动的大眼紧紧闭着,蝉翼般的睫毛轻颤。
该死的,这一次怎么比她替司千焕受的那六夜还痛,他呢,是不是比她更疼?
“嘶”的一声,痛楚再度加剧,她抓着薄被的双手一用力,生生将薄被撕裂,整个人也因脱力倒在了床边,额头也因此重重地磕在了。
暮色被月光代替,苏小羽一直蜷缩着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轻颤,不断发出压抑的呻吟,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却挡不住她苍白到发青的嘴唇。
渐渐的,呻吟声弱了下去,苏小羽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她毫无生气的脸,若非她鼻翼有着微微的起伏,恐怕会觉得她已经死去。
能让两个大男人呻吟无力的痛楚,苏小羽就算强于常人,又如何能抵抗?
太阳渐渐升起,冰池中在池边盘膝运起的白术眼中划过一道喜色。
“白藜,我觉得,我比我爹强了。”白术有些在水里活动了一下筋骨,竟然发现他周围冰冷的池水变得温热,突然觉得很不真实。
司千焕一个吐纳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精光,昨夜跟白术打斗,最后是因两人丹田处逼人的火热而停止,等两人忍着剧痛,运气吸收着火热的气流后,再睁眼就是现在了。
“也许,在冰池里活动一下,能够事半功倍。”司千焕勾唇,心中也是喜悦的,本以为还要熬上个几天几夜,却没想到仅仅用了一晚。
“嗯,如果咱们老老实实呆一个晚上,估计还得花好几天的时间。”白术摸着下巴,仔细回想,丹田的热气好像就是从两个人打架之后,才飞涨的,想了想,有一阵开心,当下张开双臂,朝司千焕扑去,“好兄弟!”
“滚。”嘴角一抽,司千焕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抬手随意一挥,便将白术击飞,掉进远处的池水中。
“啊!冷冷冷!”白术从水里窜出来,直接跳到岸上,裹上衣服,一切动作不过发生在一瞬间,速度比平常快速一倍。
司千焕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刚刚不过没用上里的一掌,就算白术没防备,也不可能扇得这么远,看来,这武功的确是提高了,比之白松岭,许是要高上一筹。
“我觉得自己在做梦。”白术绕着腰带,感叹道,他家老头儿是四十岁的时候练到最后的,他比他早了十多年,不得不感叹人生的际遇。
司千焕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抿唇,“你说,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够对抗整个梨月华地吗?”
“怎么可能,你冻糊涂了吧。”白术翻了个白眼,他们的确比自己的师傅都强了,但梨月华地那么多高手,双拳难敌四手啊。
“唔,再想办法吧。”司千焕撇撇嘴,收起思绪。
白术拍拍他的肩,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至少现在,他们若想带着一家老小逃跑,梨月华地的人也不可能抓的住。
“走吧。”司千焕淡淡地笑着,看天色还早,嘴角的笑容扩大,还好只有一晚,否则他不知道小东西会出什么事。
“啧啧,她顶多疼到虚脱,你回去好好抚慰几天就好了。”白术见他眼里有担心,打趣道,心里却是唏嘘不已,昨夜他可是都快晕倒了,苏小羽那小身板,他不敢想。
知道白术是在安慰自己,司千焕还是忍不住冷睇他一眼,快步走出林子,翻身上马。
白术挑了挑眉,摸着下巴上了马,驾马朝他追去。
而他们都没想到,昨天苏小羽已经因动用梨月华地的力量而有些脱力,晚上的疼痛又是常人难以忍受的,因此她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不妙。
天已经大亮,偌大的房间中,却清冷异常,大床边上的被子被撕的残破凌乱,床前不远处冰冷的地面上,苏小羽仍陷入昏迷,头发因昨夜的滚动,铺散开去,露出巴掌大的小脸,难得的狼狈,难得的纤弱。
血渊躺在桌子上,隐隐有红光浮动,慢慢的移动着,想要掉下桌子,正在它挪到桌子边时,大门被用力拍打着。
“小羽,念念出事了!”
苏泽焦急的声音传来,拍门声更大。
苏小羽眼皮子微微颤动,艰难地睁开,似乎有些不适应房里的亮光,又眯起了眼,耳边不停地传来敲门声和焦急的声音,让她的意识一点点回笼。
“该死的。”苏小羽支起身子,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好看的脸皱成一团,听到念念出事的消息,心里也是着急,扶着床站了起来,用力地闭了闭眼,才站稳。
耳边的声音更急促,原本就晕的脑袋更痛了,干脆提起床边冰凉的茶水一股脑全灌进肚子里,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不少。
“念念怎么了?”苏小羽冲出门去,看着焦急的苏泽,也不等他回答,迅速冲进了苏念羽的房间,快到他床铺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他床前。
“小羽,你怎么了?”苏泽和司千橙齐齐喊道,苏泽直接过来扶起苏小羽,这才发现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人也很狼狈,不由心急,“小羽?”
“无碍,没睡好。”苏小羽不愿多说,深吸一口气恢复力气,推开苏泽,做到念念身边,伸手想为他把脉,却被他的小手一拍,打开了。
苏念羽皱着眉,闭着眼,大声喊着疼,手脚舞动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我早上一来,他就是现在个样子。”苏泽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又看看女儿,两个人都让他担心不已。
“扶好他。”苏小羽沉声说道,定定地看着苏念羽,眼里有着淡淡的疑惑,念念今天并没有身体发红,脸上也没有昨天那种极度的痛苦,可他却喊的比昨天还痛苦,莫非控魂每次毒发都有不同?
苏泽点头,一边扶起儿子,一边担心地看着女儿,她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我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苏小羽蹙了蹙眉,定定地看着苏泽,一双眼中是不符合她此刻苍白脸色的锐利。
“小羽,你确定只是没睡好?”在一旁观察的司千橙突然沉下脸,目光胶着在她脸上,与记忆中某张苍白的面容重合。
苏小羽垂眸,缓缓勾唇,“只是没睡好。”知道司千橙猜出了什么,但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念念受苦。
“小羽,我可以先点念念睡穴,你先休息一下。”苏泽听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聪明如他很快猜到了苏小羽的异常不简单,立刻沉声说道。
苏小羽刚皱眉,就见躺在苏泽怀里的半昏半醒的苏念羽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嘴里大声喊着“姐姐”,最后竟然挣脱了苏泽的手,朝一边倒去。
苏小羽眼疾手快,先苏泽一步接住他,声音低柔,“念念,姐姐在。”
怀里扭动着的身子渐渐停止了动作,然后轻轻颤栗着,双目依旧紧闭,水嫩的唇瓣开开合合,不停地喊着疼。
苏小羽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正想运功,就见苏泽和司千橙两道冷沉的目光看着自己,心知他们担心自己的身体,不由失笑,脸色柔和了不少,“我先点念念睡穴,晚些再给他输真气。”
两人的脸这才缓和了下来。
对自己好的人,苏小羽多多少少都会妥协,手指按住苏念羽颤抖着的背,轻轻抬起,正要点下,突然僵在了半空,染着淡笑的眸子慢慢都是伤痛和错愕,脸色也瞬间苍白。
“念、念念……”
☆、第95章:小羽受伤
司千焕和白术快马加鞭用比昨天还快上许多的速度赶回了苏府,牵着马来到马厩。
司千焕刚栓好马,腹部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像是被利刃刺穿,脸色大变,温和的笑意尽褪,转身就往珞羽阁的方向飞去,着急得几乎发狂。
白术也沉下脸,顾不上马匹,迅速飞身跟了上去。
珞羽阁中。
苏小羽把苏念羽推到苏泽怀里,软软地靠在了床柱上,错愕又痛苦地看着苏泽怀中面无表情的苏念羽和他手里拿着的染血的匕首,伸手按住自己腹部的伤口,不忘点穴止血,却止不住不停流出的血。
怪不得,怪不得念念与昨天毒发时的痛苦不一样,因为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师傅说过,给她致命伤的,只会是她最亲近的人,现在看来,真的没有错。
“苏念羽,你干什么!”苏泽震惊地看着苏小羽的伤口,气急之下差点要掐死苏念羽,可他根本就下不了手,只能将他打晕,放在了床上。
司千橙也被这一变故吓了一大跳,但她反应很快,迅速上前帮苏小羽捂住小腹,看着她身上的血,急红了眼,“小羽,药呢?药在哪?”
“药、啊……在我房、间……”苏小羽艰难地说着,拼命忍受着腹部的剧痛,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昏迷过去的苏念羽,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不准它流出来。
不知道该说她是运气好,还是念念手法准,他这一刀,刺的正中最痛流血最多的一处,要不了她整条命,半条也得去了。
“小羽你撑住,我立刻去给你拿药。”苏泽急红了眼,快速朝门外跑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堂堂一个苏家家主也能狼狈至此。
苏小羽看着苏泽这样,眼角有些湿润,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是真的对她很好。
而他刚跑到门口,就见一道身影迅速地掠过他身边。
司千橙见了来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一点,正想把位置让给他,却听得苏小羽一声痛呼,当下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动。
“羽儿。”司千焕颤声唤道,目光从她苍白的脸色,再到她腹部刺眼的大片血红,琥珀色的眼里瞬间溢满的暴戾,几乎搅乱了房间里的空气,目光落在握着匕首昏迷过去的念念身上,眼里的杀意几乎喷涌。
“焕,你来了。”苏小羽无力地呢喃,微微张开一条缝的眼将司千焕的动作看尽,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心安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更凄楚。
司千焕的戾气一收,心疼地抚上她苍白的脸,慌乱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半眯着的眼蒙上雾气,腹部的疼痛提醒着他自己的女人受这多大的苦,轻轻抓住她的手,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白术,你快去隔壁看看,伯伯可能找不到疗伤药。”司千橙见白术也赶了过来,着急地喊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
“药?叫大夫!”白术算是最冷静的,也被气疯了,这种伤,随便找点药就能治?赶紧转身,跑出门去,要找大夫,却撞见了端着早膳来的百里言。
“白术,出什么事了?”百里言抓住他,着急问道。
“伯母,小羽受了重伤,我去找大夫。”白术要挣开她的手,却被她冷声喝住,“我懂医。”说完,丢下盘子就朝苏念羽的房间冲去,她的医术也算是百里家最好的,虽然没有医谷的那么神。
百里言看着自己女儿浑身是血的样子,脑中嗡嗡地想着,没有多问,沉声说道,“快把她放平。”
司千橙第一次听见百里言这么冰冷的语气,身子一颤,就照她的话去做,却听见苏小羽的痛哼,不敢继续。
“痛也要把她放平!”百里言又何尝不心痛,但女儿再痛也比丢了小命来的好。
司千橙一咬牙,身子撤开,与司千焕合力,把她摆放在床上,让她躺平。
“好疼……”一个是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最爱的母亲,苏小羽在他们面前,坚强早就瓦解,低吟出来。
司千焕脸色随着她一起苍白,心疼地看着她,声音比她还颤抖,“小东西,没事的,我陪着你,不疼。”
苏小羽委屈地看着他,瘪了瘪嘴。
“小焕,继续输真气,护住她心脉。”百里言见司千焕咬松手,立刻说道。
司千焕点了点头,强自镇定,保证真气不断。
“羽儿,听娘说,一会儿会很疼,你要忍住。”百里言逼回眼泪,柔声说道,见她笑着点点头,心更疼,白术早就去隔壁帮苏泽找药箱,现在已经把药箱拿来了。
百里言慢慢解开她的衣服,到里衣的时候,那衣服紧紧贴着她的伤口,她一咬牙,一口气将那层衣服掀开,露出衣下可怖的伤口。
“唔!”苏小羽闷哼,习惯性地隐忍,让司千焕的心揪成一团。
百里言再也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直直朝她的伤口落去,正好被一只大手接住。
司千焕接住泪水,就收回了手,眼神示意百里言继续,小东西已经够痛了,若再加一滴泪,会更痛。
不等百里言开口,白术已经端着清水走了进来。
在司千橙的帮助下,百里言动作迅速地帮苏小羽清理着伤口,期间她除了一声闷哼,再无其他痛呼。
司千焕自虐一般地看着她的伤口和她流出的鲜血,任自己的心被凌迟,想要跟她一起痛。
“焕,别看了,心好疼。”苏小羽的心传来疼痛,见司千焕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伤口,眼里泛起柔光,轻声说道,带着些撒娇的味道。
司千焕一愣,想到他们之间的联系,愧疚地收回目光,握紧她的手,刚提升的内力越发醇厚精粹,稍微缓解了她腹部的疼痛。
“金疮药。”百里言伸手,司千橙玩过苏小羽的药箱,知道金疮药在哪,立刻拿来给百里言。
百里言咬牙把金疮药倒在她的伤口上看着药粉因她的颤抖而微微乱弹,心疼得差点崩溃,赶快拿起苏小羽药箱里的银针,手法干脆利落地在她伤口附近扎下几针。
“羽儿,是不是没刚才那么疼了?”百里言跪坐在床前,轻声问道。
苏小羽苦笑,“娘,把针拔了,药效发挥的快一点,不疼的。”以银针让人体对药效吸收的速度变慢,她娘真当她是瓷娃娃了。
“不准,慢就慢。”司千焕深深地看着她,眼里全是坚决。
“我不疼。”苏小羽嘟起嘴,想自己伸手拔,却被他握住。
“我疼。”司千焕轻蹙起眉,温柔的眼里闪动着细碎的心伤,时常上挑的唇角此刻却往下撇,甚至有些僵硬。
苏小羽望进他的眼底,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拔。”
“没伤到要害,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全好,羽儿,你自己医术那么好,你该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要注意点什么,不可妄为。”百里言沉声说道,然后看了司千焕一眼,见他对自己点头,才放下心。
苏小羽被这一番折腾,耗尽了气力,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眼皮子很快便沉了下去,慢慢睡着了。
“出去说话。”百里言温柔的笑容在苏小羽闭上眼的一刻彻底化作阴沉,淡淡地看了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脸色难看的苏泽一眼,转身走出房间。
其他人也跟了出去,就剩下司千焕和苏小羽还有念念在里面。
司千焕怜惜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吻,眼里的伤痛不再压抑,一直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心疼地抚上她的脸,目光移向她的腹部,见那些药已经渗入体内,伸手把那些银针拔掉。
苏小羽虽然睡着,依旧感觉得到疼痛,闷哼一声,紧紧地皱起眉。
一滴清泪终于溢出琥珀色的清泉,自眼角滑落,滴在他抬起的手背上,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时候,有多心痛,有多着急,有多想毁了伤她的人,他还是来不及保护他,从一开始,就来不及,只能在她受伤之后,独自悲伤,他有绝世的武功又怎样,他的初衷只是站在她身前,帮她挡去风雨。
深深地看她一眼,把小白留在她身边,司千焕面无表情地拎起床上握着匕首的苏念羽,把他的匕首拿在自己手里,转身去找百里言。
凉亭。
“嘭!”
百里言用力拍在桌子上,直接将石桌拍碎,她冷冷地扫过众人的脸,讽刺地笑道,“所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这个当娘的不知情,对不对?”
司千焕抱着苏念羽,淡淡地说道,“羽儿不想你担心。”
“阿泽,我以为你是世间最了解我的人,可没想到你也瞒着我。”百里言看了司千焕一眼,然后心痛地看着苏泽。
“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