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徐昌黎急不可耐地说道：
“飞机的载荷超重了，东西太多。”
闻声，吴晗根本没犹豫，立即说道：
“那好，看看飞机里有什么东西用不着了，赶紧扔出来，我负责毁尸灭迹。”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来的此等美事。航天器上面的每一克载荷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燃料，桃花源的科研部门又不是败家子，在这架空天飞机上所搭载的仪器设备自然都是有不可替代的功用。闻听着吴晗极端不负责任的说法，徐昌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继而开始扳着指头计算着在回程时不再需要用到的设备总重量，最后他拉出了工具箱，认命似的向无辜的空天飞机下了毒手。
两个人分工合作愉快，徐昌黎负责拆卸设备，吴晗则负责处理善后事宜。
空天飞机降落的地点距离外星人的基地还是比较近的，在犯罪现场周围留下供人追索的玩艺那是笨贼的通病，吴晗可没蠢到这个地步。拆卸下来的部件被他化整为零后，分散开抛入附近的深谷灭迹，无法拆解的大件则直接就地挖坑深埋。等处理完了这些事情，吴晗谨慎地用除尘设备清洁了自己的太空服之后，方才爬上空天飞机。
确定不存在可能引起机毁人亡的超重问题，徐昌黎扳动燃料供应开关，点火启动了火箭式发动机。随着空天飞机尾部的喷管向下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吹起漫天尘埃，机身逐渐升入空中，宣告了返回地球旅程的开始。
回程途中，吴晗的手里依然把玩着一片刚偷回来的金属碟片，适才在打包的时候他已留意看过，这些碟片的尺寸是完全统一的。
当时，徐昌黎用随身携带的折叠尺测量，盘面的直径大约是二十厘米，厚度则是一毫米都不到，份量重得跟黄金、铅之类重金属一样，明明薄得像是一张纸片，可是拿在手里却很有重量感，的确是非同一般哪！
冒着巨大风险，吴、徐二人历尽艰难得到这些金属碟片，却也是踏上万里征途的第一步，如何将碟片里面隐藏的讯息正确解读出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相信这个难度堪比登天的研究课题，又得让科研组的上上下下伤脑筋好长一段日子了。
……
这个世界不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的，当吴晗这段时间忙着上天入地，试图寻找他想象中的谜题真相之时，桃花源的邻居们谁也没闲着，大家都忙着操心在自己眼中最为紧关节要的大事。
自从护矿队东征归来，王超原本就不满足跟桃花源制成品交换原材料的合作分润方式，再加上这次吴晗掺和到洪流公司的内乱中，二者的恶劣影响相互叠加，王超腾出手来以后，他便即刻跟桃花源翻了脸。最初是宣布中断双方的易货贸易，随后王超更是拾人牙慧，在护矿队内部掀起了大炼钢铁运动。照抄来的行动口号是，“以钢为纲，全面跃进”。
毫无疑问，王超是打算大干一场。护矿队在与东瀛人交锋后，底气明显足了许多。依托着大青山的铁矿石资源和松花江水运便利，在沿江的定居点兴建小型钢铁厂。
第195章 未来蓝图（2）
载誉而归的王超此番可谓是雄心勃勃，据称护矿队的初步发展规划是先满足民用钢铁的部分需求，而后再进一步积累技术和经验，争取早日更上一层楼。虽然目前护矿队制造军械零件所需的优质钢材，主要是靠前期跟桃花源合作换回的库存钢锭撑着，这部分存货差不多能维持个三年两载之用，至少是在短期内不虞匮乏了。
护矿队如此大跃进，前洪流公司，如今的长春公国同样也没闲着，大佬孟神机在跟自己曾经的手下，后来的造反派头子司徒博达成谅解协议后，他痛定思痛决意改弦更张。
当日的怪兽袭击和司徒博之乱以后，洪流公司的雇佣兵阶层业已凋零殆尽，这是一件坏事，可是反过来理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得利益者死得差不多了，推行改革自然也就没什么阻力了，孟神机顺势下令废止了奴隶制，果真也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一切都顺风顺水。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和权利的奴隶制，被改为依附于土地和作坊的农奴制，一并解散了臭名昭著的集中营。大批担任工头的奴隶被孟神机提拔上来，组建了名为“强化治安军”的准军事组织，同时还招募了一批愿意靠服兵役，换取公民权的奴隶。正在原先的雇佣兵们督促指导下日夜操练不休，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弥补由于内讧造成的战力缺失。
简而言之，孟神机是采取了一切可行的应急举措，以及鼓励生产和技术发展的措施，希望由此励精图治，重现洪流公司昔日的辉煌岁月。
旧有的东北三强尚且发愤图强，前期借助天时地利人和，成功反叛洪流公司自立门户的司徒博，还有以他为首的洪门原教旨主义一派，正好是夹在东北三强的中间，基本没有向外扩张的余地，除非他们有勇气向西边怪兽多如牛毛的大草原开荒，否则只能靠内部挖潜来发展。
考虑到现实情况，司徒博一伙人顺势将主要的精力用来搞内政。他们对外采取了平衡外交的方式，策略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走钢丝。主张既不得罪哪家邻邦，也不过分亲近哪一方。远景目标是效法瑞士，成为永久中立国，说不得，达成这个目标是任重而道远啊！
无论如何，司徒博总归是如愿以偿地恢复了洪门旧制，他自己也被洪门弟子们众望所归地公推为本代洪门的会首。
随着战乱的局面逐渐安定下来，司徒博大开香堂收纳门徒，继而由上至下推行下去，形成了一个井然有序，堪称全民皆洪门的新型帮会组织。
宏观来看，在大体上东北地区的几大势力维持着此消彼长的态势，始终保持一种动态平衡，没有出现一个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强者。谁都明白在短期之内形势不会出现剧烈变局，各方也就转而忙着自己地头上的这点事情，一心苦练内功。期望强行并吞实力不在己方之下的对手，实在是非常无稽的念头，那么看起来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大家共存的基础上来思考对策。想要在乱纷纷的废土世界里出人头地，靠裙带是不成的，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二世祖们也还都在吃奶，关于这一点共识也用不着特地讲出来的。
“哦，远程贸易？多远才算是远程呢？”
吴晗每天早晨起来在大食堂吃完早饭后召开的例会，与其说这是正式会议，倒不如说是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尽管有资格在这种早餐会上发言的人都是各部门的头头，但也不限制其他人来旁听。原本吴晗没什么要紧事，在跟在座的各位下属闲谈，姗姗来迟的谢若林忽然开口提出了新的建议。性格内向的谢若林是从小就落下了说话口吃的毛病，因此他不太爱说话，在桃花源向来是属于闷头做事的好同志典范。
对于谢若林今天一反常态的积极表现，吴晗感觉挺意外的，不过谢若林却是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他结巴着用手比划说道：
“对，工业部门……不是已经造出那个全电驱动……直升机了吗？咱们可以考虑开拓市场，输出过剩产能……引进短缺的原材料。”
按说谢若林是主管着一大摊子事情，跟方方面面都沾点边，唯独对外贸易的事情跟他的工作是完全不搭界的。
不得不说，当谢若林的这个建议刚一新鲜出炉，围坐周围的与会者们首先想到的问题，并非是他的建议是否合理可行，而是开始怀疑谢若林这家伙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聚拢在这张饭桌跟前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惯于操弄手腕的梁东成是代表着内政部门的利益，一脸奸笑米龙则是外交部门的总代言人。在旁边使劲吃东西没吭声的苗景田和谢浚这对老冤家，一个是隶属军方的新生力量，一个是内卫部队当仁不让的重要人物。
可想而知，这些人纠集在一块讨论问题，那当真是冰炭同炉，要是没闹起来，那个才叫稀奇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很多人看着谢若林的眼神都不太友善，不过没人敢骤然发难。
今天的早间例会人头格外整齐，在场的大佬非常多，大家相互牵制之下，反倒不容易闹起来。即使是某些人互相看着不顺眼，也不敢轻易造次。类似康亚非、徐昌黎和谢若林这个档次的人物，莫不是手底下掌握着一个部门的实权派，话随不多却极具份量。如果这当口哪个不开眼的，贸贸然就鼓噪起来向谢若林发难，估计最后被当成杀鸡给猴看的典故中，那只倒霉小鸡的可能性是非常之高哇！
谢若林石破天惊的提议过后，经过了片刻的冷场，吴晗扭过脸望着一声不吭的康亚非，笑着说道：
“老康啊！你是工业口的负责人，这事按理说，你最有发言权了，别客气，说说吧！”
瓜田李下！谢若林的建议不能说不对，只不过他突然朝根本不在自己管辖范围的事情插手，难免引起了旁人的怀疑和猜测。一贯安分守己的康亚非此刻没想那么多弯弯绕，他平铺直述地说道：
“这个建议是不错，可是我们的新型直升机的蓄电量还不能满足长距离飞行的需要。”
闻听此言，吴晗点了点头，转过头说道：
“老谢，你也听见了。话说回来，咱们总靠跟外星人做买卖，总归不是个稳妥的法子，万一哪天它们突然不来了，那可怎么办哪？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话说到了这里，吴晗沉默了，在场的幸存者们也暂时忘却了谢若林的反常行为和彼此间的勾心斗角，开始为了这个渺茫的前景而担忧。
的确，随着与护矿队之间的关系趋于恶化，白山伯国没能迅速找到下家消化剩余产能和采购廉价的原材料，高速发展忽然遭遇了瓶颈状态。
洪流公司一分为二，元气大伤，孟神机也好，司徒博也罢，消费能力都不强。要迅速扩大贸易额度，打开新的市场，绝非是一桩易事。如今放眼看去，桃花源周边这些邻居都没什么油水。由洪流公司的地盘向西，大草原是怪兽横行的地头，直接往东走是茫茫的大海，再过去是穷山恶水的东瀛四岛，那地方是连东瀛人自己都呆不下去的重度污染区，大概也不必惦记了。在护矿队地盘以北的地区，是长满了寒带针叶林和沼泽的荒原，可以说荒凉得连根人毛都瞧不见的，难道要跟空气作买卖吗？
不妨扳着指头算算下来，似乎只有向南跨过渤海向华夏中部的华北、华中地区开拓新市场，这个方案才有几分把握打开局面。
埋头思索了一会，吴晗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用力拍着大腿说道：
“咱们跟前这一圈是没多少生意可作了，要不，先把赵缦雄和张公斗请来，请他们介绍一下关里的情况？”
“好，这主意不错。嗯，先问清楚是应该的。早该这么办了……”
围坐在圆桌旁边的下属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不过总体上还是支持的意见居多。于是，吴晗也起了身，他拍着手大声说道：
“那好，苗大嘴，你去请赵缦雄。谢浚，你到张公斗哪！记得一定要把他们俩请来，不过记得要客气点。苗大嘴，千万别耍你那副臭脾气啊！”
闻听吴晗当着许多人的面如此一说，苗景田自觉脸面有点挂不住了，他讪讪地说道：
“哎，那毛病俺早都改了，您放心，我办事肯定不能出岔子。”
本来到此这事也就该揭过去了，岂料在一旁的谢浚却冷笑着说道：
“哼，狗改不了吃屎。”
这一下子，炮仗脾气的苗景田立刻就炸了，他抡起拳头就要动手，骂骂咧咧地说道：
“你小子TM说的是什么玩艺呢？你那是嘴，还是屁股？”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在场的众人也不能看着他们俩动手，大家赶紧分开两人。见此情景，吴晗是瞧在眼里，气得七窍生烟，他愤然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够了！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子？当自个是混社会的小地痞吗？”
平常话不多的谢若林，这个时候也起来打圆场，他冲着苗景田和谢浚摆手说道：
“行了，你们该干……干什么……去。”
前脚撵走了两位似乎永远也消停不下来的下属，吴晗禁不住叹息一声，摇着头没说什么。旁边的徐昌黎忽然开了口，说道：
“咱们正发展到了一个瓶颈阶段，许多维持工业不可或缺的主要资源都必须同外星人进行交易，的确像吴晗说的那样，这种方式是很不稳妥。最好是尽早把重要资源产地控制起来，尤其是那些用量不大，却少不得的稀有金属矿藏，譬如说钨、钼、钛、稀土等等。”
第196章 未来蓝图（3）
徐昌黎讲话的样子永远是那么一本正经，而且他也说得在理，对此诸位与会者们都是习以为常。正统科班出身的科学家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在他们看来一切外在的事物都要为科学技术的进步而服务，个人得失只是枝节小事。尽管徐昌黎而今是一派春风得意，远非昔日在首都研究所里，被那些论资排辈的家伙们不断排挤，混得那么不舒服，但他对此并不满足。徐昌黎人生的最高追求是能够一展所长，推动科学的发展，这才是他实现人生价值的核心因素。
当然，在目前来说能消化好外星人提供的资料更要紧一些。然而，不管怎么说，科学不是闭门造车的学问，科技发展消耗掉资源同样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由不得徐昌黎不着急啊！
“老徐，你别急，慢慢来，我相信这些都会有的。”
说这话的不是吴晗，而是主管工业部门的康亚非。科研部门是工业的上游产业，他跟徐昌黎也是标准的对口单位，康亚非晓得自己这位同事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及时出来帮他打个圆场。
好一通折腾下来，估计大家没心情再继续讨论下去，吴晗摸着剃成平头的脑袋说道：
“嗯，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估摸苗大嘴和谢浚他们最快也得下午回来，大伙该忙什么就忙去吧！散会！”
……
“呵呵呵呵，实在不好意思，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会。”
临近太阳西斜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菜色的赵缦雄出现在客厅门口，一见面，他就冲着吴晗拱手施礼，开口解释自己迟来不是因为轻慢的缘故。闻声，吴晗哈哈一笑，说道：
“辛苦了，这么着急请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噢，请问是什么事？”
吴晗摆手示意赵缦雄先坐下，然后他正色说道：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来的时候经过很多地方，能不能详细讲一讲黄河下游的状况？”
闻听此言，赵缦雄放下心来，接口说道：
“那边啊！唉，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乱得一塌糊涂呗！成天不是你杀过来，就是我杀过去，真是人吃人的世界呀！要不是乱成这样，张公斗他怎么会抛家舍业跟我出海呢！待会等张老弟来了，他比我熟悉那边，再让他给你讲吧！”
从前只是简略听过赵缦雄等人辗转逃亡东北的惊险历程，具体的情况如何，吴晗也赞同他的看法，还是请在那边待了更长时间的张公斗来介绍更好一些。随即，吴晗和赵缦雄一边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等到时间差不多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满身尘土的张公斗迈着沉重的脚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是睡眠质量有问题，看来张公斗最近的日子过得不怎么舒心哪！
“哦，是老赵……呵呵，你先来了啦！看不出来，你这腿脚倒是挺利索的嘛！”
本来已有很长一段日子没见面，张公斗逐渐淡忘了对赵缦雄的不满和怨愤，可是此刻双方乍一碰头，张公斗一想到赵缦雄比自己先到场的原因，立刻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不自在，气管里也好像塞进了火药，张口讲话都是一股子枪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