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子缄已经不能回来,我还是时时会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参加你和大哥的婚礼。所以,为了不让我更加遗憾,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第五十三章 明天的明天,我依然爱你
我一直都觉得,上巳在中国漫长的状况百出的历史中,若要票选最奇特的节日,它也一定能上榜。
在遥远遥远的古代,当某些特殊的节日来临时,我们的祖先们会听从自然的召唤、充分正视自身需求地进行两性间的探讨活动。这个习俗流传下来,慢慢就变成了上巳的固定节目之一。那本神奇的《诗经》里,有这么一首诗向我们描绘了这一天年轻男女们相会时的心情与举动: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诗·郑风·溱洧》
呃,光这么看似乎不太好理解,那来看看朱熹先生的释:“盖洧水之外,其地信宽大而可乐也。于是士女相与戏谑,且以勺药相赠而结恩情之厚也。”
咳咳,没错,相与戏谑,没有想歪的同学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因为这样的风俗,这一天也成了男女们关于爱情的先斩后奏的好时候——反正不会被骂不是?当然,有人用这天海誓山盟,也有人用这天放纵需求。而我和子言,属于前者。
真佩服李蜀黍,这种条件也想得出来:到时候消息传出去,就算有人冲他说反对他也可以拿三月三当挡箭牌,自己什么责任都没有。也是,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那为什么我们还需要他同意并且必须接受这么多赤裸裸的剥削?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是老板,整个国家的大老板。
打工仔真命苦。不能辞职的打工仔尤其悲催。
程娘拿起婚服左看看右看看,仔细地翻每一个针脚,被她严肃的神色所感染,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稍微用力呼吸,就是王总管,都时不时得用茶碗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感觉。
啊,不对,有一个人除外——韦爹。他似乎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特意带了一大沓《君子》翻得正欢。
“嗯……”程娘皱着眉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的脸上,紧张地等待着她的评价。“不错!”随着程娘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的远山眉突然又皱起,并重新把衣服拎到手里。本已经放松的王总管被程娘的动作一惊,吃到一半的茶直接进到气管里,呛得满脸通红。
程娘哀怨地看着我:“真的只能是绿色吗?”
“红男绿女,没办法啦。再说,这不挺漂亮的嘛!”
陆胥小心翼翼地问:“绿色……有什么问题吗?”
韦爹头也没抬地回道:“不用管她,除非你把礼服做成红色或白色,否则她不会满意的。”
“可是……白色是凶色,红色是间色,怎么能……”
“所以说你就不要理她了嘛。”
程娘把手中的衣服一放,神色不虞地看向韦爹:“亲爱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韦爹一脸自然地翻着手中的杂志,但我细心地发现他藏在书下的指头因为太用力,都把纸按出了印痕。
“没什么。反正今天总管也在,你要不商量下也做一套,我们来补办个婚礼。”
“哎哟哟,老头子你说什么胡话哪!这么多人……”
丫头好奇地问我:“补办什么婚礼?”
“啊~~当年爹娘再婚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婚礼,娘亲好像一直觉得挺遗憾的。”嗯,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这个话题。王总管,子言的婚服呢?”程娘果断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并成功地转移话题。
“哦,在这里。”王总管起身去找。
就在大家热闹地说笑时,门帘一挑,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子言?”韦爹惊讶地喊道。
正和陆胥说话的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我回来了。”
声音依旧这么好听,即使稍微染上了旅途的疲惫。
“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
李药笑着说:“大郎连家都没回,一听说你们都在这就立刻过来了。”
韦爹合上杂志:“回到京城不首先去见他,不要紧吗?”
子言闻言看向韦爹,随即轻松地笑笑:“没事的,我会安排好的。”
韦爹的话给刚刚愉快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陆胥见气氛不对,便连忙扬起灿烂的笑脸说道:“郎中和二娘很久没见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要不要换个只有你们两个人的空间?”
丫头撅着嘴对陆胥说:“你是在赶他们两个走吗?”
“诶?”陆胥显然没想到有人没听懂他的话。
程娘上去捂住丫头的嘴,然后对我们说:“就是这样,这屋子本来就小,子言一来就更挤了。你们俩赶快出去吧,不然我就没法干活了。”
我小声地嘀咕:“本来就不用你干活啊。”
“程默默?”
“我们立刻出去。”
和子言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路引来无数的回头。我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子言看着我,眼里全是戏谑:“不,我想走走。”
“这条路你不是已经走过很多遍了吗?”
“可是我已经这么久没回来了,想走走不是理所当然吗?”他的语气极其真诚,但是我知道,习惯清淡的韦子言韦大人一旦把什么事情做得像真的一样的时候,就是他最假的时候。
“你就这么享受被人行注目礼吗?”
“不!我只是享受和你在公开场合牵手的感觉而已。”
“哎哟放开啦。”
“不放,死都不放。”
“不死就放了是吧。”
“你非得每次都曲解别人的意思吗?”
“韦子言,我什么时候‘每次’都曲解别人的意思啦。”
“你看你看,又来了。”
“你是皮在痒吗?”
“诶,论打架你应该是打不过我的吧。”
“呵,韦子言,明天才是三月三,你是打算一个人举行婚礼吗?”
“当然不是。我一定会在此之前派人看紧你的。没感觉最近身边突然多了很多墨影堂的人吗?”
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韦子言!”
“你今天已经叫了很多次了,就这么想我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想死。”
。
婚礼前夜。
“爷爷呢?”我问站在我面前的一大家子人。
“他说又遇上老朋友了,没赶过来。”韦爹答道。
“那外公呢?”我问程娘。
程娘尴尬地摸摸脖子:“呃,好像和你的新外婆二度蜜月去了。他让我转达他的祝福,并强调一定要多生一个,跟着姓程。特别注明,要男孩。”
“啥?”
“就是让你们快点拜完堂,早日进洞房。”宋问笑眯眯地看着子言,戏谑地问:“行一啊,你到底是下了多大决心才有勇气和她结婚?想当初在草原上的时候,她揍那些马贼可是比我都狠。”
林涧风在一旁答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堂主的身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几个马贼能比的。”
“那可不一定,”花花挺着个肚子,在冷月的搀扶下得意地说,“默默啊,我给你送了个黄花梨的搓衣板,你一定不要客气哦!”
林涧风吃惊地瞪着妻子:“亲爱的,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没办法,谁让默默是我的死党呢,你就委屈一下吧。”花花无限同情地看着他。
“哈哈!”
“好了好了,明天,啊不,应该说凌晨还得早起呢,大家都快去休息吧。默默,子言,你们也快去睡一会儿,别明天顶个大黑眼圈拜堂。”程娘催促着各人,大家也就一哄而散了。
我还不想睡,便让子言抱着我在阁楼上看长安城的夜景。
“在想什么?”他从背后搂着我问道。
“看见这玩家万火辉煌,总是感觉很温暖。我会想,哪一扇窗户会不会突然打开,一位小姐半探出身,和我一样看着万家灯火。或者那一扇扇亮着的窗户后,又在上演怎样的离合悲欢?”
“他们会和我们一样幸福的。”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耳垂。
“是啊。”
“我爱你,至死不渝。”
我也爱你,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
明天的明天,我依然爱你。
结稿感言
《语戏长安》到此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幸福美满,一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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