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戏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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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戏长安-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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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吗……”

好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从锦娘的魔爪中解放出来。她让我照照镜子看满不满意,我死活不肯。

还用怎么照,肯定不满意嘛!你的脸涂成个僵尸,再在额间嘴角点几个猩红图案你能满意?

以上话语当然仅出自我的腹诽。我很清楚以她的手艺绝对能画出这个时代高质量的妆容——我想说,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悲催。不同时代的审美差距果然是个很恐怖的东西,我这个“雍容华贵”的妆容从画上去那一刻到最后被卸下来,我愣是没有勇气看上哪怕一眼。

啥话都不说了,进宫吧!

见到太极宫的一刻,大唐皇宫的博大和壮丽将我震慑到无法言语。但随着我必须和子言他们步行去见蜀黍,我真的不止一次地希望这座皇宫能在我走的时候临时缩水成棒子国景福宫的规模,以照顾一下被我一百零一次哀悼的脚。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罔顾走路不能左顾右盼的规矩,带领着自己脖子积极地做着一百八十度旋转运动,结果差点被姹紫嫣红的宫女们晃花了眼——在不看脸的前提下。终于终于,排除一切万难后,我到达了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终点——两仪殿。

宣判的时刻就要到了!但让我激动得其实还不止这个——我实在非常想知道,李蜀黍到底有没有郑乙霖哥哥长得帅……我承认,被隋唐英雄传荼毒的……

传话、宣、低头、进门、行礼、平身。还没等我起来站稳,一阵香风袭来,我的脸便被贴到一个很柔软很柔软的——胸里。按住我后脑的手搂得死紧死紧,我甚至都没机会抬头看一眼这位让我占了便宜的美女是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估计也在周围那群男人的意料之外,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听见美女激动的哭声:“我的好孩儿,你可算回来了!”

难道我的身世另有隐情?难道我竟有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女?那今天岂不是骨肉相见、所以一上来就开演抱头痛哭?

恶,这种戏码,真是电视剧看多了……

又哭了一阵,才听见一把磁性里透着威严的声音说道:“杨妃,你还是先放开思秦吧。”

思秦是我的小名,但自从子言以要凑齐“言语缄默”为由开始叫我默默后,这个名字就再没有人提过。方才那个人把抱我的美女叫为“杨妃”,难道是母亲从小就跟我说起的情如姐妹的杨阿姨?

一直紧紧搂住我的怀抱闻言终于松开了。我抬起头,是一张哭得梨花带雨——呃,我就不形容了,总之看得出来没化妆之前是个美女就行了——的脸。再转头向刚刚说话的蜀黍望去——呃,我也不形容了,总之看得出来小时候是个帅哥就行了。

现场又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我向子言使眼色,却发现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子缄不怎么知道爹娘以前的事,更是一副好奇宝宝的脸色。转了一圈,我的视线又回到了刚开始就在眼前的波涛汹涌。

这时尊贵的圣人咳嗽了一声,说:“思秦,你到这来。”杨阿姨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的手,目送我向李蜀黍走去。

走到他跟前,蜀黍示意身边的人打开一副挂着的卷轴,是那幅地图。他指着那幅图问:“韦子言说这幅图是你画的,是吗?”

我一听,转脸过去瞪着他,他居然就这么把头别开了。我只好再回过,老老实实地答道:“具体来说,应该是外公收集了大部分资料,我再出去核实一遍、做些补充,然后我和大哥、三弟一起完成的。”

他听后转向子言:“员外郎,是这样吗?”

子言恭敬地答道:“臣和臣弟子缄只是帮忙做些辅助性工作,实体还是由臣妹子语来完成的。”

蜀黍闻言点点头,又对我问道:“你外公是程闻达程先生?”

“是。”

“你母亲是程蝶衣?”

“是。”

“你刚刚说你出去核实了一遍,是怎么回事?”

“外公为了画这幅图曾数次出塞,耗尽心血,最后仍未能亲自做完。恰好我从小对这个也很有兴趣,外公便教导我必备技能,由我替他完成心愿……”

听到这,杨阿姨的眼泪已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最后更走上前来一边摩挲我的脸,一边在嘴里说着“我可怜的孩儿”。

李蜀黍又咳嗽了一声,说:“你几时出的去?几时回来?出去了多久?”

我想了想,说:“我出去的时候差两个月满十五,今年我二十了,出去了五年。今年四月到的长安。”

“那为何现在才来见我们?”

“图没画好不敢见啊。”

杨阿姨一听,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脸:“你这孩子,有什么不敢见的,谁说要把这地图画好了才能见你杨阿姨。”

说罢眼泪又开始盈眶:“这么多年来,你和你娘一点音讯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蜀黍这回不咳嗽了,帮腔说:“就是。你父亲出事时你才一点点大,杨妃年年到你生日就想你想到流泪,担心你冷了热了,会不会被人欺负。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我们甚至都开始担心你有没有活着长大。”

“谢天谢地,你今天长这么大站在杨阿姨跟前,多少委屈我都认了。思秦我问你,你娘怎么会嫁给子言他爹的?”

“……好像是在离开长安时遇上,到广西后他们就结婚了吧……子言好像比较清楚。”我把话题抛给子言。

他听了笑了笑:“爹娘很少提这件事,但似乎两人是一见钟情,彼此相知,婚后四处云游,伉俪情深。”

杨妃点点头,蜀黍听了也对她说:“有无尘在,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这两夫妻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从数落我到感慨爹娘,再到回忆外公,到最后竟然开始追忆起青春年少,再这么下去估计得开讲太上皇的事迹了。我们几个人肉布景板当得好不尴尬,却又出不了声。好不容易旁边的人出声提醒,他们才终于从“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感慨中回过神来。

接下来,蜀黍又细细问了我路上的遭遇,阿姨关心了我的身体状况。等大家都讲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李蜀黍终于想起来,还莫有给赏赐捏!他问我想要什么,面对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低头思索了好久,居然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能等我想好再说不?”蜀黍大手一挥:有何不可。接着他下旨:韦子言、衣子缄协助绘图有功,各升一级,子言升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子缄则由国子监助教升为博士,另赐物若干。

等这些忙完,也该是吃饭时间。我们正想说收拾收拾回家开饭,蜀黍豪爽地又一挥手:“回啥,赐晚宴。”

他的意思是今晚我们仨能列席他的生日会。无上荣幸,但我能拒绝么?话说我真的不想去面对这么一大群陌生人,个个都那么高阶级,我怕我会消化不良。

当然结果不用想也知道。

更令我崩溃的是,原来我还不能和子言子缄待在一块儿——女眷们是另外设宴的。Orz,这回不是高官,是一群常日无聊闲得发慌的贵妇……天知道我真的不想和她们有除了生意以外任何交集!

第十八章 病来如山倒

那晚的场景我就不说了。总之就是在经过一场众人的口水差点把我淹死的、无比惨烈的晚宴后,我正式宣告在长安社交界登场。由于杨阿姨泛滥的母性,登完场的我还不能回家,要留在宫里陪她说好久好久的话。几乎是从我能记事开始一直说到昨天,并经我三番两次做搜肠刮肚状然后表示实在说无可说时,她才不情不愿地让我回去。幸亏之前子言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否则估计我能成为第一个因身份穿帮被皇上咔嚓的穿越人士。

但一出宫门我才悲哀地发现:宫外已经是第三天清晨……

写到这各位看官应该已经烦了:你丫的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熬了这么久还没倒,你以为你是小强。

没错,这正是我准备要告诉大家的——我,病倒了。

从宫里出来之时,北风那个吹啊。还没等我到家,身体就HLL地栽在车厢板上。

“咚!”余音袅袅。

然后,我就仿佛做了一个巨长无比的梦。我梦到回到了大学宿舍,又见着那三个损友。

“王静,我今天又遇到一个王静了。”“你去死!”

“仁青,我……(省略一千五百字)”“啊?你刚刚说什么?我在跟老公打电话。”

“严小樱,你为啥要叫严小樱啊?”“难不成叫严大樱?”“你可以叫严樱、严樱樱、严樱樱樱……”“你有没有文化,有没有文化,有没有品味,有没有品味!”

梦到我最爱的叔向,还奔忙在追寻梦想的路上。

“叔向啊,你爱我吗?”

“嗯,当然爱啦。”

“我也爱你!”

梦到嘉宝在欺负老公小汤圆;

梦到再农冬天一个人在铺子里孤单地刻印;

梦到梓晴和少枫又在上演一个点烟一个掐的戏码;

梦到琉璃和海豚在唱歌;

梦到御姐在为如何勾引小华而苦恼;

梦到那个死Jam穿着超级波西米亚风的衣服,在接受许多人的膜拜……

梦到我最亲爱的爸爸妈妈两鬓斑白,相互扶持;哥哥又胖了,嫂子在挑耳环,小侄子自己跟自己玩,咯哧咯哧地笑。

还梦到我失踪后,最爱的亲人们的悲痛。

曾经咫尺,如今天涯。如果我就此再入轮回,千百年后,我是否还能够重新承欢在你们的膝下?如果可以,我愿从此长睡不醒。

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我爱你,子语。”睁不开眼,却好像能看到一脸憔悴的子言。几日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胡茬胡乱长在英俊的脸上,最美的眼睛写满了害怕与哀伤。你为什么紧紧抓住我的手,嘴里说着不要走?还有子缄,你为什么不再笑了?地图不用返工了,你该高兴才对。还有一个娇俏的女孩,是仙女啊,你来了?身边这位可是杜谦?阳光小帅哥一枚,不晓得符不符合你娘的标准,要符合我就撮合你们俩……

好难受,妈妈,我想回家。

……

终于无梦,一片虚空。似乎又回到穿越时那个筒子里,甚至还能看见被撞成粉末的身体在游游荡荡,恶,太恶心了!呕……

一阵血气上涌,我被顶得睁开了眼。然后便看见被我挂在床头的那个可傻可傻可丑可丑的小玩偶——喵了个咪,我居然还在唐朝。

接着便听见一声尖叫,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破。再接着一阵打碎东西的声音,这回换我的小心肝受罪了。一阵静默。脚步声纷至沓来。我艰难地转过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二个,人还真多——李蜀黍、杨阿姨、子言、子缄、仙女、杜谦、李药、忘川、蜀黍随从若干、阿姨随从若干。咦,怎么多出来一个帅哥,他是谁?

又困了,再睡一会。谁都不许吵我。

第十九章 初“遇”景长

真的很难想象,因为这一场病,我居然直接睡过了春节、睡过了子缄生日、睡到了春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哈哈,呃,子言,我只是在开玩笑、开玩笑。

仙女一把把盛满药的汤勺塞到我嘴巴里,不停地数落:“开玩笑,开哪门子玩笑,你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你知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吓得都哭了,从小到大你几时见过我哭,次次都是因为你!之前也是的,虽然说烧了地图是我不对,但你不说一声就跑掉更不对。万一你没回来怎么办?万一我死在山里怎么办?就算我没死,万一在山里遇上神仙哥哥我就把自己嫁了怎么办?我的喜酒你还要不要喝,我的孩子你还要不要当干娘……”

“仙女啊,药我自己喝吧,都洒了……”

“嗯,你拿好。过去的事我就不说了,二娘你好不容易从那边回来,怎么我不在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呢?大郎也是的(子言默默转过身,出去了)……怎么一说你就走……二娘!(我手哆嗦了一下)你怎么喝个药都喝不好,你知道这个药多贵吗?它多贵我就不说了,你知道你多幸运才能喝到这碗药吗?当初你病来如山倒,才几天郎中就说没救了。大郎跟疯了一样找遍京城名医,甚至惊动了圣人。啧啧啧,现在京城还有哪家娘子能把病生的这么风光,圣人、杨妃、魏丞相轮番上门,各位贵主皇子、王公大臣的问候络绎不绝,全长安都在关注你的病情……”

“仙女啊,我药喝完了,要不你先去把碗放了?”

“放什么放,二娘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碗药。当初太医说你的病BLABLA,要救你除非BLABLA,可是那物事只长在BLABLA,要找得就得BLABLA。亏得是二娘你吉人天相,也是我注定能给你带来好运。我到了长安没几天,三郎的朋友,就那长得神仙一样的严郎,他也到了。要多巧有多巧,他就带了那味药当礼物,说是去年中一个亲戚送的……二娘,这次你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那药本来严知县要送礼的,硬是让严郎要了过来……”

……

当日已西斜,仙女终于把她这五年来的话唠叨完时,她才突然想起来,严景长郎君的离京时间就在今天中午——而本来她是要在给我送药时说这件事的。严景长知道我喜欢小玩偶,在走时还送了我一个当小礼物,刚好是跟床头那丑娃娃凑成一对。我看着手里的娃娃,再鉴于仙女一贯的无厘头,实在说不出任何话。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当面好好谢谢严景长,然后再认识这个朋友。

夜里睡在床上,看这两个小娃娃时不时被风吹得左摇右晃。明月送风入我窗,自己却老是躲在云里,跟那个严衡之一样。风里已经有了泥土湿润的气息,沙沙的荷叶声里开始夹杂虫鸣。唉,很快又要开始与蚊子战斗的日子,可恶!

转眼已是要一年。回想起一年前刚到长安的日子,突然又生出那天在八条车道大街上的感慨。那首歌怎么唱来着,江山嘶鸣战马,怀抱中那寂静的喧哗。去年的春天我闯进这个未知的世界,认识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今年的春天我躺在病床,不知道还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明年的春天呢?子缄说严衡之要回去准备婚事、准备省试。下一年春天,我能不能见到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救命恩人?

正胡思乱想间,谁轻轻推开了门。听气息,不是子言又是谁?我半坐起身,等着珠帘掀开后身影。他听到床上的动静,气息一滞,随后便放心大胆地加快了动作。

“敢情我生个病,就让你养成了这个半夜随意出入的毛病?”

“我哪有随意,明明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无奈地摇摇头,我笑着让出了位置。他和衣躺下,看着我的脸。

“我们成亲好不好?”

“怎么了?”

“我怕你跑掉。”

“我能跑去哪?”

“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个小情人,然后你就跑了。”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身边老是一大群女的。”

“我不管,我们成亲吧。”

子言,纵使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当我蓦然回首,依然能看见你的眉目依旧。对不对?

第二十章 魏征魏丞相是也

今日春光明媚,条风布暖,熏梅染柳,歌扇飞花。作为一条称职的小野狗,这样的日子怎么能耐得住寂寞呢?于是身体已经大好并且明显胖了一圈的我在经过长期争取、子言批准、蜀黍批准、阿姨犹豫后批准、仙女口水洗礼后批准之后——终于获得了出门的机会。

站在韦府的大门口,看着久违的的四车道以及永远找不到门路升职所以整天垂头丧气的巡街公差,我的心情简直是“解放区的天,蓝莹莹的天”。应着这好景,本人刚想伸个懒腰,再大吼一声“老子解放了”,仙女的声音就适时在耳边响起:“二娘,你把手提起来是要干什么?”我低头看看那被仙女无情地剥夺了寻求舒畅权利的手,默默地用它擦去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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