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捂着胸口:“靠!从我从北边回来这事就开始说,说到现在都没消停,他们累不累啊,我们不结婚到底干他们屁事!”
“娘子,《君子》不就靠八人婚嫁起家的么?”
“咳咳。报应,嗯,没事,我听就是了。”
“你说吧,这次该怎么办?糊弄是肯定不行,就算我们没反应,《莲花》、《佳偶》他们可都盯着哪。”老高说的是自《君子》大获成功后出来抢饭碗的众多山寨杂志里最有实力的两家,被他们盯着确实不太好办。
“你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这事一直都被议论你也知道,但向来不温不火。年前因为韦郎中年纪渐大议论的声音高些,也没什么大事。但自打开了春,先是传出杨妃娘娘要给你办及笄、找人家,后来却突然变成衣博士的冠礼。接着便传出你和韦郎中的消息,再接着你们的爹娘进京,这小道消息就一浪高过一浪。不过……”
“什么?”
“我还是觉得奇怪。就算你们家不断有料爆出来,我却总感觉这次矛头突然一致对准你们有些蹊跷。”
“蹊跷?”听到这话,不仅是我,戴胜的眉头也皱了一下。
“嗯,所以我让下面的人去查了一下,发现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操纵。”
“知道对方是谁么?”
老高摇摇头:“应该不是一个人。像是有个人放出了点风声,然后各种心思的人都往里面掺了一脚。”
“这样……众人拾柴火焰高啊,呵呵呵。”
屋里两个男人同时白了我一眼。戴胜这时说去看看点心好了没,出门了。老高又问我:“怎么样?什么打算?”
我一边想一边开口:“子缄还好,看样子他也的确想找个人定下来。怕就怕有人想趁子言不在朝中时对他不利。”
老高缓缓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查清楚些。但就算《君子》网再广,也只能在市井里找线索。如果那些人不在市井间,恐怕你还得另外费心思。”
我笑着安慰他:“放心吧,我有办法。”能没有么,刚刚戴胜已经出去布置任务了。
送走老高,我觉得心里有些难受。虽然我们拖到现在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如果我不闹别扭跑出去……不对,如果不出去我和子言也不会有今天的关系。唉,算了,祸兮福之所伏吧。
老高前脚刚走,后脚门人就来报Jam来找我。我看见他时没等他开口,就头也不回地拉着他往门口走:“走走走,我们吃饭去。”Jam又是莫名其妙,但也任我拉着出门。戴胜倒是没有跟来——那是,现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顾得上我。
到了饭店,我想都不想就吩咐伙计:“来个暖锅。”Jam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看了看,说:“这才十点不到你就要吃火锅?”
“你那个是什么?”
“自己做的计时器。要看吗?”
“不要~想吃啥,点吧。”
看我心意已决,刚吃饭早饭的Jam摸摸肚子开始点菜,然后等菜上桌、下锅、开吃。
“这活泥鳅怎么吃啊?”Jam皱着眉头看被筷子夹着扭来扭去的小泥鳅。
“扔进去煮。”
“它飞出来咋办?”
“说明你人品不好。”
“……”
沉默地吃着,他忽然又开口:“你听说南城董家那两姐妹的事儿了吗?”
我点点头:“就是原本跟姐姐谈的人最后娶了妹妹么,你怎么也会对这种八卦感兴趣?”
Jam有点不好意思:“你还记得那天的那个董娘子吗?她就是妹妹。”
“哐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Jam。
他更不好意思:“其实是那天我把那位小姐拒绝了,她很伤心。不过我没想到,她居然回去就把姐姐的老公抢了。听人讲那姐姐似乎一直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如果她知道会是这种后果可能早就点头嫁了吧。”
我重新捡起筷子:“你怎么知道人家姐姐不是松了一口气。”
“犹豫这么久说明她对两个人都是有情的吧。”
“嗯,所以那男的就做不成丈夫做妹夫也好。”
“哐啷!”我的话彻底冲掉了Jam刚培养出来的愧疚。唉,别的事情这么精明,怎么“情”字上他却这么一根筋呢。虽然这件事妹妹确实做得很损人品,但世间事很多不是这样的么,纵然无奈,发生了也只能接受。我们能做的,不过是不要让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而已。
半天后,我摸着肚子躺在坐席上。Jam反倒笑眯眯地看着我了:“慢慢吃,这不还有厕所呢么。”
我白了一眼:“纸没带够。”
“……”
“怎么了?”
“诶?”
“你不是有话想说咩?刚刚我心情不好拉你陪我吃东西发泄,现在该轮到我陪你了。嘿嘿,你别介意哈~”
“……”
“怎么了嘛?”
他也不打哈哈,换上认真的神色问我:“我能参加你们的科举不?”
“今天几号?”
“不是今年啦。”
我面露难色:“你应该也知道一些这里的考试制度,若是本国人就按部就班从第一级考试考起。但你的情况特殊,谁知道要怎么样呢?之前有没有先例?”
Jam:“好像没有。”
“那你怎么兴起这种心思?”
“我就是想考考看嘛。”
“我知道您是耶鲁的高材生,可你真的确定你要和一群古人比‘大学之道’?”
他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的确下定了决心,可实在爱莫能助:“要不你去问问子缄吧,这套东西他可比我熟多了。”
“可我和他不算很熟……”Jam有些犹豫。
“不熟?不能吧,我看送子言那天你们挺熟的啊。”
“……我本来是去找你的好不好……”
“呃,没关系,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不熟可以慢慢熟嘛,我今晚给你们介绍介绍好了。”
于是这事暂时就这么定下来。这个时候,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声从楼下大堂传来,我按捺不住好奇和他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又是那天在西市遇到的跳胡腾舞的明艳女子,今天她在饭店里表演起了踏杯舞。好在这饭店本来就预备了表演的地儿,虽然吃饭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我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曼妙的舞姿。
Jam看清那女孩子的脸后,“咦”了一声。看我疑问的眼神,他解释道:“来中国的路上我见过她,舞跳得挺好的,就是眼神太锐利,让人看了不舒服。”我点点头,想起在西市的经历,颇有同感。
第十四章 情人装
抱着新设计图,我走在去往云衣的道路上。有段时间没见的王总管精神愈发地好,听陆胥说他最近正同一个寡妇培养莫名的情愫。春天果然是万物萌动的好季节啊,哈哈。
因为早知道我要来,陆胥早早差人在路口等我,绕了一些路后从后院进了门。我有些诧异,虽然我的确很久不从前门进了,但今天这么谨慎却是唱哪出?
陆胥擦擦汗,无奈地说:“这些日子来添春裳的人特别多,还有之前预订了夏裳现在还想加订的,各种人都在前面,让她们看见你实在不合适。”
“?”
陆胥叹了一口气:“你的婚事……”
我抚了抚额头,挥手示意他别说了。端起茶碗吃了一大口茶,又拿出一沓设计稿:“这是七夕特别系列。”
即使早有准备,陆胥还是露出了像被雷劈一样的痛苦表情。看着挣扎的陆胥,我不禁有点心虚:“那个,我知道你忙,很忙很忙。不过,这是我的一个小小心愿,你就帮我完成它了吧。”说着,不等陆胥开口,我就开始给他讲解这次的情侣衫的概念。刚开始他有点难接受,对衣服本身也不如王总管感冒,但听到我描绘市场前景部分时,他的眼睛开始发亮。等我好不容易说完,他抢下我没来得及放到嘴边的茶杯,紧紧握住我的手:“二娘,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给你打个漂亮仗!”
“呃,我相信你,你能不能把王总管叫过来,我和他商量一下具体的衣服制作。至于市场那边,就交给你了。”
陆胥精神抖擞,用力地一拍胸脯:“必将不负重托。”
等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脖子上挂着皮尺的王总管优哉游哉地踱进来,我已吃完一杯茶,又自己给自己做了第二杯。王总管哼着小曲,心情愉快地往席上一坐:“听小陆说你又有了新想法?”
我笑着点头,把设计稿递过去,把这次想法又重新细细地说了一遍。王总管点着头,慢悠悠地说:“想法不错,不过,这要做男装,云衣只怕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师傅呢。”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交给王总管解决最合适,忙答应道:“我知道王总管你关系多人脉广,这事恐怕还得劳烦你一趟。”
王总管听了点点头,应承下来。我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地说:“要是你看上了哪一套,就挑去裁出来,就算我送未来王嫂的一点见面礼吧。”
王总管脸色一红,瞪了我一眼,也不答话,收拾了稿子就往门外走,留我在后面笑得欢乐。
这一次情侣衫的想法,还是来源于上一次上城墙的经历。当天我没发现,到第二天我把子缄堵在门口拷问时遇上了林涧风和花想容,才发现他们居然穿了一色的月白衣裳,不仅配饰选了同一色系,连衣服上的图案都诡异地能配到一起。嗯,虽然由于衣服制式的限制,除了圆领袍和短打外这时候男女木有办法穿一样的衣服,但是,这也不妨碍我们设计出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的衣服么。当然我也有小小地担心过大家会不会因为羞涩不敢招摇啦——不过,谁叫咱乐意砸钱呢。
“春天里来百花香,浪里格朗里格浪里格朗……”我唱着欢快的歌谣,行进在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上。
“程娘子。”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传来,让我的血液从春天的奔放迅速向冬天的凝固转变——做人果然不能忘形,太得瑟容易招老天恨——我究竟为什么会在这个品流复杂的平昌坊(唐时烟柳集中之地)遇见严景长!
宽宽云绮:闱试前后士子们本就会在这种地方扎堆么,你怎么不问明明家就在安仁坊的自己怎么从西市走回来就能走到平昌坊。
小野狗:咳咳,走错了,一时高兴,一时高兴。
虽然不想面对,但始终得面对。咬咬牙转过身,我霎时被雷了——天神哪,干嘛他今天跟本小狗穿一个颜色!你你你,衣服上怎么也是观音花,连宫绦的颜色都一样,你想干嘛?
以上纯粹心理活动,我见了那张不久前才见过的脸,扯动嘴角:“是你啊,真巧。”其实我想上去踹他一脚当见面礼的,唉。
他带着温谨的笑容要向我走来,我看清他的意图后大喝一声:“停!”他抬起一只脚僵在原地,旁人纷纷侧目。我才想起这到底是啥地方,旁边的倚栏上已经传来不轻不重的嬉笑声、酥酥软软的调侃声。我看了看他,他也才反应过来,收了脚,原地向我行了个礼,我回完礼后转身就走,他也没有叫住。我俩都明白,不管有什么话,都不适合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说。当然,我本来就没什么话想跟他说。
人永远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所以无论那个午后他是有意或是冲动,我们都只能沿着已经分道扬镳的昨天越走越远。
第十五章 转折
那天偶遇严景长后,我几天没出门,竟不知道外面已经将我和他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我坐在《君子》的办公室里,看老高气得胡子直翘,小高在一旁一手转笔一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什么。
“定是《莲花》那群人搞的鬼,看我不找个机会教训他们!”
“安啦安啦,同行竞争么,这是常有的事。怪就怪我自己不注意,被人抓住小辫子。对了,上次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么?”
老高还是气鼓鼓地,但好歹坐了下来:“查出一些了,跟之前想的一样,有人想以此踩郎中,所以尽力往‘不受礼’‘不守法’上靠,狠一点的上升到对皇家的蔑视、对国家的不忠。”
小高在旁边笑出声来,我也觉得这上纲上线得有点过分。
“有人想据此形成压力逼韦郎中早日松口订亲,这其中不乏想拉拢他的人。总而言之,水很浑。到时候你们要成亲的消息公布出来后,只怕浪花不小。”
我点点头,一筹莫展。
小高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你不用太担心。圣人既然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也开出那样的条件,就意味着你们暂时不会有危险。当然,如果什么时候圣人发现了更好的安排……”看着我紧张的目光,他笑笑,“比如自家女儿想嫁他,那就难说了。”
“所以,”老高坚定地说,“这件事一定要速战速决。”
我一摊手:“可这并不是我们想快就能快的啊。匈奴又不是我家养的宠物,你叫他来他就来,叫他带多少人马就带多少人马。”
老高也有些沮丧:“尽人事,听天命吧。”
回到家,意外地发现Jam也在,看样子还是子缄邀他到家里作客。我惊奇地挑挑眉,他也只朝我眨眨眼,不说话。
“阿占,这是我收藏的一些名家画作,你来看一下。”裹挟着清亮的声音,子缄像一阵风一样卷进来。发现我在后,他惊讶地说:“二姐,你回来啦?”
我看看他手里的画,更惊奇了。那些画他一向宝贝得不得了,连梅汝林也是认识很久后才有幸得见,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见我这样,便解释道:“我终于明白二姐你为什么和阿占才认识几天就这么熟悉了,我也觉得与他很是投缘啊。”
我更加惊讶地看向阿占,他微微地耸耸肩,脸上却是狡黠的笑。我用眼神警告他别坑我弟弟,他脸上笑容又更深一层。我朝他做个鬼脸,拒绝了子缄邀我赏画的提议,回房去了。
到了门口,发现戴胜带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听意思是最近戴胜比较忙,希望能暂时让这年轻人顶他的缺。我知道他是为子言的事着急,就点了点头。可是没过
两天,我发现这位一看到女生就会脸红的善良无比的弟弟实在无法胜任这个差事,在他第三十九次打翻饭碗茶碗之后,我好声好气地把他劝回了墨影堂。牛管家看这
样子不行,便张罗着给我招侍女。方婶推荐了自家的侄女——一个皮肤有点暗黑,手脚都挺粗大,一笑娇憨的脸上会出现一个酒窝的女孩子。名字也很好记,叫丫
头。我让她接替了小李原来的工作,房内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饶是这样,我还是付出了十个茶杯两个碗三身衣服的代价才让她最终适应了这份工作。
看来我还是天生木有让人伺候的命……
唉,日子太无聊,能玩的人都不在身边,那就出门找人玩吧。先逛到Jam的住处,得知他去查资料了还没回来,想想我也没什么事,就索性留在他书房等他。
环顾下书房,中西合璧的风格太过明显,我不是很欣赏得来。不过想起来他以前在研究所的办公室那些亚欧非结合的摆设,我又觉得目前这间房子顺眼多了。不瞒大
家,当年我踏进他办公室的第一步就看见一个披着兽皮的骷髅时,真是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有回来的迹象,我便从他书架上拿下几本书翻看。《论语》、《老子》、《诗经》。看这几本和其他书封皮的差别,就知道它们也是Jam经
常翻看的书籍。我咧嘴笑笑——看来他是真上心了。就这么翻着翻着,不知不觉日已西沉,我揉揉发酸的眼正准备打道回府,便看见Jam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一
脸疲惫地踏进了书房。唉,我又被结结实实地吓到了。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摆摆手,反问起我:“怎么了?”
没啥,想找你玩。这话我能说出口么。于是我也摇了摇头。
他累极一般开口:“我去查了点资料,有点累,恐怕陪不了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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