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戏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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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戏长安-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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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奸情VS真相(下)

“那今天的比赛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按照规矩,谁家的鸡赢得了鸡王称号,那家便要请全村人喝酒。当然,去喝酒的人都得包个红包。”

“哦。”

在群鸡此起彼伏的浪叫声中,我苦想了一天都没想出帮怀玉娘子的好法子。现在看起来是肖虎为了休妻再娶所以故意令怀玉娘子被抓,但阴差阳错之下我和琉璃把她救了回来,可怀玉娘子的婆婆却怀疑她已不干净,于是肖虎和那个杜鹃打算趁机利用汹汹流言赶走肖家正妻。这事儿要搁现代,估计得有姐妹们建议怀玉娘子先海扁一顿那对狗男女,再狠狠敲一笔分手费后离婚,最后还要搜集证据控告他们意图谋杀。一套组合拳下来行云流水杀人不见血,实在令人畅快。但在目前,最好的办法也不过是让奸情曝光,使得怀玉娘子的丈夫迫于道德舆论的压力不敢轻易休妻,婆婆那边可能也也能因此而好一点。

这项认知真是让我郁闷!

我对鸡飞狗跳的竞赛没有兴趣,更不用说还是鸡飞鸡跳了。可到得傍晚,怀玉娘子却回家来招呼我们去喝酒——原来今年鸡王的主人家和怀玉娘子关系很好,知道我们有恩于她,特地让怀玉娘子来请我们过去。不管套用哪种理论,我们都没有理由不去。可是我不能喝酒,至于琉璃么——

“什么?喝酒?去去去!!!

在山上被管得太严,下了山又被我严令禁止碰酒,偏偏她自己深受“江湖人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之不健康思想的荼毒,一直向往着醉卧马上的快意生活,今天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体验一下,哪能不积极?

哼哼哼,我诅咒今晚喝的是酒精度只有一的果酒!

主人家离怀玉娘子不远,只是中间隔了一棵老树,所以那边的喧闹才没有怎么影响到这边。

去的路上琉璃趁怀玉娘子不注意捅捅我:“喂,红包给多少合适?”

我摊手表示自己同样无知。

她苦恼地挠头:“虽说刚刚怀玉娘子讲我们不是村里的人不用给,但既然我们要去喝人家的酒,岂有不给的道理?”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你哑了?”

摇摇头。

“傻了?”

再摇摇头。

“我知道了,你思春了。”

“……你个未经世事的小萝莉懂什么叫思春吗?”

“不知道,但既然是从你口中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词。还有,什么叫小萝莉?是种花的名字?”

就这么走到了主人家门口,宽阔的院子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不少人更已喝到红光满面兴奋异常。今晚的确喝的是喝果酒,只是看现场这个架势,酒精度为一神马的显然是浮云……

怀玉娘子一进去就被桌上的人招呼走了,看来她在村里人缘还是相当不错。她忙着答应大家的唠嗑时还不忘示意我们先随便坐,她会尽快回来。我们看看两边,只好先站到礼台旁边,装作随意聊天的样子看人家都给多少礼金,好照样学样。等怀玉娘子再回来时,我们已经偷偷摸摸把钱准备好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意外发生了。

怀玉娘子刚站到我们的跟前,主人家就走了过来。夫妻俩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男主人更拍着胸脯说以后我们就是他们夫妻俩最好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定尽力。我们微笑点头,打算往外掏礼金。突然,一个人过来,他抢先我们一步把自己的红包塞到主人家手里。主人家也很兴奋地对我们说,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就住村口,叫大鹏。

咳咳,“最好的朋友”……我瞅了一眼那数目,默默地放下之前准备的贺金,重新抓了一吊。琉璃见我这样,也再掏出了一吊来。

额的钱哪!

琉璃喝酒我喝茶时,我哀怨地盯着眼前的小茶杯,心里不住地吐血。琉璃尽兴之余不忘对我进行亲切关怀,深知我小哀怨的理由的她豪爽地拿过另一个小茶杯,语重心长地建议道:“没事,本女侠多给你倒一杯——茶……要不,你今晚在这住一晚?他们也开口邀请了不是,住上一晚你也许就不觉得自己吃亏了。”

看着她已经变得通红且更加兴奋的脸,我不禁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自嘲了一声,一口气把两杯茶都灌了下去,这下心情倒是开朗了,但膀胱也开始抗议了。我在琉璃的嘲笑声中急匆匆地找到建到屋后山上的茅厕,刚蹲下,居然又再次听到隔壁的现场直播……XXXX,你们到底是有多寂寞啊!

古人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虽然我在很多方面比较小气,但是,对于八卦,我还是很乐于与大众分享的。既然今晚大家都这么开心,受这里的热情招待,我也有义务让大家更加开心不是?

一脸镇定地回到座位上,我开始仔细观察这群人中的八卦源。没花多少时间,我就凭着鹰一般的眼睛、狗一般的嗅觉、猫一般的听力找到了人群中最具影响力的八婆——就是昨天在山上散布谣言的那个大妈。好吧,我坦白——她那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为我定位提供了小小的帮助。

我端起茶杯,淡定地挤到一群大妈的中间。从表面上看我在和所有人套近乎,实际上,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八卦大妈。几番马屁过后,大妈已经亲热地搂着我要介绍本村最好的后生给我认识。

我看时机成熟,就假装无意地凑到她耳边问道:“沉碧娘子(这个称呼让她非常高兴,我也在此赞一个她父亲糟蹋名字的水平),我问你个事成吗?”

久经八卦阵的她看到我一脸神秘和期待,知道有料,也假装与我寒暄地低声说道:“讲!”

“我刚刚听抱素大婶说怀璧村有朵花叫杜鹃是吗?”

“嘿嘿,妹子,不是我自夸,咱村这朵杜鹃花那可是香飘十里,名动十村八乡啊。”

“沉碧娘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讲的!”

我假装犹豫一下,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挺担心她的。”

听到这句话,大妈两眼发光,恨不得把耳朵凑到我的嘴巴里,就怕别人听去一个字。

“那个……我刚刚上茅厕的时候,听见了杜鹃的声音。”

“嗯,然后呢?”

“那声音很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她是不是身体不好?”

“我没听说杜鹃生了病啊,是什么声音妹子你能学一下不?”

咳咳,大妈,人家还是一黄花大闺女呢。你怎么能提这种过分的要求。

某人:啊呸!

我:谁!

某人:好说,宽宽云绮!

我:咳咳,你继续。

我遂学着某岛国爱情动作片的女主角哼哼了几声,大妈听了简直不能自已,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径直朝厕所跑去了。我等她跑了几步,找了个借口也跟了上去。

到得那边,我就发现大妈的脚在刚刚我蹲的那个坑里。找个角落我继续听实况,发现基本上是昨天的重复,没啥新意。耐心地等他们磨磨唧唧完事,小野狗终于等来他们的亮点。

“你不是说让你娘发话休了她么!”

“小心肝,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啊。”

“时间?我给了你时间让你把她弄到馒头寨上,结果呢!”

“小心肝……”

我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宽宽云绮说得好,对付谣言,就要用比它更厉害的谣言!

第十章 成长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好像都莫有向怀玉娘子打过一声招呼!

一瞬间我愉悦而得意的心情一下抛到九霄云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

琉璃已经尝到了醉卧的滋味,即使驮她回来的是头驴子,也无妨此刻的她正在榻上呼呼大睡。怀玉娘子临睡前照例来看我,见我憋得一头汗,忙问出了什么事。

我两头权衡难定,再看看她清秀的脸,一时心急,不禁红了眼眶。她吓得过来哄我,绝口不再问发生了什么,只是柔声地劝道:“没关系,不要急。不管是什么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看着面前温柔的可人儿,我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残酷的现实并我做下的混账事。又深吸了几口气,我才战战兢兢无比愧疚地把自己昨天今天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随着我的话题渐渐深入,刚开始还能自抑的她等听到后来知道自己被劫的真相,就再也支持不住,一下趴倒在床上,憋着声音痛哭。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却反反复复只有那句话:“别哭,为这种人不值得。”可她只哭得越来越伤心。

看到这副光景,我终于也忍不住掉下泪来。我怪自己太八卦,表面上说什么要帮她,实际上,自己却连第一时间知会她这个最大的当事人和受害者都没有做到,更没有问过人家的想法就擅自把家丑外扬。在这一瞬间,我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如此不成熟。在长安城里我肆无忌惮地闹腾,但如果我不叫程子语,不是韦子言的妹妹,不是那样一个家庭的女儿,我又算得了什么!

隔烟催漏金虬咽,罗帏黯淡灯花结。灯花结,长夜无语,对坐天明。

鸡叫三巡时,怀玉娘子用手抹了把脸,用沙哑的声音对我说道:“谢谢你,方娘子。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

我想到大妈那把嘴,担心地说:“可是沉碧大娘……”

“没关系,让大家知道了也好,那样我的情况还能有利些。放心吧。”

……

第二天是怀璧村的对歌节,男男女女们将在两山中间狭长谷地开出的田中边劳作边对歌,未婚的可以求爱调情、已婚的可以暧昧调情、为老不尊的还可以无忌调戏——我对此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而且,想都不用想,撞上这么个节日,不出一天,全村人都会知道肖虎家的这则严重丑闻。但即便是这样,怀玉娘子还是准备了一下,扛上农具就出发到田里去。我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其时已到七月末,正是热气最盛的时候。但因在山谷间,群山郁郁葱葱,田边更引山泉潺潺流过,消减不少暑气。不时有山风拂来,添得几分爽凉。我从未干过农活,怀玉娘子也不敢让我在田里瞎折腾,我只好坐在树荫下看或淫荡或清纯或直白或含蓄的山歌一首接一首在田上山间回荡。一片欢歌里,怀玉娘子沉默地在田里侍弄,肖虎露了个脸就不见人,她也不管。看着她阴郁的脸色,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非常出奇地,今天我居然没有听见大妈豪迈的声音,尽管她其实就在我不远处——因为她对每个人都是窃窃私语,一脸得意和神秘。至于交头接耳完另一方的动作,全都是向怀玉娘子投去同情、遗憾甚至夹杂一点点欢乐的目光。次数多了,怀玉娘子自然是能感觉到,于是变得更加沉默。

随着知道真相的女人越来越多,我不禁开始担心会不会有哪个好事者借对歌之机对怀玉娘子说些什么,到时场面只怕会难堪得无法收拾。我紧张地盯着那群大妈,生怕一眨眼她们就会做些什么。万幸,无论是对歌、种田还是午间休息,所有人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只能私底下流传的秘密,谁都没有试图将其公之于众。

等到下午,大家都要尽兴收工回家时,肖虎和杜鹃一前一后地终于出现了。男的一脸满足,女的一脸娇羞。他们甫一出现,便接到了全场女人以及部分男人的注目礼。大家用或戏谑、或不屑、或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统统只差没在额头上写着:我要看好戏。

众人一天的沉默终于在肖虎走到自家妻子身边时戛然而止。一个沧桑的大叔大声问了一句:“阿虎,杜鹃和你家婆娘比,哪个更好用啊?”闻言人群爆发出一阵笑声。肖虎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倒是在另一边的杜鹃瞬时红透了脸,又惊又恐,呆在田埂上不知所措。这时又一位大婶发话了:“虎子,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怀玉再不好,你不能为了娶小的就把她往火坑里推啊,那馒头寨是人待的么?”听到这句,肖虎脸刷一下白了,杜鹃开始摇摇欲坠,几乎要晕过去。怀玉娘子压抑了一天的情绪也终于没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了起来。

面对这种情景,我恨不得拿锄头给自己一棒子,把我这蠢到家的猪脑袋直接砸掉。大学时虽然我的宿舍荣膺本班八卦第一,但至少我们从未对八卦的对象有任何恶意。到了这个时代,《君子》给我带来了难以计数的名利,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虚荣心,甚至更帮我击败了苏燕脂和李云溪。巨大的胜利让我忘了自己最初的良心和操守,让我忘了八卦一旦超出底线,就会给当事人带来也许无法估量的伤害。

我自诩正义,却毁了怀玉。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咬着下唇低声哭出来。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把我搂进怀里。琉璃不知什么时候酒已经醒了,也来到田间。在她的怀中,我哭得很伤心,而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下巴搁在我的头上,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田里村民们仍在继续,而且已经发展成对肖虎和杜鹃的批判大会。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和嘲讽,让肖虎和杜鹃成了怀璧村的过街老鼠。怀玉娘子是大家同情和关怀的对象,此刻没有人再去追究她是否还是清白之身,这就是我当时想要达到的结果。可现在的我情愿这一切能回到昨天,回到大家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又或者,让我来替怀玉娘子受这么一场赤裸而残酷的“同情”。

等大家终于骂累了,鸡王主人家的媳妇走过去搀着怀玉娘子,要把她接到自家去休息一夜。怀玉娘子抹了把早已通红的眼,连农具也没拿,就跟着好友去了。主角一走,再加上天色已晚,不一会儿众人也陆续散去。

琉璃扶着我,跟在村民的后面,慢慢往村里走着。快到肖家门口的时候,我们发现鸡王的主人正站在门口等我们。他迎上来邀请我们今晚去他家过夜,并解释说是怀玉娘子担心我们待在肖家会有什么不方便,特地请求他让我们也过去。

听到这个,我们俩狠狠地感动了一把,我更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一方面自然是更加鄙视自己弱智弄出来的麻烦,另一方面我也森森地觉得,昨天的贺礼给得太值了!

咳咳,请各位尽情地鄙视我吧……

第十一章 离别

那一晚,怀玉娘子和鸡王媳妇始终关在房间里,油灯一夜未灭,我和琉璃也一夜未眠。

我抱着腿坐在榻上,呆呆地看村庄一点点变暗直到完全沉寂,看月亮一点点升起直到月明星稀,看昨天的我从八车道大街一点点走来:走向韦府、走向皇宫、走到苏州、走到比舞的舞台,因为《君子》而呼风唤雨,因为“云衣”而巨大成功,因为《破阵乐》而引人关注,因为不自制而麻烦缠身。蓦然回首,是一个极其八卦极其嚣张的程子语站在了昨天的聚光灯下。直到这时,我终于理解了子言的暴怒,理解了他的疯狂和狠心。不是因为我做的事究竟有多过分,而是因为,我这个人已经在一条危险而错误的路上走得太远太远。如果没有今天怀玉娘子的事,我无法想象经年后我的样子。一个加强版的沉碧大妈?呵!……

当最后一颗星星隐入天际,终于醒悟的我把昨天的程子语送入随着夜幕消失而逝去的时间里。我用怀玉娘子的痛苦换来自己的新生,觉得自己好卑鄙。

另一头的房里,怀玉娘子已经在鸡王媳妇的陪伴下走了出来。她看见我们,第一反应是露出一个很坚强的笑容,对我们说:“方娘子、常娘子,早上好。”琉璃上前一步,担心地看着她。鸡王媳妇则鼓励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招呼我们先去厨房吃早饭。

鸡王的主人早已将饭做好,正在摆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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