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回廊两旁,三三两两早起的弟子,或在树下静静打坐练功,或是慵懒的疏通着筋骨,或是比划琢磨着剑招的变化,倒是使得整个清晨布满了生机和活力。
“兵家……阿瞒竟然是兵家的传人……”穆山自言自语的说道:“孙膑,吴起,韩信……都是兵家传人,每一个都是轰轰烈烈,名垂青史的人物。阿瞒虽然眼下并无什么作为,但是从他的心胸韬略来看,想必将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不过……悍天剑宗有必要将他们作为人质吗?阿瞒的父亲虽然曾经位列三公,但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更何况如果那些世家真要造反,又岂会顾忌区区人质……”穆山喃喃自语,摇头苦笑道:“这种防范措施可真不咋滴,倒给人一种对自身实力没有什么底气的感觉。”
前方,大树下,秀娘似是与穆山心有灵犀般,早早的等在那里,看到穆山顶着两个黑眼圈,顿时浅浅笑道:“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坏事去了?”
“秀娘。”穆山看着树下那道淡粉色的身影,婀娜窈窕,笑靥如花,便是远远的凝望,就给人一种轻松愉悦之感。
穆山疾步上前,眉目舒展,双眼四周的淡淡乌青仿佛在瞬间消融,开心的笑道:“我能干什么坏事,初来乍到,连个地方都没混熟又怎么敢乱闯,我可不想在林子里陪着蚊子过夜。”
“秀娘,咱们今天上哪逛逛?”穆山放眼眺望山峰四周,看到远方一座穿梭入云巅,连向远处山峰的大桥,道:“你看,那座桥是通往哪里的,不会是直通苍穹吧。呵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天上的仙子从那座桥上走下来呢。”
“你想得美,就是真来了,也定与你无关。”
“那座是云桥,连接的乃是忠义峰,半个月后的歃血仪式就是在那座山峰上举行,剑宗内的剑冢也是在那里,平时是禁止任何人前往的。”
秀娘轻声道:“跟我来,今天难得师傅出关,正好可以让他教你九玄步法。悍天剑诀之所以能够独步天下,其中大部分的因素便是要归咎到这套步法上。”
“哦,那你学会了没有?”穆山闻言,双眉一挑,兴奋的问道:“要不由你教我也一样。”
“哪能一样,我只是粗通皮毛,怎么可以跟师傅相提并论。”秀娘摇头道:“师傅平时不是外出就是闭关,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伏小姐,真是巧啊!”
穆山与秀娘并肩而走,正欲穿过拱桥,前往正殿,不想一个衣着华丽,头戴锦冠的男子正好从对面走来,堵在了穆山两人前方。
“张公子早。”秀娘对着男子微微欠身,道:“公子若是要过桥,当从那边通过才是……”
男子自以为优雅的侧身伸手,指着流水冲刷而下的方向,道:“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正是游玩踏青的好日子,不知伏小姐可否赏脸,与本公子到下方的三生缘游览一番。”
秀娘稍稍蹙眉,不悦道:“张公子的好意,秀娘心领,只是今日尚有要事,还请张公子让路。”
“伏小姐……”
“让开,好狗不挡道!”穆山眼见那人在自己面前调戏秀娘,当下心头火气,像是一头发怒的犀牛,毫不客气的冲撞过去,将男子撞得踉跄后退。
穆山得势不饶人,继续跨步上前,强硬的扯住那人的衣裳,将他凌空提起,扔向前方桥旁,而后快步通过大桥,伸手将拦在桥边,道:“秀娘,咱们走吧。先去跟师傅学两手,然后再一起到三生缘逛逛。”
“穆山,你……”秀娘双眉紧锁,似是有意苛责,然而看到四周围拢过来的其他门人,只好将剩余的话噎回肚子里,快步的通过桥梁,高声道:“快走,莫让师傅等急了。”
“那个白头发的是谁?新来的吗?”
“师傅?他竟然能够得到宗主的青睐,凭什么!”
“嚣张的家伙,想要英雄救美,也不看看对象是谁?大司农张温的公子张边,是他能够得罪的吗!”
围拢过来的人,或是如痴如醉的凝望着秀娘,或是愤愤不平的声讨着穆山,或是幸灾乐祸的躲在一边偷笑着,弄得穆山厌烦不已。
张边从地上爬起,面色铁青,再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的吼道:“野小子,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程仑,郑亮,给我杀了他,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张家的门客,宗主那边也自有我顶着。”
秀娘看着从人群之中越众而出的两人,嗔怒道:“张边,穆山是师傅刚收的弟子,你若是胆敢乱来,师傅定然不会轻易绕过你!”
张边听到秀娘为了帮助穆山,不惜搬出王越的名号,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对着穆山冷嘲热讽道:“怎么,野小子,不敢应战了。关键时刻还是要躲到女人背后,真是丢光了我们男人的脸面!”
“秀娘,好好的看着,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穆山将秀娘拉到身后,大步上前,鄙夷的等着双眼放光的两人,道:“为了能够向上爬,竟然对着一个执挎子弟献媚讨好,悍天剑宗有你们这种没有骨气的弟子,真是师门不幸!”
两人听到穆山的挖苦,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着穆山飞奔而来,手中的长剑如毒蛇出鞘,呼呼风声中,默契的朝着穆山身上的要害刺去,竟是丝毫没有顾忌同门情谊,想将穆山当场击毙。
剑光森寒,吞吐不定。
穆山双眼微微一眯,对面两人的实力,不过后天境界,本是不足为虑,然而让穆山最为顾忌的却是他们脚下的步法,带动着他们手中的利剑,剑影重重,繁复多变,刁钻异常,难以琢磨。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多势众
穆山右手快速的从腰间抽出辟邪,对着身前的两人横扫而去。
剑过,影空。
两人同时往后倒退一步,避过穆山的剑芒,而后借着穆山剑势已老之际,再度欺身上前,手中利剑如电爆射,齐齐刺出。
穆山心中一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运起全身真气,左拳顿时燃起金紫色火焰,毫无征兆的轰击而出,打在指向自己脖颈处的剑芒,将它击向趁机偷袭的另一人,暂时解了自己的危机。
“先天境界……”两人齐齐后跳,诧异的看着穆山拳头燃烧的火焰,眼中顿时多了几分顾忌。
“我没眼花吧?他竟然达到先天境界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这小子还是个不世奇才?”
“难怪师傅会收他为徒,果然是深藏不露!”
四周的人议论纷纷,对着穆山指指点点,羡慕者有之,嫉妒的更是不在少数。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不过先天境界,有什么好惊讶的。要是让你们看到了甘宁太史慈他们,那还不得跟群猴子似的上蹿下跳。
穆山听着周围的噪杂的话语,心头第一次升起了一股优渥感,暗道自己终于不用再成为吕布和关羽的陪衬品了。
“上啊,还愣着做什么。”张边看着裹步不前,迟疑不决的两人,再望向成为众人焦点的穆山,两相比较下,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冲着两人怒吼道:“一点小小的困难就让你们止步,这样的人,我张家要来何用!”
“哼,像只疯狗一样在一旁乱吠狂叫,这就是你张家的男儿?有胆的就自个儿上来,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穆山伸出左手,对着张边勾了勾指头,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戏谑,道:“是个男人就站出来,我定会对你手下留情,饶你一条狗命!”
“你……”张边听穆山不仅骂他,更是连他张家也一块儿骂了,登时气得三尸神暴跳,浑身乱颤,拔出随身的佩剑就往穆山刺去:“野小子,我定要你死!”
穆山面对张边毫无内力,毫无章法的一剑,轻蔑的笑了笑,右手辟邪往前伸出,黏住张边的剑尖,而后一圈一扯,将张边的佩剑甩上半空,剑尖前指,点在张边的咽喉上。
“铛……”长剑从空中掉落,插在张边身旁的地面上,剑身兀自与一旁冷汗涔涔的张边一起颤动着。
秀娘上前,推开穆山的辟邪,道:“好了,穆山,点到为止,快把剑收起来,咱们该走了。”
穆山正自沉浸在完美秒杀张边的快感里,看着四周惊叹的目光,只觉脚下像是踩着棉花,走起路来都有点飘飘然。
穆山华丽的将辟邪插回剑鞘里,跟在秀娘身后,经过张边身旁时,还不忘停下身来,低声警告道:“以后不要再来纠缠秀娘,要不然我的剑,可不会管你爹是不是大司农!”
张边被穆山最后一句话气得七窍生烟,周围的人,那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在他耳中,顿时成了喧哗的嘲讽,当下更是恨得牙痒痒,不管不顾的拔起身旁的佩剑,转身朝着穆山的方向飞掷过去。
“啊……”
一声尖叫,当场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丝丝血花。
叫声当然不是穆山的,也不是秀娘的,而是在旁边看热闹的一名门人,此刻他的肩胛上正插着张边的佩剑,痛得他直吸凉气。
一时之间,不仅穆山愣住了,就连张边也蒙了。他明明是瞄着穆山的背影掷过去的,怎么就插在一个毫不相关的门人身上,更何况那人跟穆山之间的距离少说也有一米多远,这个准头,只怕就是瞎子也要比他强上一些。
“哈哈……”周围的人想清楚是怎么回事,顿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有心思取笑,穆山可没有这个兴致,想到这家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心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心中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穆山额心处的古怪符文微微一闪,左手顺势往前探出虚张,遥遥对准张边,而后五指微微曲收,如钩如抓,像是抓着什么,慢慢的往上提起。
远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狂风呼啸,一只宽约丈许的巨大手掌凭空出现,牢牢的扣住了张边,缓缓的将他抓了起来。而后,手掌随着穆山手上的动作,慢慢收拢,一点一点的勒紧张边,勒得他杀猪似的的哇哇痛叫。
“放肆,悍天剑宗内,岂容你恣意乱来,杀戮同门!”
一声怒喊,从空中传来,伴随声音出现的,还有一道细长剑气,斜斜从空中刺下,将穆山御使的风手扎了个对穿,消散于无形。
“司马师叔……”
周围的人齐齐对着突然出现在场地中央的中年人抱拳行礼。
“你是何人座下弟子,敢行此歹毒之事!”
他就是司马望?
穆山仔细的打量着前方年约四十左右,两鬓斑白,满脸阴鸷的中年人,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道:“弟子是宗主昨天刚收的徒弟,正要前往大殿拜见师傅,不想此人仗着自己是世家子弟,强行拦路,更是非要置弟子于死地,弟子不得已才出手反击。”
“师兄新收的弟子!”司马望双眼微眯,眼中有着不为人知的精光一闪即逝,道:“可有人为你作证?我只看到你欲将我徒儿置于死地,全然不像你所说的那般。”
糟了,怎么偏偏遇上了司马师叔!
秀娘心中暗道不妙,快步上前,微微欠身,道:“司马师叔,弟子可以作证。适才穆师弟已经手下留情,是张公子不甘失败,心生歹念,穆师弟这才不得不还手反击。”
“哼,片面之词。你即是他师姐,自会护着他,我又如何能够听信你的一家之言。”司马望环顾四周,大声的说道:“可还有谁能够证明伏师侄所说的话!”
四周的人被司马望那严厉的眼神扫过,顿时噤若寒蝉,默默的低下头,不敢吱声。
“你们……”秀娘看着周围一个个当起了缩头乌龟的同门,心急如焚的说道:“你们都是有目共睹,为何不能出来说句公道话!”
“我只看到他一手把张师弟从拱桥上扔了下来。”
“不错,而且以张师弟的修为,又岂能伤得了他分毫,分明是他心存不轨。”
先前与穆山交战的两人,默默的站到张边身后,狡诈快意的看着穆山,似是看到了穆山的下场一般,笑得格外的阴险。
穆山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两个只会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
司马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高声道:“那么,按照门规,对同门师兄弟痛下杀手,该如何处置!”
“逐出师门……”
开始只是几声零星的叫唤,紧接着,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呼喊起来,仿佛穆山真的干了什么令人发指,大逆不道的坏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四世三公
“怎么这么吵啊,大清早的也不消停会儿,难道是在聚众商量如何造反不成?”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像是一只苍蝇飞进了众人的喉咙里,让他们的叫嚣声戈然而止,面色铁青。
“阿瞒……”穆山双眉一扬,长长的吁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一夜长谈,穆山对于曹操的才智谋略早已心悦诚服,如今看到他大大咧咧的出现在这里,便可断定自己必能安然无恙的离开。
司马望双目灼灼的盯着从分开的人群之间,光着膀子走来的曹操,怒斥道:“曹阿瞒,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衣裳不整,有辱斯文!”
“我曹阿瞒虽然不懂什么繁文缛节,却也懂的什么叫做入乡随俗。跟一群贤士儒者在一起,自是要注意形象,但是跟一群……算了,好歹有个同门的情谊,就给你们留点虚伪的面子。”
曹操半瞌着眼皮,双手来回的在面前晃动着,看那模样还真像是在赶苍蝇:“你们啊,那么多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只知道卑躬屈膝,奴颜献媚的走狗,简直就是丢尽了武者的尊严和廉耻。难怪四大武坛敢将悍天剑宗视为无物……”
“曹阿瞒……黄口小儿,安敢如此大放厥词!”司马望右拳紧握,勃然大怒,若非曹操后台过硬,他司马家还招惹不起,否则此刻早就先把曹操废了,岂容他如此放肆。
“司马长老有何指教!”
曹操不屑的用右手无名指掏了掏耳朵,神态蔑视的说道:“我曹孟德乃是皇甫长老门下弟子,够资格做个人证了吧。张没脸那小子吃饱了没事撑着,想要调戏伏师妹,穆师弟看不惯他这种轻挑浮夸行为,出手教训,又有何不对!司马长老这么急着替他出头,该不会是张家又许给你们司马家什么好处了吧?哦,前些日子好像看到张温大人跟令弟司马防相交甚密,有意擢升令弟为洛阳令,不知是否属实?”
张边……张没脸……还真是形象的外号。
穆山快意的看着倒在地上剧烈喘息的张边,以及面如猪肝的司马望。
“你……曹阿瞒,别忘了,我弟司马防曾经举荐过你,你怎可如此信口雌黄,恶意中伤……”
曹操一招无中生有,顿时将司马望挤兑的七窍生烟,若是他再继续跟穆山过不去,只怕在场所有的弟子都会怀疑他的威信和人品,然而让他这么灰溜溜的收场,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正在众人的目光都被曹操和司马望所吸引时,一个洪亮雄浑的声音远远传来。
曹操斜睨了来人一眼,没正经道:“哦,胖墩,我还以为你被洛阳的那群庸脂俗粉给勾了魂,回不来了呢。”
胖墩……他就是曹操口中的袁绍?四世三公,这等显赫家世,天下间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穆山循声望去,只见来人头戴一顶玛瑙黄金冠,淡眉大眼,身材微胖,穿一件华贵黄裳,腰间悬着一把宝剑,浑身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袁绍看见曹操那副**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曹阿瞒,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叫我胖墩的吗。你那是什么猪脑袋,记住我的字真的有那么难吗?我叫袁本初,袁本初……”
袁绍看着曹操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败下了阵,颓然道:“算了,想让你曹阿瞒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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