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秀娘,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而一旦稍有闪失,那结果绝非自己所能承受的……
穆山慢慢的踱步到门口,站在阳光的照射下,贪婪的呼吸着外面带着淡淡青草气息的空气,久久无语。
曹操和郭嘉都知道穆山正处在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门槛上,也不催促,任由时光就这般慢慢的流逝。
片刻功夫后,穆山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声音疲惫软弱道:“……我想先见见我娘!”
郭嘉缓缓的从穆山身前走过,在前引路:“跟我来吧!”
一晃又是七年,也不知道娘过的怎样?身子是否安康?
七年没人在身旁陪伴,可会整日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虽然郭嘉没有说,只是转过两条回廊,穆山的心绪却陡然激动紧张了起来,终于要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心中明明有满腹的话语,只是此刻脑海却是一片茫然,不知要从何说起。
郭嘉停在一间房前,轻轻的敲了敲门,道:“伯母,是否已经起床,奉孝前来给您请安!”
“奉孝啊,你这孩子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用天天来跟我这老婆子请安。我是山野村妇,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是个有出息的,每天有那么多的大事要处理,怎能这么浪费时间呢。偶尔过来看一下,老婆子就心满意足了……”
“吱呀……”时间似乎在此刻变得极为的缓慢,穆山可以清晰的看到房门一点一点的往后洞开,甚至可以看到一袭麻青色的布衣,一点一点的显露在视线之中。
此时此刻,穆山只觉心跳得无比的厉害,疯狂的挤压着浑身的血液,冲上了双眼,滚烫烫的热,似是化为了濛濛的泪水,滴溜溜的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娘……”穆山的身形微微的抖动了一下,而后一溜烟的跑到门前跪下,给秦梅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孩儿不孝,没有侍奉在娘亲身旁,让娘亲受苦了!”
“你,你……”秦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一切,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怔在那里,仿佛置身幻梦之中。
“你……真的是穆山……”
秦梅颤颤的声音,听得穆山一阵凄凉伤感,抬起头来,仔细的打量着这张与七年前并无多大改变的脸庞,只觉体内忽然涌起了一股汹涌而又热烈的情感,膝行了两步,一把搂住秦梅的大腿,嚎啕大哭道:“是我,真的是我,不孝孩儿回来了,以后可以永远的侍奉在您膝下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秦梅红着眼眶,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穆山白如银丝的头发,道:“奉孝说你是去办大事去了……,娘不奢望你成为什么大英雄,也不求你能够封侯拜相,只想以后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回来了就别走啦,咱们回老家去吧,那里的田地,那么久没人耕种,都已经荒废了……”
“嗯,咱们这就回去,还是像以前那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穆山神色激动,抽噎着道:“平时种种田,有时间再到后山去打点猎,再也不管外面的事情了……”
“好,好……,就这么决定了!”秦梅擦掉了眼角的泪珠,欢天喜地的说道:“对了,秀娘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她以前可是经常来看我,还说你师傅替你们订了亲,怎么人没有回来?难道也是出去办什么大事了?”
“秀娘……”念起这个名字,穆山只觉心头一凉,仿佛刚才涌起的热血全部冷却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里。
“怎么了?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梅将穆山的表情看在眼里,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你把她给气跑了?秀娘那么温婉贤淑的女子,你可得好好的对她……”
“娘,是我不好……”穆山一咬牙,郑重其事道:“您放心,我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拦路问责
“穆兄,你当真要……”
“奉孝,不用劝我了,我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穆山斩钉截铁道:“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娘的照顾,带回秀娘以后我们就离开许昌,不会令阿瞒难做的。”
“……那就预祝穆兄如愿以偿了!”
出了曹操的府邸,街道各种噪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上的行人摩肩擦踵,往来如梭,许昌的繁华,随着旭日的东升一并苏醒了。
身处闹市之中,穆山却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了,而且还不是少数的一两人,是哗啦啦的一大片,或藏在往来的行人中,或躲在两边的商铺里,那**裸的目光,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充满了贪婪和**!
“一群讨人厌的苍蝇!”穆山愤愤的骂了两句,自顾自的往前走,他很清楚,这些人之所以不敢动手,并非因为畏惧曹操,而是因为他们自身不够强,亦或是他们都不愿当打前锋的出头鸟,只想等在后面,等到哪个耐不住性子的门派抢先跳出来,好让他们收取渔翁之利。
“穆兄……”
穆山想过会有人跳出来拦住他,只是想不到打头阵的,竟然会是一向温文尔雅的荀彧:“先生,难道你也相信那些传闻!”
“穆兄误会了!”荀彧轻轻的摇头,苦笑道:“我此来并非是为了那些谣言,[wrshu]而是想劝穆兄不要前往皇宫!”
荀彧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极高,仅仅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已然有很多的百姓停下脚步来向他施礼,他却也能够保持着微笑,一一点头将百姓打发离去。
“为何?”穆山不解的问道:“难道先生不知我跟秀娘之间的关系?我们之间的早已订下婚约,即便他是当今天子,难道还能强抢民妇不成!”
“穆兄先别激动!”荀彧拦不住穆山,只能加紧步伐跟在他身后,缓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伏完本有一女,名唤伏寿,之前跟着天子四处奔波逃窜之时,被册立为后的就是伏寿……”
穆山闻言,难得的笑道:“既然跟秀娘没有丝毫的瓜葛,我这就将她从皇宫带走,伏家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我带着自个的媳妇到乡下耕田织布,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吗!”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荀彧微微的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指使,得知你从魔界回来以后,伏完立刻上书,要求天子为皇后补齐被李傕郭汜等人挟持时缺少的册封仪式,并且已于昨晚邀请群臣,共入皇后庆贺!”
穆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兀自犟嘴道:“……那关我何事!”
“……昨晚伏完推出的女儿,并非伏寿,而是伏秀娘,并且当着百官之面,直接为她披上了凤袍!”
荀彧一咬牙,加快脚步拦住了怔怔出神,杵在原地的穆山,恳求道:“如今在百官眼中,伏秀娘就是伏寿,就是天命所归的皇后娘娘,你若是将她带走,皇家将声誉扫地,威望全无。穆兄,如今汉室衰微,皇家的名誉已是最后的筹码,若是你将它从云端曳下,踩入泥中,那可谓是真正的将汉室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里!”
“还记得你初上悍天剑宗时发过的誓言吗?还记得你那天在龙隐山上对我说过的承诺吗?”荀彧深深的弯腰作揖,声情并茂的哀求道:“穆兄,请你高抬贵手,给汉室江山留一条活路!”
热闹的街道,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里,谁也想不到声望极高的荀彧会在大街广众之下,对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的低声下气。
片刻后,低低的絮语和讨论接连响起,夹杂着故意压抑的愤怒,纷纷朝着穆山轰袭而来。
昔日的誓言,昔日的承诺,随着荀彧的描述,如火一般在穆山的血液里燃烧着,那少年时刻的豪情,那初生牛犊的热血,仿佛又将他带回了无欲无畏的过往,令他的心胸和躯体,忍不住微微的战栗起来。
只是当他的脑海之中,想起那张熟悉美丽的脸庞,想起那份耳鬓厮磨的温存,想起那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感,那气吞万里的豪迈,顿时化为了一腔绕指的柔情。
“先生……”穆山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轻轻的,慢慢的将街巷之间的吵闹压了下去:“黄巾之乱,为了报效朝廷,我不惜挥剑刺向了自己的恩公张角,恩将仇报;西凉之战,为了天下的安定,奋勇当先,浑身所受创伤,大小数十处,几近丧命;并州叛乱,为了固守汉家河山,几乎被八宝玲珑塔碾成齑粉;董卓乱政,为了肃清洛阳,不得不执刀杀戮世家名门,成为千夫所指的屠夫;为了朝廷,为了汉室,我将我所拥有的原则、性命、名誉全部抛了出去,得到的又是什么!”
“你来告诉我,又是什么!”穆山转身贴着荀彧,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和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声嘶力竭的吼道:“你倒是说啊,如今天子就要强抢我的媳妇当皇后了,你来告诉我,这样的天子、这样的朝廷,值得我效忠吗!”
“扣心自问,我对得起朝廷,是朝廷亏欠了我!”穆山面色阴冷,杀气横溢的说道:“而我,绝对不会继续忍气吞声,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谁要是敢拦我,休怪我下手无情!”
“嗨……”荀彧张了张口,想要叫住继续前进的穆山,只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随风而逝。
许昌兴建的宫殿,无论是规模还是气度,始终无法与洛阳的故都相提并论,高大的城墙在穆山眼中,跟自家的栅栏没有多大的区别。那来回巡守的护卫,自然也被穆山选择性的当成了空气,只是迎面而来的一人,却让穆山多少有些不悦:“文则,你也想劝我离开?”
“不是!”于禁大手一挥,禁卫即刻将宫门打开:“我了解你,也支持你,身为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就不叫男人!百官也是刚到不久,还来得及!”
“那你怎么办?”穆山担忧的问道:“他们肯定会将你当成替罪羔羊!”
“兄弟落难,袖手旁观,那就不叫大丈夫!”于禁十分光棍的说道:“大不了我继续回老家呆着,有手有脚,还饿不死人!”
…………抱歉,下班晚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闯入皇宫
一路上,有于禁在前开路,宫内的禁军倒是不敢加以阻拦,是以畅通无阻。
“在这里等等!”于禁停住了脚步,道:“秀娘会与陛下共乘御驾前往正殿接受群臣朝贺,咱们只要在这里抢先拦下他们就成!”
“……文则,你先走吧。”穆山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一会儿若是刘协不肯放人,势必要与他发生争斗,你若是夹杂其中,难免左右为难!”
于禁迟疑了一会儿,也不矫情,道:“好,自个多保重!”
时光,在等待之中显得尤为漫长,头顶的阳光,似乎变得更加的毒辣,以至于穆山浑身开始冒出了涔涔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还是在为即将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紧张。
得得的马蹄声,在穆山焦躁的等待中,终于从远处缓缓的传来。
“秀娘……”远远的,穆山已然能够看到一座由几匹纯白骏马拉着的华丽銮驾,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化为一抹急速的狂风,呼啸着卷了过去。
“吁……”受了惊吓的马匹,纷纷昂起了前蹄嘶吼,片刻后才安静了下来。
“秀娘……”穆山站在骏马前,低低的呼唤着,一遍又一遍,声音愈来愈大,带着像是刚从梦中苏醒的人儿,却又发现一切并非美梦,而是现实时的振奋和欢悦,咧开的嘴角,笑得无比的灿烂,仿佛将阳光所有的温暖都浓缩在温馨的笑容里。
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儿,还是如记忆中那美丽贤淑,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如桃花般艳丽,两道长长的细眉,仿佛那随风舞动的杨柳,纤细柔美;清亮澄澈的眸子,仿佛山林静谧的水潭,幽幽的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薄而粉红的嘴唇,轻轻的启动着,似有无数动听的话语即将倾泻而出……
“穆山……”秀娘坐在銮驾上,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半信半疑的低呼了一声,待到穆山回应她时,即刻欣喜若狂的站了起来,打算直接从銮驾上跳下去。
坐在秀娘身旁,身穿黄袍,已是十七八岁少年模样的刘协,一把拉住了秀娘的手腕,祈求道:“……不可以!”
“放开她!”穆山陡然出现在銮驾上,直接将刘协拉住秀娘的手掰开,而后一把将他从銮驾上扔了下去。
“有刺客……”一直在銮驾旁护卫的禁军,眼见穆山突然暴起,立刻高呼出声,而后团团将銮驾围了起来,只是瞬息之间又齐齐转身朝外,额角之间多了一道似剑非剑的青幽竖眼。
“秀娘……”穆山紧紧的将秀娘搂入怀中,抱得如此的用力,生怕一旦松懈,她又会像风一样从指缝之间溜走,说话的声音由于心绪的激动,竟是变得模糊不清,断断续续:“我……,我回来了……”
“何方歹徒,竟敢擅闯行宫!”年近中旬的伏完,在群臣的簇拥之下,见到穆山将秀娘紧紧的搂在怀中,不由气得七窍生烟,怒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这胆敢轻薄皇后的狂徒拿下!”
“你们……”伏完眼见禁卫无动于衷,再看到他们额角的光芒,不由的心寒了几分,色厉内荏的吼道:“你们是聋了吗,还是想要造反!”
闻着鼻间那熟悉的淡淡芬芳,感受着怀里佳人的温软缠绵,穆山的眼里心里早已忘乎了一切,动情的说道:“秀娘,跟我走吧!跟我离开这里,咱们再也不要卷入那些朝堂之间的纷争了。回到天印村去,咱们开一家酒楼,我来掌厨,你来收账,安安稳稳的过我们的太平日子,好吗?”
“嗯!”秀娘的脸颊在穆山的怀里蹭了蹭,鼻间呼出的气息,令穆山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恨不得现在就离开皇宫这个令他生厌的华丽牢笼。
发现那群侍卫不会伤害自己以后,伏完立刻得寸进尺的将他们拨弄开来,钻到銮驾前,大声叫道:“伏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感受到怀里佳人的颤动,穆山急忙安抚道:“秀娘,别听他的,你跟他没有丝毫的瓜葛!”
穆山将秀娘拉到自己身后,双眼微眯,杀气腾腾的喊道:“伏完,你可知道,当初洛阳动乱时,有人曾经劝过我,趁机将你伏家满门全部斩尽杀绝,当时我以不愿多造杀戮为由拒绝了,如今我很后悔,若是你敢继续在我面前恬燥,我不介意完成当年没有干完的事情!”
“你这是在威胁老夫……。笑话,光天化日之下,朗朗皇宫之中,竟敢出言威胁朝廷命官,你眼中还有王法吗!”伏完并不傻,通过皇帝以及身后那群大臣的反应,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物不是好惹的,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喊道:“不要以为有曹操护着你,你就可以横行无忌!践踏皇权,要付出代价的可不是你能承受的!乱臣贼子,祸延九族,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哼,秀娘与我已经定下了婚约,她就是我穆山的妻子,皇权即便再大,也没有强抢别人妻室一说。”穆山严厉的驳斥道:“你为了追求名利富贵,道德涣散,强将我妻子许给皇帝做妃子,不仅是对我尊严的践踏,更是对皇权的恣意凌辱,而今还有何面目在这里贼喊捉贼!老贼,若我是你,早就羞得横剑自刎了,哪还有脸面出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令列代祖宗蒙羞!”
“你……”伏完被穆山抨击得七窍生烟,脸色涨红得犹如猪肝:“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连我伏家的大门都没有登过,谈何娶我女儿!”
“老贼,少在那里信口开河,秀娘什么时候变成你女儿了,笑话!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怎么就不知道她还有一个父亲!”穆山大声的呵斥道:“姓伏的就是你伏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