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不知为何,被贾诩盯着的时候,心头总是在快速的跳动着,好像心底深处有种本能在抗拒着眼前的贾诩。
穆山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恭敬道:“恩公的名讳,穆山记住了,还请恩公能够到寒舍居住几日,好让穆山尽尽地主之谊。”
贾诩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小兄弟,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穆山以为贾诩嫌弃他家简陋,不肯屈就,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轻看了,高声道:“恩公至少也要吃顿饭再走。穆山家里有上好的熊肉,肉嫩味美,可供恩公一尝。”
“小兄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贾诩徐徐解释道:“文和又岂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我经过你们天印村,发现你们村庄上方,笼罩着一股黑气,似是某种瘟毒在肆虐。而方才看到有人身染恶疾,被抬到村外隔离起来,这才确认是瘟疫无疑。文和虽然不才,但也行走天下十数载,认识的名医不在少数。瘟疫之事,耽搁不得,我这便要赶往名医居处,请他们出山,前来为村民诊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度过这一劫。”
穆山看那贾诩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的对他肃然起敬,躬身道:“恩公果然是大德之人,穆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不该,还请恩公见谅。”
贾诩的眼神掠过穆山,紧紧的盯着倚在门口,犹如西施捧心一般的秀娘,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轻声对着穆山说道:“小兄弟,日后有缘,咱们再促膝长谈,告辞!”
…………
贾诩可是三国里面有名的智囊,一言一行都别有深意,他这般看着秀娘,各位可能猜出他的用意!
第三十章 怦然心动
穆山目送贾诩离去,抱着秦梅,飞快的跑回屋内。
秀娘一脸担忧的看着被穆山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秦梅,轻声问道:“秦伯母没事吧?”
“应该是受了些惊吓,昏了过去。”穆山将秦梅放到床上,低声嘱咐道:“小丽,帮我打盆水过来。”
穆山拧干一条毛巾,轻轻的敷在秦梅额头上,面有痛苦疑惑之色,喃喃道:“娘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后山去?她曾一再的嘱咐我不能到后山去,为什么自己却偏偏要……”
秀娘摸了摸秦梅滚烫的身体,一下便能猜到其中的缘由,黯然的看着穆山,犹豫道:“穆山,待会儿秦伯母醒来,你别问她为什么要到后山去,好吗?”
“为什么?”穆山不解的说道:“我还想知道是谁打晕了小丽,是谁把我娘劫到后山去。”
“穆山,听我的。”秀娘一脸认真的凝视着穆山,一再的重复道:“别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越问,伯母只会越难堪。”
“可是……”穆山细心的替秦梅擦去脸上的汗水,手指无意间碰到秦梅的肌肤,只觉一阵发烫,烫得他开始心慌起来:“怎么会这么烫?难道娘她中暑了?”
“穆山……”秀娘站在一旁,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半响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黛眉紧蹙,道:“秦伯母她……,她那么做是不想连累你,她跟我一样!”
穆山替秦梅擦拭的右手,微微一僵,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只是再听到别人说出来,心中却是涌上了一股极为苦涩的滋味:“……我知道,我会救你们的!”
穆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秀娘感到反常:“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其实秦伯母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现在不应该跟你在一起,那样只会害苦了你!”
穆山当然也有想过是秦梅打晕了小丽,自个跑到后山去,为此他在心中除了感动之余,还有些埋怨秦梅的自作主张。如今听到秀娘说要离开,不由的加重了语气,道:“你们谁也不准离开。我不是说过,会救你们的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秀娘单薄的身影上,淡粉的衣裙微微有些湿润,墨玉般的青丝紧贴着脸颊,愁锁双眉,哀入明眸,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人心生怜惜。
秀娘幽幽的转过身去,不让穆山看到她此时的狼狈模样,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泪痕,惨笑道:“救,怎么救?若是还有救,姨父也不会狠心将我送到村外隔离,这是瘟疫,瘟疫……”
秀娘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几许的歇斯底里,那无助彷徨的声音,听在穆山的耳中,如同一根尖利的细针,直刺入他的心脏里。
穆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支使着他的身体,不顾一切,毅然的冲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秀娘。
紧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三生三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掠过秀娘白如玉胭的脸颊,洒在穆山刚毅分明的轮廓上,带着一种久远的宁静、祥和。
茅草屋里,穆山闻着鼻间的淡淡幽香,感受着这种抛开一切礼法的束缚,自由自在的表达情怀的惬意,一时之间,只愿时光能够永远停留下来。
“穆山……”秀娘的脸庞开始晕开了一层酡红,耳边仿佛听到彼此之间那加速跳动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驱使着她开始扭动身体,想要挣脱穆山的怀抱。
无声中,是谁的心,在跳动得这般的欢快,像是像是受尽苦楚的蛹,终于迎来了化蝶的刹那。
“秀娘,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你的,没有!就连这四处蔓延的瘟疫也不行!”穆山坚定的语气开始转为脆弱,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的哀求:“所以,不要走,留下来,好吗?”
秀娘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感,轻声说道:“穆山,我……。你先放开我……”
穆山缓缓的松开双手,刹那间,忽然感到心里好像变得空荡荡的,有着一种难言的失落感:“秀娘,大贤良师就住在我家里,他有办法诊治天印村的瘟疫,你们都会没事的。”
“大贤良师……”秀娘转过身去,刚刚才平息下去的血气顿时又涌了上来,面若桃李,细弱蚊声的问道:“秦伯母,您什么时候醒的?”
秦梅看到秀娘发现了她坐在床榻上,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梅不说还好,这一说,不仅是秀娘,便是穆山也羞得面如火烧,嗫嗫喏喏的转过身去,连之前想要说的话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梅一会儿看看秀娘,一会儿瞧瞧穆山,片刻之后,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低头呢喃道:“这都是命啊……”
“娘,您在说什么呢?”穆山的耳力何等的超群,自是能够听到秦梅的话,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惆怅和落寞。
“没什么。”秦梅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穆山,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大贤良师真的能够诊治村里的瘟疫?你可不要为了让娘安心而诓骗我!”
“娘,孩儿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撒谎。”穆山郑重其事的说道:“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大贤良师吗?这些年来,他在外面救活了多少的平民百姓。他的本事,那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梅自小将穆山抚养长大,对他知之甚详,从他的语气当中,秦梅不由的看到了一抹希望的曙光,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秀娘,过来,让婶婶看看,怎么变得这般憔悴,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吧。”
“秦伯母,还好啦,多亏了穆山……”秀娘眼角偷偷的瞥了穆山一眼,想起刚才的旖旎情景,脸上不由的浮起了一抹嫣红:“我也没吃过什么苦,真的。”
“咳咳!”穆山假意的咳嗽了两声,化解了室里的尴尬,对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丽说道:“小丽,麻烦你到关家庄把我的那张熊皮拿过来,那可是好定西,不能便宜了关庄主。快去快回。”
“哦。”小丽应了一声,兴致勃勃的看着穆山和秀娘,一步一回头的朝着屋外走去。
“小兄弟,有消息了!”小丽前脚刚走,张角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和跃跃欲试。
第三十一章 万家灯火
麻烦了,要是让娘知道我要去跟絜钩拼命,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穆山看着兴冲冲走进屋内的张角,不停的朝着他打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心底的顾忌。
张角的确不负穆山所望,稍一迟疑就将穆山眼神中传递的信息了解的一清二楚,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要寻找的那种药草,终于找到了。相信再过不久,便能炼制出克制瘟疫的符水,到时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是吗?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恭喜大贤良师!”穆山上前一步,用背影挡住了秦梅的视线,眼神往外一挑,道:“大贤良师为村民劳走奔波了一天,流了一身的大汗。穆山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倒是有两把,就让穆山给您挑两桶水,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如何?”
“好,好,难得小兄弟有心,我也就不矫情了。”张角豪爽的转身朝着屋外走去,道:“两桶怎么洗得痛快,最少也得来上四桶。身为客人也不好让主人太过操劳,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生的公子哥,就陪你一块去挑两桶水。”
外面,暮色渐浓,白天的燥热开始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了欢笑声的冷漠。
穆山跟在张角身后,直至离开茅草屋约有数百米的距离,方才安下心来,问道:“大贤良师,村里的瘟疫是您在诊治的?”
张角咧开了嘴角,笑道:“不错,虽然我不能治愈村民身上的瘟疫,可是却能喂他们一些符水,暂时压下他们身上的病情,至不济也能争取几天的时间。”
“大贤良师,那您为何要将他们集中到一起?”穆山一想到秀娘遭受的待遇,不免有几分埋怨:“他们得知自己染上瘟疫,心中的绝望和恐惧可想而知。你将他们集中到一起,岂不是放大他们这种负面情绪,万一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该如何收场!”
“呵呵,小兄弟,你先别急,他们出不了什么事情。”张角面露笑容,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让暮雪道友在那里看着,有他在,绝捅不出什么娄子来。”
“至于要将他们集中到一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来,只有这么做,才可以让那些还未发作的村民暂时的安下心来。二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时候为了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难免要牺牲一小部分的人,这种无奈,是任何圣贤也改变不了的。”
穆山看着张角突然变得失落沮丧的脸色,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大惑不解的问道:“牺牲,不是说只要取了絜钩身体里的黄泉珠,便可以治愈这场瘟疫吗?为什么还要他们牺牲?”
“不错,我们的计划的确是这样。然而无利不起早,想要将絜钩引诱出来,总是需要一点诱饵……
”张角仰头望天,深邃的双眼里倒映着遥远的夜空,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小兄弟有所不知,絜钩喜欢食用死前满含绝望不甘的尸体,吞食他们的灵魂,以强化自身之怨憎。那些身染瘟疫的人,无疑会成为它的目标。而今那么多村民聚在一起,足以将它引来。暮雪道友已经感应到了,絜钩正在朝着这边逼近,只是似乎在顾虑着什么,有些迟疑。不过相信它是不会放弃那块肥肉的,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然而一旦与絜钩开战,势必会殃及那些无辜的村民,所以……”
“所以他们就该为了大局而舍身成仁,就该成为别人的祭品!这就是你所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穆山一想起那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父老乡亲,想到今天的秀娘,以及自己的母亲秦梅,在张角轻飘飘的几句话下,就被置之死地,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带着几许的愤怒和不齿,看向张角的眼神,同样带上了几分不屑和鄙夷:“你有问过他们的意愿吗?他们也有家人,有未来,有放不下的东西,你凭什么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他们的死活,剥夺他们的一切!”
“除此之外,你可有其他的办法?……不是我不想救他们,而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絜钩随时会离开天印村,到时候天地茫茫,你到哪里去找它!”
张角一句话,顿时将穆山说的无言以对,虽然仍是不赞同张角的主意,却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而一想到自己方才对张角说话的口气,不免生出了几分歉意:“对不起,大贤良师,我……”
张角拍了拍穆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兄弟,本来有关那些无辜村民的下场我可以不告诉你的,之所以不想瞒你,是因为我能看出你将来绝对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璞玉需要雕琢,才能展现它的价值。这一次的经历,便算是对你的一次砥砺,希望将来你真的手握实权,有能力决定天下苍生命运的时候,能够懂的如何进退取舍!”
“我……”穆山看着如师如父的张角,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面有犹豫之色,片刻之后还是自嘲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舍弃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目的和意义,没有贵贱轻重之分,他们都是平等的,谁也无权剥夺他们的性命!”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时间,会让一个人有不同的看法和决断。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穆山看着走在轻拍自己肩膀的张角,只觉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捉摸的笑意,便如头顶深邃广阔的星空,深深的将他吸引住,让他不由自主的跟在张角身后,如同黑夜之中,追逐着那一轮皓月的光明。
昏暗的灯光,透过茅草屋的门窗,洒在寂寥的街道上。不知为何,穆山忽然觉得那吞吐不定,摇摇欲灭的火光,像极了这天印村内众多村民的命运。
回到茅草屋里,穆山一眼便看到秀娘在一盏灯火旁,螓首低垂,挑着针线,细细的为他缝补着那张熊皮。
斑驳的灯光下,秀娘那细而长的睫毛在轻轻的眨动着,遮盖了眼中不时闪现的柔弱,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倒映着灯火的嫣红,有着几分异样的美丽。
穆山大步上前,抢过秀娘手中的针线,轻声道:“秀娘,大病未愈,身子还虚着呢,怎么能这般操劳。先去歇着吧,这些针线活儿,等以后病好了再做,不必急于一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也没有到那种弱不禁风的地步。”秀娘双眼深深的看着窗外,眼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脆弱:“我想再给你做一件熊皮袄,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别说丧气话。我不是向你保证过了吗,你会没事的。”穆山学着秀娘的模样,一指摁在她的额头上,装腔作调道:“你啊,怎么就不能乐观一点,不管什么样的逆境,只要笑一笑,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刻。就像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不也同样有美丽的月亮与星光陪同。”
穆山眼珠子一转,一把拉过秀娘的手,拉着她直往屋外走去:“秀娘,带你去看样东西,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看什么?穆山,先把手放开。”
穆山将秀娘拉到屋外,挤眉弄眼,一脸神秘的笑道:“秀娘,你不是曾经说过:‘鲲鹏展翅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背负青天游太虚,看尽人间繁华地’。想不想翱翔于苍穹之中,看看这人间的万家灯火是何等的光景。”
“瞎说什么,世间又岂会真的有鲲鹏那种神物。更何况翱翔苍穹,那可是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你干什么,大热的天,怎么给我披上了熊皮……”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穆山打断了秀娘的疑问,将熊皮披在秀娘身上,而后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轻声道:“我没叫你睁开眼睛,你千万不要睁开。还有,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哦。”
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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