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虽有怜悯之心,却并非只是一个能够关乎天下苍生的人,这世界上没有神,只有人。”贵客的声音像是寒冬腊月的钢刀,能够随时只挑别人的喉咙一般。
“就是因为如此,贵客才觉得我是一个有用之人?”
“不光是如此。
钱公还跟我说,你是大才,他不忍放你走。“
赵普听到这话的时候,面色不改,眼角却是多了一抹笑意的。
笑得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钱公和这位贵客。
刚说过钱公有私心,就活生生举了个实际的例子,贵客能够事先说出这话,自然也是明白钱公的真正意图,却也不愿意点破罢了。
“既然你有意归属于我,那我们即刻启程便是了。”
贵客对着赵普如是说道。
扯了扯衣衫,赵普笑道,“是,刘大人。”
永兴军节度使,除了那刘词还有谁?
“刘大人?”
几个夜行军的兵卒一脸茫然,“我们大人不姓刘,姓季,是季大人,这事情钱公没有嘱咐你么?”
赵普脸上顿时有些茫然。
居然不是刘词??
“你不认得我?”
坐在车内的季大人也有些沉不住气,脸色很是难看的望着赵普。
赵普一拱手,“钱公介绍贵客之时,对我等言之甚少,只说贵客有经天纬地之才,虽然如同当初汉高祖一般处于劣势,却也能吞并大势,终将成就一番伟业,更巧的是,这位贵客与汉高祖名字有同。”
“汉高祖姓刘,故我也以为您也姓刘,谁知道,原来是犯了一个小字,高祖叫刘季,所以,您姓季。”
季大人没说话,脸上的沉稳却是有了一丝笑意。
“钱公当真这么说?”
“当真。”赵普的回答倒是斩钉截铁。
对此,季大人似乎很是满意,“当年刘季在大战之时,以四两拨千斤,成了一方翘楚,最终成为一方帝王。我等自然是比不上的。”
“我们即刻启程便好。”赵普声音诚恳。
“走。”经过赵普这么一番话语,季大人倒是很是开怀。
说实话,赵普毕竟是冒了一些风险的,毕竟,对于汉高祖这人,史上争议不少,然而情急之下,赵普却也想不出来其他。
还好,季大人没有怪罪就好。
快上马匹,赵普紧随在队伍最末,快步朝着前方驶去。
永兴军现在,还不是刘词当家,自己也急需要解决魏家那边的联盟燃眉之急。
眼下,或许跟着这位季大人,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赵普抬眼望着一方湛蓝的天,不由得心中一颤。
早了!
一切都已经提早了,说不定从这一刻起,自己和老祖宗走的路,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那么
究竟是好,还是坏,恐怕即便是自己的祖宗也是说不准的了。
好在赵普现在还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有太多的可能,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商量。
往前走去,又会是怎样一片天空,赵普不清楚,总归心中还是有几分希冀的。
“什么?兄长走了?”
赵普那边算是宁静成了一片岁月静好,然而三千馆之中,却就没有那么安生了。
鸢歌自从听见赵普被驱逐出门的时候,气焰顿时嚣张的厉害,就连平日里在她身边流连周旋的几个们,此时对于这样的鸢歌也是避之唯恐不及。
钱公道很是淡然,淡定的端起茶杯,淡定的往嘴里送了一口,似乎发现有些烫嘴,而后轻轻放在成套瓷质的杯垫上。
“赵则平犯了门规,马四顾也翻了门规。如今马四顾被逐出门去,他却愤愤有词,到底是赵则平之事让他有些把柄,其实马四顾说得对有些事情就不能开先河。”
“所以,你就将兄长撵走了?”
钱公点头道,“不错。”
“那你为何不将我一并撵走?”
“则平在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让我们好生照顾你。”钱公似乎有些扼腕叹息,“到底是一场缘分,不忍有负所托,到时候你跟这四个门客之中随便挑一个做夫君,也是好的。”
鸢歌一脸气愤,目光凌厉的样子,让平日里四个门客再不敢上前,都只能却生生的躲在了一旁。
“谁稀罕他们?”
撇着嘴,鸢歌一气之下离开了三千馆,也不顾管家的阻拦,直接孤身朝着外面走去、
四个门客还感到一丝可惜,却无一人胆敢上前追随鸢歌。
对此,钱公倒像是去了一块心病一样,长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是来杀我的。”(。)
第二百零二章 俊哥儿越狱()
地牢一片漆黑,唯有几个竖着铁栏杆的小窗,看起来一片残破,另一边,则是一面大的铁栅栏。
“你犯了什么罪?”
一个即将脱水的罪人浑身是血,点点的抽打的瘢痕,显得触目惊心,他看着被死死的困在另一个十字木架上的年轻囚犯问道。
“没什么,只是杀了一个土豪乡绅。”
“哼,你这小小年纪倒还是仗义。”
“不仗义,只是有些事看不过眼罢了。”
被困在木架上的年轻人看起来笑容中有些放荡和不羁。
“你逃了多久?”
“一个月?”年轻人浑身是血,仍是一挑眉毛。
“那差不多都快销案了,你怎么会被抓到?”
“与人结仇了吧,被人发现。”青年人的声音很是笃定。
发问的罪人舔了舔嘴角的血块,“那你真倒霉。”
青年人没有说话,也不屑于逃跑,在这地方,没有人能够打到他,也没人敢惹他。
虽然这些铜墙铁壁,将他困在这地方,他却还是能够自保。
毕竟,十大恶人之首的恶名并非是白来的,手中的羊骨头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俊哥儿看着窗外的勾月,知觉的有些发红,不知道是这些天没睡好,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会有些不同于以往的事情发生。
夜风起,四周树叶萧索,远处偶有几声狼毫,听起来一片凄厉,漫山遍野都是这声响,则更让人显得有些彻骨的发寒。
大风如浪,迎面吹来的时候,只觉得额前的几绺碎发随风而动,来回晃动显得很是萧索。
一阵乌云遮月,在这本就昏暗的牢房中更显得阴沉压抑。
身旁的罪人舔着上嘴唇,“我明天就要行刑了,说起来不过是因为一方恶霸欺辱我家田地,抢去我家妹妹,我这才气急之下,一锄头杀了那恶霸。说来也是可怜。“
俊哥儿看了一眼手上的血污下掩埋着的磨得发亮的老茧,顿时也是一阵点头称是。
“的确无辜。”
若是都气压到这种地步,如果在不反抗,哪里还有半点血性男儿的本色了?
俊哥儿看着身旁的死刑犯,“你倒是条汉子,或许你命不该绝。”
门口几个打哈欠的狱卒对着大门之中翻了个白眼,低声道,:“都是四道临头的人了,还没事嘴硬些什么?”
另一个则是隔着厚重的铁门,挑衅似的道,“就是,若是有那性子,大可到了阴曹地府,你们继续话家常,犯不着在这地方做这些没由头的事情。”
俊哥儿的脸色一沉,那羊骨头就像是会拐弯似的,直接饶过大门,转在墙上,然后生生的打在对方的脸上,一阵锥心的疼痛感顿时油然而生,那狱卒再也不敢乱说话,只能乖乖的站在一旁。
“看来你这弟弟倒还是挺厉害的。”柳三郎趴在地牢的房顶之上,对着身旁的六病秧子说道。
“嘘,别乱来。”
六病秧子承接了赵普的地图,行动起来自然方便的多。
所谓知己知彼,有了这地图虽然不能算是百战不殆,却也能让二人更有胜算一些。
“按原计划来,走你。”
说话间,柳三郎已经先下去,只两剑挑花,顿时将周围的几个狱卒解决的干干净净,手法之利索,简直如同鬼斧神工,一见穿厚。
“咔嚓:”
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地牢的大半铁锁都因为一个个细小的石子被生生解开,不用说,这自然是六病秧子在暗中操纵。
“什么声音?”
一只小分队已经迅速的朝着这边赶来,而另一边也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在竖着耳朵。
“什么声音啊?”
死囚犯听到了声音对着俊哥儿问道。
“劫囚的声音。”
说到此处的时候,俊哥儿的嘴角大抵还是有些笑意的。
“劫囚?能”说道此处的时候,死刑犯的眼中光芒又忽然的灭下来了,“我爹娘都是庄稼户,家中小儿还不足三岁,何来救我越狱一说?”
“或许你也可以趁乱跑出去也说不定。”俊哥儿对着死刑犯说道。
那死刑犯的目光中还是充满了希冀。
“只不过,若你回家之后,在不可以过往的身份示人,哪怕是生活在老家周边,也得先换一副头脸。”
死刑犯的眼中多了一抹落寞。
“能活着,能看见亲人,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俊哥儿说着这话的时候,脑海中却是想到了赵普和彘奴。
自从自幼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能在俊哥儿身边过活的,也不过就是一个个穷凶极恶之辈,对于这种人,俊哥儿也未曾真正的有过半点交心。
不过赵普和彘奴对俊哥儿而言,可就真的是不一样了。
这两个人如同自己的兄长一般,甚至比起自己死去的兄长还要更加亲一些。
这也就是为什么俊哥儿要去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住赵普的原因。
他隐隐的知道,是赵普要来搭救他,可却不清楚,赵普要以何种方式,前来搭救他。
心中不自觉有了些疑问。
等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顶着满脸胡茬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
赵普是用了契丹的势力。
“我来救你。”
说着,中年男子解开俊哥儿身上的绳索,至于门前那两个花朵的狱卒,此时早就死在了剑花和石子之下,再无半点迹象。
“你是谁?”
俊哥儿有些质疑的看着柳三郎。
这一副浪子模样,虽然身上的长剑和弯刀兵器足以说明他的双重身份,不过对于这样的人,俊哥儿还是有些排斥的。
“我是赵普找来的。”
“哦。”
“外面都解决了,你现在趁机会快跟我走。”
那人的声音中有些冰冷,倒不像是真正关心俊哥儿的人。
“我会救下牢中所有的囚犯,制造混乱,你先走就好。”
“多谢。”
俊哥儿的声音很是冷静,自己一翻腾,就已经翻出了这地方。
站在最高处的六病秧子,此时强撑着身体。
“你为什么不去认他?”柳三郎问道。
“我不愿他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六病秧子看着不远处的俊哥儿,眼中有些怜惜。(。)
第二百零三章 文人气节()
行到山林隐没,河水断绝,一连近十天,赵普这才稍稍整顿。
赵普也是在契丹历练过的。
但却跟不上这些人的行军脚步,实在是太快,太急了。
一路以来,将近十天,赵普风餐露宿,虽然季大人看中赵普,几乎坐到了‘与子同食’,赵普却还是清瘦了两圈,整个人虽然眼眶有些凹陷,但好在精神不减。
一路来到永兴城的时候,赵普整个人已经瘫软了,疲惫的坐在马背上,整个人只是随着马匹颠簸。
身下这马,是三千馆中的顶级,却终究不能与战马相比。
那些夜行军的战马永远都是迈着大步昂首挺胸,似乎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倒下来,而这匹马,则是要差了很多。
人瘦马不肥,则是这路的真实写照了。
所幸,马上就要到了。
永兴军军辖的城界分明,城墙很高。
这些人看见城池的时候,恰好是晚上。
“你这一路辛苦了。”季大人伸手拨开轿帘对着赵普说道。
“还好。”
看着一双亮如星河的眼眸,不畏身上的枯瘦,季大人开始相信,赵普这个人的不平凡之处了。
这种罪行,哪里是一个文人能够搜得住的?
今次有些耽搁,行军的速度不亚于平常打仗,路上就连战马都死了几匹,这样的情况下赵普还能不服软一路上跟了过来。
到底让季大人对这个看起来有些清瘦的青年人,感到吃惊。
“很好,”季大人手中的轿帘在月光下泛着隐隐金色芒,想来也是黑纱中穿梭的金丝,很是隐蔽。
“今夜我们就进城。”
“额”看着一众士兵并无异议,赵普到底有些语结。“今夜就进城?”
“难道还在外头等上一宿?”一个夜行军士兵的盔甲看起来要比其他的豪华一些。
“律法不是说夜半不许开城门么?”
赵普有些错愕。
这话一出,众多士兵全都笑了起来,人人都在笑赵普,却又不告诉赵普。
赵普只能隐隐的觉得有些郁闷。
这些夜行军都是些盗贼和军痞一流,对于文人墨客,本就是不屑,今次季大人请了这个文人墨客过来,他们心中早已经暗暗结梁子,决定从一开始就要给这位文人墨客一个下马威。
可是碍于季大人的面子,他们当着面,还真没有这个胆量,这一路上倒也没敢难为赵普,进城之后可就不好说了。
赵普看着那些来者不善的目光,隐约也能感受到一些不对,只能很谨慎的看着对方,时时刻刻小心这一些罢了。
“我们不会开城门。”对此,季大人倒显得很平静,只淡淡的说一句,“回城!”
这号令一出,夜行军中站出来数人,顿时露出手臂间的金刚铁爪,直接往上一抛,城墙门口简直一排,像是早就盘算好使的,每隔一个墙墩子便会牢牢地抓住一段城墙。
就这样,每隔三米一个,而其中长得相对魁梧的四个人,徒手爬墙,手脚就像是长在墙面上一样,走起来更是如同平地上驰骋的烈马一样快。
这四人抬着轿撵,不知道内里是什么样的,总之季大人坐在轿撵中,居然还很是安全,没有半点不妥之处。
这下子可看呆了赵普。
如此飞檐走壁的轿夫,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赵普错愕的长大了嘴巴,看着一群人一同飞檐走壁,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几乎都上了墙,那些守城的士兵也像是看惯了似的,并不阻拦。
因此刚才还站在城下无数人,此时只剩下了赵普一人。
硕大的城门和城墙垒的结实,就是它即便不结实,也轮不到赵普自己凿开。
要是彘奴在身边,说不定还有些办法,若换了赵普,还真是困难至极。
看着树在面前的障碍,赵普也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拔了把那吊在城墙上的绳索,赵普往自己的手上以缠,双腿像是骑马一样的一夹,也上去了三五米的功夫,却还是被迫摔了下来。
臂力不够,这是硬伤!!
也不知道那季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就这样把赵普关在城门之外,马匹劳累,路途艰险,赵普此时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看着城门上的大孔麒麟铜锁,干瞪眼睛。
“那个”
赵普几乎振臂高呼,对着城门大声,“还有我呢。”
城墙高耸,周围空旷,一片安静,唯有赵普的回音,明明干哑的嗓音偏向于粗糙质感,此时却如同浣纱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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