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成一拱手,“监禁三年。”
“罢了。”魏员外一摆手,脸上大有一副深沉模样,回头看着气囊囊的魏羽萱和面不改色的赵普,缓缓道,“此事作罢,休要再提。”
魏羽萱仍旧愤愤的嘟囔着几句。
赵普却是格外明白,这霍洪学怕是杀不成了。
好歹也是霍家血脉,霍老爷子说是赶尽杀绝,实则也是气话,为的不过是保住魏羽萱罢了。
如今魏羽萱倒是没什么大碍,霍家没了霍员外已经是伤及筋骨,魏志成如此处理,想必这家伙耳根子也定是极软。
处事如此温吞拖泥带水,对于日后而言,也始终是个祸患。
赵普暗自摇头,魏羽萱一向张牙舞爪,爱憎分明,涉及到自身为难的时候,绝不手软。
怎的,会有这么个哥哥?
脸色略显难看,魏志成只得上前拱手道,“妹婿,到底是我这个当大哥的对不住你”
赵普只能强忍着怒气,故作大度的摆手道,“无妨,无妨。”
无妨?
哼!暗自慨叹,想必凭借霍家的实力,不出几日,这霍洪学就得被救出去,只是以后在别让赵普碰见这家伙,否则敢对自己妻子动手动脚的人,一定回落的碎尸万段的下场!!
正在愣神之时,厅堂门外,缓缓走来了一对母子。
那老母看上去有些乡土气,似乎比自己亲娘林氏还要老上十岁。
一旁的儿子却是一副虎头虎脑的长相,双眼炯炯有神,看那架势,说不上多精明,却比起魏志成强上太多。
“孩儿拜见父亲。”那青年男子的脸上还未脱离稚气,一双乌珠便在眼眶中提溜提溜直转,一双眼睛定格在赵普身上,缓缓上前道,“我当是谁家青年才俊的好儿郎,原来是咱们魏家的妹婿。”
简单一句话,足以见这人精明。
魏员外看好赵普,想必是整个魏府上下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人年纪看起来比自己打了一些,就已经如此善于察言观色,再过两年,岂不是还成了个人精?
不说别的,这话换成魏志成肯定是说不出来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直愣温吞的长子魏志成但从性格上,就已经败给了这个机警万分的庶出次子。
魏羽萱从一旁漫不经心的摆弄着糕点往樱桃小口里塞,似乎对于这对母子并没有什么态度。
赵普却是急忙拱手道,“多谢兄长谬赞,妹婿名叫赵普,不知兄长大名?”
“妹婿谦让了,我名为魏志杰,这位是家母,黄氏。”
说着,魏志杰的手掌稍稍摊开,引荐似的指着黄氏。
黄氏也是稍稍福了福身子,缓缓道,“老身行动不便,还望大人海涵。”
“夫人海涵才是。”赵普急忙起身道,“小婿可并非大人。”
魏志杰搀扶着黄氏缓缓地坐到了一旁的从位上。
从位置上而言,此时的魏员外高居正坐,身旁一是赵普,另一个便是长子魏志成。
而魏志杰和黄氏只能坐在从位,足可见这二人在府中地位不高。
赵普看似无意的打量着魏志杰,不想,魏志杰那家伙也正巧在打量自己。
眼眸顿时一冷,之前在契丹跟六病秧子也学过怎么看人。
但从这人一双猴腮的面向看,这人的野心就是不小。
如此观察细微,若是有心,这次子的地位,定能轻轻松松盖过长子魏志成!
赵普的脸上写满了无奈,看着魏志成仍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不由得低声叹道,“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
第一百章 乱世是漩涡,非死即活()
“人都到齐了。”魏员外看着身旁的赵普,不难看出这神情之中,对于新进的女婿很是满意。“既然这样,女婿赵普也算是认过门了。”
魏羽萱的一双美眸显得格外甜美,娇羞的抬头看着赵普。
“那么,你什么时候动身?”魏员外的话冰冷而深远。
听得魏羽萱浑身一颤,“什么?夫君,你要去哪?”
赵普撇了撇嘴,“我这次还得出去一趟,只是不知道这次还要出去多久了。”
“这”魏羽萱顿时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气,“我不许你走!”
急红的小脸一阵愤然,双脚不停地跺着地。
“萱儿!”手掌结实的拍在桌面上,魏员外一向宠溺魏羽萱,如此威严怕还是少有的。“不得胡闹,男儿志在四方,若是一辈子守在温柔乡,又会有什么出息?”
“爹!!”
“她这儿交给我。”魏员外拉着魏羽萱去了书房。
大哥魏志成却是急匆匆的站到了赵普面前,“赵普,你真要走啊?”
“嗯。”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虽然当上了北域少主这个名号,不过身为一个探子,赵普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普通。
如果想要叱咤一方,还得得到韩老的真传。
这需要的便是真功夫!
赵普撇了撇嘴,温香软玉,红袖添香,到底是男子的向往。
刚一归家就得离开,赵普心中也是十分不舍。
一旁的魏家大娘却是冷嘲热讽道,“哼,我看萱儿这回是要走我的老路了,当年老爷离开乡下去了城中劳作,过两年便娶了霍家小姐做正妻,虽然没给我一纸休书休了我这丑婆娘,但到底也是嫌弃我粗鄙,始终给我个偏房的名分,就连我生得儿子成了庶出!”
说着,魏家大娘用粗糙的大手捏着鼻子,唾了唾。
“娘,你少说两句。”庶子魏志杰扯着魏家大娘。
魏志成听了这话,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愤懑的看了一眼大娘,又回头瞪了一眼赵普,狠狠道,“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妹妹,我绝对不饶你。”
说着,便气呼呼的离开了内堂,一半仆人也跟着离开。
原本还是人丁兴旺的内堂,顿时显得有些空旷。
魏家大娘坐在一旁,庶子魏志杰急匆匆上前拱手道,“我娘失礼了,还请妹婿见谅。”
“无妨。”赵普摆着手,“不知道二哥日常都做些什么营生?”
魏志杰似乎很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并未做甚么营生,大哥是长子,主掌府中财政,至于外面的生意都是爹和罗叔盯着,大哥偶尔去帮衬,我基本上就是个吃粮食的窝囊人,平日里也就是看两本书打趣而已。”
“哦?”赵普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子,总觉得生在商贾世家的这个家伙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不知道二哥平常都看什么书?”
“哈哈,什么都看一点,总比什么都不懂要好得多。”
话语之中很是谦和,不过只交谈两句,便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跟身为长子的魏志成相比,这个庶子魏志杰为人既谦和又勤学善思,看来日后的魏家,掌事的恐怕还得是这个人!
黑眸微微发亮,赵普勾起嘴角,“二哥博学,不似商贾,倒像是圣人。”
“过誉,过誉。”
两人正在相互寒暄,魏羽萱则是掐红了鼻子,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萱儿。”赵普抬眼看着魏羽萱。
魏羽萱则是格外懂事的挽起了赵普,“走吧,我跟你一同归家,依照娘的性子,新婚之时,她定不放你。爹娘那边我来帮你解释。”
脸上多了一抹欣慰,赵普点头,“多谢你。”
带着朱卫和彘奴,四人同乘马车。
轿撵中,彘奴坐正双目紧闭,由于彘奴的存在,赵普和魏羽萱则是挨得特别近。
“你爹跟你说什么了?”赵普问道。
魏羽萱摇摇头,“爹说你以后必定是个厉害的人,若我拦你出路,便是有负天下人。”
“额”
“萱儿才不在乎什么天下人!”噘着嘴有些蛮横的看着赵普,“夫君才学出众,相貌不凡,虽然不懂武学,却是个能化险为夷的人。萱儿倒情愿让夫君如同戏言一般,靠脸吃饭。“
粉润的小嘴儿抿了抿,魏羽萱的脸色顿时变成了一片绯红,眸子也变成了水晶一般通透,甚至还含着一丝氤氲,“可是只要夫君所愿,萱儿便不会拦你。”
赵普一皱眉头,直接低头就要附在魏羽萱的粉润小口上。
“不不行。”魏羽萱平常再怎么蛮横,到底也是个古代女子,有些娇羞的看着一旁闭眼的彘奴,“还还有人在呢。”
赵普笑着摇头,对彘奴说道,“不许睁眼。”
沉重的头狠狠的点了下,旋即如同入定一般,不管面前有什么动静都不睁开眼。
这次不顾魏羽萱的阻拦,直接将嘴唇附在了那两片粉润的软唇上,绵软柔弱的感觉,顿时让魏羽萱的小脸变得滚烫。
洁白的贝齿狠狠的咬了下赵普的嘴,软糯的唇瓣上顿时染上了自己的血,赵普惊愕的捂着自己的嘴,“你什么呢?”
魏羽萱则是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唇边,“赵普,你无论怎样,都不许忘了我!!”
赵普无奈的笑着点头。
归家简单的告别一番,爹娘似乎有些不舍,但都不如魏羽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来的强烈。
一向铁石心肠般的赵老爹也是皱着眉头,“普儿,你手上还有符延段的荐书,要不你就在洛阳用荐书引荐,在这地方当个小头目得了!!”
符司马的那封荐书可是用符家私印落的款,这种荐书,在当地如果真的投入使用,肯定不止一个小头目那么简单。
“爹。”黑眸之中似有光点,黑裘黑发,鬓边寒风凌冽,年少却意气勃发,“乱世是一个漩涡,有的人掉下去了,有的人却能借机浮上来。赵普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非死即活!”
寒风中的青年如同苍松,风雪不改本色。
“好!!”胡子一抖,赵老爹连忙拍手,“儿啊,是爹低估你了!”
第一百零一章 絮儿()
不知不觉已经深冬,寒冬腊月,马蹄踏浅雪。
站在门口的众人纷纷冻红了鼻头和脸颊。
赵普却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盘坐在轿撵之中,并未挥手,亦或是回头。
“少主,你不想回头看看吗?”彘奴在前面驾车,对着轿帘后的人问道。
轿帘仍旧密闭,从轿撵之中传出来的声音似乎有些沧桑。
“想。但我怕我这一回头,便走不了了。”
喝上二两小烧酒,老婆孩子热炕头。
这恐怕是人生的最高追求,也是在外奔波劳碌的人们,最终的人生目标。
可是赵普这一生,注定还有功名。
轿撵中的赵普,双眼紧闭,充耳不闻,鼻头却没来由的发酸。
裹着一身油光黑亮的貂裘,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笃定。
“韩老在哪?你知道路?”
“嗯。”回答起来,很是肯定,彘奴驾马,一路颠簸。
这些天以来,似乎一直在走山路。
座下颠簸,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赵普和彘奴基本上都是靠着打来的野兔过活。
一路到了一座荒山之中,赵普和彘奴纷纷下马车,围坐生火,这周遭枝桠丛生,彘奴从怀中掏出火刀火石,匆匆生火,这才能够保住一丝温暖。
赵普不停地搓着手,看着彘奴道,“韩老在山中?”
彘奴点了点头,旋即脸色一变,手中的长剑顿时朝着赵普刺来。
还不等赵普反应,这长剑已然落在了赵普身后。
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那长剑打横贯穿,将一只雪白的肥兔串了起来。
舔了舔嘴边,赵普不由得搓了搓手,彘奴对自己向来是忠心,不然自己死多少回都不一定了。
想到刚才自己略有生疑,赵普不由得心中一片惭愧。
彘奴却是憨憨的将沾血的兔子递到了赵普面前,一双有力的大手很快就快速的扒了皮。
几顿没见到油星,两人分吃一只肥兔子,也算是勉强温饱。
烤熟之后,顿时一片焦香,彘奴从怀中掏出些小袋子,往上撒了些盐巴和孜然,顿时香味儿更浓。
一刀劈下,一分为二,两人也不顾风餐露宿的环境,直接捧着兔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喂。你们”一个身穿一身白裘的小姑娘有些着急的跑了过来,一条银狐尾巴紧紧地裹着脖颈,银狐尾上面的那张冻红的小脸看起来却是异常的急切。
一双鹿眼有些焦急的瞪圆,“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小兔子?它很胖,跑得很快”
“不会啊,跑得也不快”还不等彘奴回答完,赵普一瞪眼睛,直接将刚才扒下来的兔皮塞入火堆之中,将剩下的大半兔肉急忙塞进嘴里,连忙摇头。
“没看到。”
彘奴有些呆愣,虽然大事上的经验不少,不过平日里的打诨耍泼却远不如赵普这个熟练工。看着赵普的样子也只能有样学样。
赵普却是感到一阵麻烦,那小姑娘神色急切,刚才那只兔子又浑身雪白,看起来就不像是野兔,想必是这小姑娘养的。
一只秀气的小鼻子嗅了嗅,那看起来跟莺歌差不多高的小丫头急忙从雪地中跑了过来。
“不对,你们这里有肉的味道!是你们吃了它!!”
赵普急忙反手擦了擦嘴边的油星,“我们吃的不是你的兔子,吃的是野兔。”
“胡说!”一双鹿眼顿时急的发红,“这附近根本就没有野兔!”
“你又不是神仙妖精的,你怎么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野兔?万一趁你一不注意就跑来两只呢?”
小丫头此时已经哭红了眼睛,“附近都是毒草,连条毒蛇都活不下来,又哪来的兔子呜呜,你们这个两个骗子,枉我师父派我下山接你们,竟然吃我兔子!”
这姑娘背后背着个小娄,里面装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的是一些枯黄的叶片,有的则是瞅起来如同烂泥浆一样发臭的团子,总归看上去不大正常。
“你你师父?”赵普一皱眉头,“你师父是谁?”
“师父就是师父。”那小姑娘似乎负起一样的噘着嘴,“我改主意了,我才不要带你们这两个人上山!!”
说着,这小姑娘也不嫌冷,直接盘坐在一块大石的石面上。
“这”
彘奴皱着眉头,“你说这山中的药师是你师父,那你师父是不是唤你作‘絮儿’?”
小姑娘抽着鼻子一皱眉头,“你,你怎么知道?”
“絮儿姑娘,还请带我们两位上山吧。”彘奴憨憨的往裤子上蹭了蹭油渍,急匆匆的上前。
絮儿却是一副不情愿。“离我远点,你手上的油还是我的兔子的。”
说着,这小丫头就像是少了个亲人似的,嘤嘤哭泣,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形象,鼻涕眼泪一抓一把。
啧啧舌,赵普揉着眉心,“好了好了,你说多少钱,我们赔给你就是。”
说着,赵普连忙从怀中掏出钱袋。
“钱?”絮儿一脸惊愕的看着赵普将几枚铜钱放在细小的手心,而后哭得更凶。“师父啊你让我接的这是两个什么人?没事儿还喜欢给人家破铜片呜呜呜”
“哈?”赵普看着手中的钱袋,这里面都是能花的钱啊,这没错,该不会这小丫头不认识钱吧?
絮儿嘟着嘴将几枚铜钱奋力往山下一扔,恶狠狠道,“不要,不要!!”
看着这么个难对付的小丫头,赵普也是使出浑身解数的赔笑脸道,“你觉得我们俩坏,也得想想你师父啊?”
“呜”
“你师父正在医治的人,是我师父。你总得帮你师父端茶倒水熬药不是?”
小小的肩膀不断因为啜泣而耸动,“我,我师父自己能行,不用我帮忙也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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