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人跟人真是没法子比,文大哥举手投足,那气度都不知道要比这穷酸小子高多少去了,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呀!
“诶,蚂蚱,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咋不吱声呢?”锦柔再次扬声问道。
孙大伟抬头,目光落在那个豆蔻少女的身上,少年人的眼底飞过一抹惊喜。
少女依旧是梳着可爱俏皮的双髻,鹅蛋脸上不晓得是跑路跑得还是怎么的,红扑扑的。虽然是过来邀请他们过去吃饭,但是大伟从她的眼中,很明显的看到了鄙夷。
大伟的脸顿时一红,低声从鼻子里发出‘嗯。’的声音,不敢再抬眼去看站在门口,骄傲的如同小母鸡似的少女。
边上正拿泥巴在那玩过家家的二小子和三小子听到锦柔的话,都高兴的裂开嘴巴笑。
“锦柔姐姐,啥时候开饭哪?我早上就喝了一碗稀粥,老早就饿了!”
二小子把嘴巴上面的鼻涕往两边脸上一揩,大声问道。
锦柔的眉头嫌恶的皱了下,没好气道:“我就是过来传话的,哪里晓得那些,你自己瞧去呀!”
“锦柔姐姐,我们等会跟你一道过去找娘!”
三小子雀跃的挥舞着双手朝锦柔那边跑过去,锦柔一眼就瞧见三小子那沾着黑泥的双手,老远就伸出手来大声呵斥。
“边去边去,往我跟前凑什么凑,脏兮兮的,跟只泥猴子似的!”
“老三,回来,不准闹!”大伟突然朝老三那里轻喝了一声,脸上躁的通红。
柔丫头长得真好看,穿的衣裳跟山里春天的时候,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似的。三弟脏兮兮的,等会弄脏了她漂亮的衣裙可怎么是好?
孙大伟拘泥又愧疚的偷偷瞄了一眼锦柔,唇角嗫嚅着,一副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敢说的别扭样子。
锦柔也在斜着眼睛打量孙大伟,看到孙大伟这副别扭样子,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呸了一声。
这小子,恐怕是自己见过的,最没种的一个。看人都是一副偷鸡摸狗的怂样,喊他一声,吓得咋咋呼呼,问他话,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就只晓得躲在后面鬼鬼祟祟的瞄人,逮住了吧,他就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老三年纪小,不懂这些,站在那里颇为茫然,老二机灵些,见状赶紧拉着老三跑出了院子。
这边,锦柔又拍了一下院子门。撇了撇嘴,对蹲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孙大伟扬声道:“话我全带到了,你过会子记得带他们俩过去,省得我嘎婆和娘她们责怪我办事不力,听到了没?”
孙大伟咬唇点头。手脚拘谨的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柔丫头撇嘴的样子,真好看啊!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咋跟你说话你都不吱声?”
锦柔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而是站在那里嘲弄孙大伟。
与之相反。孙大伟则好脾气的看着锦柔,脸上除了深深的自卑,没有半点羞恼。但纵使这样,他看着锦柔的目光,依旧还是带着少年对异性的崇敬。
“哦,我差点忘了,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只没胆气的蚂蚱!”
锦柔抬手抚了抚漂亮裙子的下摆。神情很是傲慢。
“就是因为你是一只软皮虾。没胆气的蚂蚱,春婶子担心你将来找不着老婆,这才张罗着要让你去深山老林子里,给个母夜叉做上门女婿呢。哦,我说错了,你才十一岁,怎么成亲?你娘是打算把你送去给人做童养婿呢!啧啧。真是新奇呀,还有做童养婿的!”
孙大伟因为自卑且紧张过度,并未将锦柔的一番话听得清楚明白,但是,他还是听出了大概。
娘要让我去给人做上门女婿?孙大伟心里一震,手里的菜刀乓的一声掉在脚边,幸好被菜篮子的边缘给挡了一下,不然就砍在他自己的脚上了。
“嘁,瞧瞧你,真是被我说准了,你可真是一个废物,蠢材,就只晓得一惊一乍!”
锦柔白了眼孙大伟掉在脚边的那把菜刀,更加的厌恶这个贫穷的少年。
“锦柔妹妹,我”
“闭嘴,谁是你妹妹?谁准你喊我妹妹的?”
“你娘和我娘要好,是她们告诉我,让我把你当妹妹,要照顾你。”孙大伟嗫嚅着终于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锦柔冷笑,俏脸上一片轻蔑,傲慢的打量了一眼站在那里缩着脖子,一双脚趾头还露在鞋子外面的少年,阴阴一笑。
“上一辈之间的交情可延不到我这,孙大伟,我可不稀罕做你妹妹,我有我稀罕喊哥哥的人,但那个人绝对,铁定,不会是你!”
孙大伟愣在当场,锦柔嘲笑完了,转身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臭小子,别怪我故意奚落你,你的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瞧不出?哼,怪就怪你不自量力,也不掂量掂量自个?要是你安分守己的远远仰望着我,我不介意身边多一双爱慕的眼睛。
但是你要是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就别怪我把你踩到泥心。
待到锦柔走远了,孙大伟还愣在当场,这种被人鄙夷的遭遇,对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这回将他踩踏到泥心里去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一眼就惊为神仙妹妹的梁锦柔!
少年的心里极端的不是滋味,想到童养婿的事,他下意识就想往院子外面跑,他要去当面质问娘,他不要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不要!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排三间低矮的土坯屋子里,传来一声茶碗破碎的声响,接着便是男人如野兽般的嗷嗷叫声。
孙大伟满脸惊慌,转身冲进了屋子里,然后,他瞧见屋门下面一个凿开的拱形小洞里,一只生着脓疮还沾着粪便的男人的手,从那拱形比狗洞还要下的洞里伸出来,张牙舞爪,正在那上下乱挠。
那手指抓到了地上药碗的碎片,割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嗷嗷的如同野兽一般的叫声从门后面传出来。
孙大伟懊恼的一拍脑袋,他不是心疼他爹,而是心疼这药。这药钱是娘跟山那边一个老大夫,许诺用一只小猪崽子换来的。这下被爹给砸了,娘铁定要打死他,这一怒下,娘觉着他没用,铁定就更要把他送去给人做上门女婿了!
怎么办?孙大伟挨着被他爹孙铁生拍得乓乓作响的门脚底发软的滑到地上,锦柔的话又在耳边清晰的响起。
你就是个软皮虾,是个没用的蠢蛋,注定了没出息一辈子
柔丫头瞧不起我,还不就是因为我家家贫?少年的眉头皱在一起,双手紧握成拳,瘦弱的胸口急剧起伏着。
不行,我要趁早离开这里,出去闯一番名堂,我再也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受够了!
孙大伟霍地站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碎碗片,跑进了他娘春的屋子,屋里一阵翻箱倒柜
第四百一十章 失踪()
锦曦和喜妹从那几户迎请的人家出来,转身朝孙老太家这边回来。
刚坐在孙老太家外面的院子跟下,远远就瞧见前面大枫树下面,锦柔正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揪住春家三小子的耳朵训斥。
一旁,二小子缩着脑袋,垂着手站在那里不敢动弹。
锦曦微微皱了下眉,让喜妹先进院子去了,自己则快步朝着前面的大枫树走去。
“臭小子,还没到饭点,是哪个让你们跑到灶房去的?又脏又臭,恶心死人了!”
锦柔用手把春家三小子的耳朵揪得老长,那孩子脸都涨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柔儿,你们在这说啥呢?”
锦曦的声音突兀的从后面响起,锦柔诧异扭头,发现锦曦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锦柔被抓了个现形,心里一慌,赶紧收回手。三小子看到锦曦就像看到了救星,吱溜一下就躲到锦曦的背后。
锦曦伸手捞住三小子,看了眼他被揪得红通通的耳朵,心疼的给他揉了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杏脯塞到他的衣裳兜里。
“三小子,你娘在我家烧火呢,你们就在这附近耍会子,等会开饭喊你们!”
三小子接过杏脯,也忘了痛,和二小子一道开心的撒丫子跑了,后面还传来锦曦的声音:“莫跑太远啊!”
锦柔锦曦骨碌碌的转着,第一个想法就是溜走,还没蹭到那边孙老太家的院子墙边,就被锦曦喊住了。
“柔儿,你这是在干啥?三小子那耳朵都快被你揪成兔子耳朵了,你这要是让春婶子瞧见,像什么样!”
锦曦不悦的看了眼心虚想要溜走的锦柔。皱起眉头沉声道。
锦柔俏脸憋红了一些,哼了一声。
“姐,你是不晓得。那两个小子就是仗着他们娘在灶房里烧火,就跑进去大闹天宫似的赖着不走。眼睛盯着那锅里的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娘给了他们每人一根肉骨头一把生米,这才打发了。”
锦柔气哼哼的将这两个小子在灶房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锦曦无奈的伸手抚额。
春家日子过得紧吧,家里三个小子都是吃不饱穿不暖,来了孙老太家的灶房,那自然是眼睛流油。
“小孩子嘛。不都是这样馋嘴的?咱们小时候没分家那会子,哪一回瞧见梅儿姑姑吃鸡蛋羹,不是馋得眼里冒油的?咱都是那样过来的,没什么稀奇!”
“一码归一码。晌午拖家带口的都要在我家吃饭了,这饭前还得这样蹭吃蹭喝的,我就是看不顺眼,凭什么呀!”
锦柔依旧很不服气,气鼓鼓的撅着嘴巴。认为自己做的事情理所应当。
“柔儿,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的你可没有这般小量气哟。”锦曦诧异的朝锦柔走过去,口里耐心的劝慰她。
“春婶子家跟咱家交情厚重,她家的小子们来咱家蹭点吃喝,这没多大的事儿!往后。千万别再对那两个小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显得咱多没胸襟!”
锦曦说着话,已经走到了锦柔的身前,如同以前那样,她习惯性的抬手想去摸妹妹的头。
跟以往不同的是,这回,妹妹不仅没有乖巧憨厚的挽住她的手臂,而是将脑袋偏了偏,锦曦的手扑了个空,微微诧了一下。但她没有恼怒,而是释然的笑了下。
柔儿不知不觉间也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胆怯的,只知道躲在她身后的小妹妹了。
“我才没有姐姐你那样的烂好心,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一群没出息的山猪,土包子!对那样的一群人,我要胸襟有个屁用,哼!”
锦柔歪着脑袋,浓眉竖起来,大眼睛里的淳朴憨厚散去,闪过一抹深刻的嫌恶。
锦曦愣住了,随即脸上的耐心和亲切也烟消云散,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柔儿,你怎么说话呢!”
“我想咋样说话就咋样说话!”
“你再说一遍试试?”
“哼!”锦柔重重啐了一口,扭头一甩辫子就跑不见了。
锦曦愣在当场,看着那抹远去的粉色身影,还有身后甩来甩去的辫子,这当真是我的那个淳朴憨厚,善良怯弱的妹妹柔儿吗?
“曦儿,怎么站在这里发愣呢?走,随大嘎公一道去瞅瞅阿财兄弟去!”
锦曦正准备去追锦柔,孙老爹突然从那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只蛇皮袋,一看就是极有分量的那种。
锦曦赶紧将思绪压住,转身迎过去托住蛇皮袋的另一端。
“大嘎公,你过来吃饭就吃饭,拖着这个袋子干啥?”
“哈,这可不是给你们的,是我打算托喜妹那闺女捎带回去的,是些白米和麦子,还有些土豆干菜什么的,听二虎他们回来说,他们那庄子在老林子最里面,想必农作物不丰裕,这些应该作用的上!也算是作为他们搭救了阿财的谢礼吧!”
“大嘎公,您想得可真周到。”
孙老爹笑呵呵道,一边跟锦曦两人合力抬起了那只蛇皮袋子往孙老太家的院子门处走来。
这边锦曦和孙老爹前脚进屋,后面,里正,孙大根,孙六福都陆续来了。
堂屋里摆开了八仙桌,文鼎被阿贵和阿财推了出来,男人们坐在桌子边说话喝茶,好不热闹。
灶房这块,孙氏和春也是忙得像陀螺似的抽不开身。孙老太带着老三老四在院子里耍陀螺,喜妹笑盈盈站在一旁跟孙老太拉家常。
锦曦被孙氏抽空喊去了灶房,春和孙氏一齐围了上来,将那份神圣的包打听的差事说给了锦曦。
“娘,婶子,我没听错吧?你们打算撮合喜妹姐和大伟?”
灶房里烟熏火燎,就像腾腾的仙境。锦曦惊愕的看着锅台上下两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啧啧惊叹。
“怎么就不能撮合了?都是十多岁的男男女女。终归都要成家过日子的嘛!好曦儿,你就帮帮婶子去套套喜妹的话呗!”
春低声央求道。
锦曦再度抚额,今日这是冲了哪门子的邪神了?大家都上赶着往‘倒插门’这个窟窿里钻?
“曦儿。你春婶子也有她的难处,你能帮就帮。”孙氏在一边劝道。
锦曦回过神来。目光在春那神情切切的脸上打了个转儿,不想期满,决定实话实说。
“婶子,不是我不愿意去帮你张那个口,而是,大小子和喜妹,怕是没有缘分。”
春一时没明白过来。孙氏讶异了下,只听锦曦接着,便把先前在外面,喜妹跟锦曦那私下央求的事情给大概说了。
“事情就是这样。喜妹姐她相中了阿财,还想让我去给做说客呢,我没答应,这事是他们自个的,还是让他们自个去处理比较好。”
春的神情瞬间灰败下来。耷拉着脑袋坐在灶门口,口中喃喃自语着道:“咋就这样了呢?唉,真是没有缘分!”
孙氏琢磨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说来,喜妹那姑娘的胆气。还真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这样的事情,竟然都敢自己说到曦儿这里来。这份魄力固然可嘉,可真要用在过日子上面,未免太刚硬了些。大伟那孩子是天真的老好人,没缘分也不是坏事!春,你要看开些!”
春苦笑了下,将落到脸前面的几缕头发给挂到耳朵后面,又叹了一口气。
养儿养儿,在这山里面,靠的是劳力吃饭。想自己当初嫁给孙铁生,一口气生下三个带把的儿子,当时真觉着自己脸上贴了金,甭管走到哪里腰杆子都比那些没有儿子的女人要硬。
可是,男人不仅没本事挣钱,还可劲儿的败家。眼瞅着三个儿子一日日长大,吃穿用度各种销,都不再是以前那种给口吃就能了事的。
这几年,若不是侄女琴丫在一直的贴补,春早就揭不开锅了。儿子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拉扯本就难的要命,还要给他们一个个的娶媳妇。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条件,上头还有一个那样声名狼藉的爹,谁家舍得把闺女嫁过来受罪?
即便当真拉扯着给他们一个个的娶了媳妇,她还不能享清福,还得继续帮衬着他们一户户。
这日子,真是过得没个头了!
“婶子你家大小子这块,说了也是没戏的,还不如不要去碰一鼻子灰。再说,大小子才十一岁,比我家柔儿大一岁,谈婚论嫁还早了些,不急不急。”
锦曦打量着春脸上重重愁闷的黑云,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在农耕社会,讲究的就是家大业大人多劳力多。但是,搁在春家这样的穷苦人家,其实孩子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孩子将大未大的那几年,最是熬煞人的。
由此可见,不管在哪个时代,每对夫妻都要根据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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