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婆婆直直端详着锦曦,突然,在锦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然后直勾勾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古井般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波动。
她突然咧嘴干笑了两声,露出豁门牙的嘴,道:“闺女,那些都是我的疯言疯语,大家都听习惯了,你咋还当真了呢!”
怎么可能是疯言疯语,骗她小孩子?
原本以为自己是孤零零如蒲公英的种子,刮到了这个陌生的时候。虽然身边一直都有悉心呵护的家人,真诚相待的友人,熙熙攘攘一大家子。但是,那种内心的空洞,独自深埋着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累很寂寞。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找个能倾诉的人一吐为快。但是,这样离奇的经历,只怕身边人别说倾听,吓都要吓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个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如果还有一位更早些的蒲公英的种子也刮来了,而且还生活了一辈子。那么,这种异时空的老乡相遇,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真是让锦曦激动的快要抓狂了,偏生向婆婆还跟她这打哑谜绕弯子,锦曦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这不是疯言疯语。婆婆,请你告诉我,你这些话,是怎么由来的?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从那边过来的?”锦曦情急下,伸手抓住向婆婆的手,急问。
向婆婆霍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起身就急匆匆的往门口而去,留下一脸惊愕的锦曦怔愣在场。
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还是不是?这个反应
锦曦想抬脚追出去,外面传来孙氏的声音:“大妈,你再坐会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没有向婆婆的声音,只听到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院子里。
孙氏推开屋门进来,直奔床前呆呆站着的锦曦这。
后面跟着嘟嘟囔囔的孙玉霞,“那婆子还是一样的古怪脾气,一喜一怒一惊一乍的,会侍弄药材也不止她一个,这样的脾性怪不得村里人都疏离她”
“闭上你的嘴,向婆婆一把年纪,哪里轮到你这个晚辈道论?”孙老太随后也跟了进来,她是在斥责孙玉霞:“再说,人那脾性又不是一日两日,几十年的过下来,村里哪个不晓得?这一人一种性子,她对孩子病症在行这一块,那是没得挑,村里不少人家的孩子可都是受过她的好啊”
这倒是大实话,曦儿就是其中受惠人之一,孙玉霞不吭声了,跟着过来打量锦曦。
孙氏已经扶着锦曦重新坐回了床上,口里还在担忧的询问着:“你问向婆婆啥事了?人出门那脸色咋那般难看呢?”
锦曦努力按压下心里满满的疑惑和不解,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道:“能问啥,自然是围绕我的病而问的,许是哪里没说好,触犯了向婆婆的忌讳吧,是我不会说话”
“向婆婆虽说脾性有些捉摸不透,心地却也是很热络的。去求她看病,她二话不说,还不接受咱们的银钱,是个好婆婆。”孙氏一脸感激的感叹道。
“她不接咱们的银钱,只单单接受了米面和鸡蛋,回头咱再给抓一只芦鸡绑了爪子送去。”孙老太大手一挥,很豪爽的道。
孙氏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孙玉霞纵然心里有点点的舍不得,但也不敢驳斥孙老太的安排。
向婆婆这件事,被锦曦扯谎给盖过去了,大家的心思都搁在明日出山的事情上,问完也就将这事给放到了一旁。但是,锦曦却没能放下,而且决定今日下昼,再寻个机会亲自去一趟向婆婆的树皮小屋。
下昼,天气还好,无风无浪,一轮通红的日头挂在西面的天空,孙老太和锦柔带着老三老四去了村子里串门,孙氏和孙玉霞在忙着收拾衣物用品。梁愈忠和蔡庆阳尚未归来,至于孙玉宝和孙大虎他们,则是伙同孙大根,赶着今日一日的功夫,将村后那座木屋修缮一番。开春后又会迎来一波采茶的高峰,孙老爹和孙大根时常要在木屋里留守过夜的。
锦曦自然是自告奋勇,揽下了去给向婆婆送鸡的美差。
“先前唐突了向婆婆,我再顺便给她赔个不是”锦曦拎着绑住了双脚,还在咯咯乱叫的沉甸甸的芦鸡,对送到院子门口的孙氏抿嘴一笑,道。
孙氏放心的点点头,将锦曦银红色白色翻毛斗篷的帽子给她套在头上,又将两边的带子给系紧咯,道:“送到了,赔了不是,就赶紧家来,你大病初愈,不能惊了风好在这斗篷厚实暖和,文兄弟有心了”
说到此处,孙氏顿然打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干脆缩回手,道:“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锦曦笑着嗯了一声,拎着咯咯唱着的鸡转身离开。
斗篷真的很暖,外面是殷红的闪着一层光亮的防风料子,镶白色绒毛的翻边,里面则是黑天鹅绒。这样的一件斗篷裹在身上,真是从头到脚的舒坦。
自己是舒坦了,也不怕冷了,可是,那个送斗篷的人,他现在如何呢?rs
第三百九十二章 离奇失踪()
除夕夜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后,就再也没有见面,双方都在有意无意的回避彼此,一直到现在。
虽然刻意的不去想那件事,不去想那个人,不去想彼此间隔着,难以跨越的沟壑,但是,越是不去想,却总是无意间想起两人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对自己的好,明着的相护,暗里的相助。
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那些一摞一摞的画像,那些一个接着一个的木偶
说不感动,那是自欺欺人。
喜欢他吗?不可能毫无感觉,他是那样一个让人无法不动心的人,论长相,论能力,论品性,甚至论家世
但是,喜欢又能如何呢?就像西王母用簪子划开了一条天河,难以逾越的东西太多。
罢了罢了
向婆婆的小院子座落在孙家沟最外面,跟村子中间隔着一座打谷晾晒的小道场。
院子里面,一只土狗正趴在院子一角的瓜棚架子下面睡大觉,昏暗的屋子里面,向婆婆跪在堂屋八仙桌上的一座盖着红布的牌位前面,正在焚香细语。
“师父,这几十年,弟子谨遵您的教诲,隐姓埋名远走他方,当年的那件事儿,徒儿已是打算将来带进棺材里去,也断不会对外吐露半字。今日,有人跟我这打探,虽是一个白丁小丫头,可徒儿还是心悸后怕。那件事,莫不是已经被有心之人窥探一二。才派个小丫头过来探问?”
“弟子鲁钝,已是惊弓之鸟。师父,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小主子吉人天相弟子即便是死。也断然会严防死守,守口如瓶,望师父冥冥中庇佑一二”
向婆婆这边正跪地磕头喃喃低语,忽然,外面院子里传来大狗阿黄的吠声,还夹杂着一道女音。
“不好,那个小丫头又来了”向婆婆大惊,赶忙将八仙桌上的红绸布拉下来,盖住桌上的牌位,起身慌慌张张拉朝屋门处走去。
她没有急着拉开屋门。而是站在屋门后面。视线透过屋门的缝隙朝外看去。
锦曦站在半人高的土坯院子外面。因为畏惧那彪悍龇牙的大黄狗,不敢上前。从院墙外面一眼就能瞧见里面,院子里面搭着许多菜棚架子。打倒的高凳子,上面都摆着大小不一的筛子和簸箩,里面无一例外都是晾晒的药材。
浓郁的药香弥漫在院子上空,锦曦用力吸了一口气,其实多种药材的气味混杂在一块,这种药香也是蛮好闻的呢!
“向婆婆,您在家么?”锦曦朝着院子里面那一排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喊道。大黄狗已经窜到了院墙的另一面,朝锦曦龇牙咧嘴做生人勿近状。
呵,这狗家伙还在恐吓我呢!锦曦扬起手里咯咯乱叫的芦鸡,在那大黄狗眼前晃了晃。扬声道:“甭叫唤了,回头有你鸡骨头啃呢!”
大黄狗身体往后沉下去,铜铃似的大眼睛打量着那只咯咯乱叫的鸡,好像有点听懂了锦曦的意思。
锦曦呵呵一笑,将荷包里带着的一块芝麻给甩了去,那狗跳起来一口叼住,转身一溜儿烟的跑回了菜棚架下面。
锦曦抿嘴一笑,目光再次转回到面前堂屋那扇紧紧闭合的屋门上,又喊了一声。
屋门终于从里面拉开,向婆婆挨着墙壁走了出来,正了正容,声音不带任何温度的对锦曦这边道:“你又来做啥?”
“向婆婆,我来给您送鸡”锦曦笑着回道,将孙老太和孙氏她们的那番客气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向婆婆,还扬了扬手里的鸡,大黄啃完了芝麻,又跑了回来,做出攻击状。
向婆婆呵斥了一声大黄,不见效,她弯身找东西,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砸向大黄,大黄吃痛的嗷了一声,呜咽着夹起尾巴灰溜溜的缩到了一旁。
“回头替我谢过你嘎婆和你娘,你把鸡从那甩进来就成。”向婆婆站在门口道,根本就没有要过来开院门的意思。
锦曦愣了下,这个向婆婆的脾性,还真是说变就变呢
好吧,那就甩吧。
锦曦一扬手,把鸡甩进了院子。
“那个,向婆婆,我”
“大闺女,没啥事你就回吧,我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我这是没啥有趣儿的事情可撬的!”向婆婆打断锦曦的话,落下脸色道,很明显的驱赶人。
正因为这婆子突变的反应和性情,越发加剧了锦曦的猜测,这个婆子铁定是有问题的。
“向婆婆,你误会了,我没有恶意”锦曦举起双手道,尽量让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无公害。
“莫犯倔了,回去吧,咱俩说不到一块!我听不懂你那疯言疯语,也不晓得哪儿是哪儿。你往后也莫来了,我也活不了几日,折腾我干啥,就当是去庙里烧香,走吧走吧”向婆婆极不耐烦的摆摆手,不待锦曦反应,转身回了屋子,砰的一声把屋门紧紧关上,还传来落门栓的声音。
锦曦莫名愣在墙外,一时忘了思考。这样毫不掩饰的拒绝和回避,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老乡?
她都已经自报家门说出了二十一世纪,要是老乡,那是一点就通。锦曦就不信,穿越这种事情稀罕的,可不是去市集买菜遇到同乡,要是向婆婆是,不可能不激动。
而她这样激烈的反应,显然不是老乡的那种激动,而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难道,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又或者,她把‘哪儿’理解错了意思?
锦曦自嘲的摇摇头,算了。也是自己太急了,痕迹露得这样重,让人家这样防备抵制,出了一会儿神。瞧见日头缓缓落山了,锦曦转身朝着村子里面远去。
待到锦曦走远,向婆婆再次从屋子里出来,目光深深的看着锦曦离去的方向,神情凝重起来。
“这闺女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到底晓得些啥呢?”向婆婆一边在心里疑惑着,一边蹬蹬几步过去捡起那只鸡往回走。
突然,她一拍脑门,不好,小主子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捎来消息了,该不会是出了啥事吧?不行。师父临终前。可是将小主子托付给了她。必须去看看!
向婆婆想及此,也顾不得那只芦鸡了,三步并两的直接进了屋子。开始收拾东西。
锦曦赶在梁愈忠和蔡庆阳后脚进门,迎面遇上从屋里风风火火出来的梁愈忠。
“正要去向婆婆那遇你呢,曦儿,有个话跟你说,你先甭急,成不?”梁愈忠扶住锦曦的双肩,低下头看着她道。
锦曦看见梁愈忠略有血丝的眼,怔了下,他这副还说说就先撂出的话,反而让她原本不紧张的心。陡然就紧张了起来。
“啥事啊爹?”
“那啥阿财兄弟不见了!”梁愈忠道。
“什么?”锦曦震惊。
怪不得阿财从她发烧的那日匆匆离去出山找大夫,就再也没有回来,太反常了。
“爹,到底怎么回事?”锦曦大声问。
“这个,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我就是出山回家,家里他们都说,阿财压根就没有回来。我又跑去镇上鹊桥巷子找到文兄弟,他们也说阿财没有去过,我又去王记医馆,王老大夫还在县城没回来,镇上的其他几家开了张的医馆也问了,都说没有阿财这样的人去求诊过!”
梁愈忠的脸色阴沉,阿财兄弟一直是闺女的贴身保镖,身手好,性子稳,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太诡异。
锦曦一听梁愈忠这样说,心里往下坠,心火上来头就有些犯晕。赶紧扶着额找了把凳子就近坐下来,双目微微阖着。
孙氏瞧出锦曦的不妥,担忧的赶紧端来一碗红水哄着她喝下去。
“不用,我没事,让我想想想一想”锦曦挥手,撑着额头在那整理纷乱的思路,越是焦急就越乱。
到处都没有见他,唯一的可能就是,阿财在出山的时候,出了事。
会出什么事呢?山洪暴发?泥石流?迷路?掉落崖壁?还是遇到野兽袭击?
锦曦一样样的想着,又一样样的排除。突然,眼前一道光亮闪过。
阿财该不会是遭人暗算了吧?可是,到底是谁会暗算,敢暗算阿财呢?结仇?那更不可能,阿财一直都是以锦曦的吩咐而为动的,即便当真被人记恨上,那也是该冲着锦曦来。
锦曦坐在那里焦急的分析并一一排查着,眉眼就再没舒开过。
“这事文兄弟晓得了,他让我转告你,让你莫焦急,他已经派出人去查去找去了。”梁愈忠道。
锦曦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根本没心思听旁的,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这事。
梁愈忠和孙氏还在边上安慰着锦曦,锦曦朝他们摇摇头,道:“爹,你们莫要为我担心,我没事的。这会子我想好好想想,该怎么去找阿财,总不能坐在这里啥也不动,啥也不做,我也安生不下来”
这言外之意,就是想要梁愈忠他们都出去,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了。
梁愈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两口子带上屋门来了外面的堂屋,外面孙老太和孙玉霞都屏住呼吸的等在那里,孙氏朝她们摆摆手,大家伙蹑手蹑脚的去了对面孙老太的屋里说话。
“阿财是个好后生,在咱家这几年,虽说性子闷了些,不太跟人打交道,可对咱曦儿那是尽忠职守的。如今说不见就不见了,莫说曦儿抓急,我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孙老太满面焦忧道。
孙氏孙玉霞孙玉宝他们一个个神情沮丧,焦心如焚。
“我看看曦儿去,好好琢磨下咱该怎么去找!”孙玉宝道,一扭头转身出了屋子。
“曦儿爹。你找去鹊桥巷子,文兄弟,可还说了些旁的啥?”孙氏犹豫着,还是拉住梁愈忠低声询问。
外面暮色已经罩了下来。屋子里光线晦暗,孙玉霞摸着去把桌上的灯点亮了,大家都不做声,紧张的看着梁愈忠。
文鼎和锦曦两人之间的事情,孙氏在孙玉霞的追问下,到底还是没有瞒住。
“我不小心说漏了嘴,文兄弟得知曦儿病了,当下就急了,让福伯去备车马就要坐车进山。福伯怎么都劝不住,还是被我给拦下了。我跟他说曦儿吃了药。已经没事了。明儿就要出山回村,他这才打消了进山的决定。”梁愈忠道。
孙氏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久违的欣慰的笑。自打除夕夜后。闺女和文鼎俩,差不多就没再一块说话过,孙氏看在眼底,心酸无奈留在心底。
如今听到文鼎还是这样在意锦曦,孙氏笑了,文鼎那孩子,还是记挂着曦儿的,是真心的。
“真是瞧不出文鼎那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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