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东西,亏着你拎三里多地,怎不让人帮你送?”梁愈洲问道,一边开始给大家伙盛饭。
“难得今日日光好,家里她们都忙着浆洗晾晒呢!”锦曦道。
说话间,其他人也都陆续洗了手上了岸,朝着这边围拢过来。
“曦儿,今个晌午弄的啥菜?”梁愈忠也过来了。笑着问道。
锦曦笑了下,解开大菜盆的盖子。顿时,一股浓浓的肉香窜出来,众人不用看仅凭嗅那气味,也足够流口水。
“乖乖,好伙食啊。竟然是大块的粉蒸五肉!嫂子真是舍得,这样实在的给咱吃!”春柱大赞道。
“我娘说了,大家伙天还不亮就过来挖塘泥,做力气活的,可累了,哪能在吃食上缩减呢?喏,这边还有一碗酸辣萝卜条。开开胃。”锦曦笑着道。
锦曦家放出要租赁柳家塘养鱼的消息,村里就有好多跟梁愈忠家交好的人家,都纷纷过来主动提出帮忙挖塘泥什么的。
梁愈忠和孙氏很是感激,这说明他们在村里人缘不错。做大事,别人都过来捧场。而锦曦,也对此很欣喜。
这个年代没有挖土机等现代机械。做这样大事的时候。最是考验人力的。
锦曦和爹娘一合计,提出给大家伙算工钱,这挖塘泥可是一件极其损耗力气的苦差事呢,柳家塘大概有三亩的面积,少说也得挖个五六日。
可是,这些过来帮忙的村人都很坚决的不要工钱。梁愈忠他们无奈。锦曦思忖了一番,决定暂时就作罢。不去提工钱的事,等明年开春池塘养上鱼儿后,再议。
于是,这几日来,每日两顿饭的吃食,孙氏就在里面狠下功夫,把最实在的东西啊拿出来犒劳。
“大家伙晌午就这样凑合着吃点,下昼咱收工了,再去我家好好喝几盅!”梁愈忠大声招呼道。
“诶,好嘞,大家伙都听到了吧,好好干活,别省着力气,回头夜里咱还有酒喝!”春柱大声道,其他人都一哄笑道:“好!”
一阵风卷残云,众人吃饱了喝足了,没有片刻耽误,再次热火朝天的忙活起来。锦曦蹲在塘坝上将碗筷收拾进篾竹篮子里,跟梁愈忠那招呼了一声,挎上直接回了家。
因为众人的齐心努力,腊月二十三,柳家塘已经挖得差不多,边上那几亩田地里的塘泥土,在经过了这几日的好日光暴晒,也平整的差不多。
长工短工,二十四日满工。
腊月二十四,锦曦家的四个长工都收拾了铺盖卷儿各自家去过大年了,要到正月初八才回来。
锦曦家的三间铺子,都打烊歇业了。崔喜雀和秀兰姐,宝红哥他们都家来了。二十四日上昼,孙玉霞孙大虎两口子,还有孙玉宝,坐了马车使离了县城,到了长桥镇,接了孙二虎和琴丫,一众人说说笑笑着来到了金鸡山村的锦曦家中。
孙玉宝,孙二虎,推着文鼎在院子里晒日光,说话喝茶。
孙老太,孙氏,孙玉霞,锦曦,琴丫,都聚在后院逗孩子,拉家常。
“玉宝他们学堂,二十头上就闭馆休年假了,我和他二姐夫催他先过来,他说想趁着这几日功夫,好好温习一番书。”孙玉霞咯咯笑着说道。
“那是,等到回来过年,走亲访友的,没个落停清闲。”孙氏笑着接过话茬道。
锦曦上回从县城回来,把孙玉宝进学堂读书的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大家伙都是又激动又惊喜又欣慰。
“难得他有那份苦心,只希望他好好的,用心念书做学问,不敢奢求来日怎么飞黄腾达,只要能如曦儿她大堂哥那样,有个秀才功名在身,能免些家中的徭役和赋税,见了官老爷也不需要磕头下跪,咱们就知足了!”孙老太笑呵呵道。恶魔独占:我的公主殿下
“老太太心思太浅了,咱们村人,都说玉宝哥打小就机灵聪明,脑袋瓜子好使,不跟咱土生土长的山里娃那样。如今玉宝哥进了学堂,必定能光耀门楣的!”琴丫跟锦曦挨坐在一块,忍不住力挺孙玉宝。
孙老太笑着直摇头,孙氏道:“那你借你吉言,如此倒是更好!”
孙玉霞是个人来疯,又好长日子不见琴丫,亲热劲儿和疯癫劲儿一齐上来,忍不住伸手过来拍了一把琴丫的肩,笑着问她。
“琴丫,过了年我家二虎小叔子可就十八了,到了说媳妇的年纪,要不。明儿到了村里,我让大虎置办一座酒菜。把你姑姑夫他们请来说说话?”
琴丫一听这话,圆圆脸蛋上迅速涌上两片酒红。她和孙二虎那是私下里的事情,周围崔喜鹊他们都心知肚明,但谁也没拿这事在明面上说。
孙玉霞倒好,人来疯直接就把这层遮羞布给揭开了。
“玉霞姐。这还没吃饭,你咋就喝醉了,满嘴说的啥醉话还拿我打趣,我不跟你扯!”琴丫也是个泼辣性子,当下就回了过去。
孙玉霞哈哈笑起来,啐道:“还跟我这死鸭子嘴硬,二虎腰上进进出出戴着的那只荷包。外人不晓得,咱一眼就瞅出是你的手艺!”
孙氏伸手扯了一下孙玉霞,孙玉霞浑然不觉,还在那咯咯笑着。
琴丫张大嘴巴瞪着孙玉霞。孙玉霞伸手拧了一把琴丫的牛鼻子,笑着道:“好个嘴硬的丫头片子,都要跟我做妯娌了。还这样冲我瞪眼珠子,老孙家可是长幼有序的,来来来,趁着这里没有外人,快叫声嫂子来听听!”
琴丫一跺脚,对上孙玉霞这样人来疯的,气也不是恼也不是。赶紧拽住锦曦的手臂,把脸搁在锦曦的肩上,羞囧的抬不起头。
“哎,嫂嫂问你话呢,我那二虎小叔子,那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憨傻小子,你是怎么把他给手到擒来的?快跟咱说说啊!”孙玉霞还没放过琴丫,继续捉弄打趣。
琴丫恨不得找条地缝给钻进去,头搁在锦曦的肩上不敢抬,脚下一个劲儿的跺着地面。
锦曦一边拍着琴丫的背,一边抿着嘴笑,孙氏无奈的直摇头,孙玉霞笑得前仰后翻,依旧不放过琴丫,要她老实交代,最后还是孙老太出声喝止了她。
“好没个大人样子,你是成了亲的粗人,这些话张口就来,没瞧见这里坐着俩大姑娘吗!”孙老太喝止孙玉霞道,孙玉霞抿着嘴直笑。
孙老太无奈的摇头,把目光移到已经抬起头来,但是一张脸却如同猴儿屁股的琴丫身上。
老太太的目光慈爱中带着亲切和关心,询问道:“琴丫啊,我也是瞧着你长大的,把你跟曦儿一般看待。这里都没有外人,你玉霞姐她也不是笑你,你要是愿意,不妨跟我们透个底儿,你跟二虎小子那事,打算啥时候定下来?”
“过了年二虎十八,咱山里小子都是十六七的时候,老子娘就着手谋划。二虎娘去的早,他爹一直托曦儿嘎婆给留意着好姑娘。”孙氏在一旁补充道。
锦曦轻轻捏了捏琴丫的手,给她投去鼓励的眼神。琴丫压下脸上的窘迫,抬眼羞涩的看向孙老太。
孙老太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和焦忧之色,道:“二虎和玉宝是同岁,照着山里规矩,他们两人去年就要谋划了,可咱们大家伙这两年不一直忙着生计么?就今年才算稍稍稳定下来。”
“琴丫头,我的意思是,若是你跟二虎小子,两人都是打心眼里的中意对方,不是孩子戏”
“老太太,我俩是真心稀罕的,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还没等孙老太把话说完,琴丫就急切的打断,并澄清她和孙二虎之间的感情。
看到琴丫那副急切的样子,屋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孙玉霞突然抚掌,再次咯咯笑起来。
琴丫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一扭头,又拿锦曦的肩膀当护盾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没啥不好意思的。你,给我收声。”孙老太扫了眼孙玉霞,说了句解围的话,孙玉霞立马收声,坐在那憋着笑。
孙老太看着琴丫,笑着道:“既然如此,那这趟回孙家沟过年,咱就把双方家人请到一块,好好说说话。”
孙老太思忖了下,又接着道:“二虎年纪虽到了,可琴丫头过完年才十三,虚岁十四,成亲还早了些。”
第三百六十八章 莫欺少年穷()
“两家先来个口头约定嘛,也给村里人透个口风,如此不就少了那些节外生枝的事了么?等回头过两年琴丫大了,再托媒婆上门说亲去!”孙玉霞一摆手呱呱道。
孙老太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得先透个口风出去,省得回头有不知情的人,来给孙二虎说亲。因为,上回孙老太回孙家沟去,就有人托人来孙老太这探问口风,想把山里的一个内侄女许给孙玉宝,被孙老太找了个借口给敷衍住了。
因为孙老太晓得,孙玉宝这会子是定然没有想要成亲的打算的。
琴丫感激的瞥了一眼孙玉霞,觉得这是她说的最好的一句话。可是,琴丫的感激还没散开,孙玉霞就笑道:“我说等过两年,指不定咱琴丫性子急,不到一年半载就该说亲了呢!”
琴丫羞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孙氏轻轻捶了一下孙玉霞,让她少说两句。
“姐你别捶我啊,我这不是打心眼里的乐呵嘛。我从前还真怕二虎不小心,就把一个有心眼的陌生女子领进门来给我做妯娌,没想到是琴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孙玉霞道。
琴丫脸上露出笑容,她又何尝不是呢!
“琴丫头,别理她。那咱就照着这样说的,回头回孙家沟去,就这样办,好不?”孙老太问。
琴丫还能再说什么呢,满心都是激动和喜悦,却是羞涩的低垂下眉眼,轻轻点了下头,声若蚊蝇的道:“一切听从老太太做主。”
“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儿女双方也都中意,那这桩姻缘就更加美满。”孙氏也出来打圆场道,说完,目光不由在对面的锦曦身上略停了下,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下昼天色将黑未黑之际。村子里陆续传出炮仗的炸响,附近村子里,也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炮仗声。
二十四是这一带迎接祖宗归家过年的重大日子,也是小年,从这傍晚时分的接祖炮仗一响,也就正式宣告进入辞旧迎新的过年氛围中。
蔡庆阳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挂炮仗。后面跟着锦柔文芸文安一群孩子。
“老爷,炮仗从库房取过来了。”蔡庆阳把炮仗交到梁愈忠的手里。梁愈忠是一家之长,这接祖的炮仗得由他来亲手点燃。
梁愈忠快步去了前院,后面的女眷们说说笑笑的差不多,也都跟着移步去了前院。经过西厢房门前,锦曦瞟了眼文鼎的屋子里,发现已经亮起了烛火。灯光将三道端坐着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这三兄弟,好长时日没有聚在一块,这是有着说不完的话呢,锦曦暗想。这样也好,孙二虎耿直略显木讷。孙玉宝心思细腻玲珑,有他在,想必更能好好疏导一番文大哥这段时日心内压抑的情绪。
尽管,他从未对外露出过丝毫气馁和惆怅,但是。锦曦却从他的眼神中,明显察觉出少了从前的那抹神采。
孙家人今日赶不回孙家沟,孙老太倒很是幽默,站在外院的廊下,看着前面蔡庆阳正帮着梁愈忠将一挂长长的炮仗挂到墙头上。
她转头跟身边的孙氏她们打趣道:“以前都说何家的祖宗是瘸子,得二十五才能接到家,今年何家的祖宗有伴了。”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孙玉霞笑得咯咯响,道:“娘,你放心好了,前些时日我们便给我公公捎信去了,你和玉宝今日不在家,我公公记得过去放炮仗代你们接祖的。我公公可是我爹的兄长,由他做代表,祖宗也是认的。”
正说着话,梁愈忠已经点燃了炮仗垂在外面的引线,外面院子里顿时就响起了炮仗的脆响,还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呼。
大家都没有说话,目光全朝那炮仗轰鸣的地方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溢出笑容,有的还捂住了耳朵。
锦曦站在廊下,抬头看着天空中渐渐深黑下来的天幕,鼻息间全是炮仗炸后浓郁的硫磺气味。年味,似乎就在一瞬间浓郁了起来。
又是新的一年,又是新的开始,一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孜孜不倦的前进步伐。
锦曦的目光在身边这些妇人们的脸上身上,逐一扫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纵使今年锦曦家用的是万鞭来接祖,村里人家能涌上万鞭接祖的,也不过里正,老杨家,这几家。
但是,再长的炮仗也有结束的时候。随着最后一道尾声响过,身边人说话的声音都似乎渐渐远去。
孙氏他们心满意足的看完了炮仗的全过程,大家伙脸上带着浓浓的满足和笑意,说说笑笑着又回了内院。全职复制
“曦儿,外面有风,咱也进屋去吧!”琴丫挽着锦曦的手臂,转身往屋子你去。
锦曦收回目光,腾出一手来拢紧了披在肩上的宝蓝色兔子毛披风,随在人后朝着内院而去。
琴丫这是第二回来锦曦家,第一回来的时候,锦曦家的新宅子才刚刚落成,院中基本是光秃秃的。如今再来,挽着锦曦一路往里,眼睛看到的屋里的摆设家具,院子里的廊石坛草木的布局,惊羡的合不拢嘴。
“今时不同往日,曦儿,我和二虎哥这辈子,要是也能住上你家这样的前屋后院,家里还养着家仆,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她情不自禁就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了口。
“你怎么就觉着你们不能呢?”锦曦扭头笑问。
琴丫愣了下,指着自己的牛鼻子,道:“我们,也能?”
自己不过是仰仗着锦曦,才从寄人篱下的放猪娃的苦日子里跳出来,在镇上的铺子里谋了一份差事。二虎哥虽也是杂货铺子的三成东家,可是这一切还都是因为有曦儿在前面顶起来,他们说到底,不过是打下手,跑个腿帮个忙的。
这也能?
锦曦不难从琴丫眼底换转的神色中,看出这丫头心中的气短。锦曦抿嘴露出一个真挚的笑意,伸手覆上琴丫的手,道:“只要有心。也敢豁出去拼,谁都可以!”
锦曦说完,目光扫向前面照壁,照壁下方挂着的灯笼已经被点亮,映着下面一株株含苞待放的腊眉,梅星星点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幽幽芬香,让人有一种迷离恍惚之感。
“还有一句话。叫做莫欺少年穷。三年前的今时今日,我和爹娘还有柔儿所处之地的环境,是你远不能想象的!”
老梁家后院,低矮的西厢房,窗户是漏风的,地面是潮湿的泥土,屋梁上结满蛛网,屋角里打着老鼠洞。
桌椅是跛脚的,床是嘎吱响的,床上的被褥是单薄破败的。肚子里经常是食不果腹的,心情,却是极度压抑且谨小慎微,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着的。
琴丫直直看着锦曦,以前的事情。她在孙玉霞那里早已有所耳闻。但是今日听到锦曦自己说出这话来,琴丫心里的感触还是被再次震了一下。
她捏了捏锦曦的手,环视这眼前的一切美好景物,问道:“今非昔比,一切都过去了,曦儿,如今,你满足了吗?”
“不,我永远都不会满足的。”锦曦不假思索道,人心的*,是在一步步的接近预定目标,然后再一步步的扩充起来的。
她若满足,就意味着停下追逐的脚步。追逐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永远没有原地踏步走,也就自然没有满足。
“曦儿,你跟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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