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姨郑桃枝,是最好的人选!”
梁礼青挑了挑眉,显然对锦曦的话,不抱认同的态度。
“我不是因为她是我表姨,才故意偏袒她,给她说好话,而是她这个人,本身就不错。算了,跟你说这些你这会子也不明白,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等日子长了,你自然就会看清楚我表姨的为人。你好好琢磨下我的话吧!”
梁礼青虽然脸上已经露出了琢磨的神情,但鼻子里还是习惯性的哼哼了两声,锦曦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又顿住,扭头很不悦的看向他。
“还有,我再顺便奉劝你一句,要是不想你和二堂哥的兄弟情疏远,往后见着我桃枝表姨。你最好别在那摆一副翻白眼猪哼的讨厌模样。你晓得不?我一看见那摆出那副样子,就觉得你很欠揍!”
锦曦说完,不再理会梁礼青,带着阿财两人出了院子,走进西面的夹巷里。
这边,梁礼青气的一脚把前面的簸箕踢翻在地,里面金氏好不容易捡起来的菜干,再次泼出来。
金氏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看着梁礼青,梁礼青抬眼狠狠瞪了一眼她。怒道:“那个寡妇哪里就有那么好?你们一个个都瞎了眼!”说完,扭头朝着灶房后院跑去了。
锦曦和阿财行走在夹巷子里,经过二房的屋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谭氏的责骂声,还有杨氏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梁愈梅偶尔一两句插话。
锦曦在巷子里停了下,侧耳听着。
“作死的,这会子哭爹喊娘。早前干嘛去了?一肚子的阴损招数,这下招了报应,全落柏小子身上了吧?有你这样做娘的?可怜我家柏小子,辣的差点背过气去,摊上你这样蠢笨的娘,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娘。你就别再责骂二嫂了,这不是二哥他,被曦丫头让人拧的胳膊脱了臼。二嫂心里憋着火,就想着报复一下嘛哪晓得曦丫头赶的及时”梁愈梅在一旁为杨氏的报复行为说情。
锦曦眯了眯眼,上回套问张大强感情发展的那番谈话后,锦曦还对梁愈梅的印象多少有点改观,甚至觉得这个胖丫是个从小缺乏关爱的。还心生出一点点同情来。
没想到,这梁锦兰一回来。梁愈梅就又沦为了她们的说客。哼,铁定是梁锦兰给了梁愈梅好处,又收买住了。
“你晓得个啥?你俩哥哥家这事儿,你赶紧闭嘴,也不准瞎搀和瞎道论,晓得不?”谭氏的声音传出,听话音像是在训斥梁愈梅。
果真,随即梁愈梅委屈的声音就响起:“娘,我这不看着二哥和柏小子心疼,就随口说上那么几句嘛!瞧瞧你,三房又没人在这跟近,娘你现在倒不如以前了?莫不成你怕了曦丫头不成?”
“我呸,懒得跟你瞎扯,你给我赶紧闭嘴就是!”谭氏不耐烦的打断梁愈梅的话,捡起先前的话头,继续训斥杨氏,锦曦在门口听了一会,原本想进去,但听到谭氏训斥的大意,是在警告杨氏他们,不准再去自家家找事,不准再起幺蛾子。
“娘,我看啊,你就是怕了曦丫头的强势。”梁愈梅再次为二房打抱不平道。
“梅儿,二嫂晓得这家里如今就你率真,敢为我和你二哥,还有柏小子说句公道话!不能怪娘,你是不晓得,那三房人如今是财大气粗,家里养着打手呢!你听娘的劝,别搀和这事,省得回头把你扯进去,让你也遭那曦丫头的算计!”杨氏抽抽搭搭着道。
“二嫂,你莫哭,她三房有曦丫头顶着,你二房也有兰丫头呢!兰丫头如今做了少奶奶,手里掌管着县城布庄的大权呢,身边丫鬟婆子一堆,真论起财大气粗来,十个曦丫头也顶不上一个兰丫头!”梁愈梅大声道:“她今个去了镇上布庄,回头等她家来,晓得你们受了这样的委屈,必定会给你们出头的”
锦曦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正要抬步进屋,身后,一只粗糙的大手掌搭在自己肩上。
锦曦扭头一看,是梁愈忠。他已经从东厢房出来了,脸色凝重,锦曦扭头的时候,梁愈忠朝她轻轻摇了摇头,搭在她肩上的大手,力量不仅没有收回,反倒在增加,显然,他也听到了二房里面传出来的话,并且,他不想锦曦进屋去跟她们理论。
“回家,爹有事要跟你和你娘她们说。”梁愈忠沉声道,将手终于收了回来,还顺势将锦曦肩上的衣裳褶皱给顺手抚平了。
锦曦皱了下眉,掉转身形,随着梁愈忠出了夹巷,父女两个一路无话的出了村子,进了他们自己的家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金鸡山村进村的塘坝上,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从田间地头收工回家。推着板车,赶着老牛,扛着农具,浩浩荡荡的回村。
塘坝下面的池塘边,尽是洗衣洗菜的妇人们,说说笑笑着。稍微远一点的池塘另一面,挨着池塘里的水,长着一长排的垂柳。借着柳树的遮掩,那里是村里男人们夏天洗澡的好去处。
有些如梁礼青梁礼柏那样的半大小子,还会爬到柳树上面,争相追逐着纵身跳到下面的池塘水里,有的为了耍威风,还会倒仰着跃入水里,溅起的水一声接着一声,噗通的响个没停。半大的小子,正是皮实,在水里嬉闹,脱下同伴的裤子,远远甩到这边的水面,看着对方急恼,这就是农村夏日傍晚,一道必不可少的娱乐活动。
这边浆洗的妇人们,每每这时,就会打住正在拉的家常,抬眼朝柳树那边水里嬉闹的一群黑脑袋架空的吆喝几声:“二蛋子,老实些,回头呛了水闹肚子,叫你爹抽你!”
往常的这个时候,梁愈林必定带着梁礼柏过来这边洗澡,但是今日这会子,柳树下面的水里,少了他们父子。而老梁家这边的二房,也是屋门上一把大锁锁的死死的,一家三口不知去向。
东厢房里有些闷热,也没有点灯,老梁头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闷着头抽旱烟,身边蚊虫一抓一大把,他也浑然不觉。身后梁愈梅的那屋里,点着灯光,传出哗哗的水声。
不一会儿,脚步声从院子门处传来,谭氏蹬着外八字步走进院子,一巴掌拍死两只蚊子,催促老梁头道:“别跟这装菩萨,赶紧的去前面大房那吃夜饭!”
老梁头拔出嘴里的旱烟杆子,撩起眼皮子问道:“咋在大房吃?老二他们下昼出去,还没家来?”
从过完年正月开始算,头四个月在大房吃喝,中间四个月在二房,三月中下旬的时候录,因为金氏病情加重不能自己,便提早了半个月跟着二房吃喝。现今是农历的六月上旬,老梁头他们还是归二房赡养。
谭氏摇摇头,道:“老二那混账东西,打完架就气呼呼跑回屋去,也不顾柏小子,翻箱倒柜拿了二百文钱就跑出去了,谁晓得是跑去哪里作死了呢!”
“不是说柏小子情况不碍事吗?”老梁头也不想过问梁愈林的去向,只问梁礼柏。
“下昼那会子,我和梅儿过去帮着老二媳妇,把柏小子好好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裳,还给抹了些茶籽油驱辣味,也没啥大碍了,我们俩就回屋来了。指不定就是我们前脚走,后脚她就带着柏小子出了门。作死的,要出去也不过来这边打声招呼,撇下咱们在这痴汉等丫头!”谭氏一边嘟囔,一边拍蚊子,蚊子一抓一大把,越拍越多,嗡嗡的叫,烦死了!
“我说你到底吃不吃饭?还跟这里坐着?一把老骨头等着喂蚊子吗?去去去,赶紧的起来,看着就心烦!”谭氏说着,拍了一下老梁头,老梁头打了个哀声,弯腰起身朝着院子门那边缓缓走去。
谭氏走到梁愈梅的窗下,敲了两下窗户,喊了声吃饭。里面传出梁愈梅的声音,随即屋门嘎吱一声开了,梁愈梅滚圆的身躯裹在一身蓝色的衣裙里面,还洗了头发,随便绞了几下,湿漉漉的披在背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躁动的夏夜()
梁愈梅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出了屋子,看见谭氏等在屋门口,就朝谭氏抱怨道:“娘,这天热死了,才刚洗完澡,就热出了一身的汗,真是的!”
谭氏还在拍打蚊子,随口道:“这是老天爷的事儿,你跟我抱怨,我也没法子。赶紧的去你大嫂那吃夜饭吧!”
自打上回出了张大强那件事后,谭氏对梁愈梅的不听劝,和执迷不悟,也是来了个透心凉。但是,作娘的,始终还是舍不得拂逆女儿,尽管最后谭氏不得不应下了梁愈梅跟张大强的婚事,但是,自始后,梁愈梅明显感觉到谭氏对自己的态度,跟从前有了一丝变化。
那就是,再不会不管黑的白的,只要是她梁愈梅想要的,想做的,谭氏都毫不犹豫的给弄回来。
梁愈梅眨巴着眼睛看着谭氏,就好比今日下昼在杨氏那屋,若是换做以前,自己出声帮二房说话,谭氏铁定也会倾倒到二房这边。而今日下昼,谭氏不仅没有倾倒反而还当着杨氏的面,将自己给狠狠训了一顿。
“娘,你瞧瞧,我这身新裙子好看不?”梁愈梅打住心神,上前两步亲昵的挽住谭氏的手臂,撒娇的道。
谭氏斜了眼梁愈梅那一身裹得上下浑圆,压根就看不出半点腰身的蓝色裙子,鼻子里微微哼了哼,道:“这裙子以前没见你穿过,是兰丫头前两日给你带回来的新衣裳吧?这料子看着还不错,怪不得你今日躺在里面帮你二哥他们说话,敢情是拿人手短啊!”
梁愈梅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娘,蓝牙头颅今非昔比了呀,她这趟回来,不止送给我衣裳。还有一只银坠子,我屋里还有一大包的点心零嘴,那都是县城大地方才有的。我夜里饿了就吃几块,回头我给娘也送点去,好吃着呢!”
谭氏深深看着面前越来越胖,早就走了形的闺女,看着她撒娇时挤成一条缝隙的眼睛,看着她挽住自己的手臂,对自己撒娇讨亲近的样子,谭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梅啊”谭氏无奈而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梁愈梅的五短手指。道:“王大夫的话,你可要搁心上。点心再好吃,该忌口时就得忌口。一个人要是连那点口腹之欲都不能按压的住。那往后嫁人过日子,日子长久着呢,要吃大苦头的呀!”
自打王大夫给冒出那样一些话,说是继续胖下去会影响将来怀孩子,谭氏就逼着梁愈梅节食。还没坚持半个月。梁愈梅就熬不住了,寻死觅活的,谭氏只得半途而废。
梁愈梅嘟起嘴巴,一把甩开谭氏的手臂,捂住耳朵跺脚道:“娘你烦不烦啊?总爱拿那没风没影的破事儿来说事而!姓王的那个老不死的说啥,你就信啥。他是你家祖宗吗?”
“你这孩子,我是你娘,我啥都是为你好。你咋跟你娘说话的呢?”谭氏也怒了,
“哼,好好意思说是我娘,有你这样做娘的吗?你咋就见不得我一丁点好呢?强子哥那事你这样,如今我刚刚穿上一件新裙子。你就非要在我高兴的时候净说这些扫兴的话吗?算了,气都气饱了。这夜饭我不吃了,大嫂那手艺也吃不着啥像样的,我回屋睡觉这总成了吧?”梁愈梅跺着脚嚷完,转身进了屋子,砰的一声屋门在身后摔上。
谭氏惊得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也是满面怒容,蹬蹬着上前拍打着屋门:“少犯浑,快出来吃饭!”
“我要睡觉,谁都别来吵我!”
“你这混丫头,我要不是你亲娘,这些掏心窝子的话旁人才不会跟你费唾沫星子呢,不识好歹的东西!”谭氏怒道。
“”屋里的火光一下子被吹熄,谭氏僵在门口,不用猜也晓得梁愈梅爬上了床。
宠儿如杀儿啊谭氏叹着气,转身摇着头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这边谭氏的脚步声刚刚远去,后面梁愈梅的屋子里,屋门吱嘎一声轻响,一个胖乎乎的人影从里面探出头来,朝外面院子里打量了一圈。待到确定谭氏真正离去,那个胖乎乎的身影从门缝里挤出来,然后蹑手蹑脚的朝着灶房后面而去。灶房后面有扇低矮的后院墙,院门上搭着厚厚的稻草。出了那扇后院的门,是一个倾斜的下坡,跨过一条小水沟,连通着后面的大片田地。
纵横其中的高低起伏的田埂,蜿蜒着向几个方向延伸。梁愈梅提着蓝色裙子的裙裾,小心翼翼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田埂,从村子后面绕到村口池塘的柳树那边去。
这个时候段,真是村里人家吃夜饭的功夫,一轮上弦月挂在树梢,虽然不能如白昼般喧亮,但田间地头,以及村里的景物都还是能瞧出个大概。
屋子里闷热,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此时都喜欢将夜饭,摆在小矮子桌上,端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又或者直接将饭菜摆到门口的大石头上,一家老小端着碗,或坐或蹲或站,说说笑笑着一大碗搀和了红薯的杂粮饭,就着腌萝卜丁和酸辣的白菜条,就下肚了。
梁愈梅小心翼翼的挨着那些人家的院墙外面过,尽量不露出声响,偶尔也会引来几声狗吠。院子里吃饭的村人,都不以为意,只对那狗呵斥几声,便也作罢。
梁愈梅提着一颗心,好不容易蹭到村口那口池塘后面,隔着前面几排柳树,就是村里的池塘,也是男人们夏日洗露天澡的地方。
梁愈梅躲在一棵粗树干的柳树后面,借着夜色的掩护,目光投向前面的水里。
月光照下来,水面泛起细碎的波光。还有三两个男人,光着膀子站在齐腰深的水里,一边搓洗一边大声的谈论着田里的庄稼长势。梁愈梅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宽肩膀,一身精实腱子肉的年轻男子的背影上,一眨不眨。
过了一会儿,村子里传来妇人的吆喝声,水里的几个男人纷纷起身,月光下一条条精壮结实的男性身躯,在梁愈梅的眼前晃呀晃的,晃得她口干舌燥。
“强子,我们婆娘喊我们家去吃饭,你咋还在水里泡着呢?赶紧的呀,回头你家春妮儿急了!”其中一个男人在岸上往身上套大裤头,边跟还泡在池塘水里的张大强催道。
“我家春妮儿回娘家了。”张大强闷声道。
梁愈梅心头一喜。
喜的是春妮儿不在家,就碍不到她和强子哥相见,要晓得,自从那回从柳树林子后面炭洞里回来,张大强再没私下跟她约会了。就连两边定亲,张大强也就走程序的过来把礼品送到,两人都没打照面。还是梁愈梅躲在门后面远远的偷瞟了他一眼,因为照着这一带的婚俗规矩,男女双方在成亲前这段时日,是要回避的。
喜过后,梁愈梅又有些恼,因为张大强的声音有些发闷,难不成,春妮儿不在身边,他心里不乐意?梁愈梅手指掐着身前作为掩护物的大柳树,屏住呼吸继续留意着前面的动静,脚底边,蚊子们欢快的嗡嗡着往她身上扎,也浑然不觉。
“哟,你家春妮儿快要临盆了吧?咋这孩子还往娘家跑呢?”岸上的男人不解问道。
“可不就是嘛,还有半个多月就临盆了,她娘家兄弟说了门亲事,那姑娘过门,让她过去瞧瞧。”张大强一边擦洗头发边道。
“哟,那可是正经亲戚,那你这做姑爷的,咋不陪着春妮儿一道过去呢?莫不成是岳母那边,还在为你要娶小老婆的事儿恼怒,你才不敢去的?”岸上的男人打趣道。
张大强撸起一把水朝那男人拍去,笑着吼道:“他娘的,闭上你的臭嘴,滚回你家去吃屎吧你!”
岸上的男人笑着跳开,拿着手里换下来的一团湿漉漉的衣裳,打着哈哈笑着回了村子,柳树这边终于恢复了平静。
金鸡山村村口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