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马,步阵!估计吐蕃蛮子们的主力就要冲出幻月谷了!”宇文洪泰大吼下令,激情澎湃!
众陌刀手纷纷下马准备,团牌陌刀弓弩摆起防守大阵,左右各有一千五百名精锐越骑掠阵。八千人马,幻月谷谷口前列成了一道钢铁壁垒。
宇文洪泰骑在马,将那柄虎头錾金枪端平了放在眼前细看,抚磨着枪身,他忍不住嘿嘿的怪笑起来。
“啧啧,三哥用的东西,都是等好货色呀!就这么个杀人越货的玩艺儿,还就代替俺三哥跟文成公主那小妞进了洞房?嘿,嘿嘿!还真是男女通杀啊!”
“将军,你看!”身边副将大声叫道。
宇文洪泰抬头一看,前方幻月谷的山谷之中,如同乌云袭卷奔来无数铁骑。茫茫涯涯遮天蔽日一般看不到尾,竟如同黑色的洪流将整个山谷都挤满了。
“他娘的,人还真是不少!这就眼前能看到就至少有三四万人了,后面还有多少?”宇文洪泰骂咧了一声,左右看了下自己身边,区区不过八千人马——还不够对方塞牙缝了!
丹巴乌尔济率领十万大军疾驰两日,总算是快要踏入了鄯州地界。心中之焦急窃喜自不言喻。今日大清早出兵,算好路程该是能在午时左右攻打鄯州,却不晓前方竟有唐军狙击,陆续杀了自己派出的十几拨哨骑,他心中极为光火!
“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看着前方区区数千人马布成的军阵,丹巴乌尔济嘴一咧,露出了一抹类似虎狮进食前的嗜血冷笑!
双方兵马,相隔已不过数里。
宇文洪泰把心一横,怒吼道:“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滚滚惊雷一般的马蹄声。宇文洪泰与众将士回头一看,旌旗遍野铁骑如潮,正朝幻月谷奔腾而来!
可不就是关西军的主力轻骑部队!
“哈哈!俺就知道,俺三哥不会让俺这么送死的!”宇文洪泰与众将士顿时激情满怀斗志大盛,他吼道,“兄弟们!侯君集那老小子,率领咱们关西军的主力骑兵来了!今天,咱们就跟吐蕃蛮子好好的打一场!”
“好!”
“誓与吐蕃,决一死战!”
侯君集匍匐在马,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幻月谷,虽远隔数里,已经隐约能看到谷中奔来铁骑无数。
“来得正是时候。秦慕白叮嘱的,不可任其大军主力冲出幻月谷!”侯君集眉眼一沉,伸出拔出佩刀,猛然沉吼一声,“全军冲锋,迎头痛击吐蕃敌军!”
“杀啊!——”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冲天啸起,天地震动!
宇文洪泰顿时大为光火:“侯君集,你不按章法,没个先来后到!——兄弟们,杀、杀!”
正矢力朝前冲锋,想要一脚踏平宇文洪泰区区数千人马的丹尔乌尔济,还是稍稍心惊了半分,“唐军派来堵击的人马还不少嘛!但也就区区数万兵马,岂是我十万铁骑的对手!”
勒马而停,丹巴乌尔济拔出弯刀高高举起,身边的十余名近卫一同拿起牦牛号角,对着墨云滚滚的天空,吹响。
“呜——呜呜!!”
吐蕃人,冲锋的号角!
两方人马,十五万人,在幻月山谷前方圆不过数里的一块地界,凶猛对撞而了!
喊杀震天,血雾喷溅!
宇文洪泰与侯君集,不约而同的身先士卒,杀进了战团之中。士气空前高涨的关西军,与战斗力异常彪悍的吐蕃铁骑杀了个对着,便如天雷勾动了地火,山岳震颤,风云变色!
因是长途奔袭,吐蕃人排成了传统的长蛇奔袭阵。人马并不密集,十万人前后排了数十里远。整个幻月谷,正也是长达数十里。
双方兵马在谷口激战正酣时,忽然听闻半空里一记晴天霹雳!
“轰——隆隆!!”
惊天动地!
正舍力狂奔的吐蕃骑兵,猝不及防被这来自头顶的巨响吓了一弹。本能的抬头一看,只见笔直矗立的山峰腰峦之处,正有无数碎石落下!
紧接着,又一串轰隆隆的大响,同样响起在山腰之处!
“啊!——”吐蕃的士兵终于吓得肝胆俱裂!
“快逃!逃出山谷!”
“轰隆隆!!”
接二连三的巨响,如同天降神雷,一串串响起在幻月山谷之中。滚滚的巨响与庞大的回音,不知震碎了多少人的耳膜。
正在谷口激战的吐蕃与大唐将士,都被震撼了,几乎要停了手驻足观看谷中动静。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滚滚的黑烟与冲天的火光,如同妖魔出世前的征兆。幻月谷内,已成一片妖域,浓烟巨响飞沙走石!
“逃!快逃啊!这山要塌了啊!”
数万吐蕃骑兵仓皇的躲避从头顶掉落的巨石,阵型已是一派混乱,左右相撞人马践踏,在谷中乱作了一团!
“原来,这就是秦慕白所说的‘天降神威,诛杀敌军’!”连侯君集傻眼了片刻,猛然回神狠一咬牙,他怒吼道,“兄弟们,奋勇杀敌,不可令敌军突围逃出!”
“杀啊!!!”
唐军阵中,响起隆隆战鼓与冲天之号角!
“轰隆隆——”
幻月谷中的轰鸣之声仍是不绝,整座山谷已然如同雷神降临!
“塌、塌了!山顶塌方了!”
“啊——!!”
大地震颤,在谷口厮斗的军马,都已经站不稳脚,好多骑士居然从马掉了下来。
幻月谷两侧的陡峭山峰,塌陷了!
活埋,天葬!
噶尔钦陵倒提蟒槊奋马疾驰,驾下神驹也是不同凡响,竟然将大部队甩下数里之遥。眼看便要赶到幻月谷前,忽而听闻惊天动地之巨响,整个地面都震颤起来,竟让他的驾下神驹都仓皇的跳跃了几步险些将他甩下马背。
紧接着,眼前一幕,让他脸的惊骇与震撼之表情,瞬间定格!
高耸入云一片黑茫之中的两侧山峰,竟如同被天降神斧拦腰斩断,山巅便朝谷中掩埋而去。
“我的十万大军!——啊!!!”噶尔钦陵突然大叫一声口中喷出血雾,扔了狂蟒槊双手掩住胸口,摔落下马,当场昏死过去。
黑云滚滚阴风怒号,大雪,终于降临了
秦慕白驻马站在幻月谷西南数里开外的小山岗,身后万余铁骑,头顶帅旗昭张。
眼前,山岳倾榻,天地震颤!
他的脸,竟无半分表情。
身后,万余翊府越骑将士,都被震撼得目瞪口呆,竟无一人说话。
“慕白,下雪了。”只在秦慕白身边,陈妍轻声的说道。
“嗯”秦慕白轻轻的应了一声,抬了一下手,“传令薛万均,令其加速进军,前来追捕俘虏抢夺马匹。”
“诺!”
风雪愈紧,很快天地一片白茫。河陇一带的大雪,由来以“狂紧”而著称。
左右军士急忙撑起伞盖,撑在了秦慕白与陈妍的头。
“慕白,你行军打仗这几年,筑过京观么?”陈妍突然问道。
“没有”秦慕白轻应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从鼻中缓缓吁出。
眼前这副神威天葬的景相,秦慕白自己,也被深深的震撼了。数万生灵,就这样被生生的活埋在幻月谷内。
“这一手笔,竟似出自我秦慕白!”
“那今天,雷神天雪为你代劳,筑下了此道京观。”陈妍说罢,少有的重叹一声,“原来,这就是战争!”
京观——得胜之后,胜方大将为标禀战绩而收集敌尸,筑土而成的高冢!
“你说得没错,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战争。”秦慕白双眉紧拧凝视前方,沉声道,“既然选择了踏战场,要么是自己的人头成为敌人的战利品;要么,就让万骨为我枯!”
第449 章 天威惶惶,莫可触逆()
噶尔钦陵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只感觉到身体数处剧痛,仿佛是躺在担架,摇摇晃晃的在缓慢前行。
“放我下来。”他吃力的吐出几个字。
“元帅!元帅!”众将士顿时惊喜又焦急的大叫,将他小心翼翼放在地,一并围了过来。
噶尔钦陵这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副由两竿长枪与战袍临时拼凑的担架,身边,全是自己的近卫与心腹将领。
“战况如何?”噶尔钦陵刚说一句话,就感觉胸口闷胀气短心慌,于是闭了眼睛,用手捂住了胸膛。
众将面面相觑,没人敢说话,生怕又刺激到了噶尔钦陵令他伤势加重。
谁也没有想到,壮如虎狮岿然似天神的噶尔钦陵,竟有这种奇异的心痛之疾。怒火交攻之下,竟能吐血晕厥!
尔钦陵闭着眼睛,吐出一字,不容辩驳。
众将士叹息了一口气,只好告诉他,丹巴乌尔济所率十万大军,尽皆陷在了幻月谷里,只有三千多骑走在最后,幸运的没有被活埋逃了回来。据当时的惨状目测,至少有一半兵马被活埋在了山谷之中。生还的可能,几乎是没有。
噶尔钦陵听完了消息,出奇的平静。
四周一片死寂,几乎没有人说话。噶尔钦陵闭目沉默了许久,说道:“大非川情况如何?”
“目前还尚未可知,哨骑已然派出,正等回报。我军,正在往大非川撤退。”
“如不出所料,秦慕白必然不会只有一处手脚。他的手眼,重点仍是放在大非川。”噶尔钦陵说到此处,双眼猛然开睁,精光毕射,“速派快马传我帅令,所有兵马撤出大非川退守晴罗原!——除了粮草,其他辎重一概舍弃!”
“是!”
说完这句话,噶尔钦陵连喘了好一阵粗气。
“天不助我!竟让我噶尔钦陵,在此刻病发。”他的牙关咬得骨骨作响,唇角还有干涸了的血迹。
“元帅不可发怒,但要保重身体要紧。”身边的副将说道,“胜败兵家常事,唐军不过是一时诡计得逞,我们尚有二十万雄兵在手元气尚存,仍可与之一决雌雄。谁是最终的赢家,还尚未可知。”
听完这话,噶尔钦陵突然放声哈哈的大笑——“扶我起来,马!”
众将士无法违逆,只得搀扶着噶尔钦陵,吃力的骑了马。
脸色青灰,目光迷离,噶尔钦陵骑在马遥遥眺望自己眼前的这十万昆仑铁骑。
“我噶尔钦陵,十二岁从军,征战天下近二十年,历经大小数百战,所战无不得胜。”说到此处,噶尔钦陵顿了一顿,又道,“今日一败,金身告破,但——未尝不是好事!”
众人无不肃然起敬!
噶尔钦陵,方才还躺在担架奄奄一息,现在也仍旧满面病容,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依旧是字字铿锵霸气四射。这个口衔天宪扭斡乾坤的高原枭雄,此情此景之下,竟仍能不失半分将帅之风!
“将士们,胜败兵家常事,一场败绩,不足挂耻。”噶尔钦陵强提中气,大喝道,“敢输,才能赢!汉人坑杀了我十万兄弟,此仇,不共戴天!终有一日,我噶尔钦陵要血洗兰州砍下百万汉人的头胪,血祭我同胞!”
“血洗兰州!”
“血洗兰州!”
吐蕃将士,被噶尔钦陵这一番话深深的感染了。方才被幻月谷那场天葬震撼到粉碎的军心与跌落到谷底的士气,瞬间回暖,并火速爆棚。
噶尔钦陵的嘴角,终于露出那么一抹欣慰的笑意,“很好,这才是我噶尔钦陵亲手带出来的昆仑铁骑!”
“将令!——全军不回大非川,疾驰绕走西南侧七十里外的突仑原,火速向晴罗原挺进!”
“是——”
十万昆仑铁骑,重铸主心骨,精气神也是再度焕发。铁蹄飞扬,十万大军如同急风骤雨一般朝西南方向奔驰而去。
此刻,布哈河源。
张同单手擎着“秦”字帅旗立于一艇牛皮筏,身后有四百余艇同样的牛皮筏,每船可载五到十人。此刻,两百火神已经在河堤薄弱处埋好了五指神雷,白浪水军将皮筏迁移到了避洪稳妥之处,只等张同一声令下,便要引爆神雷炸堤泄洪。
天寒地冻,白雪纷飞。布哈河的水流并不十分湍急,此刻已然结了一层薄冰。想必用不到几天,这里全会变成一片坚冰,任由人马皆可通过。
“报——张统领,我等前后刺探了十余次,皆不见前番奔出的兵马再回大非川!反倒是原本留守军屯的吐蕃大军,正在拔寨起营,似要撤走!”
“什么?”张同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道:好狡猾的蛮子,必是看到幻月谷那边的动静,料想我军会来奇袭大非川,因此想要撤逃!——战机不可殆误!
“下令,炸毁河堤,水淹大非川!”
“是!!”
很快,轰隆隆的巨响冲天而起,布哈河源的河堤瞬时崩塌,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被激怒的水龙,奔泄而下!
俗语有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一处河堤被炸开了口子,很快缺口被水流越冲越大,惊涛骇浪化为洪水巨兽,朝大非川凶猛奔去。
眼见此景,连张同在内的所有人都触目惊心。
终于亲眼见证,什么叫——天威,不可犯!
在这种毁天灭地的自然之神力面前,人,是那样的渺小。
任你智弄乾坤武功盖世,只消一个浪头,转眼间粉身碎骨!
同时,众人也多少有些心疼。这河堤,曾经可是花费了大非川驻守唐军许多心血加固巩建起来的,并建有许多引水沟渠与供水设施。还有下方的军营,那可是好几年的经营成果。如今,就要这样毁于一旦了!
但,这就是战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的并非只是人员的伤亡,还有财富的损失与物资的折耗。
大非川里的吐蕃人,刚刚接到将令要撤退。许多人还在睡梦之中,方才仓皇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往身套衣服,就被惊涛骇浪之声给吓了个魂不附体!
“洪水!洪水!!”
“快逃啊——”
不管是多不怕死多骁勇善战的军士,也不敢与洪水对抗搏斗。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人马牲畜,一并惊慌大叫。整个大非川军屯里,瞬间化作了人间地狱。以往温驯似绵羊的布哈河,一夜之间化为魔兽,毫不留情的开始吞噬它所能遇到的一切
此刻,幻月谷的另一端,战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提前结束了。
天威惶惶,谁还不心胆俱裂!
以法制国的吐蕃王朝,对于战犯是相当残忍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是打了败仗回来,脸就要被人挂狐狸尾巴,以示耻辱。若是临阵脱逃或是对敌抗降就更不必说了,全家老幼一个不留,尽皆活埋于深井!
可是现在,已经有大批的吐蕃人下马,弃械投降了。
这仗,已经无法打。
十万大军,过半被活埋在了幻月谷中。任凭他们如何精锐如何骁勇,也掀不翻这大山走不出这地狱。
剩下的一半人,没被剿杀的却已被刚才这一场天葬粉碎了信心与斗志,只顾得浑身发抖连兵器都拿不稳了,如何再战?
天降神威,不可触逆。与之相比,敌人的刀剑与制裁的律法,屁都不是。
秦慕白依旧驻马停在那处小山岗,身边已经积了一层不浅的白雪。
前方奔来数骑,远远就看到宇文洪泰那铁塔一般雄壮的身影。他手中还用长枪挑着什么高高举起,随即便听到他放肆到了极致的狂放大笑。
“三哥,三哥,俺回来了,哈哈!!!”此刻,宇文洪泰像是急着抢糖吃的小孩子,几乎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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