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黑脸蛤蟆”怎么跟这位相比?无论是外貌,才学,风度,脾气,他都能甩噶尔臧起码十条街!
自打郑家声入内以来,端静虽然一句话都没讲,但那双眼睛从未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上,有句话说“哪个少女不多情”,我看她何止如此,已经情根深种了。她平时的性格是那么柔弱,然而上回托我办事儿时所说的话却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斩钉截铁,足见这爱情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也许,接下来她所面临的将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但在目前的状态下,无论旁人说什么,这小妮子肯定都听不进去。人生中有些事情是要自己亲身经历才能深有体会的。或许,想点法子,他们俩以后真能在一起也未可知呢?人生有时候何尝不是一场赌博,这回我就陪这小妮子赌一场吧!
这么想着,我便拿眼扫了一下众人,趁着大家都沉浸在郑家声的示范演奏中时,悄悄将那只装着“压胜钱”的香囊解下来塞进了怀里,随后依旧若无其事地喝茶,随着众人欣赏美妙的笛声……
“铛铛……”,几声钟鸣标志着一个时辰的笛子课结束了。郑家声收起了笛子,向我们行礼告退,端静终于朝我投来几个交织着焦急,哀怨,和依恋的眼神,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没有看她,仍然保持着高贵的公主式微笑,感谢郑家声的辛苦指导,随后胤禛也很有风度地向郑家声致谢,就在这时,我适时的低头,惊呼:“唉呀!”所有人都立刻将目光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刚要迈步退出的郑家声也转过身来停住了。
胤禛和端静急问:“怎么了?”
“香囊不见了?”我说着焦急地起身,还装模作样地低头四处搜寻了片刻。
“香囊?是你刚给我看过的那只新做的,金黄色的吗?”胤禛问。
“对对对!”我连声应着表示肯定,“就是那只,里头装着王道长送我的‘压胜钱’,能驱邪的,我天天儿戴着的!要是找不着,我可又得做恶梦了!”
端静握住我的手,真诚地望着我道:“大姐,你别急,我们一起帮你找!”
“是啊,皇姐,你别急!”胤禛也安慰我道,“今儿在上书房读书时还看见你挂在身上的,你仔细想想,后来你都去过哪儿,咱们一个地儿,一个地儿地找过去,肯定能找回来!”
我一边作思忖状,一边道:“从上书房出来后……我就去给老祖宗和皇阿奶请安了,然后……然后顺道去了佟额娘那儿唠嗑,逗了一会儿小十三,用了膳回来后不久,就去了澹宁居,再然后就回来了嘛,你们俩都在这儿了!”
“嗯,这就好办了!”胤禛颇为老成地道,“派人去上书房,春晖堂,太朴轩,澹宁居附近仔细找一找,应该能找到!”
“那胤禛,就麻烦你带你的人去上书房附近找找吧,你知道那香囊的样子,上书房的地形你也比较熟!”我一开口,胤禛就痛快地答应了,带着他那一群小跟班离开了竹轩直奔上书房而去!
不错,良好的开端!上书房在西园,离我这儿比较远,一来一回起码得半个小时,这样端静“情事”外传的风险就降低了,胤禛也不会搅进这件事里。
胤禛走后,我继续派活儿:塞图和赫达分别带了几个小太监去了春晖堂和太朴轩,秦忠和秦义领了一些人去了澹宁居,秀珠和几个侍女则去楼前的竹园子里寻找,小穗,绮筝,郑家声,端静和我负责搜寻底楼和二楼。
眼见所有外派人员都走光了,我就让小穗过去把大门统统给关上了,傻傻的端静正想起身去二楼,我忙拉住了她,低声说了句“不忙”,然后朝郑家声唤了一声:“郑教习,请您过来一下!”
正愣愣地看着小穗关门的郑家声抬回过神来,拱手道:“大公主,有何吩咐?”
“郑教习,”我微笑着,道,“找香囊的事儿先放一放,有一件事儿,我想先问问您。”
端静一听我这话,既兴奋又紧张地望了我一眼,我朝她笑了一笑,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郑家声恭敬道:“大公主尽管问,奴才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这样的。”我寻思了片刻,问道,“先前有一位随着四阿哥一道跟你学笛子的内侍,唤作‘阿敬’的,不知你还记得否?”
“回大公主,这位阿敬兄弟是极聪明的人,奴才印象非常深刻!”
看来郑家声对端静的印象很正面,很积极啊!我笑着望了一眼红了脸颊的端静,又回头追问郑家声,“哦?怎么个聪明法?”
郑家声想都没想,张口便道:“阿敬兄弟对音律很精通,稍一点拨就能融会贯通,实是音律方面难得的人才!”
“哦,是吗?”我笑道,“那我怎么听说,他笛子学得不怎么样呢?”
“哦,这是难免的。”郑家声解释道,“原先他学的是琵琶,说实在的,那一手琵琶堪称京城一绝!然而,弹拨和吹奏之间的技巧和要领是非常不同的,初学难免会不适应。但,假以时日,相信阿敬兄弟必然同样可将笛子吹奏得像琵琶一样好。”
“哦,是吗?”我呵呵笑道,“看来你们俩互相的印象都很不错。知道吗,阿静对你也是赞不绝口啊,说你的笛声简直就是仙乐,人间难得听闻,先前我还不信,今日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微末小技而已。” 郑家谦逊了一句,顿了一顿,抬头望了一望,道,“禀大公主,奴才有个问题,不知道能否请教大公主。”
“哦?”倒没想到郑家声会也有问题,我小愣了愣,回道,“但问无妨。”
郑家声又想了一想,才道:“请问,为何今日阿敬兄弟没有随同四阿哥一同前来上课?”
原来这小子心里也惦着端静呢!我朝端静眨了眨眼,笑呵呵地对郑家声道:“怎么,你很惦记他?”
“不瞒大公主,阿敬兄弟之与奴才,便如当日的钟子期之与俞伯牙!”
“高山流水?这么说来,你是将他引为你的知音咯?”
“正是!”
“那也就是说你很喜欢阿敬,是吗?”
郑家声一听愣了愣,随即像要撇清什么似的,答道:“奴才与阿敬是互相欣赏对方的才学!”
“哦,喜欢和欣赏?有什么不一样吗?”
“回大公主,”郑家声稍稍提高了点音量,“小的从来都认为,喜欢仅限与男女之间,不能与欣赏混为一谈……”听到这里,端静的小脸开始垮下来了,我一面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一面打断了郑家声,追问,“那如果阿敬是女的呢?你喜不喜欢她?”
“那当然喜……”说到这里,郑家声忽然住了口,带着些许惊愕,又带着几分紧张道,“难道……难道……”
“别难道了,告诉你,阿敬是女的!而且,她今天也来了!”说着,我朝小穗一挥手,让她把帘子束起来,端静徐徐站起,红着脸望了一眼郑家声,轻轻唤了一句:“郑教习!”
“三……三公主!”郑家声似乎大大的吃了一惊。
我打趣道:“是啊,好好瞧瞧我三妹,她是不是你的知音阿敬?”
郑家声打量了两眼,忽然两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伏身道:“奴……奴才有眼无珠,对三公主多有冒犯,请……请三公主恕罪,恕罪!”
“唉呀,你快起来!”端静快步上前,有点情不自禁地亲自用双手将郑家声搀扶起来。郑家声起来后,抬头望了一眼端静,又立马低下头去,双手似触电一般,脱开端静的搀扶,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地躬身侍立。
看到这个情形,我明白了,郑家声碍于他与端静的身份,决意要与端静保持距离,反观端静,那一双眼睛正含情脉脉地望着郑家声,眨都舍不得眨一下。估计刚才听到郑家声说喜欢她,这丫头心里都快乐开花了!
一个心有顾忌,一个情根深种,要如何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单独谈一谈了,想到此,我提议道:“你们俩应该有些话要说吧,不如你们俩去后堂,那里比较清静,我在这儿帮你们看着,快去吧。”说着,我对小穗吩咐道,“带三公主和郑教习去后堂,绮筝,你留在这里随侍。”
在小穗的引领下,郑家声虽有些犹豫,但仍随着端静的身影到后堂去了,我坐在椅子上望风,绮筝则在我的吩咐下,开始寻找香囊的下落。
约莫过了一刻钟,我估摸着胤禛都快要回来了,端静和郑家声还是没出来。
这两人到底说些什么话呢?怎么这么久?万一等胤禛他们回来撞见这事儿可怎么办呐?
我正这么想着呢,门外响起了叩门声,我吓了一跳,让绮筝先从门缝里侦查了一下,发现是秀珠,这才开了门。秀珠进门报说,她已经领着侍女们在外头的竹园和院子里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香囊。我想也没想,立马吩咐她们再仔细地搜寻一遍,就又把她打发出去了。
我掏出怀表看了一下,又过去了五分钟,那俩人还没出来!真是太急人了!难不成非要让别人撞见不可?我实在等不及了,便吩咐绮筝进去瞧瞧。岂料绮筝刚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见小穗扶着端静从后堂出来了。我定睛一瞧,只见端静那张方才还满是羞涩和喜悦的小脸,此刻居然留有几道泪痕,再一看郑家声,也是耷拉着脑袋,很是懊恼的样子。
我上前扶住端静,回头问郑家声道,“这怎么回事?三公主怎么哭了?”
郑家声立马跪地道:“都是奴才的不是,惹三公主伤心……”
“不,大姐,不关他的事。”端静用帕子掩了掩眼角,回头对郑家声道,“你起来,快走吧。”
“三公主……”郑家声抬头望了一眼端静,眼中有几分不忍。
端静很艰难地将目光从郑家声身上挪开,一扭身,决然道:“走,快走!”
真是奇怪,端静的态度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大的转弯?我虽然心中疑惑,但见端静现在似乎情绪不稳,再加上时间紧迫,也不方便询问,便让郑家声先行起身离开,等郑家声转身退出了正堂,转身离去时,端静又转过身来,痴痴的望着郑家声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才一把保住了我,嘤嘤地哭了起来。
“三妹,这是怎么了?”我轻拍着端静的后背询问,“到底怎么回事,跟大姐说说!”“大姐,呜——”端静唤了一声,似乎悲从中来,抽泣地更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妹,怎么了?别哭,别哭哦!刚进去前不都好好地嘛?怎么一出来就这样儿了?”我说着话,目光则投到了小穗身上,这丫头刚刚在后堂外服侍端静来着,应该知道内情吧,可她居然朝我摇了摇头。看来,要想知道内情,还得看端静。于是我只得继续安慰端静道:“三妹,别哭,别哭啊,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大姐说,大姐替你想办法出气,啊。“
“大……大姐……”端静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一阵子,终于收敛了一些,用帕子擦了擦泪,开口道,“大姐,他说……他说……”好不容易开口了,一说到这里,端静的眼眶又红了,嘴巴再度扁了下去。
“别哭,别哭啊!”我掏出帕子,替她试了试泪,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他说……”端静抽噎着还没把话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丫头们的请安声,“四阿哥万福……”
得,胤禛回来了,看来探知内情只有延后了。
我才刚来得及吩咐小穗和绮筝要对刚才的事情守口如瓶,胤禛就急匆匆地进了堂内,几步蹿到他先前的坐过的座位前,伸手将茶几上的茶盏端起来,一仰脖子一咕嘟,全都喝了下去,然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对我道:“皇姐,上书房附近我都查遍了,没找到你的香囊。”
“哦,没事儿!”我敷衍道,“兴许没掉在那里,回头我让人在别处找找。”
“三姐……”胤禛打量了两眼端静,问我道,“三姐怎么哭了?出什么事儿了?”
“哦,没什么大事儿。”我笑着掩饰道,“就是刚才找香囊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
“是吗?”胤禛睁着黑漆漆,滴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瞄着端静。
“是,是啊。”端静吸了吸鼻子,配合着我的说辞,“刚才那一摔挺疼的,现在擦了药好多了。”
胤禛“哦”了一声,不再关注端静,我正暗暗松了口气,却见胤禛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袖子,轻声道:“皇姐,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跟了过去,轻声道:“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胤禛踮起脚尖,将嘴巴凑到我耳畔,带点幸灾乐祸地小声道:“无逸斋那边出事儿啦!”
☆、224金口难开
“哦?” 我瞟了眼胤禛那略带兴奋的小脸;问道,“怎么了?”
“胤礽跟他师傅吵架啦!”胤禛说完这句,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往上扬得老高。看到他这副样子,我不由地嗤笑了一声,调侃道;“他吵架;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胤禛“嘿嘿”了两声;轻声问我道:“皇姐;你说;他这回会不会尝到家法的滋味?”
“呃……”;我眨了眨眼睛,一时语塞。没错;康师傅平日是很强调“尊师重道”,这回胤礽与他师傅争吵,是破了这条规矩,若是被罚当在情理之中;但是,另一方面,咱也不能忘了胤礽的身份地位,他可是一国之储君,他的师傅平日听他背书都要跪着的,这回与他争执,从“君臣大义”上来说,倒是以下犯上了。究竟是胤礽会尝到“家法”,还是他师傅会尝到“国法”,说到底,全在于康师傅的一念之间。康师傅的心思,咱还是不要乱猜的好,想到这里,我才要开口,却见胤禛脸上的兴奋劲儿一下子黯淡了,抿起了小嘴,眉头也略略地蹙了起来,忿忿地嘀咕道:“哼,皇子犯法与民同罪,就太子犯法与民不同!”
“小四……”胤禛的心思果然敏捷,片刻的功夫,他也已经想到这层了。可看到他的黯然,我心中又很是不忍,便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安慰道,“先别这么早下结论,皇阿玛的心思谁能猜得到?你不用把眉头蹙这么紧,究竟会怎样,等等不就知道啦?”
胤禛“嗯”了一声,眉头虽然松开了,但小脸仍紧绷着,还是不高兴。
“哦,对了,你知不知道他跟哪位师傅吵架?”我追问了一声以分散胤禛的注意力,省得他继续纠结在“皇子、太子”之间。
胤禛想了想道:“听说是达哈塔。”
“听说?你没进去瞧个真切?”
胤禛“嗨”了一声道:“皇阿玛在那儿呢,我可不敢往里头扎,再说,你这儿不还等着我的信儿呢嘛!我就赶紧跑回来了!”
“好,为了我的事儿,你辛苦了……”我搭着胤禛的肩膀才刚想说慰劳的话,却见秀珠进来禀报,“启禀主子,塞侍卫和赫侍卫回来了。”
“哦,快让他们进来。”我吩咐了一声,拉着胤禛暂且在一旁坐下。今儿这出戏还没演完呢,我得接着演!
眼见塞图和赫达进得堂内,不等他们行礼,我抢先做出一副心急的样子问道:“怎么样,找着了吗?”
“回大公主,奴才无能,没找到香囊。”塞图的带着几分自责回禀道。
“奴才在太朴轩附近找了几遍也没找到。” 赫达回了一句,也低下了头。
我“哦”了一声,带着几分“颓然”,“跌坐”在椅子里,端静那傻丫头过来安慰我道:“大姐,你别急,秦忠和秦义不是还没回来吗?”
我朝端静笑了笑,打发了塞图和赫达先回去。这俩人前脚刚出了竹轩,秦忠和秦义就带着人回来了,结果当然也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倒不是两手空空,秦忠居然还带了一封信给我。
我接过来一瞧,信封上写着“大公主亲启” ——是班第的字体。搞什么把戏,又不是分隔两地,写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