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咚”的一声巨响,我的身体重重的撞在方向盘上,顷刻间,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吻遍了全身
“童彦婉……童彦婉……”
我仿佛置身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个焦灼的声音在喊我,一遍又一遍,让我难以安然入眠。
是谁那么讨厌?
“唔……”我挣扎着想说话,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恍惚的意识在一点一滴的回到脑海,锥心的疼痛好像在撕裂我的身体。
好痛,好痛……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身体,似乎不属于我,被疼痛占据。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好痛好痛。
“童彦婉……童彦婉……你醒醒,醒醒啊!”那个喊我的声音,很熟悉,却让我很讨厌。
真想喊他闭嘴,别喊我了,越喊我越不想醒来。
我不醒,那个人似乎就不打算放弃,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的耳朵,充斥着讨人厌的呼喊。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医生,医生,快来啊,她醒了!”喜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我想看清说话的人,却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彦婉,你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全身都痛,痛得快死掉了。
我应该还没有死吧,如果死去,就感觉不到痛了,有痛感,还算好事。
看了许久之后,我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混沌的大脑,开始有了正常的思维。
“赵桓禹……”我不愿见的人,却在我睁开眼睛的这一刻,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不见也不行。
“谢天谢地,你再不醒我就要揍人了!”赵桓禹的笑脸映入眼底,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心情。
猛然想起昏迷前发生的车祸,急急的问:“我妈呢?”
赵桓禹脸上的笑容敛在了黯然的眸光之后,他端起杯子送到我的面前:“要不要喝点儿水?”
伸出软绵绵的手,拨开水杯,我更加着急了:“我妈呢?”
赵桓禹踌躇片刻之后说:“她没事,在另外一个病房。”
“带我去看看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我的手撑在床沿,试图坐起来。
可手完全使不上劲儿,身体刚刚离开病床,又倒了下去,全身各处的痛,就像有一把刀,不停的在身上割,似乎要把我身上的肉一片又一片的割下来。
“躺着别动,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赵桓禹一把压住我的肩,让我难以动弹。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扩散,就像湖面的涟漪,一圈又一圈,从小到大,难以平息。
“带我去见我妈,我要见我妈!”我的声音,异常的沙哑,喉咙痛得好像卡进了玻璃碎片。
妈,妈……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啊!
我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热流夺眶而出,唰唰的往下流。
浸湿了发鬓,耳边一片冰凉。
“你先躺着别动,等身体恢复一些,我再带你去看!”
赵桓禹的话在我看来就是推托之词,妈妈一定是出事了!
我慌了神,越发的想去看看她。
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手拼命的挥舞,脚不停的踢,头甩得像拨浪鼓似的。
“我要见我妈,我要见我妈……”我竭斯底里的哭喊着:“妈,妈,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医生,医生,快来啊!”赵桓禹死死的按着我的肩,把刚刚才出去的医生喊了回来。
医生一看我的情绪那么激动,连忙让护士给我打一针镇定剂。
镇定剂很快起了作用,我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手脚完全没有力气,连动一动都很困难。
我只能望着天花板,默默的流眼泪。
赵桓禹帮我掖了掖被角,抽张纸巾擦去我眼角的泪。
“彦婉……”赵桓禹欲言又止,他那闪闪烁烁的眼神让我的心犹如撕裂般的痛。
泪模糊了视线,我艰难的张嘴,声音低如蚊蚋,几不可闻:“我要……见我妈妈……”
妈,你不能有事,妈……
“好,我带你去见她,你先休息,待会儿就去!”赵桓禹看了眼吊瓶,说:“至少得等剩下的药输完。”
我顺着他的视线朝吊瓶看去,还有小半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不,我现在……就要去……”艰难的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可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抓不住。
“等等,我去问问医生你可不可以移动,你身上的伤,太重了,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赵桓禹见我点点头,才走出病房,去找医生询问。
他一走,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
我咬紧牙关,抓着床沿,试着坐起来。
腰,完全使不上劲儿,我身体的重量全部落在了手上。
左手手背还扎着针头,一用劲儿,血就回流进了输液管。
输液管红了好长一段儿。
坚持,再坚持!
我一点一点的坐了起来,平日里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在这一刻,却几乎要了我的命。
坐起来之后,我喘了好久的气,才缓过劲儿来。
挪动剧痛的腿,眼泪唰唰的流了下来。
全身上下最痛的就是腿,好像断了一般。
赵桓禹进来,看到我要下地,大惊失色,冲上来把我扶住:“别乱动,快躺下。”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别管我,让我……去看我妈……”
“你真是……唉……”赵桓禹紧握着我的肩,我挣扎不脱,被他钳制在病床上。
“放开我……放手……”我恶狠狠的侧过头,张大了嘴,试图咬他的手腕儿。
这个时候,护士推了轮椅进来,后面跟了个护工。
赵桓禹这才松开了手。
护工把我抱到轮椅上,赵桓禹说:“我现在有伤在身,不能用劲儿,只能找个帮手。”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走吧!”
“嗯!”赵桓禹点点头,对护士说:“去加护病房。”
加护病房?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巨响,心被揪紧了。
妈妈竟然在加护病房,她的伤一定很重很重。
加护病房全封闭,我只能站在玻璃窗外面,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边儿看。
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吸着氧气的妈妈,我的眼泪,就不断的往外涌。
“妈……”我回过头,心急如焚的询问赵桓禹:“我妈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她不动,是不是在睡觉?”
“你妈头和腿的伤比你重,还没醒,估计得再等一两天。”赵桓禹说得轻描淡写,但不好的预感却压得我难以呼吸。
护士把我退回病房,我的眼泪就没停过。
我清楚的记得,萨摩耶奔出来的时候,我踩了刹车,可车依然像离弦的箭一般往前冲,我急忙打方向盘,撞上了人行道上的水泥护栏。
这场车祸,让我的腿和手缝了二十多针,头部也缝了四针。
护士给我换药的时候,我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就为妈妈揪心。
妈妈伤得比我要重,那伤口该有多长多大,光想想就心痛难忍,止不住眼泪。
昏迷了四天以后,妈妈醒了过来,她最重的伤是腿,原本就骨折的右脚遭受了前所未有过的重创,膝盖以下,被截去了。
在得知妈妈截肢的消息之后我哭得死去活来,不断的自责,可自责也无济于事,妈妈的右腿没有了,从此以后,只能靠拐杖行走。
伍叔叔没在医院守着妈妈,他依然很忙很忙,有时候天天来,有时候隔一天才来一次,每次来,都待不了多久,最长不超过三十分钟。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趴在病床边,不停的向妈妈道歉。
妈妈摸着我的头说:“彦婉,妈妈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车的问题。”
虽然车祸调查结果显示,是车辆的刹车系统失灵,和我驾车的技术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还是忍不住自责。
每每看到妈妈没有了的右腿,就心痛如绞,恨不得能自己帮她受伤。
撞上护栏,头车严重变形,能捡回命已经算不错了。
我只在医院住了十天,赵桓禹帮我办理了出院手续,而妈妈住了一个多月,出院那天,伍叔叔也来接妈妈。
医院内外,气氛格外的凝重。
住院的这些日子,伍叔叔的态度已经让妈妈心凉,甚至做好了离婚的心理准备。
弟弟每周回来两天陪妈妈,有我和弟弟的陪伴,妈妈的心情还能好一些。
妈妈回家之后,伍叔叔依然早出晚归,有的时候,晚上甚至不回家。
他一定是去找那个女人了。
妈妈好几次想和伍叔叔谈谈那个女人的事,伍叔叔都借口有事要忙,匆匆离开。
他避而不谈,妈妈也不再追着他问,有些事已经了然于胸,又何必再刨根问底。
伍叔叔让妈妈太失望了,妈妈说,变了心的男人,是靠不住的,她毅然决然的搬出了“馨园”,住到市中心的公寓去。
这套公寓是妈妈几年前购置的,完全按照她的喜好装修。
我和小宇跟着妈妈住了过去,这里离小宇的学校很近,走路不过五分钟,周边配套也很齐全,生活很方便。
妈妈向伍叔叔提出要搬离“馨园”的时候,伍叔叔并没有反对,还说尊重妈妈的意愿,妈妈的心凉透了,她总是对我说,二十年的感情,就像梦一场。
正式分居之后,伍叔叔只在弟弟回来的时候过公寓来看望妈妈,他总是说他生意很忙,才没时间来陪着妈妈。
一句冠冕堂皇的谎言而已。
我们都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
弟弟几次为了那小三的事和伍叔叔发生冲突,伍叔叔气急了就指责妈妈在弟弟面前乱说,妈妈很委屈,便滑着轮椅回房间,躲起来偷偷的哭。
“姐,我去收拾那个女人!”弟弟把伍叔叔赶了出去,他义愤填膺的对我说:“爸爸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对妈妈,真是猪狗不如。”
我抓紧欲冲出家门的弟弟,苦口婆心的劝解他:“你别冲动,那个女人现在怀了你爸爸的孩子,你去找她,说不定只会让你爸爸更生气。”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被欺负?”弟弟悲愤交加,一张略显稚嫩的俊脸涨得通红。
拼尽全力把弟弟拉到沙发边坐下,我压着他的肩,阻挠他站起来:“当然不是,但你这样去有什么用,你打她一顿还是骂她一顿?”
“我踹她一脚,把那个野种给踹掉,帮妈妈出气!”
弟弟就像凶猛的困兽,喘着粗气,欲破笼而出。
我一定得阻止他,不能让他做错事,死死抓着弟弟的手臂,把他脱到妈妈的房间。
在妈妈的面前,他的情绪要平静很多,不敢造次,怕让妈妈更伤心。
“彦婉,是不是该去接小宇放学了?”妈妈坐在落地窗前面,偷偷的抹干眼泪,才回过头,笑着说:“你去接小宇的时候给他买瓶旺仔牛奶,我早上答应他,在学校听话了就给他买。”
“好,我现在就去!”妈妈似乎有话要对弟弟说,我看了看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小宇才放学。
拧着提包出了门,打算在外面逛一会儿。
走到世纪商都的门口,我看到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型很熟悉,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只见伍叔叔搂着那小三从旁边的育婴店走出来。
那小三的腹部已经高高的凸起,亲昵的靠着伍叔叔的肩,一派小鸟依人的模样。
司机和店员跟在后面,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进轿车的后厢。
伍叔叔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方才被弟弟赶出门的愁苦样子判若两人。
想起身心受创的妈妈,我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步冲了上去,赶在伍叔叔和小三上车之前拦住了他们的路。
伍叔叔和小三看到我都略显错愕,小三迅速的回过神,拉了拉伍叔叔的袖子,娇滴滴的问:“她是谁啊?”
“谁也不是,不用理她!”伍叔叔轻蔑的瞅了我一眼,拉着小三绕开我。
如果那天晚上小三没打电话给妈妈约见面,妈妈也就不会出事!
该死的小三,害了我妈妈!
我怒火中烧,一把拽住小三的胳膊,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第二个耳光还没落下,手就被伍叔叔截住,他顺手就帮那小三还了一个耳光给我,然后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把我踢到在地。
“她打我,她打我……脸好痛……”那小三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哭着往伍叔叔的怀里钻,不断控诉我的罪行。
伍叔叔把那小三哄上车,没再看我一眼。
宾利车扬长而去,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抓紧我的胳膊,扶了我一把。
“谢谢!”我转头向扶我的人道谢,竟看到一张似曾相似的脸,大脑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恢复了运转,我惊道:“你是顾馥梅?”
“童小姐,你好!”顾馥梅温柔婉约的冲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顾不得寒暄,急急的问:“你知不知道季昀奕去哪里了,你这两个月有和他联系过吗?”
顾馥梅摇了摇头:“很抱歉,我不知道,很久没和季书记联系过了,童小姐是来德川办事吗?”
“不是来办事,我老家在这里!”站起身之后,腿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虽然伤口早已经愈合,但时而用劲儿,还是会痛。
“哦,原来是这样。”
我失望的看着顾馥梅:“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季昀奕的消息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我潸然泪下。
季昀奕就像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断了消息,不知去向。
纵使我千般万般的想念他,他也不会知道。
我把我的电话留给了顾馥梅,让她有季昀奕的消息就和我联系。
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眼泪不断的往外涌。
走过路过的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我漠然的往前走,忽略那些戏谑的眼神。
顾馥梅是季昀奕工作上的得力帮手,看到她,让我更加的思念季昀奕。
警察找不到季昀奕,私人侦探也找不到季昀奕,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赵桓禹可以逍遥法外,季昀奕的失踪好像和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也一定有间接关系。
赵桓禹在我出院之后就回了狮城,我一直很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踢断他的命根,他似乎恢复得很快,手术没几天就没听他再喊过疼。
命根有那么容易被踢断吗?
踢断了再接起来,恐怕也会痛很久吧?
我满腹的疑惑得不到确切的答案,对赵桓禹的恐惧,就没有一刻松懈过。
到学校接小宇,他问我怎么没给他买旺仔牛奶,外婆早上答应他了,我出门的时候还记得,一闪神就忘得死死的了,连忙带小宇去买一瓶,他才心满意足的跟我回家。
回去之后我没告诉妈妈我遇到伍叔叔和小三的事,把头发放下来,挡住脸上的手指印,一进门就直奔厨房,拿冰块敷脸,以便让手指印早些散去。
没过多久,我看报纸,知道伍叔叔和赵桓禹的娱乐城项目正式启动。
以前我很怕赵桓禹害伍叔叔,但现在,我的想法恰恰相反。
如果伍叔叔没钱,那些个可恶的小三也就不会再缠着他了,都说患难见真情,妈妈才是真心待他。
娱乐城就修建在经济技术开发区,占地九百五十亩。
报纸上说,这个娱乐城是德川近年来最大的项目,建成以后,势必会带动周边的经济发展。
消息一出,伍叔叔公司的股票和赵桓禹公司的股票一路上涨,势头相当的好。
车祸之后,我就不想再去伍叔叔的公司,在全国连锁的影楼找了份化妆师的工作,便请了个保姆照料妈妈的日常生活。
在影楼上班和以前开婚庆公司的时候差不了太多,有时候要画早妆,三四点钟就得去,另外还得向来照相的顾客兜售产品,开始还不习惯,但时间久了也就做得心应手,收入还相当的不错。
没有特殊情况,下午五点钟下班,我还能去接小宇,有特殊情况,就打电话给保姆,让保姆去接。
赵桓禹时常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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