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司徒咏施施然而去,不多时,便扛了一头野猪过来。
司徒熠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笑着没说话,目光偷偷的撇了一眼自己先前剥开的兔皮子,慢慢的垂眸剥皮。跟着司徒咏,至少他们都有肉吃!
虽然他们来的匆忙无措,但是他靴子里藏有匕首,年少战胜归来,帝王亲手所赐,予他特权。
只不过当年杀敌之刃,如今用来杀猪。
不一会儿,香味便渐渐愈发飘远,众位皇子饥渴难耐的看着觥火。
“太子哥……对不起,二哥哥,我帮忙拾柴火,能不能吃小猪?”今年才四岁,胖乎乎的十六皇子司徒烁两肉嘟嘟的手抓着兔腿,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正泛黄滴油的猪排,垂涎道。
“小十六,到聪明啊,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司徒咏掐掐人圆滚滚的脸蛋,“唱个曲子给爷……”
“咳咳!”司徒熠一口气没喘上来,没好气的瞪了人一眼。
“那背个诗。”
“父皇最近刚教我和乾哥哥……”
“不对,是大侄子!父皇说了要给过年红包的那是大侄子!”十五司徒煊也挪过身子,道:“哥哥,我也背,我也想吃。”
“行,来一首!”司徒咏斜靠着院中的大树,嘴角弯起,含笑道。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好吃,”十五十六异口同声开背:“煮豆红豆汤,磨粉红豆糕,咸的甜的都是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众皇子:“……”
浑然不觉把一群哥哥们震撼的里焦外嫩,两没吃过烤肉的娃眼巴巴的拿过刚烤好的肉,埋头大嚼。
回过神来,看两最小吃的津津有味,几个排行小的也跟凑过去。反正,他们没啥野心而且朝臣资源有限,也被划分光了,还不如王爷潇潇洒洒,“大哥,二哥,我想吃肉~”
有一就二,渐渐的众多皇子慢慢的围过来,但也有人宁饿着不低头,也没人强求着。
司徒熠看一眼默默走远的司徒咏,叹口气,跟上,看人懒散的整个人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仰头望着头等上方的星空。
星空之中,当属北辰之星,最为耀眼。
目光闪了闪,眼眸又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星光笼罩之下,慵懒华贵的男子。
平心而论,小时候,看见父皇疼宠于他,无人可挡,嫉妒过。可是自父皇私下警戒一番,说到无母又太子重担,而且……长得真可以把人当妹妹疼啊!
那年不过七岁,他刚流露出一丝的嫉妒之心,就因为最后一句妹妹而烟消云散。
小时候,真得很傻很傻啊~~
那时候的父皇虽皇威日渐深重,但是私下里却还是慈父,偶尔还会有一丝的童趣。
比如说,忽地长而密的睫毛张开,朝他刺来,然后,司徒熠在那双眸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默默的收回思绪,将父皇带他们微服,三岁圆嘟嘟的太子被穿着女装,然后父皇逢人便夸:我女儿漂亮吧!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个留在心里慢慢眷恋吧。
调整调整情绪,垂眸低声感慨道:“如果储君少一些风流韵事,这样至少可以杜绝部分非议。”
“我手上没有兵啊,忠成亲王殿下!”司徒咏缓缓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人一眼,摇头叹气劝慰,“该争不争,小心你后悔一辈子。”
“殿下,我能猎来的只有一个人裹腹的兔子,而您能猎猪,心犹众人,为何又因旁枝末节而丢弃呢?!”司徒熠忆起之前那一幕,嘴角露出一丝感叹,“阿咏,你和父皇,各退一步,不好吗?”
“我很清楚,无比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司徒咏沉声道:“皇位是我的,我得到它理所当然,我更要呕心沥血的治理好它,这是我从小所受的教育!我的施政理念与父皇产生分歧,这是父子,君臣最大也是最根本的矛盾,我很清楚,为此,我也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可是我绝对不会退让一步,绝对不对向皇帝,向朝臣低头。”
眉心渐起一道深深的褶皱,司徒熠听着带着夜风无比轻柔的话语,心中不亚于惊雷声声劈下,看着虽然席地而坐却恍若龙座之上,帝王威慑迎面而来,眼眸微微一闭。
是的,对他来说,成为皇帝是一件毫无疑问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尚在襁褓之中就祭天告宗庙,他的人生轨迹就未尝有一刻偏离这个为皇接班人的轨道。
而他……莫名的心里忽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怨念。
你们父子相斗,把他卷入其中,又为何?
还有朝臣……
“待来年开春,我将请守漠北之地,不灭红刹,势不归国。看在你我一长一嫡的份上,你别把皇位给撅掉了,否则,其余弟弟,可更容不得我!”司徒熠张口,铿锵有力缓缓道。不管父皇还是母妃,皆对不起了。他有自己的梦想,不是所执手的棋子。
“穷兵黩武!”司徒咏眼眸一黯,而后闪过一丝的亮光,“日后军费我包了,记着活着回来,跟你争,至少光明正大!”
“但愿吧~”
“击掌为誓!”司徒咏伸出右手。
司徒熠微楞,看着眉梢含笑,顾盼之间又眸子漆黑纯粹,闪着耀眼的星光,忽地脑海中蹦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在不远处的皇子们视线若有若无的瞄向走远的两个哥哥身上,心思沉沉,不可言说。
夜渐深,慢慢的第二天来临。
等待他们的除了依旧要生活自理外,还有连夜而来的一道旨意:农为国本。四体可以不勤,但必须分五谷,上山劳作。
众挂着熊猫眼的皇子傻愣的看着锄头,砍刀,刚想反驳,传令的影卫早已身形若风,飘然离开。
司徒咏默默的蹲边看向农具,眼眸愈发狐疑,环视了一圈神色不虞的弟弟们,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招手,“十五十六,过来,把父皇这几日教你们的诗词背一遍!”
“嗯~”两人点点头,飞快的跑过来,“红豆生南国,此物最好吃……”
…
“皇祖父,您这么了?”司徒承乾看人接二连三的喷嚏不断,忙关心的拍背,问道。
“祖父没事,没事!”贾赦揉揉人的脑袋,心里万千感叹,这皇帝不仅儿子成串,连孙子也成打啊。
“乖孙啊,咱不做功课了,你这身子还没好呢,出去玩玩,散散心。”边说,将自己看不懂的功课随手一扔。这才几岁的小屁孩,这太傅咋想的,弄的功课,他大老爷连字都还有几个不认得。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父王还有王叔们,祖父都给人放假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放松放松了,你们小孩子快过年了,也该休息休息!”贾赦睁眼说瞎话毫不脸红。
一夜之间,全体皇子消失,对外他就是宣称皇子们一同前去度假了。
有人死缠烂打问前去哪里了,他就关门放纨绔。自家孩子都没管好,哪来时间管他家孩子?
然后,趁着皇子们不在,宫女哗啦啦的放出一大批,后宫的印鉴也收回。任凭妃子们美人垂泪,暗然神伤,他大老爷兀自岿然不动。
不是他爱的这一款啊!
倾国倾城容颜也是猪头猪脑啊!
“皇祖父,我……”
“好了,就这样,不看功课,换身衣服,祖父带你出去玩玩。”贾赦眼眸闪过一丝的亮光,他一定要去工部转转,呼啦呼啦的带上一大帮的孙子,就算便宜孙子,也要在老二面前涨涨脸。
爷,也是有孙子的人!
爷的孙子,功课顶呱呱,写的东西,他还看不懂!
司徒锦手紧紧捏着影卫众皇子的报告单,有一声没一声的大口喘气,不说其他,贾赦特么的给我谈谈连《七步诗》都背不全的,你这脑袋怎么长得?!
第32章 元春()
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司徒锦拧起了眉头,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影卫传来的密信揉成一团,取出火折,点了小火,看着手里信笺燃烧冒出丝丝的黑烟,扔进了铁匣子里。成年儿子基本性子怎么样,他心里有数,贾赦随意折腾没问题。但是,他之前感慨老了老了,把几个幼子还有小孙子放在身边教养,闲来时候含饴弄孙,可没想到就这么几天功夫,十五十六就红豆最好吃了!
贾赦,你这么不学无术对得起帝师女婿的称号吗?!
默默的扶额无语片刻之后,司徒锦看着走进来的贾琏,忽然眉宇松开,唇角慢慢弯起了一个笑容,“琏儿,一年以后将开恩科,你年后便下江南求学吧!”接下去一年,他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肯定缺人!
“!”
好像今科举春闱还没考吧?怎么就开恩科了?贾琏茫然的眨眨眼,爹,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未仆先知啊?
看见便宜儿子的傻模样,司徒锦唇角弧度弯高几分,勾勾手指,敲敲桌案,笑眯眯的问道:“你行色匆匆而来,所谓何事?”
“父亲,老太太……”贾琏听到问话,回过神来,按下心中的不解,瞧了一眼“贾赦”,眉宇蹙起,脸色带着一丝的难为情,“我今日请安,无意中听到,老太太似乎要把元大姐姐送……送到九皇子府中,谋求侧妃,大姐姐顶着的是您一等将军侄女的名号!”说到最后,面色却换了一副愤慨的神色。
他到现在也稍微懂了那么一些!贾元春饶是从五品的官的嫡长女,也门当户不对上皇子侧妃,可是顶着一等将军侄女,代表的就是他们荣国府……不对,是一等神威将军府!但最重要的问题是,现在压根不能参合到皇子斗争中来,泼天富贵不能从龙求得!皇帝那么多儿子,怎么压得中啊?
而且,老太太压根不打算问父亲的意见!
还是他请安的时候,偷偷听到的。
“贾元春?”司徒锦闻言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然后脑海闪现相关的记忆,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好好的得千金小姐不做,入宫也不是选妃嫔,而是为女史!
女史,说好听点也好听不到哪里去,认字的大宫女罢耳。说难听点,司徒锦面色坦然,讪笑一声,借腹生子的工具!比起选秀进宫的女子,女史得恩宠之后,由于身份名不正言不顺,能更好的被人所控。
这里面的猫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些年,老七,十一,就是这么来的,就算其母日后被封贵人,他们也矮了一截。不过,十一倒是幸运,其养母穆贵妃无子,对他照顾有加,打算日后出宫当太妃养老的。他当皇帝的还没死呢,穆家就打算好了,说是政治联姻,心里难免也有些小酸涩,盼着他早死啊~
“父亲……”
听人呼唤一声,司徒锦将扩散的思绪收回,抬眸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神色略带不忿的贾琏,语气淡漠如常,“贾……”话语一顿,疑惑道:“皇上不是开恩放宫中适龄女子回家了?这贾元春回家待嫁难道还能顶着一等将军的名号不成?!”他记得民间嫁娶是讲究门当户对,而且,什么时候侧妃这么廉价了?貌似,这儿子娶妃,还要经过他同意吧?
司徒锦暗自腹诽一番后,又从贾赦角度思忖了一番,也想不通贾母何来这么硬气!当年进宫写个一等将军名号,代表荣国府,但是现在荣国府了,经过这么一系列的事情,他们还何来的底气还认为贾家荣国府的名号给人拿捏住?
是鸠占鹊巢多年导致理所当然了?!
司徒锦挥手让贾琏退下,唤来影卫,低声询问了几句,面色露出一丝的嗤笑。
贾政一家子早已被他塞进梨花院了,但是贾母尚未动过。
看来这老太太也是太过老当益壮了!
死了要守孝三年,而且,毕竟不是亲儿子,猜不准贾赦那逗比玩意的心思,不如……司徒锦眉宇一蹙,是半死不遂好呢还是替身好呢还是关佛堂好呢还是……
选择太多,他也跟着有选择困难了怎么办?
………
浑然不知自己被真皇帝贾儿子轻描淡写的决定了日后的去处,此时,贾母看着因一道圣旨而被遣送回家的元春,腮凝若荔,鼻腻鹅脂,文彩精华,端得是大家闺秀的优雅大气,只不过如今诸事,眉宇间带了一丝的深沉,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当年不愿高不成低不就,谋划入宫,望博一场滔天富贵,但却蹉跎了女子最美好的佳期,一事无成。
被人注目的贾元春神色微微一动,心里颇为不是滋味。她少时进宫不过十二年华,一眨眼,七年时光悄然而逝!因皇帝轻飘飘的一道圣旨断了青云路,她被迫回了荣国府。可回府之后,没想到半月不曾通消息,府里早已天翻地覆。听完母亲的哭诉,环视着狭小的屋子,想起当初自己贵为荣国府嫡长孙女的情形,不由的咬牙,脑海闪过种种,然后当机立断,来到了贾母屋子里。
她如今十九,年一过,便是二十。这般年纪,定然也找不到好人家,还不如放手一搏,为自己也为二房。
“祖母,元春求您了,就帮孙女这么一回吧!”贾元春跪地,眼眸含泪,欲落未落,带着一丝的坚忍,咬着嘴唇,哀声连连。
看着面前哭的肝肠寸断的元春,贾母搀扶起人,搂在怀里,心肝肉儿的哭了一通,“你这孩子,自小我养长大的,又岂会不知你懂事,我苦命的孩子啊……”柔声劝慰着,看着扑在怀里的元春,揉揉发丝,垂泪的眼眸却划过一丝算计的目光!如今甄贵妃忽地被骤降贵人,与甄家虽然素有联系,但龙威难测,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太不稳了!贾家明面上是太1子党,老祖宗军中的旧脉跟着忠成亲王走,她又与甄家老夫人交好,两家来往素来亲密,如今就是继后一派都是文人插不进手。
她先前原本是想借着林如海的名号,让老二前去交谈,但是却毫无用处。
如今,正好试试后院路子。
将思绪慢慢转悠了一番,贾母露出慈爱之色,拍拍元春的手,低声笑道,略带坚定的神色,“咱们贾家女儿该是尊贵无比的,何况,你可是正月初一,命格富贵呢!”
“老祖宗~”听得出贾母话中之意,元春缓缓暗松一口气,起身弯腰谢了之后,熟稔的替贾母轻轻锤肩捏背,说着话哄人开心。
祖孙正说话间,鸳鸯端着汤蛊,通传之后,恭恭敬敬的走进来。
抬起眼睫望了一眼正说笑的两人,鸳鸯心里流露出一丝的感叹。老太太屋子里许久不见欢声笑语了。自从府里被大老爷以雷霆不及迅雷之势整顿了一番,除了他们这些伺候老太太的,其余人都换了十之八1九,且大老爷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个极为严苛的嬷嬷,又重新教导了一番规矩,说什么府里不养他们这些娇滴滴的副小姐!
一想起这个,鸳鸯心里一肚子火气,她又哪里娇滴滴了?这些端茶送水的事情本该就是粗使丫头干的!宝二爷说的没错,老嬷嬷们真是死鱼眼珠子。但是,她区区一个丫头,又不敢违背大老爷的旨意,只求老太太重新掌握荣国府,或者若是一直由大老爷所掌,那祈求有朝一日,她能说动老太太开恩,把她放出府或者去金陵跟爹爹妈妈一起看守庄子。
“鸳鸯啊~”贾母看着一板一眼的鸳鸯,恍若春日里猛然倒春寒,一下子又冰天雪地,寒风瑟瑟,索然无味起来,往日这些小丫头一起承1欢,奉承的话一堆一堆还会偶尔还无伤大雅的撒个娇。她向来喜欢那种主仆和睦的氛围,显得特别的仁慈。但是现在稍微靠近一些说话,都没人敢。
贾、赦!
这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不知道为何犯撅了的儿子。
黑了心肝的,恨不得掐死在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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