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的模样,任昊的气也消散了泰半。
不过,面子还是得要的,得把姿态做足。
所以,任昊没搭理她们。
范绮蓉手跟后面推了推夏晚秋,夏晚秋用膝盖拱了拱顾悦言,顾悦言的目光看向谢知婧,几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纠结,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却堵在嗓子眼里不敢出声。末了,年长的谢知婧被选为了谈话代表。
谢知婧沉默地看看他,旋即,和颜悦色地笑起来,殷勤地端着果盘探身过去:“小昊啊,写了半天作业了吧,呵呵,咱们现在讲究劳逸结合,不能累坏喽,来,婧姨给你弄了些水果,吃点吧?”
“谢谢,现在不想吃呢。”
“看你说的,谢啥,这都是婧姨应该做的嘛……”这一道谢,让谢知婧心里更为紧张了些许,回头苦笑着跟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她语气顿了顿,再次换上了甜甜的笑脸,妩媚味儿十足:“昊,刚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嗯,嗯,那个,大家都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在这儿代表大伙,郑重地跟你道个歉,你看?”
任昊淡淡看着她们:“是我不该乱骂人的,你们不用道歉。”任昊的声音只能用“云淡风轻”来形容。
几女一听,均是局促起来,范绮蓉和夏晚秋一个劲儿朝谢知婧使眼色。
谢知婧干笑了两声,原地想了想,脸上顿时收敛起笑容,做足了低姿态:“昊,我们四个真是带着诚意来的,你要是不解气,就多骂我们几句,行不?”谢知婧的话得到了范绮蓉等人的一致赞同,她们很配合地巴巴看着任昊,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模样。
骂你们?
疼你们还来不及呢!
任昊憋着笑,脸上却依旧是淡漠的表情:“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不好,你们要面子,是我没考虑到,反而还骂了脏字,嗯,要道歉也是我给你们道歉。”
谢知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迟疑了片刻,还是折身坐了回去,看着另外三人,无奈耸了耸肩膀,意思是,我也没办法了。
范绮蓉一咬牙,站起身,接替了谢知婧的位置,端着她自己的那份果盘靠了上去:“昊,嗯,唉,都是姨不好,姨老糊涂了,那个,嗯,你饿不饿,姨给你弄点夜宵吃好不?”
“谢谢蓉姨,我不饿。”
范绮蓉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无力地坐了回来,没再说话。
顾悦言一看,迎着头皮走了过去:“弟弟,累了吧,姐给你揉揉颈椎?”也不等任昊回答,顾悦言的两只小手儿就摸上了他的脖颈,可这时,任昊说话了:“不用揉了,颈椎没事儿,不过,是有点累,弄完地理作业我也该睡觉了。”
这算逐客令吧?
顾悦言眨眨眼,也败退了下来。
夏晚秋干巴巴地看了眼任昊,屁股抬起来一半,然而又坐了回去。
谢知婧微微一叹,眼角瞥瞥他们,陪着笑脸对任昊道:“那你休息,我们先回去了……”朝着余下三人打了个手势,四女局促不安地踏出房门,谢知婧回首,小心翼翼地轻声将门合严,没有发出一点关门的响动。
“呼……”
四女齐齐吐出一口闷气。
范绮蓉更是夸张地用袖口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看看表,颓然在沙发上坐下:“都十点了,咱们怎么办?”
“还能咋办……”谢知婧的眸子里也失去的往日的神采:“睡觉去呗。”
……
这天晚上,任昊出来洗漱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将别墅的那一大串钥匙从电视柜上收进兜口里,回屋,他反手将门上了锁,这才铺被睡觉。深夜,任昊清楚的听见外面有拧门的声响,不多久,连敲门声也传了过来。
但任昊就是假装听不见,老神在在地闭着眼睛装睡。
从傍晚的接触中,任昊尝到了甜头,虽然心里不再生气,但抻抻她们也是必须的。
次日清晨。
精神十足的任昊走出房间,意外的是,连谢知婧这个懒鬼都先他一步起了床,假模假式地跟着范绮蓉一起在厨房帮忙做早餐。更让任昊目瞪口呆的还是夏晚秋,此时的她竟然拿着一个块抹布擦着一层玻璃,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顾悦言也没闲着,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拿着吸尘器在屋里清扫。
若是不知情的人猛地那么一看,还真以为几人都是贤妻良母的性格呢。
这个主意是临睡前谢知婧给几人出的招,既然软硬都不行,那只能来个博取同情了,也从另一个角度展现出几人悔改的决心,争取宽大处理。
不得不说,这一招真让任昊动摇起来,蓉姨先不说,晚秋和婧姨可没干过家务活,这么折腾,身体难免有点受不了,还有顾悦言,她正是怀孕期,家里的脏活累活一般都不会给她干。
任昊想上手去帮忙,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件好事儿?
谢知婧的身体素质极差,让她锻炼锻炼,还有益健康呢。
夏晚秋劳动意识极其淡薄,让她磨合磨合,也未尝不可。
顾悦言虽然怀了孕,适当的运动也是必须提上日程的,这对胎儿有莫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任昊犹豫的步伐渐渐加快,在餐桌上坐了下,拿起本顾悦言丢下的推理小说,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
谢知婧瞧得任昊眼神不在这里,呼了口气,把剪子和豆奶塑料袋往案板上一丢,也不干活了,疲惫地靠在水池子前,不过她的眼角还是紧紧盯着任昊那边儿,相信只要任昊一看她,谢知婧定然会精神抖擞地继续干活。
夏晚秋跟她也差不太多,回头偷偷瞅了眼任昊,身子慢慢放松,无精打采地胡乱在玻璃上抹着,打打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偷起懒。
范绮蓉看看俩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到家务活,家里能指望的也是有顾悦言和崔雯雯,谢知婧和夏晚秋则是越帮越忙,待会儿那扇玻璃,自己还得重新擦一遍,不然花不溜秋的样子,倒不如不擦呢。
别墅里唯一无所事事的女性便只有崔雯雯一人。
她被母亲剥夺了干活的权利,一个人巴巴与任昊脸对脸坐着,闲扯了几句话,却是没再说什么,只因任昊昨晚的形象对小丫头冲击太大,以至于崔雯雯留了几分小心,生怕步了母亲和夏姨等人的后尘。
“开饭喽……”谢知婧笑盈盈地端着大托盘走上来,围着围裙的她倒真有点居家美妇的味道:“晚秋,悦言,手里的活儿停一停,先吃饭再说,呵呵,你俩也真是的,五点多起来就忙活这些,也不怕累着,今儿不是还要上班呢吗?”
夏晚秋脸上尽是严肃的表情:“我把玻璃擦完的,你们先吃!”手上的速度不知不觉加快的起来。
顾悦言头也不抬地操着吸尘西满屋子清扫:“我把屋里弄干净再吃。”
任昊暗自一笑,这是作秀吧?亏你们想得出来!
谢知婧余光瞄了瞄任昊的方向,放下托盘,迅速埋怨地白了俩人一眼:“不在乎那一会儿时间,快吃,不然该凉了。”
范绮蓉端着煮好的鸡蛋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知婧,你也从五点忙活到现在了,赶紧吃吧,补充补充体力。”
“我这算什么呀……”谢知婧叹息着看看范绮蓉:“今天我才知道这家务活有多累,全身都酸疼酸疼的,唉,绮蓉,以前真是辛苦你和小昊了,嗯,今天开始,我每天早起一些,帮着你们一块干活。”
然后,几女的目光都看向任昊,似乎是在期待着他说点什么。
任昊丝毫不为所动,将推理小说丢到一边,正襟危坐,挽着袖口准备吃饭。
四女对望一眼,全都放下手里的东西,洗手换衣服,最后围坐在餐桌上,沉闷地吃起早餐。席间,再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是眼神交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摇摇头,她挤挤眼……
任昊仍是淡然自若的样子,不用看几女脸色行事的他,感觉一身轻松,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潇洒的快意,食欲大振之下,他足足吃了三个鸡蛋四片加香肠的面包,吁出口气,任昊舔着肚皮向后一靠:“我吃饱了,你们慢用,雯雯,去学校?”
“哦,嗯,好。”
谢知婧、顾悦言、夏晚秋和范绮蓉的脸上均有了焦躁的意味,任昊越平静,她们心里越没底气。夏晚秋急忙放下筷子,踩着拖鞋先任昊一步进了他的房间,拎着好几斤的大书包挪步过来,给任昊背了上去。
范绮蓉的反应也不慢,直接去了鞋架子那里,蹲在地上拿过任昊的帆布鞋来回擦了个干净,方是往前一推,让任昊穿上。
顾悦言也不落后,小媳妇一般颠颠跑到任昊面前,温柔地给他整理着校服领子和拉锁。
该做的仨人都做了,啥也没给谢知婧剩下。谢知婧撇撇嘴,看看他们,逐而走去大门前,笑容可掬地给任昊和崔雯雯开门:“一路小心哦,注意安全。”
范绮蓉:“早点回家,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顾悦言:“公交人太多的话就打车回来。”
在众星捧月般的氛围下,任昊风风火火地出了别墅,崔雯雯跟后面看的一阵瞠目结舌,能把母亲拿得死死的人,在她的印象里,任昊还是第一个。
崔雯雯很聪明,几人这般殷勤的表现,她倒没有吃醋,只因她进入任昊生活的时候,就是以第三者的姿态插足进来的,讨好夏姨和尽量低调才是她此时最需要做的事儿,如果夏姨离开任昊,那么相信,自己一定会上位。
当然,这些做法也是谢知婧若有若无中透露给她的。
……
夏。
一年最为炎热的季节。
路上行人大部分都换上了短裤短裙短袖的打扮,轻装上阵,别有一番风味。
任昊算算时间,和爸妈约定的一个月期限即将到来,可自己这边,似乎还有很多事情没能解决,想一想,确实挺闹心的。
今天放学比较早,回家的路上,任昊接到了柳岩海的电话,邀请他晚上去家里坐坐,说是要答谢自己,任昊恍然,大概婧姨帮他儿子把转学手续办齐全了吧,逐也没有拒绝,痛快地答应下来。
到了柳岩海家门口,已经四点十分了。
家里除了柳岩海的爱人王月珍,他的儿子柳明也在,听他们的口风,柳明是转学到了宣武区最好的市重点学校师大附中,初一,跟卓敏一个年级。
四人坐在沙发前客道起来。
柳明明显比他父母要兴奋的多,今天是去学校的第一天,谁想却出了个大大的风头。早上接到电话时,柳明就和父亲一起去了师大附中门口等人,来者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相貌平平,不显山不露水,对柳岩海也客客气气的样子,总之,根本看不出他有多大能耐。
但一进学校,柳岩海却倒吸了一口冷气。
校长、副校长、主任等等都是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跟男子打招呼,表现得十分热情。
柳岩海从他们交谈中得知,那个叫洪远的人,赫然是教育局副局长的秘书。众所周知,一个秘书的行政级别算不上什么,但秘书往往代表了领导的意思,这就不得不让校方高度重视。听闻柳岩海要办转学的事情,校长亲自发话,直接让一个主任带着柳明办理手续,更为他开了“绿色通道”。
一切从简,要速度!
更在手续不齐备的情况下,直接带着柳明进班级上课了。
这种高效率,不得不让柳岩海震撼了一番。
洪远是有苦说不出,早上一上班,谢局长便发话了:“这个事情你亲自下去跟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要快,好吧?”一般这种小事儿,打个电话给校方沟通就不用操心了,哪还用得着自己这个秘书亲自下去啊,由此可见,谢局长对这事儿相当重视,洪远当然得办的妥妥帖帖。
不是要快吗?
好,手续什么的暂时先办着,课嘛,必须得今天上!
校方自然不会拨了洪远的面子,一路开绿灯放行。
柳岩海也从洪远客气的态度里看出来,任昊或他父母绝对不是托的洪远这个人,否则人家不会跟你这么客气,唯一的解释就是,放话的是洪远的领导!
柳岩海回家跟王月珍一说,这个聪明的女人立刻从书房里拿出了一条中华烟,顺便裹了个红包,鼓鼓囊囊地塞了五千块钱,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妥,干脆又装了五千,刚好凑够一万。
他家不缺钱,而且孩子还在上学,少不得有事要求到教育口子上,这笔钱花的也值。
转学的钱省了很多,那必须得给任昊意思意思,不能让人家白干啊。
一万块。
足够多了。
“小昊,这回多亏了你啊,不然几天学习一耽误,还不知道怎么补回来呢。”柳岩海看了一眼柳明:“还不谢谢你哥。”
柳明憨憨笑了笑:“谢谢哥。”
“甭客气,以后咱俩就是校友了,互相帮助嘛。”
柳岩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他啊,脾气倔,总跟同学搞不好关系,唉,明明,以后在学校多跟你哥学学,就你这性格,进了社会没法混的,知道吗?”
柳明撇着嘴巴不耐烦道:“知道了。”
任昊呵呵一笑:“不能这么说,我看明明性格挺好,那些到处瞎惹事的人,咱也不用跟他搞好关系,这是学校,没那个必要,呵呵,柳叔,您放心吧,以后有事让明明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柳岩海暗暗点点头,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柳明,有了任昊这句话,至少他心里踏实多了。柳岩海跟王月珍对视一眼,随后从沙发上把香烟和红包拿了出来:“小昊,这些你拿着,可别嫌少……”
任昊看着那封厚厚的红包皱了皱眉,这么一打,就算五十一张的也得五千块钱吧,想了想,婧姨办事儿估摸也没花钱,逐脸色一板:“您寒碜我呐?”
王月珍以为他是客道,“这是应该的,小昊,你爸妈办事儿也得花钱不是,这次转学这么顺利,而且是从低档次学校转到高档次,钱肯定花了不少,听婶的,这钱你必须拿着。”
任昊摇摇头:“是我给人打电话办的,没我爸妈的事儿,您也甭跟我客气了,这样吧,烟我拿走,钱不行。”要是什么都不拿,倒显得矫情,任昊干脆将中华烟收下,把红包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
柳岩海和王月珍又说了几句,却拗不过任昊,只能用感谢话填补上了。
“您俩也别谢我,其实我也有事求明明帮忙呢。”
“明明?”
“是啊,我有个表妹叫卓敏,也跟师大附中初一读书,这丫头长得俊俏,我也怕她学坏……”这事儿,卓谦不止一次跟自己说过,可奈何自己在高中部,虽说一个学校,但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根本照顾不了卓敏。
柳岩海看了儿子一眼。
柳明立刻笑着保证道:“哥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人欺负她。”
任昊哑然一笑:“给,这是我手机号,要是她有啥事,你给我打电话就行,呵呵,多谢了啊。”
拒绝了吃饭的邀请,任昊出了他家,直接回到自家别墅。
五点多钟,几女都下班了。
任昊开门的第一眼,就看到客厅正中央无所事事的谢知婧一屁股将崔雯雯拱到一旁,抢过她手里的抹布,膝盖着地,跪在地板上一下下擦着,一副勤劳能干的架势,末了,还装作才看见任昊的样子,抹着没有汗水的脑门假装擦汗,回头惊讶道:“哟,回来啦?”
家里有墩布,你至于用抹布跪着擦地吗?
姐姐,装大发了吧?
崔雯雯被母亲一撞,嘟着嘴巴念叨了几句,捂着腰气呼呼地坐到沙发上。
与此同时。
任昊听到客厅角落的一个大花瓶发出咚隆隆的响动,夏晚秋慌忙伸手在花瓶体上擦拭着,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在专心擦着花瓶。不过地板上,似乎还有些啤酒沫子。任昊一下就明白了,夏晚秋肯定是跟那喝酒呢,见自己回来,就把啤酒丢到花瓶里,顺带假装干活。
眼神在客厅环绕了一圈,范绮蓉和顾悦言则是跟厨房张罗饭菜,蓉姨的脸上有一小点胡萝卜皮,顾悦言的围裙套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