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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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一剑-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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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道耿玉京说的“爹娘”,乃是指自己的生身父母,因此一开口就拉到了“十八年前”。他哪知道,这么一说,却不啻是“不打自招’了。

    耿玉京经过了这次的辽东之行后,从各方面打听到的当年情事,早已有此怀疑,但现在从不岐口中亲自说出来,亦即是证实了不岐就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强烈的震撼,仍是足以令得他悲愤欲狂!

    “哼,你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你是不是还想花言巧语骗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定要你难逃公道!”耿王京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语气却是极其冷峻。

    常五娘忽地说道:“振军,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替你说吧,很简单,只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岐叹口气道:“不错,当年这件事情,我的确是存有私心。但其间也确实是有许多误会之处!”

    耿玉京忍无可忍,陡地喝道:“你杀了我的养父、养母,难逆也是误会?”

    不岐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耿玉京喝道:“你还想抵赖?念在你教养之恩、你自行了断吧!否则,你休怪我……”他已经在手握剑柄了。

    常五娘突然把手一扬,一蓬毒针射出,喝道:“振军,事已如此,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还不快下杀手!”

    耿玉京早有准备,常五娘射来的青蜂针被他的剑光绞得成为一片粉末,他拔剑飞身,出招攻敌,一气呵成,使的正是不岐教给他的那一招“白鹤亮翅”。

    他故意用义父教给他的似是而非的一招太极剑法,目的正是要看对方反应如何。

    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间,不岐见他使出此招,不禁喜出望外,心道:“好在我留下这一手!”不假思索,立即就还了一招真正的太极剑法的“白鹤亮翅”。

    这一招剑势斜飞,形如白鹤亮,因而得名。但耿玉京“斜飞”的幅度较大,姿势好看,实战之时,却是露出一个老大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不岐的剑尖已是攻入耿王京的空门,只要用力向前一挺,就可以插进他的胸膛了。这刹那间,不岐心头一跳,“我怎么可以再伤害这个孩子?”当下,连忙收了几分力道,剑尖轻轻斜挑,只想点着他的穴道,将他制服再算。

    哪知他的心念动得快,耿玉京动得更快。耿玉京敢于使用“假招”,当然是已经有了应变的把握的,一见不岐的剑已经攻入他的空门,当然是不敢一假到底,而是立即使出真实的本领了。

    不岐的剑法还未到收发随心境界,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被削为两段!

    但在这刹那间,耿玉京亦已是禁不住心头一动,起了一点怀疑。义父的功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纵然剑法比不上自己,也决不至于给他削断兵刃,“难道他还会对我手下留情?”

    可惜还有一个青蜂常五娘在旁,却是容不得他仔细推敲了,常五娘打出了三枚透骨针,跟着是鸳鸯刀向他猛斫。常五娘的双刀一长一短,平时与人交手,本来是以长刀护身,短刀攻敌的,此时她恃著有不岐呼应,双刀齐挥,全采攻势。

    耿玉京打落了两枚透骨针,第三枚则是贴着他的肩头擦过,被他用柔劲化解了暗器的力道,这才滑过一旁落下的,由于他一来心情不定二来又要应付常五娘的五毒暗器,险些被常五娘的短刀斫着,只听得声如裂帛,他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大片、

    常五娘身如水蛇游走,退到不岐身旁,突然把一团东西塞入不岐掌心,叫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斗这小子,但你切不可再有不忍之心!”

    她塞到不岐手中的那团东西乃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她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预先替不岐准备的。

    耿玉京听得常五娘提醒不岐“不可再有不忍之心!”顿时亦是想到:“不对,纵然刚才那招他对我有手下留情之意,无论如何,他也是害我的爹娘,害死我的养父养母之人!”心念一转,剑招如电,一口气攻出十八招,以梅花间竹之势,最初三招攻向不岐,接着三招攻常五娘,十八招形成三个循环,片刻之间,不岐和常五娘都受了他三次狂攻,由于他的剑法快到极点,有间歇也等如没有间歇,不岐与常五娘都是应接不暇。

    剧斗中耿玉京一招“大漠孤烟”,剑直如矢,明晃晃的剑尖一下子就指到了不岐的咽喉。不岐避无可避,叹口气道:“冤孽!冤孽!”闭目待死,但不知怎的,只觉那冰冷的剑锋,似乎贴着他的颈项擦过,竟没疼痛的感觉,不岐吓出一身冷汗,倒跃开去。

    耿玉京心里也是叹了口气,暗自想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能还念着他的恩情?罢、罢、罢,且先杀了这妖妇再算!”

    耿玉京战略一变,把七分攻势指向常五娘,不过数招就把她杀得手忙脚乱。他正要施展杀手,忽觉膝盖的“环跳穴”一麻,剑尖滑过一旁,这一个变化倒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他从感觉得知,触着他的膝盖的似乎是一粒细小的砂石,却不知是真的砂石还是某一种形如砂石的暗器,他只知道这暗器乃是常五娘临危所发,心中也是不禁一惊:“想不到这妖妇的暗器功夫还在我的估计之上,也不知她是怎样发出来的,我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常五娘死里逃生,她虽然并没察觉有暗器从窗外飞来,但从耿玉京脸上的神情,却也感觉有异。她心头一动,忽地喝道:“我知道你躲在外面!哼,你纵然不想见我,也不该借刀杀人!你以为你让我给这小子杀了,你就保得住秘密么,我告诉你,我早已……”

    她这么一说,令得耿玉京和不岐都以为她说的那个“你”是指唐二先生。耿玉京心道:“莫非当真是那姓唐的老家伙躲在外面,怪不得刚才那颗暗器的手段如此高明!”

    但不岐在刹时间的惊喜过后,却是起了疑心,常五娘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应该”这样对唐二先生说的,什么“借刀杀人”云云,更不可解。而且常五娘所说的“秘密”如果是指唐二先生和她的关系的话,这个“秘密”亦早已不成其为秘密了,江湖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常五娘是他的情妇?除了这个“秘密”,唐二先生还能有什么“秘密”可以让她捏为把柄?

    不过,这只是不岐所起的怀疑,耿玉京可是没想得这么周密。他恐防常五娘外有强援,也恐防常五娘的暗器功夫当真是在他估计之上,一惊过后,攻得越发加紧,剑招凌厉非常!他要令得常五娘无法腾出手来,即使外面有暗器飞来,也打不进他的剑圈!

    常五娘在他快剑狠攻之下,险象环生,她要说的当然是不能说下去了。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不岐暗自想道:“要是唐二先生在外面,他早就应该进来了,看来五娘刚才的胡言乱语,只不过是想吓吓京儿而已,但虚声恫吓,却是可一而不可再的,唉,即使唐仲山真的到来,我也难免一死。”心中一片绝望,陡然萌了死志。

    耿玉京也是和他一样心思,只道常五娘乃是虚声恫吓,便即冷笑说道:“妖妇,你恶贯满盈,没人能救你了!”力贯剑尖,剑招如电,立下杀手!

    只听得当的一声,常五娘护身的长刀已被削为两段,耿玉京那明晃晃的剑尖,已指到了她的胸膛。

    不岐奋不顾身,软剑抖得笔直,倏地卷住了耿玉京的剑锋。耿玉京一招“云麾三舞”,内力所到,不岐的软剑被戴断了一段,耿王京的剑斜刺过去,在他的右肩划开一道伤口。

    不岐面色苍白,喝道:“京儿,你要我的性命,我给你就是,但你可得让我说两句话!”耿玉京默不作声,手中的剑虽然仍是指着他,剑尖却已在他的喉头之处退缩两寸。

    常五娘倒好像没有他这样害怕,而且忽地笑了起来,说道:“振军,到底是你对我好。和你死在一起,死也值得了。好,咱们就和这小子同归于尽吧!”

    说到“同归于尽”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胸膛一挺,外衣倏地绷开,立即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摘下了内衣的三粒钮扣。

    这三料钮扣作古铜色,看来好像是金属制成的钮扣,但不岐却知道这是一种最为霸道的暗器,名叫“雷火弹”。内藏威力极大的炸药,三枚“雷火弹”倘若一齐爆炸,多好武功,也会被炸得血肉模糊!

    但此时耿玉京是和他们面对面的站立的,“雷火弹”一爆炸,当然不会只是炸死耿玉京,而是一定如常五娘所说那样,同归于尽!

    耿玉京可不知道这是唐门最霸道的暗器,见她解开衣裳,莫名其妙,便即斥道:“无耻妖妇,死在临头,还耍什么花样?”

    常五娘一声冷笑,正要把“雷火弹”扔出去,忽觉手腕一紧,事情有了出乎她意料的变化!

    不岐出其不意,突然把她手中的三枚雷火弹抢了过去。她只知防避敌人,那想得到情人也会向她偷袭?她呆了一呆,“你干什么?”心想莫非他是因为被义子所迫,怨毒于心,想要亲手把耿玉京炸死,反正是同归于尽,那也无所谓了。

    又一个想不到的是,不岐并没有把雷火弹扔出去,而是把它藏入怀中,雷火弹的炸药藏在金属的硬壳内,需要强力碰撞才能引爆,若不是使劲掷出去,那就只能用指力的挤压将它爆破,如今藏在怀中。别人可就不易令它爆炸了。

    常五娘惊疑不定,说道:“事已如此,你还舍不得死么?”

    不岐道:“要死也得问个明白!”

    耿玉京尚未知道刚才的危险,不岐是从鬼门关上走了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不岐道:“你的养父养母当真是已经死了?是中毒还是被杀?”

    耿玉京怒火重燃,喝道:“你们联手做的事情,还要抵赖?”

    不岐道:“如此说来,是中毒在前,被杀在后了?”

    耿玉京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显出他心情的激愤,喝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要知他是在养父养母双亡之后才回到家中的,跟着就发现姐姐和西门燕中了迷香,不岐这么一问,他也以为养父养母是中毒在前,被害在后了。不岐和他的养父有二十年交情,不便当面下手,是以要令他们在失去知觉之后方下毒手,那也是合乎“常情”的。

    但不岐听得他这样说,却以为当时的真相确是如此,这刹那间,他那灰白的脸上又好像铺上一层青霜,陡地冲着常五娘喝道:“蓝靠山夫妇是你杀的!”

    常五娘叫道:“不是我,但我知道也不是你!”

    不岐道:“那是谁?”

    常五娘道:“我不知道!”她心中是猜疑一个人的,但她却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不敢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不岐冷笑道:“当然不是我,但你可是抵赖不了!”

    常五娘双眼翻白,脸上也突然出现愤怒的神情!

    她忽地哈哈大笑三声,说道:“戈振军,你想让我一个人顶缸!嘿嘿,耿玉京,你听着,我招供了,你说得不错,你的养父养母是我和你的师父联手杀的!”她只道不岐是要将她出卖以求苟活,大为愤激之下,索性就把不岐扳在一起。

    不岐喝道:“好个毒妇!”举起手中的半截断剑,陡地就向常五娘的胸口插下!

    这个变化已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但随着而来的变化更加令他意想不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得“叮”的一声,窗外飞来的一颗石子将不岐的断剑打落了。

    而且与打落断剑的同时,另一枚石子把房中唯一的油灯打灭。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耿玉京早有提防,连忙贴着墙角,舞剑防身,只要暗器不是向他打来,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不岐和常五娘了。

    黑暗中紧接着又是劲风呼响,一条长绳从窗口伸进来倏地把常五娘卷起,将她拉出去了!

    这一连串出乎意外的变化不过是瞬息间事,待到他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外面已是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耿玉京猜想这个抢救了常五娘的人一定是唐仲山无疑,唐仲山的暗器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何况他们是在暗处,他自是只好权衡轻重,“暂且便宜那个妖妇”了。要知在他的心目之中,常五娘再可恶毕竟也还只是“帮凶”,主凶还是不岐的。

    他屏息呼吸,过了片刻,黑暗中只听得不岐开始说道:“京儿,你相信我,你的养父养母不是我杀的!”

    耿王京道:“我的亲生父母呢?”

    不岐叹道:“不错,你的生父是我杀的,你的生母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也是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日里夜里,都为了当年误杀他们一事而后悔万分!”

    耿玉京冷笑道:“误杀?你已经骗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再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岐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我也的确是因一念之私,铸下大错,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你不是想要我自行了断么,刚才我就是想在杀了那毒妇之后自行了断的,可惜未能如愿。”

    耿玉京冷冷说道:“那妖妇我自会找她算帐,可她走了,还有你呢!”

    不岐涩声说道:“京儿,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在临死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耿王京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不岐道:“请你点上油灯,让我再看你一眼!”

    耿玉京只道他有什么未了之事要他代办,没想到他的“请求”竟然只是要多看他一眼。

    恩怨交织,这刹那间他的心情动荡已极,连手指都不自觉的颤抖不休,他接连擦了三次火石,方能点着油灯。

    不岐凝视着他雇然说道:“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武功亦已远在我上,无需我再照你了。京儿,多谢你成全我,当年你的母亲将你交托给我,我总算不负她的所托,如今我是可以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泪,把这番话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断剑,缓缓的向自己心窝插了。

    耿玉京站在他的旁边,呆若木鸡,但心中却是波翻浪涌!

    不岐的生死可说已是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对这个杀父仇人,同时又是对他有教养之恩的义父,是让他继续活下去呢?还是让他立即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常五娘被那人用长绳卷走,那人气力很大,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她倒吊起来,仍然健步如飞。

    常五娘忍不住叫道:“牟沧浪,我知道是你。你折磨得我还嫌不够吗?快放开我!”

    她一直未曾看见那个人的脸孔,为何就敢断定是卑沧浪呢?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牟一羽曾经答应她,设法让她见到他的父亲,武当派的现任掌门无名真人,亦即是她从前的情人牟沧浪。

    她和牟一羽约会的地点就是在蓝靠山屋后的那片松林。

    约会的时间是在三更,她却在二更一过就在那里等候了。

    这个约会有两个可能,或者是牟一羽独自跑来把消息带给她;但也有可能是牟沧浪到来与她幽会。

    谁知她碰上的却是一件绝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听见了不岐的声音,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听见“自己”在问着不岐:“事情都已了结了么?”不岐叹口气道:“这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做的,唉,这都是为了你的原故。”跟着她又听得“自己”反唇相讥:“哼,为了我的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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