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燕道:“有这样的怪事,咱们如今所在之处,离开那个山头,少说恐怕也有七八里呢。难道你是梦游来到这里?”
蓝玉京:“我也莫名其妙,或者是有人在我熟睡之时,将我搬来这里吧。”其实他初时虽然失了知觉,但也知道是那蒙面入将他带去的。不过,那蒙面人因何这样对待他,他可的确是莫名其妙。
西门燕对这“怪”事却也不想深究,现在她所想的只是“那蒙面人不会有把牟一羽怎么样了。”
她大惊之下,失声叫道:“一定是那个人!”
蓝玉京道:“你见过那蒙面人?”
西门燕道:“我和牟一羽来到乌鲨镇的前一天,有人在路旁岩石上留下八个字吓阻我们,那八个字是;若不回头,自招烦恼。我们没见着他,但却知道他和武功远在我们之上。因为除了那八个字之外,他还在岩石上留下他的掌印。”
“唉,牟一羽碰上那个人,只怕、只怕不仅仅是烦恼了。你都给那人摔晕,牟一羽虽然是你的师叔,武功恐怕还不及你的!”
她越说到后来,声音越发颤抖。显然是已经在害怕牟一羽的性命不保了。
蓝玉京暗自想道:“我还只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表哥呢,原来她对小师叔的关心似乎也不在对她表哥之下。”于是安慰她道:“老话说得好,吉人天相。你也无需太过担心,牟师叔他会逢凶化吉的。”
西门燕嗔道:“你说这些不是废话吗?除非有一个武功比那蒙面有更好的人救他,否则他怎会逢凶化吉?”
蓝玉京笑道:“我不知道此地是否有武功比那蒙面人更高的人,但我知道是早已有人帮他的了。”
西门燕连忙问道:“是谁?
蓝玉京道:“好像是个女人。”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为何说好像?’‘
“当时我刚被那蒙面人摔得翻倒在地上,我只听见她的声音,但还没有见着她,我就失了知觉了。”
“你听见她说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甚是轻柔,十分悦耳,好像在叫一个人的名字,但我也只听清楚了其中一个字。”
“哪一个字?”
“是个燕字。”
西门燕吃了一惊,半晌说道:“你猜是我的母亲?”
蓝玉京道:“我希望没有猜错。依你说呢?”
西门燕没有回答,脸上一副茫然的神色。
蓝玉京道:“咦,你在想些什么?”
西门燕的确是另有所思,但她心中所想却是不能从口中说出来的。
因为她想起的是青蜂常五娘说的那句说。
这句话她非但不能告诉蓝玉京,甚至连自己怎的会想起这句话来也都觉得不该。
“我怎能相信那妖妇的谰言。牟一羽是堂堂中州大侠牟沧浪的儿子,母亲也是名门淑女,武林中人尽皆知晓。来历不明这顶帽子绝不能戴在他的头上。”
虽然只是存在心中的“意念”,也是经过“化装”的。常五娘原来所用的字眼,可比“来历不明”这四个字还更难听得多。
她是径直地说西门夫人“此际”正在和她的私生子相会的。
面对着蓝玉京疑问的目光,西门燕霍然一省,装作喜出望外的神气说道:“当今之世,心够吓走那蒙面人的女人,除了我母亲,我想在概也不会有第二个了。不过,却不知你的牟师叔是否安然无事,你陪我回去看看好不好?”
倘若不是西门燕求他的话,蓝玉京是不想回去再见牟一羽的。对这位小师叔,他的莫名其妙的疑惧。而且他自己也是有事在身,他是要前往金陵,查明自己的身世之谜的。
但他可不能用这样的藉口拒绝西门藏的要求。
他刚在踌躇,西门燕已是“嗤嗤”一笑,数说他道:“陪姐姐走也害羞么,刚才你抱都抱过我了。”她任性惯了,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开开玩笑的。现在她就很喜欢看蓝玉京的窘态。
蓝玉京满面通红只好陪她回去。
西门夫人睡得正酣,不知她是否正在做着一个好梦,脸上有温柔的笑容,慈祥的笑容。
恩怨纠缠,牟一羽的心里虽然仍是充满恨意,但却不敢正视她的笑容,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他的剑已出鞘,但握着剑的手却在颤抖。
要替母亲报复,这是最好的时机,但能够这样做么?
正在正邪交战于心之际,他忽然好像听到外面有点什么声息。
他走出洞,凝神细听。此时正是晓色初起的时候,在对面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是隐约可以看见几条人影。
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从晨风中吹送过来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东方亮曾经大闹武当山,这件事大师想必亦已知道了吧?东方亮这小子也还罢了,那西门夫人的剑法恐怕还在他之上。”
牟一羽吃了一惊,这个女人不是别个,正是青蜂常五娘。
随即听得一个硬涩的声音说道:“我只可惜西门牧已经死了。”
说话的是个红衣番僧。西门牧是曾为绿林盟主的人,番僧的弦外之音自是认为只有西门牧才配做他的敌手,西门牧的妻子他可还未曾放在心上。
常五娘赔笑的道:“大师的武功我是十分佩服的,那婆娘当然不是大师对手。不过,凡事小心点好,我只是恐防大师轻敌。”
第三个人说道:“东方亮我让给你们,牟一羽你交给我吧。”
第四个人说道:“咱们联手,多厉害的敌人相信也能对付。我最想抓到的蓝玉京这小子。”
这四个人在雪地上走得飞快,转眼之间已是从对面的山坡走了过来。
另外那两上男子牟一羽也认出来了,一个曾被他点了穴道的欧阳勇,另一个是曾被东方亮击败的英松龄。
这四个人他认识三个,只有那个红衣番僧,却不知是何来历。
常五娘眼利,首先发现了他,阴恻恻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哈,你这小子还在这儿,那贱婆娘呢?”冷笑声中,弹出了一颗香雾弹,刚好在牟一羽的面前爆炸开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欧阳勇大喝道:“好小子,我正要找你算帐,有胆的与我见个真章!”
牟一羽运掌成风,扫荡烟雾,但也吸进少许。常五娘秘制的香雾弹,乃是一种非常厉害的迷香,不过,却只是令人昏迷,对身体并无毒害。牟一羽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吸进少许,虽未至于昏倒,亦已目眩头晕。
欧阳勇一掌劈下,牟一羽中指一弹,弹着他手背的筋,欧阳勇的一条右臂,软绵绵地垂了下来。但他也真是好勇斗狠,右臂无力,左手横肱,一个肘锤就撞过去。若在平时,牟一羽怎会惧他,但此际气力不加,跳跃不灵,硬拼之下,却是彼此都着了一下了。牟一羽被他撞得脚步踉跄,说时迟,那快,英松龄又已扑到。
常五娘叫道:这为小子留给我,你们要报复尽管报复,不许伤他性命!”
英松龄笑道:“五娘放心,我不会毁了你喜欢的这个小白脸的。”
牟一羽即使功力未减,也不如他。不过数招,就给他攻得手忙脚乱。
那红衣番僧道:“五娘,这小子是谁?”
常五娘道:“这小子叫牟一羽,他的父亲牟沧浪是武当派的现任掌门。”
武当派的名头红衣番僧是知道的,但他极为自负,武当派的掌门也还不怎样放在心上,何况只是掌门之子?当下就把双手笼在抽中,摇了摇头,说道:“你说那些“厉害人物”哪里去了?乏味,乏味!这样的一个小子,也值得几个人去打他吗?”
英松龄面上一红,说道:“欧阳勇,你退下!”
欧阳勇的右手疼痛已止,亢声说道:“这小子曾经对我偷施暗算,要我退下也得,但我得先斫他一刀!”
英松龄已经占尽优势,心道:“让你斫他一刀那还不易?”一掌劈将过去,掌势闪缩不定,把牟一羽的眼神引得注意他的掌势。一个勾攻,就把牟一羽绊得跌倒了。
欧阳勇狞笑道:“小子别慌,我只要你一条胳膊!”
眼看一刀斩下,牟一羽的手臂就要和身体分家,陡然间,平地好像留起一条“金蛇”,跟着扑来是一团白影,欧阳勇大叫一声,钢刀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跌出了数丈开外。
原来是西门夫人从那山洞里出来了。她身上没带兵器,随手解下一条束腰的彩绳,卷却欧阳勇的钢刀,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比真的毒蛇还更厉害,不但夺却了欧阳勇的兵刃,还缠上了他的的手腕,把他的腕骨都拗折了,牟一羽一个鲤打挺跳起来,将欧阳勇踢出去。但他的气力已经用尽,吸进的迷香发作,踢翻了欧阳勇,他和身形亦已是摇摇晃晃,好像风中之烛了。西门夫人把他搂入怀中说道:“别慌,娘在这儿!
但她可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英松龄,由于这变化来得十分突兀,英松龄不觉也是一惊。但他毕竟是个老手,立即看出了可乘之机,一抓就向西门夫人抓下。
他是精于大擒拿手法的名家,这一抓抓下,即使是武林高手只怕也躲闪不开,非给他抓得筋断骨折不可。
但西门夫人却还是搂着牟一羽,而且她的左手正在拿着一颗药丸,纳入牟一羽的口中。一双眼睛也只是看着牟一羽。她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见在身前的英松龄,当然是没有躲避了。”
眼看这一抓就要抓到她的琵琶骨,她右手一挥,那条彩绳“幻化”的“金蛇”又飞出来了。对准英松龄的掌心。
英松龄是个武学得家,一觉劲风“刺”掌,立知不妙。彩绳本是轻柔之物,但经过了西门夫人的玄功运用,却变作了钢刺一般,英松龄宁让毒蛇上一口,也不敢让她的彩绳刺着了掌心的劳宫穴,劳宫穴倘刺穿。他这一身内功恐怕最少也得废了一半。
饶是他缩手得快,掌背也被彩绳打了一下,火辣辣作痛,西门夫人寸步不移,只是挥舞彩绳,就令他近不了身。
那红衣番僧问常五娘道:“你不是说这娃牟的小子是武当掌门牟沧浪之子吗?牟沧浪的老婆早已死,怎的又钻出了这个婆娘认是他的娘亲?”
欧阳勇已经自行接好脱臼,冷笑说道:“她要弄个小白脸来玩玩,不认作干儿子,还认作什么?”
常五娘道:“你的嘴巴也太缺德了,怎可以这样乱说人家?”
欧阳勇道:“咦,你不是也骂她贱人的吗,怎的反面帮她说话了?”
常五娘道:“我说的是事实,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欧阳勇道:“那你说,她为何把这小白脸当作心肝宝贝?”
常五娘道:“这你都不懂,这叫做爱屋及乌。”弦外之音,当然是指西门夫人心爱的人乃是牟一羽的父亲了。
那红衣番僧不懂汉人的这句话成语,西门夫人和牟一羽是什么关系,他其实也不感兴趣,只是随便问问。如今,吸引他的注意的只是西门夫人的武功。
“这妇人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西门夫人?”红衣番僧问道。
常五娘还未曾回答,形势已是有了新的变化,令她大吃一惊了。
西门夫人把牟一羽放下,满面怒容地站了起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英松龄的脸孔开了花,西门夫人那条彩绳抽在他的脸上,就像软鞭一样,打得他血流满面,还幸亏他躲避得快,否则双眼只怕也要给打瞎了。
西门夫人身形疾起,但却并不是去追英松龄。而是扑向常五娘。
常五娘一把金针撒出,却哪里阻得往西门夫人?只听得一串叮叮之声,金针全都被她的一条彩绳扫得反射回来!
红衣番僧喝道:“好功夫!”一掌劈出,反射回来的一丛金针化成粉末,洒得常五娘满身都是,吓得常五娘呆了。
说时迟,那时快,红番僧已是迎上了西门夫人,一个“大手印”拍出,西门夫人那条彩绳,金蛇以的本是其直如矢的,此时却变得曲曲弯弯,西门燕衣袂飘飘,反身跃出。“大手印”余势未衷,轰隆一声,旁边的一棵小树竟然给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倒下。
原来这个红衣番僧乃是西藏密宗的高手,法号嘉错,大手印功夫据说已是天下第二。
努尔哈赤(即后来的清太祖)闻得他的大名,特地将他从西藏请来盛京(今沈阳),封他为“神武法师”,这次他也是奉努尔哈赤之命,前来乌鲨镇给那个金老板传达密令的。英松龄曾经做过努哈尔哈赤的卫士,早在十年之前,已是在盛京与他相识。他来到乌鲨镇的时候,刚好是英松龄铩羽而归的时,是以到他,就邀他出来再次搜捕东方亮等人。他们在路上碰上常五娘,常五娘也是仗著有他做护身符,方敢重来此地的(昨晚给牟一羽疗伤的时候,她曾在林边偷窥,却未敢现身。)
嘉错法师一个大手印拍出,只能使到西门夫人的彩绳屈曲,不觉也是一惊。纵身追来,咧开大嘴笑道:“你的功夫不错呀,怎的交手一招就跑了。你放心,佛爷虽然不戒杀生,可是从不伤害美貌的娘儿的,回来陪佛爷再玩几招吧!”
西门夫人反身跃出,衣袂飘飘,好像一朵白云霎然间就落在欧阳勇的面前,只听得噼啪连声,在这刹那之间,西门夫人已是左右开弓,打了欧阳勇四记清脆的耳光,把他的牙都打得只能和血吞下。这还是因为嘉错法师已经追了上来,否则欧阳勇吃亏更大。
西门夫人一个转身,冷笑说道:“大和尚,你还是趁早给自己念往生咒吧!”她领教过大手印的害,再次交手,已是有了经验。彩绳盘旋转折,乘隙而进,专门刺向嘉错法师的眼睛、鼻孔和耳朵。彩绳在掌风中虽然好像柳磕的摇摆不定,但彩蝇是轻柔之物,嘉错法师的掌风却是不能将它折断。
酣斗中西门夫人的彩绍忽似灵蛇般蜿蜒而进,几乎钻进了嘉错法师的鼻孔,嘉错法师打个了一个喷嚏,倒跃数步,面红过耳。
钻进鼻孔还是小事,要是刺着眼睛,事情可就大了。嘉错法师不敢轻敌,身形滴溜溜一转,脱下了身披的大红袈裟,俨如一片红云,平地涌起,挡住了彩绳幻化的金蛇。
西门夫人攻不进去,此消彼长,不多会儿,反而给那团“红云”罩住了,她的本领本来是不输于嘉错法师,只因她昨晚曾耗了许多真气为牟一羽打通奇经八脉,这么一来,时间一长,她自是感到气力不佳了。
嘉错法师占了上风,又再得意起来,笑道:“听说你的丈夫早死了,你无依无靠,也是可怜,你给佛爷做个女弟子吧!”
西门夫人不敢分神骂他,只好忍气吞声,紧咬银牙,与他苦斗。
此时牟一羽亦已和常五娘交上手了。
牟一羽服下碧灵丹,精神已经恢复,但功力则只是及到原来的八成。常五娘不用喂毒暗器,刚好可以和他打成平手。
牟一羽故作好整以暇的模样,嘻皮笑脸的说道:“唐二先生好吗?他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倒是难得。”
常五娘笑道:“按说我是应该躺在坟墓里面,无奈我这个人是宁死也不甘寂寞的,所以只好自行复活了。不过,纵然如此,我也还得多谢你给我定的计,所以你了不必惊慌,只须依认我做干娘,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她说的是八个月前,牟一羽替她设计,让她“死”在唐二先生掌下,以求避过武当派的追捕一事,这件事是只有三个人知道的,在常五娘旁边的英松龄和欧阳勇可听得莫名其妙。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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