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波问道:“那个人就是玄贞子当年的那个徒弟吗?”
无相真人道:“目前我还未敢确定,现在我可以确定了。不错,这个有剑圣之称的人物,就是玄贞子当年那个徒弟向天明!”
玄贞子那个小徒弟的名字,此时方始从无相真人的口中说了出来。
在第二代弟子中,不败是较多在江湖行走的,听了向天明这个名字,不觉失声叫起来道:“这就怪不得了。”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恼他打断掌门人的话,有的对他发出嘘声,有的对他怒目而视。
无相真人微笑道:“我正想歇一歇,不败,你告诉大家吧,什么事情怪不得呢?”说罢,坐了焉,在他身边伺候的小道士随即奉上参茶给他喝。他说了半天话,确实已经有了几分疲态了。不败接下去说:“今年春间,我路过山东济南,听到一个轰动当地武林的新闻。山东最著名的武师,大家想必知道是谁吧?”
不波了一声说道:“想必就是那个自以为他的剑法比咱们武当派的太极剑法更高明的无极派掌门人钟柳堂了。”
不败道:“不错,他把他所创的剑法命名为无极剑法,取义于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这几句道家经典上的话的。本派的掌门和两位长老不屑和他计较,我可是不服气他的狂妄自大。实不相瞒,那次我路过济南,就想过挑他的场子,不料我所想做的事情,刚刚在我经过济南的前两天,已经有人替我做了。”
无色说道:“钟柳堂虽然是稍为自大,他的剑法和咱们的太极剑法同样是以柔克刚的上乘剑法,两者之间是颇有相通之处的。你可不能把小看了。打败他的那个人是谁呢?”
不败说道:“是一个陌生的异乡人,据说那天钟柳堂正在教门人练剑,那个异乡人也不知是谁放进来的,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钟柳堂有一个年方七岁的小儿子,当时正拿着一把木剑在场边玩。钟柳堂喝问那异乡人来干什么,那异乡人道:“没什么,我见你们玩得高兴,我也想玩玩。小弟弟,借你这把木剑给我,让我和你的爹爹玩个把戏好不好?”那小孩听说有把戏看,而且还是和他的父亲一同玩的,就欢欢喜喜地借给了他。钟柳堂怀疑他是疯子,说道:“谁跟你玩把戏,快走,快走,不走我就把你轰出去!那异乡人道:“你不想玩也得陪我玩!小弟弟,你瞧着,别转眼!”
当时钟柳堂正在教徒弟练习剑法,他手中拿着的一把青钢剑尚未入鞘。他是一派宗师身份,岂能用百练精钢的宝剑和别人的木剑交手?但他不想过招也不行了,那异乡人口里说着话,手中的木剑已是删地指向他的咽喉。他的两个徒弟上去推那异乡人,也不见他还手,只听得乒乓两声,钟柳堂那两个徒弟就摔出了三丈开外!”
不波听到此处,不禁反失声叫道:“这可是最上乘的沾衣十跌的武功啊。”
不败说道:“是啊,所以钟柳堂是非得招架不行了。”他举剑相迎,只道:“一剑就可以将对方的木剑削断,哪知——嘿嘿,你们猜怎么样?”
不波说道:“钟柳堂是一派宗师,总不至于一下子就给对方的木剑击败吧?只不知那异乡人总共用了几招?”
不败说道:“莫说你猜不着,钟柳堂恐怕也是连做梦也都想不到。据说钟柳堂那许多门人弟子都还未曾瞧得清楚,但见火星迸飞,钟柳堂的青钢剑已经脱手飞出!总共不过三招”。这是钟柳堂后来自己说出来的。
众人听了,都不禁相顾骇然。不波问道:“他那把木剑怎么样了?”
不败说道:“钟柳堂那把青钢剑正好落在他的儿子身边,那异乡人走过去,把木剑交还他的儿子,说道:“小弟弟,你瞧,你这把木剑是不是完整无缺?你再仔细看看你爹爹的那把青钢剑,”青钢剑上有个缺口,不但钟柳堂的儿子看得清楚,站在旁边的钟柳堂的徒弟们也都看得清楚。这一下谁还敢上前和他为难?
那异乡人道:“木剑不损,铁剑损了。小弟弟,我和你爹爹玩的把戏好不好?”小孩不懂事,还在拍手赞道:“果然是好,你这把戏教给我好不好?”那异乡人笑道:“小弟弟,我不该哄你的,这是功夫,不是戏法。对不住,现在我要教你,你也是学不会的。”说罢就要走。
钟柳堂面如死灰,涩声说道:“阁下剑法高明,钟某甘拜下风。请阁下留下万儿。”
那异乡人道:“无名小卒,何必留名?我也不是想来闯事的。”钟柳堂拾起宝剑,惨声说道:“阁下若然连姓名都不屑赐知,钟某也无颜偷生人世了。”异乡人见意欲自尽,这才说道:“我不过和你玩玩,何必这样认真?你一定要知道我的名字,那就告诉你吧,我是——”说着,一把铜钱撒出,嵌在柱上,排成向天明三字。
这异乡客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是他用钱像嵌柱排出来的名字,向天明。钟门弟子全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不败说完了这个新闻,武当派的一众弟子也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有的人心中自忖:“如果这个向天明和我交手,不知我能否抵挡得了他的三招?有”的人更想深一层:“掌门已经年迈,两位长老,虽然无量内功深湛,无色剑法,但却不如这个向天明的内功剑法并臻佳妙。他若跑来武当山挑战,不知有谁可以替本派保住声名了。”
不波呆了片刻,喃喃自语:“真想不到无极派的掌门竟然在三招之内就败在那个向天明的手下,钟柳堂也真可说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不败说道:“是啊,今春我路经济南的时候,这件事情刚刚过去不久,武林中的朋友还在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这个向天明的来历,而更令他们猜想不透的是,钟向二人素不相识,因何向天明特地跑给钟柳堂这样大的羞辱?”
不波忽道:“那是因为他们只想到这个向天明决不会是如他自己所说的无名小卒,但却还想不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剑圣”
不败道:“是剑圣就可向钟柳堂耍威风么?钟柳堂可并没有犯着他呀!”
不波缓缓道:“起初我也想不通,现在才想通了。不错,钟柳堂是没犯着剑圣,但这个本来是玄贞子的徒弟的剑圣,向天明,却是要来犯咱们武当派的呀。”
不败虽然脑筋迟钝,经他一点,也就恍然大悟了,说道:“哦,我懂了。无极派的剑法和咱们武当派的太极剑法颇有相通之处,因此他才特地要找钟柳堂试招。”
不波说道:“不错,更明白地说,他找钟柳堂试招,只不过是他在准备向本派挑战之前的一场演习。哼,哼,钟柳堂抵挡不了他的三招,不见得咱们武当派的人就一定打不过他。”
武当派的其他弟子可不敢像不波这样自负,乐观。他们的目光又集中在掌门人身上。
无相真人喝过参茶,精神好了一些,坐在台上说道:“先师当年要接受他的不定日期的约会,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败道:“当时若不答应他们,他们师徒就要自刎。”无相真人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不败道:“另一半又是什么?”
无相真人说道:“当时先师问我,前贤有云,国无外患者恒亡。为什么一个国家,没有外患,反而会灭亡呢,你懂得这个意思吗?L我说,一个国家倘若时常受到外敌的威胁,它必定会整经武,发奋图强。若是完全没有外敌威胁,它就会松懈下来,习于安逸,为成积弱了。积弱已久,那时即使没有外敌入侵,它自己也会衰亡。”
先师说道:“不错,这个道理也可以用在武学的门派上,咱们武当派的拳手功夫,受人推崇备至,门下弟子也多骄傲自满,甚至以为已经是天下第一的了。玄贞子师徒,虽然还不能说是敌人,但他们是立志要用他们的飞鹰剑法胜过咱们的太极剑法的。方义地说,也可以说是外患了。依我看来,玄贞子这个小徒弟,他将来的成就必定胜过乃师,有足够资格成为咱们武当派的劲敌的。不久我就要把掌门位子交给你了,你有了和他比剑的这个约会,那就等于对你的一个鞭策,提醒你一方面要把祖师传下来的剑法精益求精,一方面要培养人材,免得到时无人应战。”
说至此处,那别一半的原因是什么,已经是不答自答了。无相真人顿了一顿,叹口气接下去道:“我接任掌门三十五年,先师期望于我的,我都没有做到,思之有愧。”
无量道:“师兄,你这话未免自谦了。不戒师侄已死,且不说他。不岐师侄的剑法,依我看就很不错了,他未必对付不了玄贞子的那个徒弟。”
无相真人正容说道:“我身为掌门,必须和你们说出实话,莫说不岐和玄贞子那个徒弟相差甚远,只怕无色弟也未必比得上他。因为他若有一天敢来到武当山挑战的话,他飞鹰剑法中的那三个破绽料想已经补好了。那时他的飞膺剑法已经可以和太极剑法匹敌,无色师弟的剑法虽然未必必会输给他,但、但——”
无色笑道:“师兄不必讳言,我自知欠缺内功,在这方面我是连不岐也不如的。无相真人续道:“因此在我得知向天明已经在中原出于出现的消息之后,我就必须准备如何应战了。想来想去,唯有请当时还是中州大侠身份的牟师弟上山来主持大局了。”
无名站起来道:“不敢当。”
无量面色变得十分难乍,说道:“师兄已经把掌门的位子让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敢当的。”
无相真人却是心平气和地和他解释:“立新掌门人一事,我本来应该在事前和两位师弟商量的,只因事情来得急迫,我无暇及此,请两位师弟不要芥蒂于心。”
无量只好和无色一同说道:“师兄言重了,师兄挑中的人当然不会错的,我们为本门深庆得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心生芥蒂?”
说的是同样的话,但谁也看得出来,无色是真心真意,无量却是言不由衷。
无量单独问道:“师兄,你说事情来得急迫,敢情又有了新的消息么?”
无相真人道:“不错,我已经收到了向天明的拜帖。”
无量吃了一惊:“什么时候收到的?”
无相人道:“就在今天早上。”
无量一想,今天早上在前山巡的正是他的徒弟不败,向天明派人来递拜帖,不败应该知道,为什么不来向他禀告?他起了疑心,不觉瞪着眼看他徒弟。
不败正是满肚皮闷气,趁机会嚷道:“师父,你别怪我没来禀报,我是受了伤,又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替谁来送拜帖的。当进恰值无名师叔上山,拜帖是无名师叔替掌门接下的。”
无量皱眉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败把眼睛望向老掌门,无相真人说道:“不败,你把今天早上碰上的事情和大家说说也好。”
无量听了徒弟所说的经过,心想:“拜帖由无名转交,内里只怕还有蹊跷。”说道:“如此说来,向天明那两个使者也未免太无礼了”。
无相真人道:“这也不能全怪人家,当时是不先动手的,这只能说是个误会,那两个人亦已受了无名师弟的惩戒了。咱们武当派总算没失面子。令我担忧的是,那两个人不过是向天明的随从,本领已经如此了得,可知向天明更加不可小觑。”
无量看看天色,说道:“依照武林惯例,递了拜帖,本人就该跟着来的。如今已是过午时分,怎么还不见来呢?”
无色道:“只要不过当天,那就不算违背规矩。”
无量说道:“要是他今晚才来,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一直在这里恭候他吗?还有,新任掌门的人选问题,是应该等待这件事情过后才决定呢?还是现在就算定了?师兄,你别误会我是反对无名师弟继位掌门,但我不能代表所有门人的意见。依照武林惯例,我不能不有此一问。”
要知根据武林惯例,对掌门的人选,倘若有不同的意见,那就应该在取得长老的同意之外,还得有大多数的本派弟子表示拥护才行。不波已经提出要在见识过无名的武功之后,方始能够决定是否拥护他做掌门的,即使这不是大多数人的意见,最少也是一部分人的意见。而无相真人中途插入这个三十六年前的故事,起因也是为了阻止不波坚持要和新掌门人比试的。尽管他没有明白说出来,众人也都可以意会得到,他是要把这个击败挑战者的机会留给无名。无名若然得胜,他的武功当然亦已为一众同门所共见了。
因此,在目前来说,讨论还未得出结果,即使已经在口头上表示同意,将来也还可以改变意见。新掌门的人选,实在还未能确定是谁。
无相真人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再等一个时辰,要是向天明不来,咱们就先散会。
无量道:“好,那么师兄请容我告退,我要下去看看不败伤得如何?”
不败是和不岐站在一起的,无量下来,叫他们二人跟过一边,佯作关心徒弟的伤势,察视一番,问了几句忽地用上乘内功,将声音凝成一线,送入不岐耳中,不岐的内功和他差不多,他这样在近运用传音入密的内功,不但在台上的无相、无色等人听不见,就是站在不岐身旁的不败也听不见。
“不岐,你可别上牟沧浪的当!那个什么剑圣向天明,可能是和他串通了的。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不岐城府甚深,其实用不着别人提醒,他亦已经想到了。他想的正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那个剑圣当真是玄贞子当年那个徒弟,但焉知他和牟沧浪不是早有交情?”
不岐暗自想道:“高手比半,只差毫厘。得失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万一他们串通作弊只怕掌门师父也未必看得出来。对向天明来说,扬名天下固然是他所欲,但这个目的,他是没有把握达到的。倘若牟沧浪答应给他的好处,他又何妨诈败让招?武当派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牟沧浪若因他的让招,得以顺利当上掌门,他可能得到的好处就难以估计了。
无量见他点了点头,微笑说道:“你懂得我的意思就好,你是聪明人,待会儿如向天明当真来此赴约,想必你也应该懂得怎样做了。”
他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和不岐说话,旁边的人都听不见。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隐隐有笑声传来,音细而清,宛鹤鸣九霄,从天而降。
无量道:“来的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在场的几百个武当派弟子,都给他的这喝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其实他也猜得到这来者是谁,他是有意炫露这一手功夫,用以挫折对方的威风,同时也是有意在无名面前逞能。
他话犹未了,那个人已是接下去说道:“你想必就是武当派的首席长老无量道长吧?嘿嘿,听说武当派中,除了掌门无相真人,就数你的内功最高,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我知道你是谁,你却不知道我是谁,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说我放肆了。”
在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形尚未显露出来。他的声音也并不大,但场中所有的人,却都感觉到好象是那个人在他们耳边说话一般。武当派弟子的武功虽然有深有浅,但都是有见识的人,两相比较,那举重若轻,似乎比他们的首席长老还要高明一筹。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人话音一落,他的身形也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个人面上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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