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进了徐子若的房间,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子若倒了杯水给张彦,轻轻地说,你想说什么你说吧。张彦努力平静了一下心情。开门见山地说,我就想说两件事情。第一,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天给我打电话,到底是什么事情。就算要分开,你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子若淡淡地说,好,我一会告诉你,你先说你第二件事情吧。张彦怔了怔,说:“我在上海有女朋友,所以以往很多次,她来北京,我就对你撒谎,你生日那次,你打电话那次,都是。我知道伤害了你。但我想告诉你,现在我明白了,我爱你,只爱你一个,如果你还能接受我,我立刻和她分开,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我永远不再对你撒谎。我想请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绝不再让你后悔。”
子若笑了,她笑着说,张彦,你这两件事情,上次都说过了,你都忘记了吗?真的都说过了。好吧我现在先告诉你我上次打电话,是因为我遇见坏人了,我当时特别害怕,第一时间,我想起了你。可是你挂了我的电话。
张彦呆呆地听着,子若接着说,至于第二件事情,我上次也告诉你了,晚了张彦,在这件事情之前我要听见你这么说我会很幸福。但现在,我已经累了。不想再继续了。我想找个从一开始就全心全意对我的人。别再让我那么累。你不明白吗?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张彦。
说到这儿,子若也有些忧伤,她顿了顿接着说,张彦,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撒谎,哪怕你每次都告诉我实话,我可能都会一直坚持到你做出最后的选择。但现在我坚持不了了,在我感觉我有危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还在撒谎,对我置之不理,我就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张彦你是个好人,给过我很多温暖的回忆,我宁可保留这些回忆。当我想起你,还总觉得你是个曾经很亲近的人,以后,我们也会是好朋友。再继续的话,我连这些回忆也没有了。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张彦脑子一片空白,茫然地点头,看着子若,那张美丽的面孔好像突然间那么陌生。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子若的电话响了。子若接通了电话,说我这就下去,你等我一下。说完挂了电话,对张彦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了。能不能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我换衣服,一会儿我正好送你出去。
张彦木然地说,不用了,我先走了。子若说张彦,我没有想当面刺激你的意思,但我总觉得你还是我曾经很重要的人,所以想告诉你,我找到了一个我告诉你不撒谎,全心全意对我,不会让我再这么累的人。
张彦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苦笑着说,是吗?子若说,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刘洋。他对我很好,他也有女朋友,但他选择的是告诉我实话,然后果断的抛开一切来争取我。虽然,到现在我还没有确定接受他。
走出单元门,张彦看见了等在楼下的刘洋。像曾经的自己一样站立在那里抬头望着楼上的灯光。张彦低下头匆匆走过,怕刘洋看见自己。夜深人静,张彦慢慢地向外走,这一刻,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熄灭了。
《北京俗事录》 第66节
70。丁渐
丁渐走进家门之前的心情是复杂的。几个月没有回过这个“家”,一切熟悉地没法再熟悉的东西,此刻看来有一种异样的伤感。而小然流泪的脸也一次次出现在丁渐脑海中,他无法想象这张受了伤害的无助的孩子般的脸,如果换成高娓,他会怎样。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到高娓面前告诉她你别再傻了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付出任何东西,回到我身边,我会给你所有的温暖和骄傲。
但是走进家门的一瞬间,高娓冷漠的表情就忽然间将他的千言万语冻结在嘴边无法说出口。高娓开门看见丁渐的时候脸上稍稍闪过惊讶,但随即冷下了面孔,冷冰冰地说,你来干嘛?不是挺有志气的吗?不是说好半年吗?
高娓身上依然穿着丁渐买给她的那件粉色的毛绒睡衣,当年他们没什么钱,但在商场看见这件400多的睡衣的时候,两个人都毫不犹豫地决定买下,他们几乎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买完了之后傻呵呵地乐着坐公交车回家。丁渐说,高娓穿上这件柔软而可爱的睡衣,活像一只粉红色的兔子。这件睡衣高娓穿了很多年,舍不得换。此时此刻看到这件睡衣丁渐恍惚间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穿着这件睡衣,高娓依然像只可爱的兔子,但这只兔子脸上往日的甜蜜却变成了冷漠的抗拒。
丁渐进门前想好的无数要说的话,在这冷漠面前不知如何说出口。他只能简单地直奔什么主题:“我有个朋友,一个女孩,她喜欢和你看电影那个男人,现在她怀孕了,孩子是那个人的。但他丝毫没有负责任的想法,还反问她孩子是谁的。兔兔,我希望你看清楚这个男人,我今天看到那个女孩我就想起你,我就觉得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受这样的伤害。所以我迫不及待地来找你。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你想像那样。兔兔…”
说到这儿丁渐动了感情,忍不住又叫出习惯性的昵称。他观察着高娓脸上的表情,接着说:“我不明白我们两个到底有什么问题,你非要这样折腾。我们好好的生活吧,我发自内心的疼你爱你,别人,真的能像我一样吗?”
听完这句话,高娓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开口说道:“丁渐你这么久一点没变啊,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救世主我离了你就活不了了?我告诉你,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生活得很好,非常好!”
@奇@丁渐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冷静,他心里焦急异常,但他明白高娓的脾气,自己越是着急她脾气就更大,所以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地说,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好好说行吗?能让我进去说吗?
@书@高娓闪身让丁渐进屋。房间里依旧凌乱不堪,丁渐回想起自己在家的时候每天在高娓监督下把房间收拾得一尘不染的样子,感觉有点心酸。他在沙发上坐下,对高娓说,你也坐下,我们平心静气地谈谈好吗?
@网@高娓脸上依然挂着冷笑,默不作声地坐在远处。丁渐思索了一下,说:“这几个月你过得怎样?”
高娓立刻回答:“很好,没法再好了。我过得很开心。”
丁渐叹了口气,又问:“你和那个男人,还联系吗?”
高娓的语气又激动起来:“丁渐,我想告诉你,我想和你分开,和别人没有关系,是因为我对你找不到感觉了,你明白吗?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爱情,这让我感觉生活特别没意思。现在我们分开半年,我只是在感受没有你的生活,至于这段时间我和别人怎样,和你有关系吗?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
丁渐感觉怒火攻心,一句“你他妈是我老婆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差点说出口,但又明白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让事情更糟,他强压着怒火柔声地说:“我真的是为你担心,我今天知道那个女孩的事情,就立刻赶来告诉你。我不是要在你面前诋毁别人,但事实如此,我不能看着你再跟这样的男人来往。就算,我是说就算,你非要跟我分开,你也该找个对你好,品质也好的男人。”
“那我该谢谢你啦?”高娓笑着说,这笑容在丁渐看来异常让人烦闷,“我不是个小孩子了丁渐,我有自己的判断力,我能生活得很好。你要我告诉你多少次,我现在生活得很好很开心,比你在的时候开心很多。”
“你在我眼中从来就还是个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丁渐也有点激动了,他眼前闪过初见高娓时她站在校园门口不知所措地面容,那一瞬间在丁渐心中凝结成了永恒,他始终觉得高娓是个无助的孩子需要他照顾保护,这么多年,他用尽全力来宠爱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但眼前这个冷笑着句句讽刺的高娓,让他感觉内心里什么地方莫明的刺痛。他又接着说,“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真心地对一个人这么好,我恨不得把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是敌人吗?是吗?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疼爱你吗?就算像你说的,你对我感觉变了,那是你变了,不是我,我这么多年从未改变,我一直爱你,比爱自己还要爱你得多,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伤害爱你的人?”
这几句话让高娓一时说不出话,丁渐凝视着高娓的眼睛,追问道:“你凭良心说一句,你承认我对你非常好吗?”
“承认,”高娓说,“那又怎么样?别人也会对我好。”
丁渐心里一阵阵疼痛,他忍不住大声说道:“别人别人,你真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就会明白,绝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宠爱你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我真不知道我要怎么才能让你明白这些。我又不能真的让你去跟别人在一起,感受这些。”
高娓冷笑着打断他说:“为什么不能,你要是真的爱我,就该让我幸福啊。如果我跟别人在一起更幸福,你还非要逼着我跟你在一起,这就叫爱我?”
丁渐霍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娓吓得向后退了一步,随即又扬起脸来走近,大声说你干嘛,还想动手是吗?你还说你不是来跟我吵架的,你喊得不比谁响?还要怎么叫吵架?几个月不见,你一见我就是来吵架的,丁渐我真的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我自己在家生活的好好的,你一来就又吵架。我烦透了!
丁渐又颓然地坐下。努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低声说,我不想吵架,我只想为你好。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我拼尽全力为什么换来的就是你冷嘲热讽。我宠着你让着你,我一步步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角,你还让我后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娓说,按我们的约定吧,等满半年,再决定。现在你要没什么事情就走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丁渐沉默着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像自己每句话,在高娓看来都像是在指责和争吵。丁渐叹了口气,默默地站起来出门。出门前,忍不住又回头跟高娓说了一句:“我告诉你的事情是真的,你应该知道我不至于去编个谎话诋毁别人。我不屑用这样的手段。你自己多保重。”
高娓难得的没有反驳,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再见。
丁渐转身出门。身后传来低沉的关门声。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关门声亮起,昏黄的灯光下自己的影子漫长而忧伤,丁渐回想起往日每次加完班回来,走进走廊跺一下脚灯光亮起时,他就感觉家近在眼前,高娓就在家中等待着自己,那种回家的温暖心情,眼泪差点掉下来。这里,还会不会再是他的家?
丁渐忍住泪水,一步步走远。他并不知道,关门的瞬间,高娓倚在门框上,眼泪已经滑落。
走出小区,丁渐感觉心里闷得像要爆裂开来。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李楚的电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楚的声音总能让他感觉到安静。又是那旅行的意义的歌声,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悠扬。李楚的声音随之响起:“和你媳妇聊完啦?”
“恩。”丁渐回答。
“聊完了更郁闷了是吗?”李楚说。丁渐好像能想象出李楚在电话那端微微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了,不管怎么样,李楚好像在一句话之间,让他的烦闷让他刚才觉得无比难受的事情。电子书,变得淡然一点了。
“算是吧,陪我说会话吧。”丁渐说。
“呵呵,我就是丁总的垃圾桶啊。”李楚笑着说,“说吧丁总,一分钟五毛,你看你要聊多少钱的?多了我给你打折。”
“我能办一包月卡吗?”丁渐说。
“太能了,包月100块钱,还赠送一卷卫生纸。”李楚懒洋洋地说。
丁渐在路边坐下,点了根烟,跟李楚说了刚才和高娓的对话,说了一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好像就是在毫无缘由的争吵,叹了口气,有点说不下去了。
“丁渐,换位思考一下。假如是你非闹着跟你媳妇儿分居半年,分开后你才发现她真的对你很好没有她的生活你过得很郁闷。但有一天她突然回来,一脸正义地问你过得怎样,潜台词就是你看没了我你生活一团糟了吧?你丫后悔了吧?换成你,你会怎么回答?”
“我…”丁渐思考着说,“我可能会为了面子,硬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很幸福。”
“那现在你明白了?”李楚懒懒地说。
“你是说,她就算过得不好,也会强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丁渐问。
“唉,丁总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一到这事上就全晕了呢。如果真的过得很好,我想她反而会平静地跟你沟通,不会那么激动地声明自己很幸福。”李楚说。
丁渐回味着刚才高娓的语气和态度,越想越觉得李楚说的没错。他心情瞬间好起来了。李楚在电话那边又接着说,“这下不烦躁啦?丁总,那小人的陪聊任务算是完成了没?我可还等着洗衣服呢。”
丁渐有点歉意地笑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说:“谢谢。”
李楚在电话那端也笑了,“唉,她过得不好你反而开心,这就是你说的你爱她。人啊,真是太奇怪的动物了。”
丁渐沉默,思索着李楚这句话。李楚说,好啦我挂了丁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跟我说晚安。
“晚安”丁渐说,“明天请你吃饭吧。”
“算是付陪聊包月费吗?”李楚嬉笑着说。
丁渐也笑了,“随便算是什么吧。”
“好吧,我想吃烤鱼。明天见。”说完,李楚挂了电话。
丁渐从马路牙子上站了起来,坐得太久感觉腿有点麻。他抬头看着北京天空中寥落的几颗星星,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夜晚的空气。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和李楚躺在平措康桑屋顶的透明玻璃上看见的西藏像梦一般美丽的满天星光。
《北京俗事录》 第67节
71。刘洋
刘洋并没有想告诉徐子若自己和周瞳的事情,但当两个人再次见面聊起这么久以来的经历的时候,子若说完了自己和张彦的故事,问起刘洋,他还是实话实说了。为了子若和周瞳分开,这种事情说出来,仿佛有点邀功的意思,按照刘洋的本性,绝对不愿说出来,他更情愿凭借自己的真诚来追求子若,不愿用这样的事情来给子若增添压力。但是当子若凝视着刘洋,安静地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的时候,刘洋忽然觉得应该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子若。
对于周瞳,刘洋是充满着感激和愧疚的。那夜之后,周瞳悄悄地离开了那座属于她有租给刘洋又变成两人小家的房子。甚至在临走时,她还在为刘洋想着怎样跟父母解释。周瞳说刘洋,你先别告诉叔叔阿姨这些事情了,他们那个年纪的人很难接受。就说我有事情去外地,慢慢再找机会告诉他们。刘洋点头,无言以对。出门前周瞳最后一次亲吻刘洋,她让刘洋闭起眼睛,然后亲吻他的额头,在亲吻他的眼睛,鼻尖,吻过脸颊,最后轻轻地贴上他的嘴唇。没有舌吻,只是嘴唇和嘴唇的轻触,但那一瞬间却让刘洋感到无比的深情。刘洋睁开眼睛,看到周瞳脸上的泪水一滴滴滴落,自己也忍不住掉泪。周瞳就那样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刘洋失魂落魄地跟着走到了楼下,安静地看着周瞳发动汽车,对他微笑挥手,然后慢慢远去,透过开着的车窗,刘洋听见周瞳车里传来一首老歌里张国荣的沙哑的独白:
我由布鲁塞尔坐火车去阿姆斯特丹 望住窗外 飞越过几十个小镇 几千里土地 几千万个人 我怀疑 我们人生里面 唯一可以相遇的机会 已经错过了。
故事说到这里,子若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刘洋低着头静静地抽烟。半天,子若才轻声地说:“刘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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