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俗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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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俗事录-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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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丁渐

丁渐在脑海里默念小然交待的信息,老男人,37岁,身高182,偏瘦,戴黑边眼镜,鼻子特别大,今天穿的是深色衬衣和灰色西裤,可能会背一个黑色笔记本包。直到电影开始,整个影院暗了下来,前排那两个座位还是空着。影院里的空调有点冷,丁渐缩了缩脖子,心想那孙子不会不来了吧?本来想看清楚是他,再看清楚那女人什么样,就出去交差回家睡觉的。对这个删减版的色戒,丁渐真不怎么感兴趣。

这时候前排一男一女摸着黑从左边座位的尽头走了过来,适应了黑暗的丁渐清楚地看到,他们拉着手向里走,中间那个女人还好像踩到了谁的脚,踉跄了一下,男人轻轻地搂住她的腰,扶她站好,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女人笑着回头在男人唇边轻吻一下。两个人坐下,就在他前面这两个空着的位子上。丁渐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一片冰凉。从他们刚出现,虽然很远,虽然看不清,他还是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婆高娓。他对于她实在是太熟悉。以至于遥远的模糊身影,他已经认出了她。现在他借着银幕的光线看清了这个男人,和小然描述的一致,身高182左右,偏瘦,戴黑边眼镜,大鼻子,穿着深色衬衣和灰色西裤。丁渐木然地盯着前排的男女,他们坐下后相互拥着靠在一起,深深热吻。直到高娓抽出手,轻轻拍打对方,说了句什么,可能是叫他好好看电影。那个男人才坐正身体,高娓把头靠在他肩上,一如往日靠在丁渐肩头,静静地盯着屏幕。

《北京俗事录》    第19节

丁渐觉得自己陷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好像身处噩梦里想大声呐喊却喊不出声音。他觉得手脚冰凉,脑子一片麻木。恍惚里他看到年轻得一尘不染的高娓和自己牵着手走进电影院去看英雄,黑暗里她的笑容纯净得像一朵小太阳花,她搂着自己脖子说没想到英雄拍得这么无聊,然后自己说要不是这么无聊我也没这么多机会亲你。高娓浅笑着低头,他却俯身迎上去继续亲吻她的嘴巴。丁渐记得那天看电影之前她非要吃一个圣代,以至于亲吻的时候丁渐能感受到她嘴巴里甜甜的奶味儿,多少年后丁渐依然清晰地记得奶味儿混合着她的舌尖传递到自己嘴巴里的感受。还记得她宁静的笑脸被电影里一片红色的枫林映的透红的美丽。此刻丁渐坐在她身后的黑暗里,静静地看她偶尔和身边男人耳语时绽放的笑容。这笑容这么多年好像从未沾染一点风尘,依然纯净的让人心动。但旧日的点点滴滴现在好像每一幕都在丁渐心里划下一道伤痕。曾经她用通红的小手举着香肠蹒跚着走在雪地里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丁渐眼前,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那个时候我们爱得那么纯粹那么刻骨,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改变呢?丁渐意识到自己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争吵渐渐代替了甜蜜,烦恼替代了笑容。丁渐静静地坐着,忽然感觉到累,扑面而来的疲倦,他真的什么都不想再想不想做。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怎么走出的电影院,只记得他站起身向外走时,电影里的汤唯推开想要亲吻她的王力宏,大声喊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台词:

“三年前你可以的,为什么不?”

丁渐面无表情的走回那个家常菜馆。小然笑嘻嘻地迎上来,说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你回来啦,您辛苦啦。丁渐木然在她对面坐下。小然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敌人的情况摸清楚了吗?你用手机照相了吗?

丁渐点点头,又摇摇头,沉默了半天,告诉她,弄清楚了,男人和你说的一摸一样,没错。那个女人身高165,体重90,大眼睛,长头发,穿黑裙子,名字叫高娓。

“啊?”小然瞪大了眼睛,“连名字你都弄出来了?太牛逼了你。你怎么知道的?偷听他们丫说话了?”

丁渐感觉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轻轻地对她说,哦,她是我老婆。

“不是吧…”小然也无语了,“你开玩笑的吧?”

丁渐摇摇头,说你的事给你办完了,我先走了。然后站起来向外走。小然说哎你等等我。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出钱包,随便抽了几张一百的塞给服务员,追了出去,却看到丁渐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她飞快地跑向自己的吉普。发动车子,却看见那辆出租车早已没了影子。

丁渐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没有开灯,他独自陷在黑暗里,一根根抽烟。10点,高娓开门进来,进门就皱眉头,说你抽这么多烟干吗?怎么不开灯?吓死人啊。说着随手打开了灯。丁渐看了看她,轻声说,好看吗?

“什么好看吗?”高娓边换鞋边说。

“色戒,好看吗?”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带我看,你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高娓有点慌乱。

“高娓,你坐下我们谈谈好吗?”丁渐继续平静的说。

“你今儿是怎么了?玩什么幺蛾子?”高娓看出来丁渐今天有点不对劲了。

“高娓,咱们别那么俗气还摆证据搞审判,我觉得真没那个必要。我想了半天了,其实就两条路,一,你要真觉得别人比我能让你幸福,我放了你,给你自由。二,你要保证没有下次,我原谅你一次。”丁渐心里一阵酸楚。

高娓有点慌了,但还是不想放弃最后的抵抗。她坚持着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犯什么病啊?

丁渐疲惫地摇摇头,说你想想我说的话,想好了给我个答案。然后不再说话,默默的走进里屋,把高娓一个人留在那里。

丁渐注视着房间里每一样东西,每一件都凝聚着一段回忆。门口的圣诞袜是结婚那年圣诞节丁渐买的,从那年起就一直挂在门口,每次送给高娓小礼物,都是藏在圣诞袜里,看着高娓一脸兴奋地伸手进去摸礼物,丁渐总是笑着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墙上的小白板是高娓买的,用来夫妻间留言。丁渐记得有一次自己出差去香港,去了一周,回来的时候航班晚点,半夜才到家,推开门就看见小白板上高娓画了一个咧着大嘴泪水飞溅的小兔子(她让丁渐管她叫兔兔),旁边写着:老公我想你,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当时丁渐连身上背的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抱起睡着的高娓连连亲吻。床头的棕色小熊是高娓大学时候就有的,陪着他们一起拍了婚纱照,高娓说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我们都拍一套照片,每次都带着小熊,等我们都老了,小熊还没老。书架上的全套《七龙珠》漫画是丁渐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套的,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早已不再是小时候记忆中的昂贵珍藏,但当高娓在他生日时候吃力地提着这一大捆漫画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感动了很久。而旁边的苹果笔记本是他送给高娓的24岁生日礼物,他记得那年他们工作不久都没什么钱,高娓生日那个月又交了房租,到月底两个人都没钱了,高娓认定这个生日不会有像样的礼物了,每天表情都很黯然。其实丁渐在这之前连着加了快一个月的班,不是真的在工作,而是连天加夜的在赶一个朋友介绍的私活。最后这个活赚的一万多块钱,买了这个高娓梦寐以求的白色笔记本。生日那天他从网上找了一个魔术师,去他们吃饭的餐厅为他们表演魔术,当魔术师从一个本来空空的纸箱子里拿出苹果笔记本并告诉高娓这其实是这位先生送你的生日礼物时,高娓抱着丁渐哭了。书架下层的竹筐里放了好多宜家买来的扁形小蜡烛,他们结婚一周年几年的时候高娓不让丁渐进门,说是还没布置好,丁渐在门口傻站了半小时,高娓才开门让他进来。屋里没有灯只点了蜡烛,在客厅的地板上布了两个大大的心型,除此以外屋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放了一个明灭闪烁的小蜡烛。好像一个梦幻的世界。两个人在烛光围绕中吃饭做爱。做完爱才发现不少蜡烛烧完了蜡油全化在地板上。丁渐以后的一个星期每天都蹲在地上用螺丝刀磨地板上的蜡油。就连这些地板这米黄色的墙漆,都是当年他们一起买下这个小房子时候大夏天一家一家建材市场跑下来比较了无数次选中的。

一切的一切,凝聚着两个人7年的生活,爱恨离合。看到眼中这一切丁渐觉得心里特别地堵。他走上阳台拉开窗户,漫天星光倾泻而下,在他眼中每一颗星光都闪烁着高娓的笑脸。

26。刘洋

刘洋走出北京站,阳光耀眼,无数背着大包裹小行李的人川流不息,更多的人坐在地上抽烟聊天,和他一起出站的人群蜂拥着走向出租车等候区,刘洋却知道北京站的出租车在早上永远是不够的,排上一个小时的队,也不一定等得到。他看了看表,7点40,如果不回家放行李,还来得及赶在9点前去上班。刘洋把手中的烟按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匆匆走向地铁。

距离他离开北京已经过去了一周。母亲手术情况良好,医生说只要以后按时吃药恢复,注意饮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刘洋心里也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但这一个星期的假期,不知道公司的情况项目的情况怎么样了,又让他忐忑不安。

走进办公室在自己的办公位上放下行李,他直接去了丁渐的办公室。丁渐正在接一个电话,神色和以往一样神采奕奕充满精力,只是双眼发红,刘洋想,自己不在这段时间他累坏了吧。丁渐挥手示意刘洋坐下稍等,继续和对方讨论一个项目的方案。同时飞快地在纸上记下些什么。挂了电话他闭上眼睛不知道在休息还是在思索,过了几秒。他转向刘洋,第一句话问:

“你母亲身体怎样了?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事了”刘洋回答,“手术情况挺好的。”

“没事就好”丁渐保持着一贯的快语速,“RS项目这边已经正式立项启动了,我们的计划不变,你来担任项目经理。前期的工作我会给你详细的讲解,但是你要清楚,你以前虽然做过不少网站类项目,但在我看来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项目。这个项目是个大项目,牵涉到多个部门协作,销售、市场、研发和我们共同出人组成项目组。你没有带过团队,更没带过大型团队。所以虽然我为你争取了这个机会,但你一定谦虚,多学习。明白吗?”

“明白。”刘洋回答

“相关资料我发到你邮箱了,你上午抓紧看一下。下午我们去客户那里开会,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在,到时候我带你认识一下项目组的同事们。去忙吧。”丁渐飞快地说。

“丁渐,我中午请你出顿饭吧,说真的,真的很感激你。”刘洋说道。

“呵呵,没什么感激的,做好工作就是最好的回报。另外,你是个新员工,又是个应届生,刚来我就把你放到项目经理的位置上,你知道部门其他人会怎么看吗?换了你你会怎么想?嫉妒,是不是?所以,你要每天再跟着我一起吃饭,别人更该议论了。中午去和其他同事一起吃饭吧,和大家搞好关系,对你只有好处。刘洋,你要记住,职场和学校不一样,在学校,你不用管其他人,自己学好,就能考出好成绩。但在职场,绝不是你有能力就能做好,你还要兼顾方方面面很多事情。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我说的这些你慢慢体会。现在去看资料吧。”

刘洋出了办公室,思索着丁渐的话。同时打开电脑看那份近100页的需求文档。刘洋细心地从里面找出了第一次会议未确认的问题,再对照看文档里更新的内容,体会着客户的思路以及丁渐的思路,一点一点在脑子里理清项目的轮廓。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是他的第一个项目,刘洋其实是自信的,他相信,自己不会让丁渐失望。

《北京俗事录》    第20节

又是晚上,刘洋把一天的工作写了个纪要,存在电脑里。终于把一切都做完了。躺进柔软的床上,刘洋才觉得累,这一周在家里陪着母亲几乎没有一天睡好,回来就是纷繁的工作,一切让他紧张的喘不过气,没有时间思考。当终于安静下来,他感觉到了深深的疲倦。这时候他想到了丁渐,自己这一个项目,在他的帮助下,已经如此复杂,按照部门工作计划,丁渐手头应该还有7…8个和这同样等级的项目,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又怎么能把每一个项目的大小细节思路清晰地如数家珍。接着他又想到了徐子若,这些天忙于母亲和工作没有时间思考,这时突然闲了下来徐子若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想起她坐在丁渐办公室门前静静地等待面试的样子,低垂的睫毛和精巧的鼻子。刘洋叹了口气,也许这是个注定没有交点的女孩吧,你现在在干什么啊?你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的角落,还有个男孩在这个夜里默默地牵挂着你吗?

夜色如水,刘洋进入了睡眠状态。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人有气没力的呼喊:“开门…。你开门…。 韩东鸣!开门…。你又在家里干什么,不给我开门!”

刘洋瞬间清醒,看了眼床头的钟,12点10分,这个时间谁在敲门?他翻身起床套了条裤子,走到门前问,谁啊?你找谁啊?

外面的女人完全没有理睬他的问话,还是一下下敲门,喊着韩东鸣开门。

刘洋透过猫眼向外看,灯光模糊,好像有个女人趴在门上无力地敲打,但看不清面貌。他犹豫着打开门,门上趴着的女人却一下子扑了进来,趴在地板上。

刘洋看清了,她是那个女房东周瞳。她穿着黑色套装,头发散乱,浑身酒气。看来是喝多了。刘洋连忙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关了门,扶她坐在沙发上。周瞳好像完全坐不住,一松手就软倒在沙发上。刘洋问扶着她说:“周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我给你倒杯水去,你靠着点沙发别摔下去。”

周瞳不回答,低声的哭泣,喃喃地说,“韩东鸣…你还记得吗?你说过的…”刘洋依稀记得那张房产证上写的两个名字,除了周瞳以外,另一个人叫韩东鸣,周瞳说是她前夫,他们离婚了。唉,可能是喝多了,不记得韩东鸣已经不在这里,连她自己也已经不住这里了吧。这个女人又有着怎样的悲欢离合,为什么每个看起来风光的人背后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心酸呢?

刘洋扶着周瞳躺在沙发上,确认她不会滑落到底上以后,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看见周瞳躺在那里,双腿张开,搭在沙发背上,套裙散乱,下面露出隐约的白色内裤。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个躺在沙发上的成熟女人忽然让他有了种异样的感觉,身体也随之有了反应。但他随即努力从脑子里挥去了这些杂念。走过去扶起周瞳,喂她喝了口水,拿过身旁的垃圾桶,说周小姐,漱漱口吐在这里面吧。周瞳却咕咚一声把水咽下。然后双手抱住刘洋,凄然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他妈恨你。

刘洋无可奈何,好在这里是个两居室,刘洋半拖半抱地把周瞳扶到了另外一间的床上。方平躺好,又发现周瞳的上衣纽扣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两颗,露出包在白色内衣里的丰满胸部。刘洋想了想,轻轻地替她系上,拿了床薄被给她盖上。这才关门出去。

做完这一切刘洋,满头大汗。去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下。冲洗的时候发现自己下身剑拔弩张,刚才一些不得以的身体接触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亢奋。回到床上刘洋辗转难眠,脑子里不停出现那隐隐约约的内裤,和坚挺的乳房。最后他闭起眼睛用手解决了一次,一泻千里的时候,脑子里那个丰满的身体忽然变成了徐子若精致的笑脸。刘洋在这种倦意中,终于沉沉睡去。

27。张彦

刘洋在思考着徐子若会不会感觉到他的牵挂的时候。徐子若第二次走进了张彦的房间。这一次少了一些生疏和羞怯,张彦更加清晰地感受着自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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