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吉祥纹莲花楼- 第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只见那坐在房中的公主一身藕色长裙,发髻斜绾,插着一支珍珠簪,肤色莹润,便如那发上的珍珠一般,眉目婉转,风华无限。她身后站着两个年纪甚小的丫鬟,也是美人坯子。方多病瞧了两眼便赞道:“美人啊美人。”

方则仕气得全身发抖,怒喝道:“逆子!敢对公主无礼!”

那公主却掩面咯咯娇笑,“方叔叔,你家公子有趣得很,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同呢。”

方多病也赞道:“你这公主美貌得很,和我以前所想的都不同。”

昭翎公主放下衣袖,露出脸来,那袖下的容颜果然是娇柔婉转,我见犹怜,闻言奇道:“你以前所想的是什么模样?”

方多病一本正经地道:“我以为公主在宫中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多半身高五尺,腰如巨桶,面如磐石……”

方则仕大喝一声:“方多病!”方多病仰天翻了个白眼,便是不理。

公主笑得打跌,过会儿坐得端正起来,“皇上过会儿就来,在皇上面前,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她挥了挥衣袖,给自己扇了扇风,“皇上指婚,要我下嫁与你,我本在好奇方叔叔的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死死板板的读书人,我可不愿。”

方多病大喜,指着方则仕,“就如这般死死板板的读书人万万不能嫁。你若是嫁了,那就如我娘一样,几十年被这负心人丢在家中,一年也见不得几次面。”

公主微微收敛了笑容,小心看了方则仕一眼,只见他已气到脸色发黑,倒也再看不出气上加气是什么模样,稍微放了点心,背过身来对方多病悄悄一笑,做口型道:“那你娘命苦得很。”方多病连连点头,便如瞬间得了个知己一般。

方则仕气则气矣,却见两位少年意气相投,他本以为方多病顽劣不堪,一旦得罪公主,少不得被打断两条腿,谁知两人越说越有趣,倒是一见如故。

未过多时,门外太监扬起声音尖声道:“皇上驾到——”

昭翎公主站起身来,屋里人一起跪了下去,“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方多病还没打定主意要跪,然而既然仪态万方的美人儿都跪了,他也马马虎虎跪上一跪。不过跪虽然跪,“万岁”是万万不说的。

进来的是一位明黄衣裳的中年人,这便是当今衡徵皇帝。方多病本以为皇帝老儿在宫中也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闲着没事还抱抱美人,多半既老且胖还纵欲过度,结果进来这人不过四十出头,眉目俊朗,居然既不老,也不胖,更不丑。

衡徵进了屋子便请平身,几人站了起来,方则仕便又拉他跪下,对衡徵道:“这便是劣子方多病。”

衡徵的神色甚是和气,微笑问:“爱卿读书万卷,却如何给自己儿子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方则仕略有尴尬之色,“劣子出生之时下官并不在家,夫人说他自幼身体瘦弱,怕难以养活,故而起了个多病的小名,之后……也就未起正名。”

衡徵哈哈大笑,“爱卿忠君爱国,却把妻子儿女看得太淡了些,这可不好。”

方则仕连连称是,方多病在心里一顿乱骂,脸上却依然恭谦温顺。

衡徵和方则仕说了几句,便让方多病平身。方多病站了起来,只觉这皇帝老儿不但不老,甚至比他还高了点,年轻之时多半还是个美男子,心里不免悻悻,身为皇帝,已享尽荣华富贵,坐拥江山美人,居然还是个美男子,岂非让普天之下当不成皇帝的男人都去上吊?

衡徵自然不知方多病心里许多曲折,见他也眉清目秀,心里甚是喜爱,“朕早听说方爱卿有一爱子,武功高强,英雄仗义,少时有神童之誉,现有侠客之名,十分了得。”方多病对自吹自擂从来不遗余力,听衡徵这么说,难得有些脸红,惭惭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要说自己少时其实并非神童,自己确实早早考了童生;要说自己其实并不怎么英雄侠义,又似乎自己当真做了不少什么英雄侠义的事,虽然那些事倒也不全是自己一个人做的……

“我这个女儿……”衡徵一手拉起昭翎公主——公主嫣然而笑,容色倾城——只听衡徵道:“是朕‘御赐天龙’杨昀春的亲妹子。杨爱卿武功绝伦,在大内数一数二,不知你与他相比又是如何?”

方多病差点呛了口气,瞪大眼睛看着衡徵,杨昀春那是得了轩辕箫数十年的功力方才如此“少年英雄”,他又不是自娘胎里就带出武功来,如何能与杨昀春相比?正要认输,又听衡徵说:“若是你胜过了杨爱卿,我这公主就嫁你为妻,你说如何?”

方多病那认输的话说到嘴边又噎住,只见公主正对他微笑,那温婉的眉目、光润的肌肤……一时间认输的话竟说不出来,心里叫苦连天,这当驸马的活儿也忒辛苦,原来还不是白当的,皇上还要摆一摊比武招亲,方才肯将公主嫁他。方则仕站在一旁,他虽然和儿子不亲,却也知方多病比之杨昀春远为不如,正要婉拒,却听公主道:“皇上,那英雄侠义岂是以武功高低来分的?我哥武功虽高,怎比得上方公子昨夜为了缉拿凶徒被困火海来得英雄侠义?”

此言一出,衡徵一怔,方多病一呆。衡徵哈哈大笑,“朕本还想将你嫁与一个没有功名的小子,你多半不愿,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方多病脸上发烧,心里却是苦笑——昨夜被点了把油灯就大叫救命,似乎与那“英雄侠义”也不大沾得上边……

“既然昭翎如此说法,比武之事再也休提。”衡徵微笑问道,“你既然与卜承海一起缉拿杀害那李菲、尚兴行的凶犯,不知可有进展?那凶徒究竟是何人?”方多病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说起,若是旁人问了,他自然是半点不知,这却是衡徵问了,他方才还在公主口中“英雄侠义”,总不能“英雄侠义”得一无所知吧?正在水深火热之际,耳边却突地有极细的声音悄悄道:“你说……你已知道凶徒是谁。”

方多病差点整个跳了起来,这声音如此耳熟,不是李莲花是谁?他当昨夜这死莲花夜闯皇宫一夜未归,一定是让卜承海抓了回去,却不想死莲花却居然跟进了皇宫,现在多半是伏在屋顶上对他传音入密,果然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方则仕心中暗道不妙,早知皇上要考李菲一案,就该叫方多病天天跟在卜承海身边才是,如今再做功课已来不及,看来公主不娶也罢,只盼方多病莫要惹怒衡徵,招来杀身之祸才是。

“呃……皇上,那凶徒便是刘可和。”方多病却道,“工部监造,刘可和刘大人。”

“什么?”衡徵脸色骤变,沉声道:“此话可有凭据?”方则仕大吃一惊,方多病不知道凶徒是谁也就罢了,他居然还信口开河,诬赖到刘大人身上……这……这在皇上面前信口开河,这欺君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刹那间他脸色惨白,浑身冷汗淋淋而下。

公主却很是好奇,一双明亮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着方多病,问道:“刘大人?”

方多病点了点头,似模似样地道:“当然是刘大人。鲁大人发疯的时候,他在景德殿;李大人死的那日,他和李大人同住;尚大人死的时候,他就在尚大人身边。”

衡徵眉头深锁,“但鲁方发疯那日,景德殿中尚有许多旁人……”

方多病干脆地道:“景德殿中了解鲁大人之人寥寥无几,不过李大人、尚大人、赵大人三人,既然李大人、尚大人先后已经死了,自然不是凶手。”

衡徵点了点头,“以你这么说,凶徒却为何不是赵尺,却是刘可和?”

“赵大人没有死,是因为他当真什么也不知道。”方多病道,“或者说,他知道得不太多。皇上可知,今日早晨,赵大人带着一箱稀世罕见的珠宝打算回淮州去了,而那杀人的凶徒却不在乎珠宝。”

衡徵奇道:“珠宝?赵尺何来许多珠宝?”

方多病竖起一根手指,学着李莲花那模样神神秘秘地嘘了一声,“皇上,李大人、尚大人以及王公公被害之事,说来复杂。”衡徵知他心意,微微颔首,向方则仕与昭翎公主各看了一眼,两人何等精乖,纷纷托词退下,只留下方多病与衡徵独处。

衡徵在屋里负手踱了几步,转过身来,“你说凶手是刘可和?他与鲁方几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

方多病道:“此事说来话长。皇上可知,在不久之前,江湖之中有一个叫清凉雨的年轻人,不惜身冒奇险也要得到一柄宝剑,呃……这年轻人为了那柄叫作少师的宝剑,花费了许多心思,甚至最后送了性命。”

衡徵皱起眉头,“那是江湖中事,朕听说江湖有江湖规矩,死了人也不能都要向朕喊冤吧?”

方多病干咳一声,“江湖自然有江湖规矩……不过……我……”他在李莲花威逼利诱之下,被逼出一个“我”字,满头大汗,“我却以为,少师剑虽然是名剑,却并非神兵利器,清凉雨是为了什么想要盗取这柄剑?”他着重语气,一字一字地道,“直至我见到了‘御赐天龙’杨昀春杨大人的那柄剑,我才明白清凉雨为何要盗取少师剑。”

他说得郑重,衡徵虽然并未听懂,却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为了杨大人的誓首。”方多病缓缓地道,“少师剑与誓首剑同出一炉,都以刚猛无锋出名。‘挥少年之师而出,誓取敌首而回’——世上只有少师能抗誓首一击。”衡徵虽然也不是很懂,但对这长剑之事却很感兴趣,“如此说来,那年轻人是为了与杨爱卿一战了?”

方多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个……清凉雨已经死了,他说他取少师是为了救一个人。他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要救谁,但是杨大人既然身在宫中,清凉雨所要救的人,显然也在宫中,否则他不必盗取少师剑,意欲与誓首剑一决高下。”衡徵显然诧异,“救人?”

这皇帝老儿显然丝毫不觉他这皇宫之中有谁需要被救。方多病叹了口气,“清凉雨死了,有人在他身上放了张纸条。”他从怀里摸出一沓纸条,打开其中一张,“便是这张。”衡徵看过那张写着“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择其一也”的字条,显然也是不知所云,皱眉道:“这是何物?”

方多病将手里的一沓纸条一一摊开,指着其中浸透血迹的一张,“这是李大人身死之后,在他血泊之中发现的。”他又指着另一张染了半边血迹的纸条,“这是尚大人身死之时,在他轿子里发现的。”

衡徵看着那血淋淋的东西,毛骨悚然,忍不住退了一步,“这……这凶徒莫非是同一个人?”

方多病点头,“这当然是同一个人。这凶手用的是百年前绝种的金丝彩笺,这些纸来自皇宫,是贡纸。”

衡徵颤声道:“金丝彩笺?宫中?”

方多病又点头,“所以我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十分复杂,这些纸的确是从宫中流传出去的。皇上请看……”他打开第二张纸,第二张纸上写着“九重”两个大字,第三张纸上写着“百色木”三字,“第一张纸条上的话,是在指点人如何将白纸折成一个方块。”

衡徵莫名其妙,“方块?”

方多病颔首,“不错,方块。”他指着第二张纸,“‘九重’,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九重天,也就是九层的意思。”

衡徵在屋里又踱了两步,“第三张呢?”

方多病道:“‘百色木’,是一种木材。”

衡徵脸色微变,“木材?”

方多病轻咳一声,“很轻的一种木材。”他慢慢打开染血的第四张纸条,那纸上的血迹虽已干涸,却依然触目惊心,“而第四张纸条上只有一个点——中心点。”

衡徵忍不住又多看了那些纸条几眼,“然后?又如何?”

方多病道:“皇上难道还想不到?这些纸上画着线条写着材料,这是一些建造什么东西的设想,或者是图纸。”

衡徵紧紧皱眉,“这个……”

方多病道:“这些图纸都是从内务府一本题名叫作‘极乐塔’的小册子上拆下来的,皇上若是不信,可以请大理寺仵作或者是翰林院学子去看那本小册子,小册子里的金丝彩笺与这几张字条一模一样。”

衡徵脸色阴晴不定,“你是说,这杀害朝廷命官的凶徒,他居然能潜入内务府,盗取一本叫作‘极乐塔’的小册子?”

方多病坦然道:“是!”

衡徵脸色阴沉了半日,“那杀人的凶徒,居然也是冲着极乐塔而来的。”

方多病点头,“我想内务府的那本小册子,是当年残留的建造极乐塔的图纸和构想,凶手从中间取了几页出来,一则不想让人查出极乐塔究竟在何处,二则用以做杀人的留言。”

衡徵在屋里大步走来走去,“你说凶徒是刘可和,可有什么证据?他为何要盗取内务府一本手记册子,用以做杀人的留言?”

方多病目光闪动,定定地看着衡徵。

衡徵心烦意乱,见他如此,反而诧异起来,“朕在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皇上,”方多病放低了声音,“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事关皇上自己的一件绝大的隐秘。”

衡徵奇道:“关于朕的绝大隐秘?”

“皇上……有人杀了李大人、尚大人,吓疯了鲁大人,在他们身边留下极乐塔的图纸,自然不是儿戏。”方多病叹了口气,“看在皇上英明神武的分上,我就直说了。”他轻咳了几声,“他们会被杀,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极乐塔的秘密。”

“极乐塔的秘密?”衡徵张口结舌,不及追究方多病失礼,“他们对朕说,不知道极乐塔之事,也不记得当年摔下的水井究竟在何处,这世上难道真的有人知晓极乐塔之谜?”

“有。”方多病肯定地道,“不止一个人知道极乐塔之谜的真相。皇上……”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真心实意地道:“有人在掩盖极乐塔的真相。”

“极乐塔已是百年前的事了,”衡徵道,“有什么真相能如此重要?”

方多病微笑了,“皇上,是你想知道那其中的真相,你召见了鲁方几人,导致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在皇上心中,难道对极乐塔之事没有任何怀疑?百年前神秘失踪的极乐塔,不得兴修土木的祖训,这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神秘,显而易见包含着隐情。”

衡徵哑然,过了半晌,“朕的确想知道为什么康贤孝慧皇太后会留下祖训,说极乐塔以南不得兴修土木?此塔分明早已不存在,康贤孝慧皇太后却留下这样一条祖训。”

方多病叹气,“皇上,你可知极乐塔在何处?”

衡徵眼睛一亮,走上两步,“爱卿不但查明了凶徒是谁,甚至帮朕查清了极乐塔所在?真是少年睿智,冠绝天下啊!”

方多病苦笑,“皇上,鲁方几人当年沉下的那口井,的确与极乐塔有关——那口井的所在,就是极乐塔的旧址!”

衡徵在屋里踱得越来越快,显然心中甚是激动,“那口井……那口井却在何处?”

方多病道:“那口井在长生宫外,一处树林之中。”

衡徵一怔,抬起头来,“长生宫?”

方多病站在当地一动不动,脸色微略有些苍白,“不错,在长生宫外的树林之中。”

衡徵的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那是康贤孝慧皇太后做贵妃时的住所……”

方多病长长吸了一口气,“不错!极乐塔就在长生宫外,佛经有云,极乐世界‘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又舍利弗,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长生宫外那树林共有七层,正是‘七重行树’;柳叶池就在左近,那里地下有暗泉水道,储有地热,正是‘七宝池’与‘八功德水’。”

“如果那里确实是极乐塔之所在,为何现在却是一口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