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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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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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疾若流星,从山道上掠过。

在转过弯道的时候,突然有些水洒在了山道旁的积雪上,葛潘似乎绊到了什么,那马匹踉跄了一下,继续往前奔行。

【二、路在何方】

方多病很烦恼地坐在客栈里看李莲花走来走去——这个人抱着晓月客栈老板娘的儿子在屋里走来走去已经很久了,他一停下来,那小子就用一种狼嚎般的声音哭,“这是你儿子?”

“不是。”李莲花抱着那长得并不怎么可爱的小子,轻轻拍着他的头。

“不是你儿子你干吗要哄他?”方多病简直要被李莲花气疯,“我坐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时辰那么久了。本公子事务繁忙,日理万机,千里迢迢来这种小地方找你,你竟然在我面前哄了一个时辰别人的儿子?”

“翠花出门去了。”李莲花指指门外,“她买酱油,儿子没人照顾……”

“这世上还有更多寡妇的儿子没人照顾呢,你不如一一娶回家算了。”方多病瞪眼,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我告诉你,‘佛彼白石’托本公子做件事,这件事事关‘铁骨金刚’吴广和‘杀手无颜’慕容无颜,你若不和本公子去调查凶手,本公子立刻杀了你。”他威胁地看着李莲花,“你去不去?不去本公子立刻杀了你!”

“吴广会死?”李莲花吓了一跳,“慕容无颜也会死?”

“连李相夷和笛飞声都会死,这两个人算什么?”方多病不耐烦地看着他怀里的孩子,拍桌子吼道:“你到底要抱别人的儿子抱到什么时候?”

咯吱一声,是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人尴尬的声音,“在下葛潘,‘佛彼白石’门下弟子。”他显然开门听到方多病一声怒吼,吓了一跳,手一抖把门又关了。

方多病立刻整了整衣服,他今天没带那柄被他起名叫作“尔雅”的长剑,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笑脸,“咳咳,请进,在下方多病。”

葛潘推门而入。他身着一袭绸质青衫,足蹬薄底快靴,比起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微笑得更加和气一些。“葛潘见过方公子、李先生。”他抱拳对方多病和李莲花一礼,在看到李莲花怀抱婴儿的时候显然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只作不见。

“一品坟情况如何?”方多病双手搭着椅子扶手,“彼丘传信与我时,只说吴广和慕容无颜死在一品坟,其余细节说等你到了之后细谈,究竟是怎么回事?”

葛潘在方多病桌前再拱了拱手,“师父得到的消息也不确切,根据鹅师叔所获情况,两人上身瘦瘪,下身浮肿,并无伤痕,尸体在离一品坟十里左右的杉树林里,两人相隔十五丈,模样十分古怪。发现尸体的人叫张青茅,本是少林弟子。慕容无颜死在熙陵,这事虽然和守陵军没有什么关系,但在江湖之中却是大事。鹅师叔查过资料,这不是在熙陵发生的第一起案件,三十年来,已有十一人在熙陵失踪,其中不乏好手。”

“熙陵就在后面,”方多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上去看看就知道,只是还要等一等……”

葛潘奇道:“等什么?”

方多病又哼了一声,“等老板娘回来。”

“等老板娘……回来?”葛潘轻咳了一声,无法理解。

方多病怒气冲冲地瞪着李莲花。李莲花满脸歉然地看着他,“我不知道翠花去买酱油会买这么久的。”自从彼丘将一品坟之事托付给“方氏”,“方氏”对“佛彼白石”之托十分重视,已再三告诫方多病行事务必谨慎,此事要查明。而方多病定要拖上李莲花一起行事,他自诩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时候最管用。

葛潘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半晌之后终于开口的江湖神医,只觉有人能把老板娘买酱油看得比调查慕容无颜之死更为重要,倒也少见。他们又等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等到晓月客栈的老板娘孙翠花,最后李莲花只得把孩子托给隔壁怡红院的老鸨,回到客栈时,其他两人已等得满心焦躁,很快大家向熙陵行去。

登上熙陵的时候天色已晚,四周人迹罕至。这里虽是皇家禁地,可驻兵不过百人,平常百姓也很少踏入熙陵地界,靠近熙陵的地方全是杉树,几乎没有“野味”出没,是块整齐干净的死地。三个人的脚印在雪地里蜿蜒成线,清晰异常,在这样的雪地上,只要没有大雪,天气没有转暖,几天之内的足迹也必清晰如新。

前面不远的树林中有些火光,三人尚未靠近,林中已有人大声喊话,说是朝廷驻军,要闲人速速离开。葛潘扬言是“佛彼白石”弟子,林中却有几人手持火把出来,自称是少林、武当门下弟子,已等候“佛彼白石”多时了。

林中手持火把的共有五人,其中肥胖的便是张青茅,其余四人中有两人也是少林俗家弟子,又是孪生兄弟,也姓张,叫张庆虎、张庆狮,两人相貌极其相似,只是张庆虎脸颊有一颗黑痣,张庆狮却没有;张庆虎擅使“少林十八棍”,张庆狮精通“罗汉拳”。另两人是武当弟子,一个叫杨秋岳,一个叫古风辛。几人守着慕容无颜和吴广的尸身已有数日,毕竟是江湖出身,深知这两个死人与其他死人不同,这事一个不好,只怕这两人的亲戚朋友、族人师门统统赶上山来,那时这百人驻军有个屁用?还不是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儿?

三个姓张的同门师兄弟看守慕容无颜的尸体,杨秋岳和古风辛看守吴广的尸体,眼见等到了人,都是脸现喜色。

方多病看了那两具尸体两眼。这两人生前虽然不是胖子,至少也很壮实,现在却成了上身干瘪下身浮肿的古怪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是怎么搞的?中毒还是中邪?”

葛潘利索地翻看了一下吴广的尸体,“奇怪,这两人竟是饿死的。”

“饿死的?”方多病大吃一惊,他看得出身边那位“神医”也吓了一跳,“怎么可能?这两个人都不穷,怎么会饿死?”

“在潮湿的地方饿死的人,就是这副模样。”葛潘说,“李先生应该很清楚,我本来还当他们受毒物所伤,以致干瘪和浮肿,现在看来必然是饿死的。”他抬头恭敬地看着李莲花,“不知在下浅见,可是有错?”

李莲花一怔,微微一笑,“不错。”方多病在旁边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奇怪,在这空旷之地,两位绝代高手竟然会饿死……看来他们绝非在这里死的。”葛潘非常困惑,四下张望,走到树林边缘往熙陵眺望,“除非有人将他们困在什么没有食水的地方,难道竟是……”

方多病接口道:“熙陵?”

葛潘点了点头,“方圆五十里内,除了熙陵,只怕并无其他地方能吸引这两位高手。”李莲花插了句话,“那他们是如何到了这里?”

方多病和葛潘都是一怔。熙陵距离这里仍有十里之遥,虽然尸体附近脚印繁多,却都是步履沉重的守陵军的脚印,绝不是慕容无颜和吴广留下的。

方多病脑子转得快,“难道他们出来的脚印被张青茅他们踩没了?”李莲花似乎没有听到方多病的疑问,抬头呆呆看着身旁的一棵杉木。方多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脑筋一转,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两个人既然不是在这里死的,当然不会有脚印,他们之所以会被丢在这里,是因为出路的缘故。”

葛潘奇道:“出路的缘故?什么道理?”

方多病指着那棵杉木,“你看。”葛潘凝目望去,那棵巨杉的枝干之间有一块积雪微微凹下一块,留着一个清晰的印迹,“落足点?”

方多病点头,“这棵杉树在慕容无颜和吴广尸体之间,他们相隔十五丈,这棵树正是中点,慕容无颜便在此树外八丈处。”

葛潘四下一看,顿时醒悟,“原来如此。这个山头杉树虽多,却不连贯,难怪这两人相隔十五丈,方公子目光如炬,葛潘十分佩服。”

方多病后颈顿时冒出许多汗,干笑一声,瞪了李莲花一眼,李莲花却听得连连点头。

原来熙陵山头长满杉木,但是杉木林并不连贯相接,一片杉木林本身有空余之地,从山头到山腰还有一段断带,慕容无颜和吴广的尸体正处在上面一片杉木林的空地和下面一片杉木林之间的断带之中。若有高手想凭借杉木不着痕迹地从熙陵山头下去,势必跨越近二十丈的雪地,而即使是绝代高手也不可能一掠二十丈。若是在其他山头,只消拾起石头垫脚,便可从容离去,偏偏熙陵却是皇陵,整座山经过精细的人工修整,山头铺满大小一致的卵石,此刻也都在积雪之下,若是挖出一块来垫脚,反而暴露行迹,而此时若是身边恰好有两具尸体……只怕便有人会夹带尸体自杉木树梢而行,将两具尸体掷在雪地之中,当作借力之物,他越过二十丈雪地,自山腰树林离去,不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单看此人丢掷尸体浑然不当一回事,便知绝非寻常人物,却不知为何他宁可丢下两具势必引起轩然大波的尸体,也不愿留下脚印?

方多病喃喃自语:“难道这人不是害死慕容无颜和吴广的凶手?如果是凶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我知道了!”他眼睛一亮,“这人的脚肯定有毛病,他平日一定自卑得很,所以无论如何不肯在雪地里留下脚印。”

方大公子得意扬扬地说完他的妙论,却发现李莲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树上留下的落足痕迹,葛潘走过去不住翻看慕容无颜的尸体,似乎并没有人听见。

张青茅对这三人敬若神明,在一旁静静听着,张庆虎却开口道:“我等守卫熙陵已有年头,明楼和宝城里住满了人,就算有人被关在熙陵宫里,也不可能直到饿死也没有被发现。”

张庆狮不擅说话,点了点头,目光却一直看着葛潘。方多病和张庆狮目光一对,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异样,一时却想不出来。

“如果是在地下宫呢?”杨秋岳冷冷地问,“你不要忘了,虽然熙成皇帝遗诏入葬从简,但是这里既然是皇陵,说不定地下真的有什么宝物,值得慕容无颜和吴广来这里寻宝。这里也有不少传说,什么‘观音垂泪’的灵药,什么传位玉玺,各种各样皇陵该有的传说都有。”此人相貌斯文,说起话来透着一股阴气,方多病一看就很不喜欢。

“但是我们在熙陵三年有余,从来没有发现地下宫的入口。”古风辛道,“如果真的有人找到地下宫的入口,又从里面带了尸体出来,那入口岂不是很大?到底会在哪里?”

“根据史书所载,皇陵入口,一般都在明楼的某个角落。”葛潘道,“不如我们进熙陵分头寻找?”李莲花看了他一眼。葛潘轻咳了一声,“李先生可有其他看法?”李莲花啊了一声,脸上浮起几分尴尬之色,“我怕鬼。”

葛潘再度愕然。方多病忍不住哈哈大笑,“绝代神医,夜里居然怕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葛潘叹了口气,“既然先生怕鬼,那么我们明日早晨再寻。”

【三、第三个死人】

当晚,李莲花、方多病和葛潘留在熙陵。张青茅在百人军中是个不大不小的头目,当晚招待三位住在他房间两侧,方多病和李莲花住在他右侧,葛潘住在左侧。张青茅的对门便是张家兄弟,方多病和李莲花的对门是杨秋岳,而葛潘的对门是古风辛。这明楼、宝城本不该住人,如是前朝派兵驻扎,必是住在陵外巡山铺,但百人驻军贪图方便,便住在明楼之中。天寒地冻,他们也不巡山,整日在熙陵中饮酒赌钱,输光之人出去买酒买肉,倒十分逍遥。

积雪盈城,星月暗淡。这一夜方多病几乎就睡不着觉,除了张青茅的鼾声,四下寂静得出奇,窗外的雪光透过左边房间的窗户,再映到右边房内仍然映得人全身都不舒服,像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能给数得清清楚楚一般,而李莲花却已睡得安安稳稳,连眼角都不曾往他这里斜一下。

不知为何,这一夜方多病心里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这种感觉在看到张庆狮的时候就有,可是他分明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安?

一夜无眠,到快天明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快步冲进张青茅的房间,惊慌失措地道:“张统领,张庆狮……张庆狮被人杀了,他的头不见了,有谁、有谁看到张庆狮的头……”来报张庆狮被杀的人是杨秋岳。

方多病从床上一跃而起,李莲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面面相觑,张庆狮死了?

张庆狮死得十分古怪,当张青茅穿好衣服来到张庆虎和张庆狮兄弟房里,只见张庆狮穿着便衣坐在床头,头颅已经不见了,鲜血浸透了半件便衣。天气寒冷,鲜血都结成了冰,牢牢地冻在张庆狮身上,色泽鲜艳。干净的白粉墙壁之前一具无头血尸,着实触目惊心。

据张庆虎言,他昨夜在杨秋岳房里赌钱,一大清早回来就发现弟弟竟然死了。方多病和李莲花已经在张庆狮房里多时,张庆狮除了脑袋被砍,身上并无伤痕。那满脸茫然的穷书生仍是看着张庆狮发呆,而方多病满脸烦躁,显然这件事出乎他意料甚多——为何有人要杀张庆狮?他和慕容无颜、吴广饿死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奇怪,为何有人要杀害张庆狮?”葛潘喃喃自语,“莫非他和慕容无颜、吴广一事有关?”

方多病点头,“他很可能知道地下宫的入口。”

葛潘奇道:“如果他确实知道什么的话,为何不说?”

方多病道:“如果那两个人是他引入地宫害死的,他当然不会说。”

葛潘皱眉,“那他为何却死了?证明和此事有关的不止他一人,正因为今日我们要搜查地宫入口,有人便夜里将他杀了灭口?”

方多病叹了口气,“那说明凶手肯定就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守陵军和我们三个人中间。”

“外面没有脚印。”李莲花插了一句。

葛潘一凛,“那说明昨夜没有别人进来……”

“不,”李莲花呆呆地说,“那只能说明,还有个人也可能杀张庆狮,就是从陵恩门月台越过树林把两具尸体丢在树林里下山去的那个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方多病和葛潘都是一震,异口同声问:“陵恩门月台?”

李莲花怔怔地道:“是啊,陵恩门后是琉璃影壁,琉璃影壁之后就是明楼,明楼里一直住着人,陵恩门侧是厨房,平日有人走动的都在这一段地方,所以这段地方都有扫雪,不会有脚印。那个……厨房夜里是没有人的,月台外面有杉树林,其他地方都没有……”

方多病啪的一声一掌拍在他肩上,赞道:“好家伙,有道理!看来地宫的入口,就在陵恩门附近。”

李莲花仍充满困惑地摇头,“不对啊,如果是从地宫里带尸体出来的人杀了张庆狮,那他怎么知道我们今天早上要找地宫入口,然后在夜里就把张庆狮杀了?”

方多病一怔,“那就是说……”

葛潘脱口而出,“那就是说杀死张庆狮的凶手就在昨夜小树林里听到我们今日要寻找地宫入口的几个人中间!”

杨秋岳和张庆虎闻言,脸色都有些青白。昨夜在小树林里的人不过八人:张庆虎兄弟、杨秋岳、古风辛和张青茅,以及李莲花、方多病、葛潘。剩下的七人有一个是凶手,那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割去张庆狮的头颅?

一切的谜团,都必须进入熙陵地宫才能有头绪。这沉寂了数百年的皇家陵寝,究竟隐藏着什么隐秘,能令两位绝代高手在坟中饿死,又使一位守陵兵在深夜里失去了大好头颅?

张青茅当即召集了昨夜在树林中守尸体的几人,跟随李莲花三人往陵恩门月台走去。

跨过几道气势恢宏的石柱和石门,熙陵的陵恩门里供着两个雕刻精美、祥云缭绕的石刻图,为九龙盘云和一条坐龙,都是守灵之物。七人开始着手寻找地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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