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纹莲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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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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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关河梦一起四处寻觅苏小慵的下落,方而优却将李莲花叫住。

李莲花本坐在第七席发呆,突地被方而优叫住,满脸茫然之色,只听方而优问道:“你姓甚名谁,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出生?”

李莲花啊了一声,“我姓李,叫莲花……那个……戊子年,七月初七,子时生。”

方而优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父母为谁,家里可有余产?”

李莲花歉然道:“家中父母双亡,有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名叫李莲蓬。还有发妻一人……”方而优眉头一皱,只听李莲花继续说下去,“小妾一人,但因家乡贫困,瘟疫流行,发妻和小妾都已过世多年……”

方而优道:“你既是当世神医,怎会发妻和妾氏都因瘟疫而死?”

李莲花正色道:“只因发妻因瘟疫而死,我方才奋发图强,花费十年光阴苦练医术。”

方而优脸上不见喜怒之色,上下看了李莲花一阵,“你家住何方?家乡特产何物?”

李莲花对答如流,“我家住苗疆思毛山,家乡特产乃是一种剧毒木薯,生食有剧毒,用清水浸泡之后再烤熟食用,味道却十分鲜美。”

方而优微微一怔,“你那起死回生的医术,原来出自苗疆?”

李莲花连连点头,“思毛山上有一种异草,果实生满茸毛,共有一百三十五粒籽,颜色是青中带黄,茎上仅有两片叶,籽上茸毛约有半寸长短,折断之后它流出鲜红色汁液,犹如鲜血……”

方而优沉吟了一阵,他本料定李莲花满口胡言,但却是越听越难以断定他是否胡说,如果李莲花真是出身苗疆蛮荒之地,又曾有发妻小妾,无论何晓凤怎样中意,“方氏”不能和他结亲。

正在此时,突地方多病从厢房中快步奔了出来,大叫道:“死莲花快来,苏姑娘受了重伤……”他一句话未说完,肖紫衿横抱一人自洞房中大步走出,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颤声道:“婉娩她……她被角丽谯下了剧毒……”方多病一句话哽在咽喉,瞪大眼睛看着昏迷不醒的乔婉娩,心里惊骇异常。

众人听闻苏小慵出事的消息本已吃了一惊,猛地又见肖紫衿把乔婉娩横抱了出来,更是大吃一惊!有人咬牙切齿地道:“我终于明白笛飞声那恶贼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原来是声东击西,让角丽谯这妖女对后房的两位姑娘下手!真是奸诈险恶,可恶至极!”稍有头脑的却不免奇怪:角丽谯给乔婉娩下毒自是大有道理,却为何只是伤了苏小慵?以角丽谯的心性和武功,一百个苏小慵也是顺手杀了。

李莲花也是大吃一惊,却见肖紫衿抱着乔婉娩大步向他走来,腾出右手一把抓住他,脸色苍白异常,沉声道:“跟我来!”李莲花喂了一声,肖紫衿的武功何等了得,他伸手来擒,饶是笛飞声也未必能轻易避开。李莲花被他一抓就抓正衣领,肖紫衿比他高大,手臂一抬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大步走向最靠近的一间厢房。众人眼见肖大侠出手抢神医,目瞪口呆,只听那厢房的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将李莲花、肖紫衿和昏迷不醒的乔婉娩关在了里面。

方多病忍不住奔到那房门前,鼻子突然撞上一堵肉墙,他倒退三步,才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白江鹑已挡在房门之前,脸色有些变。白江鹑身肥如梨,体形硕大,居然轻功了得,这一掠无声无息,方多病竟然没半分警觉,只听他道:“等一等。”方多病揉着很痛的鼻子,“可是苏姑娘那边也……”纪汉佛冷冷地截断,“那里有关河梦。”石水目光奇异地看着紧闭的厢房,嘴边似笑非笑,看不出究竟他是变了脸色,还是幸灾乐祸。

厢房之中,肖紫衿抓着李莲花大步入内,左手轻轻把乔婉娩放在床上,右手却牢牢地抓着李莲花,脸色苍白至极,目中神光暴长,近乎狠毒地盯着他,一字一字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活她!算我……求你……”

李莲花目瞪口呆,“你——”

肖紫衿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咽喉,极低沉地道:“相夷……求你……救她……”

李莲花道:“我不是……”

肖紫衿手上加劲勒住他的喉头,目中神色痛苦异常,“你不用争辩,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怎能认不出你?你救她!这世上除了‘扬州慢’,谁也……救不了她……”

李莲花被他勒得脸色苍白,眼色很是无奈,叹了口气,“我不是不救她,紫衿你要先放开我。”

肖紫衿怔了一怔,缓缓松开了掐住李莲花脖子的手,突然颤声道:“我绝非怪你不死……”

李莲花微微一笑,“我明白。”他拍了拍肖紫衿的肩,“你们今日成婚,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肖紫衿目中流露出复杂至极的痛苦神色,低低一声如负伤野兽般的号叫,“你先……救她……”

李莲花在乔婉娩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掠了掠她的发丝。肖紫衿从怀里取出一张揉得不成形状的信笺,缓缓放在乔婉娩枕边。那是一张喜帖,也就是肖乔联姻所发的红色喜帖,上面写着几个字:冰中蝉,雪霜寒,解其毒,扬州慢。

这“冰中蝉”之毒,在天下剧毒之中名列第二十八,因其入口冰寒,容易察觉,所以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物,也很少有人会中其毒。冰中蝉入口,只要口中没有伤口,及时漱口吐出,并无大碍。但若是口中有伤口,又误食冰中蝉,那剧毒会顺血而入,直下肠胃,半个时辰之内,内腑会结成冰,将人活活冻死。解救之法多为驱寒取暖,但往往驱寒药物尚未生效,身体尚未被焐热,病人就已冻死,所以难以救治。唯一比较可行的治疗之法,便是寻觅一位内功精纯的好手,以至纯内力护住内腑,借之与剧毒相抗,等候冰中蝉药性发作过后,病人不但平安无事,而且自此终生不畏寒冷,可谓因祸得福。而天下内功心法,论至纯至和,首推“扬州慢”,这抗寒的内力若是有一丝霸气,便会伤及因受冻而极其脆弱的腑脏,令病人速死。

乔婉娩的脸色仍很红润,新娘的丽妆犹在。她显得端庄典雅,犹如陷入浅眠之中,只是触及她的肌肤,便会觉得一丝寒意自肌肤深处渗透出来,接触得越久,那丝寒意越是让人难以忍受。

李莲花看着那红色喜帖上的十二个秀丽的小字,那字迹虽然潦草,却不知为何有一股风姿摇曳的极美之态,他叹了一口气,“角大帮主可谓煞费苦心……”他未接着说下去,肖紫衿突然醒悟:角丽谯给婉娩下毒,只怕便是为了试验李相夷是否还活着,只要乔婉娩毒伤痊愈,便知李相夷还活着。但就算他还活着,给乔婉娩疗伤也必元气大伤,许久不得复原,便万万不是笛飞声的对手。

李莲花见肖紫衿脸色大变,突然微微一笑,“因为这十年之中我得到了一本医道奇书,上面载明了各种伤病的治疗方法,这冰中蝉的解毒之法,以‘红心鸡蛋三个,寒冬梅花六十朵,十日之内的落雪三升,蜂蜜一升,五彩公鸡一只,烈酒五升’,大火熬制一碗水服下就好,倒也不必以内力救治。”

肖紫衿沉声道:“这都是易得之物,我去找。”

李莲花看他推开房门,身形刹那消失,那轻功身法比起对敌快得多,不免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后悔,早知他武功进步如此,实该说要红心双黄鸡蛋一斤,寒冬金盏白梅六百六十六朵,天山雪莲蜜一升,有四条腿的公鸡一只,大内上膳美酒一坛才是。念头转完,他扶起乔婉娩,垂眉闭目,“扬州慢”至纯至和的内力自她背心透入,瞬息之间游遍她全身经脉,助她抗寒。

他确是四顾门当年坠海失踪的李相夷,只不过十年光阴,在这个人身上留下的印记比谁都多,当年……他只是个孩子……如今他身负笛飞声“摧神掌”伤,两年之内便会理智全失,变成疯子,一身武功早已毁去十之七八……若是滥用真力,疯狂之期便会提早。

事到如今,当年红颜嫁与挚友,悲伤吗?悲哀吗?李莲花微笑,他已不再是个孩子,能看到悲伤,也能看到欢乐。有些事,其实未必如看起来那般不好,比之嫁与李相夷,能嫁与肖紫衿,或许是幸运得多。他的功力已经毁去十之七八,若让肖紫衿在旁边看着,必定会看出端倪……角丽谯不是要让他功力减退,她是要他发疯……那些糟糕的事,实在不该让今日成亲的人知道……李莲花徐徐运气,乔婉娩体内的寒毒一分一分减退,屋里一片寂静。

在另一间厢房之中,关河梦却是惊怒交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小慵。苏小慵倒在乔婉娩闺房隔壁的厢房之中,厢房中四壁都是血迹,显然苏小慵和人动过手,在房中负伤而战了很久,只是房外喜乐震天,人人都在关注肖乔的婚礼,竟没人留意到这间房内的动静。

墙上的血迹横七竖八,苏小慵身上的伤口也很奇特,有些似是尖锐的器物深深刺入,有些似是被刀刃所伤,有数道伤口深达脏腑,若不是方多病借口去找苏小慵,又及时寻到,等到喜筵结束,她早已死了。

关河梦面对苏小慵奄奄一息的躯体,剑眉紧蹙,双手微微颤抖,全神想要知道如何诊治。在他身后来到的白江鹑几人却是打量着墙上的血迹,脸色甚是诧异。这间厢房足有两丈见方,墙上的血痕道道笔直,或横或竖,地上有一大摊已经变色的血迹,显是苏小慵所流,此外并无其他血点。每一面墙上都有血痕,房内桌椅都已翻倒,连床上的枕头都已跌下地来,被褥委地,显是曾经打斗得非常激烈。

关河梦验看苏小慵的伤势,越看越是心惊,她身上的刀伤刃口虽小,却是刀刀入肉,那些锐器刺入也是极深,若非这两样凶器似乎都有些短,差了毫厘未及心肺,她早已死了。最可怖的伤口在胸口和脸颊,胸口被连刺两下,两下都扎断了肋骨,侥幸断骨未曾刺入心肺;另一下是刺在脸颊上,那锐气刺透腮帮,从左脸插入了咽喉,伤势也十分严重。

这下手之人十分残忍狠毒,杀人之心昭然若揭,却不知是谁,竟在肖紫衿和乔婉娩的婚礼之中,残害如此一位年轻女子。苏小慵年纪轻轻,在江湖中尚未闯出名头,又有义兄关河梦为靠山,有谁要杀害这样一名娇稚纯真的小姑娘?

白江鹑人虽肥胖,心却极细,苏小慵重伤的情形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似是哪里明明违反了常理而他却尚未发现,只是思来想去,只是不明白。

关河梦见他皱眉不语,只道他对苏小慵之事毫不关心,心下怒极,暗道这等人高高在上,自不把常人死活看在眼里,堪堪止住了苏小慵伤口的血,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白江鹑尚在思索究竟这房中是何处不对,突见关河梦将苏小慵抱出房去,不由得一怔。

石水站在他身边,侧身一让,让关河梦出去,等他出去了,方才阴恻恻地道:“嘿嘿,第一次杀人。”

白江鹑嘻嘻一笑,“苏姑娘也是第一次被杀。”

石水阴森森地道:“这人是第一次杀人,方才不知道要往何处下手才能将人一杀就死,徒自弄了许多血出来。”

白江鹑哈哈一笑,“这人不但是第一次杀人,而且武功差劲得很,实在应当让老四教他一教才是。”

关河梦将苏小慵横抱出来,方才知道原来乔婉娩也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众多宾客多已散去,其余众人多在关心乔婉娩的毒伤,心里更是愤懑。下手欲杀苏小慵的人必定就在方才宾客之中,却不知究竟是谁,此刻必定早已离去。眼见无人关心苏小慵的死活,他提一口气,展开轻功,将她稳稳抱在怀中,竟自扬长而去,奔回武林客栈去了。

方多病见他出来,本要上前打招呼,却见他沉着脸突然抱着苏小慵大步出门,奇怪之余,不免嘀咕这位江湖少侠未免跑得太快。

而自肖紫衿出门之后,李莲花和乔婉娩还关在房内,众人的确都在关心李莲花这医术通神的神医到底能救活乔婉娩否,十数双眼睛都牢牢地盯着房门。过不多时,房门咯啦一声开了,李莲花走了出来,回身带上了门。

方多病抢先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李莲花嗯了一声,“她身中冰中蝉之毒……”众人等着他的下文,半晌却没有听到什么下文,反而是他奇怪地看着众人,“听说苏姑娘被人伤了?”众人点头,李莲花问道:“她人呢?”众人摇头。

方多病叫道:“死莲花,她被人伤得满身是血,就在乔大姑娘的闺房旁边。乔大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李莲花道:“她身中冰中蝉之毒……”

方多病不耐烦地道:“我知道她身中冰中蝉之毒,然后呢?然后如何?”

李莲花叹了口气,“她身中冰中蝉之毒,”方多病又听到这句简直要发疯,幸好他终于接了下去,“除却寻觅到如李相夷、笛飞声、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之类的奇人为她练气抗毒,唯有与她至亲至爱之人与她洞房花烛,方能解毒。”

众人一怔,暗道这倒不难,就算她不中剧毒,今夜也是要洞房花烛,只是新郎官却到何处去了?

李莲花说完那“解毒妙法”,对方多病满脸不信之色只作不见,正色道:“苏姑娘在何处受伤?”

方多病往山下一指,“我看到关大侠客抱她下山去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我下山看看。”言罢施施然对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径自下山去了。

方多病追之莫及,心里大奇:莫非他把乔婉娩医死了,故作神秘,打算逃跑?李莲花行事一贯慢如蜗牛,今日这么快就走,分明其中有鬼!

正在议论纷纷之时,肖紫衿却已回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人,一人手里抱着半棵梅花树,一人抓着一只大公鸡,一人提着两个大圆坛子。肖紫衿一贯寡言少语,行事稳重,众人见他突然搬运来如此稀奇古怪的东西,鼻中尚闻到一阵酒香,不由得心中各自忖道:莫非他气急攻心,得了失心疯……却不知肖紫衿年轻时性情浮躁,喜好奢华,刚愎自用,本不是冷静的性子,李莲花满口胡说八道,他心急如焚之时,却是深信不疑。

咯啦一声,肖紫衿推开房门,突然一怔,房中已不见了李莲花的影子,乔婉娩呼吸均匀躺在床上,被褥盖得整齐温暖,不见方才僵冷的模样。他抬手阻止身后的人将花树公鸡扛进房内,轻轻闭起了门,走到她床前,试了拭她额上温度。乔婉娩被人点了穴道,一时半刻不会醒来,但触手温暖,冰中蝉剧毒已解。

肖紫衿此时心中已然明白,所谓解毒之方的妙用不过是要他暂避一时,只是为什么……李莲花给她疗毒的时候,不愿他在旁……难道他——难道他其实还是对她……对她……肖紫衿呆呆地站在床头,拳头紧握,过了好半晌,目中流露出一丝恨意。

你要是真死了,那有多好?

李莲花正走在半山腰上,突然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骂我?”他停下脚步,回头望远在山顶的野霞小筑,悠悠叹了口气。

这时却有人冷冷地道:“不做亏心事,怎会时时担心有人骂你?”

李莲花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却见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有一男一女,那女子躺在草地之上,那男子在草丛中寻觅着什么,正直起腰来,正是关河梦。

李莲花歉然道:“不知二位在此,有失远迎……”关河梦脸色青铁,“在下义妹失血过多,恐怕撑不到山下,你可有盛水之物,让她喝水?”

李莲花啊了一声,“让我看看苏姑娘的伤。”言罢弯腰穿过树丛,钻到草丛之后,一看之下,他也是一怔,苏小慵身上奇异的伤势令人难以理解。他从怀里摸出一只羊皮水袋,“里头有水。奇怪,这是什么事物所伤?”

关河梦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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