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还有,我走之后,把地室机关封死,在第四重加强戒备!”
“遵命!”
黑衣汉子躬身而退。
“南昌大豪”站起身来,抬手道了声:“请!”
当先向外走去,“武林一老”与宫仇并肩后随。
若大一座地下室,居然不见半个人影,足见布置之巧妙与号令之森严。
出得地下室,只见晨里寥落,晓风扑面,天快要亮了。
林丘之下,静悄悄地停着一辆双套马车,宫仇正自不解之际,“南昌大豪”已极快地钻入马车之中,出来时‘已改成了马夫装束,一顶范阳毡笠,压得低低的,向“武林一老”和宫仇招了招手,运自坐上前辕。
“武林一老”道:“小友,随老夫来!”
宫仇惑然道:“怎么回事?”
“武林一老”神秘地一笑道:“你上车之后就明会白!”
说着,当先向马车走去,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宫仇跟着登上马车,一看,不由肝胆皆炸,“武林一老”紧傍着一个少女而坐,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红颜知己万凤真。
万凤真两眼直视,如痴如醉,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宫仇强忍怒火杀机,在前面座位上坐了下来。
一声叱喝,马车缓缓上道。
“武林一老”得意的道:“如果‘万老邪’确在附近现过身,不过午时,他必赶到!”
宫仇讶然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派出了近百的人,分向各水旱码头,散布消息,‘奇门派’掌门千金,替某致仕回乡的官宦,保了一笔重镖,以油碧双套马车为记,直放杭州……”
“如果‘万老邪’不在附近呢?”
“除非他离开中原返回东海,否则迟早必寻了来!”
“如果他已返回东波‘白石岛’了呢?”
“噫!小友不是说曾追踪……”
“在下是说比方的话!”
“那我们迳赴东海!”
宫仇心里暗道:“你两个老匹夫将走不出十里地面。”
“武林一老”又道:“小友说有话要问她,是否老夫先解开她几处穴道?”
宫仇目往车窗之外,突地惊呼一声道:“丑剑客!”
马车戛然而停。
“武林一老”面色大变,栗声道:“什么丑剑客?”
“不错,在下见他在三丈之外一现而隐!”
前辕驾坐传来“南昌大豪”的声音道:“本人何以一无所见。”
宫仇冷冷地道:“在下自信眼力不差,决无看错之理!”
“武林一老”目注宫仇道:“小友,‘丑剑客’必是冲着老夫而来!”
宫仇平静如恒地道:“阁下准备应战?”
“武林一老”沉吟着道:“当然,不过……”
“南昌大豪”宏声道:“我们还是赶路吧,等他现身再说,凭你我二人,难道收拾不了他?”
宫仇显得豪气干云地道:“听说‘丑剑客’剑术天下无双,出手一招,便分胜负生死,在下忝为‘无敌’门人,藉这个机会与他一搏倒是件快事!”
“武林一老”曾领教过宫仇剑术的味道,对他诡称“无敌门”一节,已深信不疑,当下别具用心地道:“个友,这可能是件空前盛事,老夫替你掠阵!”
宫仇诡称“无敌门”是有深心的,因为他父亲是“无敌双剑”之首,“武林一老”当然做梦也想不到内中另有文章,同时,宫仇谎言见“丑剑客”现踪,目的要使“武林一老”离开万凤真,否则她无法出手相救,“武林一老”加上“南昌大豪”,联手合击的话,那威势是可想而知的。
宫仇煞有介事地冷哼一声,出了车厢,向道旁林中扑去。
“武林一老”已到了车外,心中转着念头,如果能藉宫仇之手除去“丑剑客”,这可是意想不到的妙事,否则,等宫仇与“丑剑客”交手之际,乘机下手……
“南昌大豪”疑惑地道:“吴老哥,此地十里之内戒备严密,何以不见示警?”
“武林一老”道:“丑剑客的身手,恐非贵门下所能发觉的!”
“我看那姓宫的来路可疑?”
“凭你我的身手,如有意外,难道还应付不了……”
蓦地——
一声苍劲的断喝从林中传出:“娃儿,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奢言挑战?”
接着,是宫仇的声音:“在下不信武林中有谁的剑术能盖过‘无敌门”!”
“南昌大豪”与武林一老”对望了一眼,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那苍劲的声音又道:“娃儿,老夫无意伤你,别不自量力?”
宫仇冷傲的声音道:“在下就要领教三招!”
“武林一老”可沉不住气了,一弹身便向林中扑去。
“南昌大豪”大叫一声:“吴老哥,别莽撞!”
但,“武林一老”已一闪消失在林中。
“武林一老”扑入林中,却不见半丝入影,心头不由一窒。
就在此刻——
一个冰凉的声音道:“吴不非,候驾多时了!”
“武林一老”陡地回身,一看,不由心头巨霞,站在面前的,赫然正是那生死对头“丑剑客”,奇怪的是宫仇连影子都不见,当下硬起头皮道:“丑剑客,你居然没有死?”
宫仇嘿嘿一笑道:“吴不非,今天你死定了!”
声音中充满了恐怖的杀机,使人不寒而栗。
“武林一老”朝宫仇上下一阵打量,倏然觉悟,栗声道:“想不到会是你,小子,老夫算是阴沟里翻船,上了你小子的恶当!”
宫仇语意深深地道:“吴不非,你知道得太迟了!”
“武林一老”面上骤涌杀机,但想到对方的功力,又不由寒气直冒,他做梦也想不到使整座武林为之震颤的“丑剑客”根本不是数十年前的“丑剑客”,而是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当下硬起头皮道:“小子,你与老夫作对的目的何在?”
宫仇目中煞芒暴射,咬牙切齿地道:“吴不非,你知道我是谁?”
“武林一老”骇然道:“你是谁?”
宫仇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无敌双剑之后南宫仇!”
“武林一老”宛若焦雷轰顶,蹬蹬蹬连退三步,额上冒出了大粒的汗珠,身躯不由自主战抖起来,目瞪如铃地道:“南宫仇?”
“不错,十八年前血洗‘二贤庄’这笔账今天要收回!”
“小子,真想不到……”
“因果循环,你该早想到才对!”
“武林一老”突地哈哈狂笑起来,笑声如裂金帛,数里之外可闻。
宫仇己觉察对方突然放声狂笑的原因,刷地拔剑左手,向前欺了四个大步。
“武林一老”心头一寒,止住了笑声。
宫仇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吴不非,笑吧,告诉你,当‘南昌大豪’闻声而至时,你已经没有命了!”
“武林一老”心念疾转,以上次搏斗的经验,交待十个照面当无问题,只要“南昌大豪”一到,以两人的功力,收拾“丑剑客”并非难事,必要时,再陪上右手五指,以“血指追魂”取对方性命,永绝后患。
心念之中,面上的杀机又浓了许多。
但,他忽略了一点,上次交手,宫仇并未用剑。……
宫仇深知对方功力,比自己差不了多少,前车之鉴,他无意缠斗,有心在一招之中取对方性命。
对方维持了短暂的沉默。
倏地——
宫仇大喝一声:“纳命来!”
随着喝话之声,只见剑光一闪。
一声凄厉的惨号,破空而起,“武林一老”身形一个踉跄,戟指宫仇,口里惨厉地嘶叫道:“你……你……这剑诀是……”
血泉喷处,“砰!”然栽了下去。
不可一世的“武林一老”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死了!
他曾经保有过“一元宝箓”下半部,虽然因为他没有修习过上半部特殊的运气行功之法,是以无法习练这冠盖武林的一招剑法,但,他是认得出来的。
宫仇还剑入鞘,心里升起一丝复仇后的快感。
他静静地等待第二个仇人“南昌大豪”,但,奇怪,竟然不见“南昌大豪”闻声来援,他发觉情况有些不对,猛一弹身,飞纵出林。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视界已毫不受阻。
林外小道中,那辆油碧香车仍静静地停在原地,两匹马不断的以前蹄叩地,象是极度不耐的样子。
御座上,“南昌大豪”的范阳毡笠,仍拉得低低地半遮着面。
奇了,“武林一老”那一阵狂笑,和他被杀时那一声惨号,是聋子也该听见了,何以对方这么沉得住气?
心念来已,只听一声吆喝,长鞭吧达一响,两匹马象飞也似地向前狂奔。
宫仇暴喝一声:“哪里走!”
身形电射而起,疾逾鬼魅的朝那辆马车闪去。
数个起落,已超越到马车前面,返身朝路中一站,扬掌拍出一道劲风。
两匹狂奔的马、有如碰上T一增无形的墙,希沥沥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连连后挫,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那车快一拉帽沿,露出了一张满天星似的大黑麻面,怒声道:“嗨!朋友,大清老早的,照子放亮些!”
宫仇惊“哦!”了一声道:“你……不是……”
那满脸大黑麻子的车夫凶霸霸地道:“不是什么,识相的快闪开!”
宫仇打量眼前的马车,不错,是原来的那一辆,此地并非通商大道,在这拂晓时分,不可能有相同的另一辆油碧马车经过,而且那车夫的毡笠……
心念之中,冷哼了一声道:“找死!”
务形一欺,伸手去揭车帘。
劲风拂处,一条黑忽忽的长鞭,兜头罩险而至。
宫仇用手一抓,那长鞭有加灵蛇,伸缩之间,避开了这一抓,卷向下盘,从这一式看来,这车使身手煞是不弱,宫仇一把抓空,长鞭已临下盘,鞭梢竟然指向“中读”、“阳辅”,“委中”、“复溜”四大穴,当下身形“冲天一往”硬生生地拔起近丈高下,凌空一掌挥了出去。
惨哼声中,那车夫连人带鞭飞滚到两丈之外,萎顿不起。
宫仇冷笑一声,再度去揭车帘。
一看之下,不由征在当场,做声不得。
车内,端坐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妇,根本就不是万凤真。
那少妇尖叫一声,花容失色,栗声道:“你……是人……是鬼?”
宫仇心念数转,已明白过来,寒声道:“你是‘南昌大豪’的什么人?”
少妇面色又是一变,道:“什么?‘南昌大豪’是谁呀?”
“在老夫面前用不着弄花巧了,说,车中人呢?”
“你……提谁?”
“老夫‘丑剑客’!”
“丑剑客,嗯!的确丑得怕人,可是你并不老呀,怎么自称老夫……”
“你不说?”
“说什么呀?”
“老夫问你的话!”
“哟!你欺侮我是个女流之辈是吗?”
宫仇气得七穷冒烟,冰寒至极地道:“那你是想死?”
那少妇身躯缩作一团,瑟瑟直科,颤声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是要钱的话……”
宫仇一瞪眼厉声道:“住口!”
伸指连弹,点了那少妇的穴道,转身走向那驾车的麻面汉子。
那汉子被宫仇这一掌伤得不轻,人虽已醒转,但却爬不起身来,一见宫仇走近,不由亡魂皆冒,觳触不已。
宫仇目射煞光,迫视着那汉子道:“你是‘南昌大豪’手下?”
那汉子上下牙齿打战,惊饰地道:“老……老前……辈,小人……不是!”
“你不是?”
“不……是!”
“听着,如你不说实话,老夫点你三处阴穴,割下你的五官,要你死活两难!”
大汉面色顿呈死灰,额上汗珠颗颗直冒,好半晌才迸出一句话道:“小人身不由己!”
“说,‘南昌大豪’和那被掳的女子哪儿去了?”
“小……小人不敢说!”
“为什么?”
“小人说出,全家五口将遭不幸!”
“你宁死也不说?”
“老……前辈下手吧!”
蓦在此刻——
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
接着,一声,两声,三声,……,由远而近,令人毛骨悚然。
宫仇大感震骇,一时之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由怔住了。
最后一声惨号,起自他与“武林一老”交手的林中,随着两条人影闪电般从林中射出,扑向那辆油碧的双套马车。
宫仇也掠身到了车前,不由惊“哦!”出声,来的,骇然是万凤真的师兄姐“乾坤双煞”,不言可喻,那一连串的惨号声,必是那些伏在暗中的“南昌大蒙”手下人被“双煞”下手除去。
“乾坤双煞”乍见宫仇之面,同时惊叫了一声:“你……”
显然,“双煞”顾及宫仇的身份,所以你字以下的话给吞回去了。
宫仇沉声道:“两位已然得讯?”
“乾然西门琛”面上杀机未退,紧皱着双眉道:“小师妹呢?”
“已被‘南昌大豪”掳走!”
“这车……”
“就是那辆劫或真妹的马车!”
“武林一老横尸林内……”
“是在下杀的,此次事件他是主谋!”
“嗯,家师所料果然不差,这老狗妄想劫持师妹,以交换‘一元宝箓’……”
“坤煞吴莺莺”突地道:“还有那女子是谁?”
宫仇一愕道:“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一个妖媚十足的少妇!”
宫仇掀开车帘一看,车中已空空如也,不由恨恨地道:“好一个刁钻的女人!”
“坤煞吴莺莺”再次道:“她是谁?”
“可能是‘南昌大豪’家人或是门下!”
“我把她劈了!”
“劈了?”
“就在那边林中!”
宫仇暗忖,那少妇必是乘自己去追问车夫口供之时溜走的,她能脱走而不让自己发觉,这份身手也不等闲,可惜碰到了“坤煞”这女魔头,反而自速其死。
“乾煞西门琛”向数丈外的车夫一指道:“那是谁!”
宫仇道:“赶车的!”
“待我问问他?”
“不必了!”
“为什么?”
“他不会说,他怕家小遭‘南昌大豪’杀害!”
“说与不说都是一样!”
“乾煞西门琛”弹身绕了一个圆弧,退回原处,那车夫惨号了半声,登时气绝。
“坤然吴莺莺”目注“乾煞西门琛”道:“走吧,别让师父等得心急!”
“好!宫老弟,再见!”
“双煞”手拉手地疾奔而去。
宫仇心念疾转,自己此次目的是我“南昌大豪”索取十八年前血洗“二贤庄”的大仇,“南昌大豪”十有九成是回到南昌城内居处,俗语说马能识途,我何不如此如此,以免被“白石岛主”占了先筹,索仇的事就要落空了。
当下走到那已死的车夫身前,剥下他的全部行头,改扮起来,拣起长鞭,跃上了车座,帽沿遮了他大半个脸,加之他戴着“丑剑客”的面具,那露在外部的下腭部份,乍看之下,与那原先的大黑麻子车夫,并无多大分别。
长鞭一抖,两马拨开八蹄,朝前直奔。
宫仇把缰绳完全放松,让两匹马任意奔驰。
兽有兽性,尤其骡马最是识途,如不加以驾御,必然会奔回饲主之处。
果然不出宫仇所料,那马车转弯抹角,迳朝城门奔去。
入城之后,马车自动地缓了下来,想是平时习惯了的缘故,一连越过七条大街,然后折入一条小巷,沿着一道高墙走了半刻,在一道门边停了下来。
宫仇一看,停车处竟是一道偏门。
突地——
门内隐约传出一阵阵搏击与惨号之声。
宫仇心头一震,暗忖,难道“白石岛主”和门下已经先自己而到?
正自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之时,一条人影,跃墙而出,乍见马车停在门外,身形顿然停住,沉声喝道:“刘四,怎么不到指定的地方,反而折了回来?”
宫仇偷眼一觑,不禁喜出望外,来人正是“南昌大豪”,胁下换着万凤真。
宫仇暗念,对方口中的刘四,必是那赶马车的黑麻大汉无疑,此刻着蓦然出手,又怕危及万凤真,若不出手,只须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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