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家父!”
“哦!老化子失敬了,令尊大人好?”
“托福!”
“胖瘦”二长老也上前与万凤真见礼寒暄,足见“万老邪”的名头确是不小。
“红毛丐”朝远远站在树下的那皮肤黝黑的少年一指道:“那位是……”
他认为那神秘少年与万凤真是一路的。
万凤真秀眸一转,道:“不认识!”
蓦在此刻——
一个俊美飘逸的黑衣少年,如飞絮般落在众人之前。
万凤真先是一愕,既而喜之不胜地娇唤了一声:“仇哥哥!”
这黑衣少年,正是隐在树上的宫仇,他原来的青衫,已被那化身“丑剑客”的人换走,是以万凤真乍见之下,为之一愕。
三长老及在场的丐帮弟子,并齐一震,想不到场外还隐得有人。
丐帮弟子之中,有一人突然惊叫道:“他是‘金剑盟”的近卫长!”
此语一出,众丐莫不变色,三长老立即采取戒备姿态。
宫仇挪步到了万凤真身边,柔声道:“真妹,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你?”
万凤真笑逐颜开,梨涡浅浅,秀眸中射出情有独钟的少女所特有的光辉,嫣然道:“仇哥哥,我也很感意外!”
“你见到令尊没有?”
“还没有!你的事办妥……”
“停会儿再谈,我先交代点事!”
声落,转向“红毛丐”与“胖瘦二丐”,一抱拳,道:“三位长老请了,在下宫仇!”
“红毛丐”眼中隐隐露出敌意,道:“小友有何见教?”
那穴道被制,倒在地上的“独眼丐乐天民”到现在还不知道栽在谁的手里,一见宫仇现身,想及宫仇在“金剑盟”的地位,登时面露喜色,以为可以有救了,独目闪闪发光,直盯住宜仇。
宫仇目注“胖瘦”二丐,沉声道:“二位认识‘丑剑客’否?”
二位面上立现惊容,“胖丐”感然不解地道:“小友因何有此一问?”
万凤真却已会过意来,知道心上人这一问必有用意,及至注意到宫他手中所待的布包杖形之物时,心中更了然十分。
宫仇淡淡地一笑道:“胖长老只说认不认识?”
“老化子认识!”
“可否记得火神庙贵帮大典时,‘丑剑客’所作的诺言?”
“哦!小友是……”
“在下受‘丑剑客’之托,完成当日的诺言!”
三长老面色又是一变,敏感地把目光扫向宫仇手持之物。
宫仇撕开布片,露出那根晶莹碧绿的竹杖,又从怀中取山竹符……
在场的丐门弟子,一阵欢呼之后,齐齐俯首躬身。
三长老面色肃然,“红毛丐”拱手道:“敝帮永感‘丑剑客’大德!”
宫仇俊面湛然,肃声道:“贵帮中原分帮舵主‘斑衣神丐’与‘丑剑客’交相莫逆,这些须之事,倒不足挂齿,只是邓帮去遗命传位给‘七巧丐’并要新舵主清理门户……”
“红毛丐”立即接话道:“老化子身为总舵执法,这两件事决遵邓分舵主遗言办理!”
宫仇把竹符与竹枝递与“红毛丐”,道:“在下算是已完成‘丑剑客’之托,就此别过!”
“请小友寄语‘丑剑客’,敝帮永铭他的大德!”
“在下会转达的!”
“独眼丐乐天民”做梦也想不到事情的变化是如此,他想不到堂堂“金剑盟”的近卫长,何以要为“丑剑客”效力,而且对他视若无睹,老脸颊呈死灰,一丝刚燃起的生之希望,在刹那之间熄灭了。
宫仇向众丐一拱手,转向万凤真道:“真妹,我们走!”
万凤真一把拉住宫仇的手,道:“仇哥哥,现在你不会再撇开我了吧?”
一句话,直刺进了宫仇的心窝,万凤真哪里知道这短短的别离,宫仇的思想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两次受盟主诸葛瑛救命之恩,也承受了山高水深的情,而诸葛瑛却是他仇人之女,恩与仇是对立的,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他不能不报仇,但又不愿忘恩负义,于是,他暗中决定,待仇消恨了之日,一死以酬诸葛瑛,这可怕的决定,诸葛瑛也不知道。
一股黯然的情绪,涌上心头,当然,他是无法向万凤真解说的,但,那无声的痛苦,却已跃然面上。
万凤真机伶过人,粉腮微变道:“仇哥哥,你在想什么?”
“哦……没有什么!”
“你骗我?”
“我……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突逢意外,永远地离开了你……”
万凤真面色一沉,毫不假以思索地道:“我马上就死,我决不独活在世上!”
宫仇心头大震,勉强装出笑容道:“说着玩的,我们走!”
两人手携手走了一段路,刚到了林边,宫仇突地一摔万凤真的手,道:“啊呀!我竟然忘了!”
万凤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盯在宫仇的面上,道:“什么事大惊小怪?”
宫仇回转身,目光四处游走,不答万凤真的话。
万凤真急了,大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仇惶然道:“他……他……”
“他是谁?”
“方才那肤色黝黑的少年!”
“怎么样?”
“他说有事找我,可是……”
“可是他已经走了!”
“不,我必须找到他!”
“为什么?”
“他现身得非常突然,而且言语行动也充满了蹊跷,那不是偶然的!”
“但他为什么又悄没声地离开了呢?”
“不知道,但我要找到他!”
话声中,人已向林中奔去,万凤真也只好跟着追去。
这时,场内丐帮三老正指挥门下,清理现场,埋死扶伤。
另一边,林木阴翳之中,一双夜星也似的眼,正凝望着宫仇和万凤真渐去渐远的身形,发出了一声怨艾的叹息,随后,长身起立,向同一方向掩去,这身影,正是那皮肤黝黑的陈姓少年。
且说,宫仇与万凤真在林中穿行了盏茶工夫,仍不见那姓陈的黝黑少年,宫仇心中困惑不已,他既说有事要找自己,为什么又悄然离去呢?
正行之间,只听一声断喝道:“站住!”
声音不大,但却入耳惊心。
宫仇与万凤真双双止住脚步,目光所及,距两人约三丈之处,站着一个身躯伟岸的黑袍老者,一部虬髯,已现灰白,双目青光闪烁,慑人心神,前额被一道凹槽一分为二,看来是一记剑创,使形貌变得极为狰狞可怖,那疤痕从鼻梁直达发际。
疤面老者语意森森地道:“你就是宫仇?”
宫仇心头一震,但表面上仍持一贯的冷漠,道:“不错,阁下何方高人?”
疤面老者目中青光陡炽,令人目眩神夺,答非所问地道:“宫仇,你好大的胆子!”
宫仇一愣神,道:“阁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竟敢背叛‘金剑盟’!”
“背叛,此语何解?”
“哼,丐帮信物由何而来?”
“这……”
宫仇全身一震,答不上话来,他不能说出是诸葛瑛私下给他的,但又说不出任何借口,丐帮信物,被该盟首坐护法孙平章劫取,留放总盟,由盟主亲自保管……”
疤面老者重重地一哼,道:“说!”
宫仇俊面一沉,冷冷地道:“这关阁下什么事?”
“老夫要知道!”
“可是在下无可奉告!”
“你找死?”
“未必!”
宫仇口里答话,心中却在急转着念头,这老者来得突兀,话也问得突兀,却又不肯出示身份,看来对方可能是“金剑盟”高手之一,“金剑盟”之中,除神秘的太上之外,还有八大护法,其中孙平章他认识,第八第四两护法,业已死在他“一剑降魔”的绝招之下,其余的,他连见都没见过,可能当前的老者会是护法之一也说不定。
心念之中,只见疤页老者狞笑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你就试试看!”
看字声中,随手挥出一掌。
这一掌看去轻飘飘的毫不着力,简直有同儿戏,宫仇正在揣测对方的虚实,一股万钧潜劲已撞上身来,急切中运功相抗,右掌斜拍了出去……
轰然一声,尘土飞扬,枝叶漫卷,宫仇当堂被震退了五六个大步。
万凤真也被同时震得斜荡了开去。
随手一挥,竟有这大的劲道,这老者的功力,怕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宫仇不由心头巨震,他测出这老者的功力,比之孙平章等,不知高了多少。
万凤真腮帮子一鼓,娇斥道:“老头,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疤面老者嘿地一声冷笑,道:“丫头,你不配问,老夫今天毁了你,这笔账由‘万老邪’来算好了!”
话声中,举掌向万凤真挥去,一挥之间,劲风雷动,势可撼山栗岳,较之方才劲道暗藏的一掌,截然不同。
宫仇可看出这一击势非小可,万凤真决挡不了,毫不思索地一掌横里推去。
焉知这势若万钧的一掌,竟然是虚招。
“砰!”然巨响声中,双方劲气互激四散。
疤面老者的左掌,却在第一掌与宫仇劲气相触之前的瞬间发出,待宫仇发觉,巴然不及出手了。
万凤真自恃“奇门派”的独门武功,竟然不闪不避,双掌一圈一引,想把对方劲力引开,但,她估计错了,疤面老者的功力高出她太多……
排山劲浪狂卷之中传出一声闷哼,万凤真飞栽一丈之外。
宫仇疾逾星射地弹了过去,一把抱住道:“真妹,伤得重不重?”
万凤真粉腮煞白,但仍挤出了一丝笑容,道:“内腑没伤!”
宫仇这才放了心,他知道是“逆磷宝甲”的功用,否则非重伤不可,当下放开万凤真,回身放向疤面老者道:“阁下是想故意伤人?”
疤面老者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宫仇,老夫如果要她死,她就活不了!”
宫仇面上涌现一片杀机,冷冰冰地道:“阁下就出手试试看?”
疤面老者重重地哼了一声,举步朝万凤真欺去……
宫仇咬了咬钢牙,功集双掌,脚步随着挪动,脑海中飞快地转着念头,如果他要从疤面老者手下救万凤真,势非使用“一元宝箓”上的武功不可,但这样一来,岂非暴露了他以往“丑剑客”的身份?如果不用神功,决无法与对方匹敌……
心念之中,疤面老者在距万凤真八尺之处停下身来。
宫仇在倚角方位上止步。
场面呈现空前的紧张。
如果疤而老者出手,宫仇无疑的将不顾一切后果施出致命的一击。
万凤真粉腮一片铁青,厉声道:“老头,你该报出身份!”
疤面老者目光一扫宫仇,竟然被宫仇面上呈现的恐怖杀机惊得一窒,老脸抽动之下,牵动了前额的疤痕,丑恶狰狞之状,令人不寒而栗。
宫仇目不稍瞬的注定对方,伺机出手。
疤面老者突地开声道:“宫仇,凭你救不了她!”
宫仇冷冰冰地道:“阁下一试便知!”
“如果老夫毁了她呢?”
“在下把你碎尸万段!”
“如果老夫连你也毁了!”
“你办不到!”
“你有这自信?”
“可以这么说!”
“她对你这般重要?”
“不错!”
疤面老者面孔抽动了数下,沉缓地道:“宫仇,你既如此看重‘万老邪’的女儿,对诸葛瑛如何交代?”
这话使宫仇透身冰凉,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万凤真的表情可就不同了,秀眸之中顿现幽怨之色。
疤面老者道:“你不必问老夫是谁,只回答老夫的问话?”
“无可奉告!”
“你不怕自食其果?”
“如此看来,阁下是‘金剑盟’的人了?”
“就算是吧!”
“阁下何不说出真正的目的?”
疤面老者逼近了两步,道:“宫仇,坦白地讲,谁是‘丑剑客’?”
宫仇寒声道:“丑剑客就是丑剑客!”
“绝对不是?”
“随阁下去想吧!”
“宫仇,你奉‘丑剑客’之命,送回丐帮信物?”
“有这回事!”
“丑剑客是你什么人?”
“师父!”
“哦!‘丑剑客’现在何处?”
“无所不在!”
“你不说?”
“已经说了!”
“别对老夫要花招!”
“信不信由你?”
“你真的不肯说?”
“无可奉告!”
蓦在此刻——
一个冰寒至极的声音道:“丑剑客在此!”
三人同感意意外的一震。
只见一个面目奇丑的剑士,幽然出现。
万凤真骇然望着宫仇,以她所知,“丑剑客”是宫仇的化身,现在,居然会又跑出一个“丑剑客”来?
宫仇心中的激动,就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他必须立刻揭开这个谜底。
疤面老者突地发出一阵震动林樾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穷的杀机。
宫仇方才承认自己是“丑剑客”门下,现在要想说话也无从开口了,他不能向冒充他的人称师父,又无法当“疤面老者”之面揭穿对方的行藏,至少,对方在他与“武林一老”相并而为“血指追魂”所伤时,移转了“金剑盟”的追杀目标。
他是谁呢?
是旧识?抑是陌生人?
是善的?抑是别有图谋?
万凤真忍不住向宫仇身边靠近,悄声道:“仇哥哥……”
话才出口,便被宫仇止住。
“丑剑客”目光一连在宫仇面上转了数转,从目光中,宫仇看不出对方是敌是友?
他只觉得那目光十分异样,令人困惑。
疤面老者敛住笑声,目中青芒暴射,罩定了“丑剑客”道:“丑剑客,今日此时能与阁下碰面,的确是三生有幸!”
“丑剑客”冷漠至极地道:“朋友,如何称呼?”
宫仇注意倾听疤面老者自报名号,但他失望了。
疤面老者嘿嘿一声怪笑道:“丑剑客,阁下功力不弱,手段也够辣,你能接得下本人三招,再报名号如何?”
“丑剑客”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目光先朝宫仇一瞥,然后道:“可以!”
这下可急煞了宫仇,第一,他不愿让别人替他挡灾,因为疤回老者指名要索的“丑剑客”是自己。第二,如果对方功力不敌,“丑剑客”之名将受损害。第三,对方固可冒“丑剑客”的形貌,但武功是冒不来的,势非当场被拆穿不可……
疤面老者低沉阴冷地喝了一声:“亮剑!”
“丑剑客”大刺刺地道:“对你还毋须本剑客亮剑!”
疤而老者嘿了一声,道:“那你死定了,如果用剑,或许能勉强接老夫三招!”
“丑剑客”双掌一错,道:“出手!”
宫仇可为难到了极点,不知是出手好还是不出手好?
心念末已,疤面老者已上步欺身,双掌奇诡无伦地划了出去。
“丑剑客”斜身出掌,完全是进手招数,对来招既不拆解,也不封闭。
疤面老者面色为之一变。
宫仇与万凤真却惊得呆了,为什么这“丑剑客”一上手就是拚命的战法,只攻敌而不自保,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啊,这种打法,如果功力悬殊,那是准死无疑。
就在双方掌势,就要达到攻击部位之前的电光石火之间,“丑剑客”的左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抓向疤而老者腰胁要穴,奇诡狠辣,世无其匹。
宫仇看得心头一寒。
疤面老者右手招式业已递实,回救无及,闪让势亦不能,在这种任何高手都无法应付的情况之下,左掌闪电般横斩“丑剑客”颈项,以攻应攻,以杀手对杀手。
如果“丑剑客”不变式,势必两败俱伤,而就事论事,他一抓未必能致对方于死地,但对方横掌这一斩,他却非送命不可。
万凤真已然忍不住轻“哦!”了一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丑剑客”的身形,突地一个踉跄。
这一来,情势完全改观,“丑剑客”攻出的一招一抓,全告落空。
疤面老者却因这突然之变而抽身暴退。
宫仇大惑不解,“丑剑客”何以会在此时,发生这种现象?
疤面老者一声怪笑道:“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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