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晃动之中,近卫六龙疾奔而入,一看现场的惨状,也呆住了。
诸葛瑛咬牙切齿道:“她完了,她中了‘摧心破血掌’……”
宫仇栗声道:“那蓝影是‘天狼尊者’?”
“可能,本座没有看出他的形貌,只看出是个蓝衣人!”
二凤钱蓉嘶哑地唉了一声:“天……狼……”
死了,下体流出一股血水,像一条红蛇蜿蜒流向阶下。
诸葛瑛以袖掩面,似乎不愿属下见她伤感之状。
前后两个时辰,三个如花似玉的近卫,毁在了“摧心破血掌”之下。
宫仇再一次临到摧心裂胆的痛苦,他母亲就是这样死的。
现场,被惨雾愁云所笼罩,空气中泛出了无边的恐怖。
诸葛瑛垂下了手,栗声向六龙道:“立即准备行动,本座马上回转总盟!”
“遵令偷!”
近卫大龙齐声恭应,躬身退了下去。
首凤陈素珍形色仓惶地奔了进来。
“三凤四凤听令!”
“弟子在!”
“三具尸体以上等棺木装殓,运回总盟,本座要亲自主持葬礼!”
“遵谕!”
三四两凤带走了二凤的尸身。
“首凤?”
“弟子在!”
“备马,并传令申坛主三近卫的遗体由‘红旗坛’派人星夜运赴总盟!”
“遵令!”
现场,剩下了诸葛瑛与宫仇两人。
一阵可怕的沉默之后,诸葛瑛终于开口道:“我必须立刻动身回总盟,向家父请示如何对付‘天狼尊者’。”
宫仇冷漠地道:“盟主的意思是要在下随行?”
“不必了,你可以去办你未了的私事!”
这话大出宫仇意料之外,同时也使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诸葛瑛对于他,可说是情至义尽,不自禁地脱口道:“在下十分感激!”
诸葛瑛眼帘一垂,幽幽地道:“我已三度请求家父,把这盟主之位,交给大师兄孙平章!”
宫仇太感愕然,不知对方何以要对自己说这句话,不解地道:“这……为什么?”
“因为我是女人!”
“盟主是女中之英,并不稍让须眉……”
“宫仇,我无意于此,我厌倦了杀戮,争雄,阴谋,我只想做个真正的女人,平凡的女人,与知己笑傲林泉,纵情山水……”
“这……当然,人各有志!”
“可是……得一知己很难?”
秀眸之中,倏射奇光,逼视在宫仇面上。
宫仇心中一动,随口道:“是的,在下也有同感!”
诸葛瑛粉腮之上现出了两抹红晕,娇躯微微一挪,眼中燃烧着一种足以融化一个人的火焰,语音微颤地道:“仇哥,你……你曾说了解我的心意……”说着缓缓低下头去。
宫仇全身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就在此刻——
一个青袍蒙面怪人,如幽灵般出现在诸葛瑛身后,诸葛瑛毫无所觉。
宫机俊面惨变,血液在骤然之间,像是凝结住了,心房也在紧紧地收缩。
“青袍蒙面人”在此时此地出现,证实了他的推测,对方真的是‘金剑盟太上’,也就是诸葛瑛的父亲。
那句警语,又响在耳边:“……老夫把她交给你了,如果你和其他任一女子交往,老夫随时取你性命……”
一股寒意,从头顶直灌脚心。
但,随之而起的,是椎心刺骨的仇恨。
眉目之间,被压抑了的恨毒重现。
日光相接,他打了一个冷颤,对方目光中似乎含有一种玄奇的力量,使人心悸神摇,不克自持。
他想起了母亲的遗言,也想到自身的功力,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使目中仇恨的火焰收敛。
诸葛瑛螓首垂得低低的,此刻,她不像一个叱咤风云的英雄,势倾武林的盟主,而像一个多情而荏弱的女子,娇羞地再次开口道:“仇哥,回答我!”
宫仇手足发麻,浑身直科,无言以应。
诸葛瑛倏地抬头,像是有了某种决定地断然道:“宫仇,回答我一个字,是或否!”
宫仇,终于否定了一切,一个“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当目光触及诸葛瑛身后的蒙面人时,他想到可怕的后果,他血仇未报,他必须遵从母亲的遗言珍惜生命。于是,把到口边的“不”字咽了回去,沉重的道:“盟主,许可在下考虑吗?”
诸葛瑛黯然道:“我没有强迫你,同时这也不是能勉强的事,谈不上许可两个字!”
宫仇心中暗自一阵,“青袍蒙面人”就在身后,还说不是勉强,当然,如果不是为了一个“仇”字,他不会拒绝这份爱,当下语含深意地道:“盟主,在下很荣幸能得盟主垂青,不过彼此需要彻底的了解,否则,盲目的感情,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有如此严重吗?”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诸葛瑛面寒似水地一挥手道:“好,以后再谈,你可以走了!”
“青袍蒙面人”一闪而没,像是根本不曾出现过一样。
宫仇舒了一口长气,躬身为礼,离开了“赵氏废园”。
此际,晚霞渐收,暮霭四合,远处已点起了疏落的灯火。
“废园”四周近三里之内,哨卡密布,如临大敌。
宫仇展开身法奔向那镇集,心中惦记着冯真不知是否还在鹄候。
正行之间,只听一声热切的呼唤:“仇哥!”
宫仇猛收身形,赫然是冯真候在道左。
“真弟,你……”
“时机不待,走吧!”
“走?到哪里……”
“跟我来吧!”
话落,人已弹身而起,宫仇茫然地跟着弹身。
夜幕深垂,冯真走的尽是荒山僻径,足里奔行了一个更次,眼前榛莽错杂,伸手不见五指,所幸两人的功力深厚,十丈之内,尚可辨物。
宫仇略一辨识地形,讶然道:“这是‘三狐’的巢穴?”
冯其道:“不错!”
“我们暗夜回头做什么?”
“追狐狸!”
“在这种时分?”
“对了!”
“我不懂?”
“你马上就懂了!”
顾盼间,来到那三椽茅屋之前,屋内隐隐射出光亮。
“屋里有人?”
“没有!……”
“那灯光……”
“是珠光,来,绕到屋后!”
宫仇满腹疑云,跟着冯真绕到屋后!山深林密,走磷飞萤,显得鬼气森森。
冯真用手朝那些稀疏浮动的点点碧绿磷火一指,道:“看,那点点的鬼火,像是‘千手秀士范世光’留下的路标!”
宫仇骇然道:“他留下路标?”
“不错,范世光武功虽废,但心智尚全,白天他在石上暗中留下的字,已说明了一切,他用的是‘鬼火留痕’手法……”
“什么叫鬼火留痕?”
“这是一种带有磷质的细砂,盛在皮囊里附于腰股之间。皮囊上有一个细孔,藉奔行抖动之力,沿途撒布!”
“所以你趁夜赶来?”
“不错,日间根本看不到!”
宫仇心里暗道了一声:“邪门!”,但着实佩服这种门道。
冯真接着又道:“不过,若非同道人,是看不出来的!”
“那你与范世光算是同道了?”
“就算是吧!”
“范世光被囚了十年,功力已废,如何去弄这‘鬼火留痕’的玩意……”
“这是救命三宝之一,人不离宝,宝不离身!”
“你也有?”
“我不用这玩意!”
“我们追上了‘三狐’又当如何?”
“救人!”
“以我们两人之力,恐怕敌不过……”
冯真嘻地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不必白担心,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开口,尽量隐秘行迹,以防‘三狐’警觉而遁,走!”
冯真前导,宫仇在三丈之后跟进,循着磷磷鬼火,左旋右折,忽高忽低,从奔行的路线,可以看出“三狐”的狡猾机智,然而能人之上有能人,“三狐”再滑,也估不到功力全废的范世光会来这一手“鬼火留痕”。
“三狐”绑架“千手秀士范世光”的目的,是为了下半部“一元宝篆”。
看样子冯真与范世光必然是同门,范世光是“空道”掌道,那冯真岂不也是偷窃一流,看他一表堂堂,想本到会步入这一行。
下半部“一元宝箓”本是父亲之物,南宫氏因此而遭灭门惨祸,自己当然要得回,可是冯真与自己又是口盟兄弟,这事的确棘手。
如果凭自己的力量得回,自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
心念未已,冯真举手打了一个手势,身形向地一伏。
宫仇依样画葫芦,伏下身去。
久久,不见任何动静,心中既是紧张,又感不耐。
盏茶工夫之后,只见正面峰头,磷光一连数闪,接着,左右也闪起了同样的绿光,冯真一扬手,一团绿火,飘向上空,分散,消失。
宫仇恍悟来的不止自己和冯真两人。
他忽地想起“斑衣神丐邓十五公”口中所说的“万老邪”。
这“万老邪”是何许人呢?
冯真既与范世光是同门,那必然他与“万老邪”有关,综观范世光的来历,冯真的所作所为,的确都带有邪门的味道。
蓦地——
约莫十丈之处的一块光鞑鞑的大石上,冒出了三条人影,其中一个发话道:“何方朋友驾临,无妨请出一见,用不着鬼鬼祟祟?”
听声音,竟是“九心狐阎姜香”的声音,不言可喻这三条人影必是“三狐”无疑了,宫仇内心不由一阵激撞。
冯真闪身回纵,到了宫仇伏身之处,道:“仇哥哥,眼前就是‘三狐’,你守在这里,别动,别放过任何一人!”
说完,身形一晃而没。
宫仇凝聚目力望去,只见三条人影居中一个是“九心狐阎芸香”,靠右一个是二十许丽人,想来是“玉面玄狐祝莲芝”,左边是一个长髯齐胸的中年人,不问可知是“千面狐柴生山”。
“玉面狐祝莲芝”脆生生地一笑道:“朋友,既敢找上‘三狐’,必非无名之辈……”
话声未已,随着一声悸人的冷哼,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三狐”身后。
宫伙心中陡然一震,几乎惊叫出声,那现身的赫然是“青袍蒙面人”。
“青袍蒙面人”的出现,的确使宫仇震骇莫名。
紧接着,三条人影,从三个方向出现,欺向“三狐”托足的巨石。
宫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后来出现的一个是“乾煞西门琛”,一个是“坤煞吴莺莺”,正面背对自己的,是冯真。
四人各据一方,把“三狐”圈在居中。
“三狐”一见四人现身,显然有些慌乱。
宫仇思绪激荡如潮,这太可怕了,“青袍蒙面人”分明是“金剑盟太上”,为什么“乾坤双煞”与冯真会与他一路?自己的身世来历,已完全告诉了冯真,如此说来,自己已成了仇人掌中之物!
“三狐”转身,面对“青饱蒙面人”。
空气在死寂之中透着无比的杀机。
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飘入宫仇的鼻孔。
宫仇大吃一惊,转头望处,三尺之外,伏着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妇,阵阵幽香,正从她身上发出。
她是谁?
什么时候来到自己的身边?
是敌?
是友?
虽在暗夜,由于相距咫尺,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泛散着极富诱惑的光焰,纤毫无隐。
宫仇剑眉一蹙,暗忖:难道是冯真一路的人?忍不住悄声道:“谁?”
少妇噗嗤一笑道:“我呀!”
“你是谁?”
“噤声,别惊动了人!”
娇躯一扭,已和宫仇靠在一起。
宫仇正待出声相询,忽觉肋下一麻,随着数处大穴被制……
少妇神秘地一笑道:“小兄弟,‘玉面狐祝莲芝’就是我,明白了吧!”
宫仇血脉贲张,肝胆皆炸,但只有光瞪眼的份儿。
他苦于不知道“玉面狐祝莲芝”的真面目,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受制,“玉面狐”既然在此现身,那前面石上的“三狐”必是假的无疑了。
“玉面狐祝莲芝”挟起宫仇,弹身飞逝。
三声刺耳的惨号,从身后遥遥传来,显然“青袍蒙面人”一行,已发现受骗上当,毙了那假的“三狐”。
宫仇五内俱焚,做梦也估不到如此轻易地落入仇人手中。
他想不透“玉面狐祝莲芝”为什么要挟持自己?
不久之后,来在一个幽森的山洞之中,一个文士装束的男子,萎顿在洞底,身前燃烧着一堆枯枝,火堆旁坐着一个粗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子,由于“千面狐”曾扮过一次范世光。所以宫仇一眼就认出那萎顿在洞底的中年文士,便是“千手秀士范世光”。
年轻小伙一见“玉面狐”来临,急忙抽身而起,道:“师父,情形如何?”
“千面狐”咕地一笑道:“若非你柴师伯及早发现这废物弄什么‘鬼火留痕’,后果不堪设想,果然引得一窝蜂上门,只是苦了你阎师伯的三个弟子……”
“怎么样?”
“做了替死鬼!”
三个门下,做了替身,“玉面狐”言下竟然毫无怜惜之情,宫仇从“玉面狐”的话中,听出了一个梗概,所谓柴师伯,阎师伯,当然是指“千面狐柴生山”和“九心狐阎芸香”,看来“玉面狐”在“三狐”之中排在最末,这粗眉大眼的小子,却是“玉面狐”的徒弟。
事实的发展必是“千面狐柴生山”发觉范世光用“鬼火留痕”指示行踪,“千面狐”以其妙绝天下的易容之术,把“九心狐”的三个弟子化妆成“三狐”模样,而把范世光移藏此间……
粗眉大眼的小伙子膘了宫仇一眼道:“这小子是什么人?”
“金剑盟近卫长宫仇!”
“也是……”
“不,他是趁热闹的,不是邪门一路!”
“师父带他来……”
“给你做师弟!”
小伙子面色一变,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玉面狐”用手一抚他的脸颊,道:“宋魁,你吃醋?”
原来这小伙子名叫宋魁,这句“你吃醋”已代表了师徒之间的关系。也说明了“玉面狐”的为人,宫仇感到一阵恶心。
宋魁涨红了脸,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我们立即上路!”
“上路?”
“嗯!”
“两位师伯呢?”
“小子,你到底听谁的?”
“这……这……姓范的呢?”
“带走,你背他吧?”
宋魁看了“玉面狐”一眼,不敢作声,随便收拾了一下,背起“千手秀士范世光”,向洞外走去。范世光似乎已完全麻木了,眼睛微微一睁,又闭了起来。
“玉面狐祝莲芝”肋下仍挟着宫仇,跟着出洞。
大约奔行了三十里左右,“玉面狐”一刹身形,道:“从左边圈回,到原来的地方!”
宋魁惑然道:“什么,往回走?”
“不错,往左,多绕十里!”
“为什么?”
“以你两位师伯的机智,我们走得了吗?”
“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子,这叫做虚虚实实,神仙也估不到我们会重回原来的地方!”
“师父好计划!”
“不必你拍马,快走!”
宫仇身虽不由自主,但听觉未失,暗暗佩服“玉面狐”的机智,但“玉面狐”竟然在此时背弃另外两狐,挟持自己和范世光,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她挟持范世光,当然是想从他身上着落山下半部“一元宝箓”而予以独占。
但挟持自己,为的是什么呢?
难道这妖狐真的要收自己为徒?
破晓时分,四人回到昨夜离开的那山洞之中。
宫仇与范世光被放置在一块。
“玉面狐”傍着宫仇坐下,一只柔荑,频频抚摸宫仇的玉面,和那壮实的身躯,眼中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摇神夺的欲焰。
宫仇愤恨欲死,但却无力反抗。
宋魁在一旁面红筋胀,眼中有一种遏止不住的妒意,突地开口道:“师父,弟子始终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以‘千手秀土范世光’的机智和身手,为什么会……”
“玉面狐”得意地一笑道:“小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范世光身为‘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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