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子冷哼一声,娇躯连幌,口中道:“小子,你差得太远了!”
素手一探,一下钳住宫仇的剑尖。
这种身手,的确是骇人听闻。
宫仇不由惊魂出窍,蓦集全身功力,暴喝一声:“撒手!”
手中剑猛然一送一抽,他得了“白尸”输以残存真元,又习练“一元宝箓”增元练气之法,虽说招式不行,但内力之强,已难找敌手,这全力一送一抽,力道何止千钧。
蓦“噫!”声中,中年女子一松手,连退三步。
时机稍纵即逝。
宫仇弹身疾射。
中年女子身手高得惊人,跟着弹起娇躯,一式“飞鹰搏鸢”,抓向宫仇后心。
栗米之差,没有抓中,双方势尽落地。
距那界牌,已不到两丈。
宫仇脚一沾地,弹身再起……
中年女子厉笑一声,双掌挟以十二成真力,猛然劈出,这一击之势,不但快逾电光石火,而且有如万钧雷霆。
宫仇身在半空,只有硬挨的份儿。
惨哼声中,宫仇口血飞迸,身形却加速地朝前飞泻,“砰!”的一声,栽落五丈之外,扑地不起。
中年女子恨根地一咬牙,瞟了一眼界牌,转身隐去。
宫仇神智末昏,唯恐对方再下杀手,拚着一口气,倔强地站起身来,踉跄前奔,奔出不到十来步,“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眼一黑,栽了下去,人也跟着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一个娇嫩的声音道:“快禀盟主,醒过来了!”
宫仇只觉剧痛入骨,一个身躯似已不属于自己,费力的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置身一个布置堂皇的寝室中,床前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正对着自己。
她,赫然是“黑心国手”的女儿黄淑惠。
不由骇然脱口道:“这是什么地方?”
黄淑惠柔声道:“荣养殿!”
他知道自己已被救回到了总盟之内,略一转侧,忍不住哼出了声。
黄淑惠粉面之上,全是关注之色,接着又道:“侍卫长,你伤势不轻,请静卧其动!”
宫仇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到对方脸上,四目交投,不由心里一阵怦然,迅快地闭上了眼,他接触到的,是一种令人沉醉的眸光,含蕴着一种即使不宣之于口,也令人领会的神色,他记起和冯真计闯“生死庄”,对方就曾以这种目光看自己,同时还情深款款地说:“但愿再见!”
他下意识地再度睁眼,那诱人的眸光,竟不曾移开,又使他面上一热。
“近卫长,你身上还带有家艾以前炼制的‘归元丹’吗?”
这话使宫仇心头一震,夹脖子通红起来,呐呐不知所语。
黄淑惠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盈盈一笑道:“宫少侠,这是句私活,上次你那朋友以假‘金剑令’骗取家父一生心血所聚的两种灵丹,你那朋友已经一口应承全是他一人所为,与你无关,不过……”
宫仇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现在他才知道“金剑盟”对这件往事绝口不提,原来冯真已完全搅在身上,听话因,莫非冯真已被对方……
心念之中,惶然造:“我那朋友呢?”
“曾一度被擒,后来被他走脱了!”
“哦!”
“宫少侠,我知道‘归无丹’在你身上?”
宫仇面色大变,道:“你搜过我的身?”
黄淑惠脸一红,遣:“没有,替你诊察伤势时,无意中触及那小瓶!”
“姑娘可以禀告盟主……”
“你以为我会这样做吗?”
“你……为什么?”
“宫少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我就……”
说着,不胜娇羞地垂下了粉额,腮边升起了两片红霞。
宫仇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但想到一个“仇”字,旖念全消,冷冷地道:“黄姑娘,在下十分感激!”
黄淑惠“嗯”了一声,抬起螓首,深情脉脉地看了宫仇一眼,道:“宫少侠,你现在就取服三粒‘归元丹’,不出三个时辰,必有奇效!”
宫仇陡地想起“穴中人”所托的事来,君子一言九鼎,何况对方对自己有接手之恩,若不立即治愈伤势,行将耽误了诺言,但丹是骗来的,赃物对原主,取出来确实不是味道,踌躇再已,只好厚着脸皮取出三粒,放入口中。
黄淑惠立即端过一杯开水,亲自喂宫仇服下。
最难消受美人恩,宫仇内心的确不愿接受对方的关注。但又无法峻拒。
黄淑惠粉面生春,轻咬香唇,道:“宫少侠,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宫仇急道:“姑娘不可!”
“什么,少侠嫌弃我……”
“在下生平不喜受人恩惠,请姑娘原谅!”
“我是否可以例外呢?”
“这……这……”
“宫少侠,这不是恩惠,家父不在,我代管‘荣养殿’治疗事宜,职责所在,少侠不愿意也得愿意!’
“在下力能自疗!”
黄淑惠像是受了委曲般幽然道:“宫少侠,蒲柳之姿,不足以当青睐,可是……”
就在此刻——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盟主驾到!”
黄淑惠粉腮一变,站起身来,幽怨地瞥了宫仇一眼,疾趋门边,俯首躬身,道:“恭迎盟主大驾!”
“免!”
话声中,一个美绝尘寰的黑衣女子,已珊珊入室。
她,正是“金剑盟”盟主诸葛瑛。
近卫六凤之中的四凤,跟随入室,左右各二,分两对站在门边。
宫仇从枕上抬起头来……
诸葛瑛素手一挥,道:“伤重不必多礼,躺着吧!”
宫仇并非诚心有礼,只是表面上做作而已,闻言又靠了回去。
诸葛瑛秀眉微锁,深深地注视了宫仇一眼,转向黄淑惠道:“他的伤势如何?”
黄淑惠躬身禀道:“极重,但已无碍!”
“服药没有?”
“有!”
“什么药?”
“九品疗伤丸!”
显然,黄淑惠在虚言掩饰,不敢说出宫仇身边的“归元丹”,宫仇心中一动。
“如果有‘归元丹’该多好?”
“是的,可惜已被那叫冯真的混小子糟踏了!”
“九品疗伤丸药力不足……”
“属下拟以本身真元,助药力推行?”
诸葛瑛秀眸一亮,略事沉思,道:“你暂且出去,本座为他疗伤!”
“遵令!”
黄淑惠再次把目光投向宫仇一瞥,退出门外。
以盟主之尊,亲手为属下疗伤,而且男女有别,这可是“金剑盟”中的创举,近卫四凤,似乎也大感意外,互相望了一眼。
诸葛瑛目法四风道:“你们守住室门,不许任何人侵扰,出去,把门关上!”
四凤恭应一声,合门而出,室中只剩下了诸葛瑛和宫仇两人。
诸葛瑛走近床前,似怜似责的望了宫仇一眼,就床沿坐了下来,道:“一切待疗伤之后再说!现在侧过身去!”
吐气如兰,幽香以麝,加上那一份微妙的关切,宫仇不由心荡神驰,欲拒无从。
一只柔荑,贴上了“命门大穴”,接着,一股暖流,透穴而入……
宫仇内元本极深厚,又服下了疗伤圣品“归元丹”,再加上诸葛瑛内元相助,自然是见效神速。
前后两个时辰,便已功圆果满。
宫仇睁眼起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诸葛瑛那一副香汗稳隐,略见苍白的容颜,对方是仇人之女,偏又如此用情,一时之间,令他感慨丛生。
诸葛瑛一把握住宫仇的手,目射奇光,颤声道:“你完全好了?”
一股异样的感觉,似电流般的从那柔若无骨的玉指尖端,流向全身,宫仇陡地一震,俊面绯红,嗫嚅地道:“盟主……,在下不敢当……”
诸葛瑛也自粉面飞霞,松开了手,盈盈起立,坐到床前的椅上。
宫仇翻身下床,恭施一礼,若有深意地道:“在下会记住今日盟主的这一番德意!”
诸葛瑛露齿一笑道:“你先坐下,我们谈谈!”
“告坐!”
“到底怎么回事?”
“在下参加搜寻‘丑剑客’,路过绝涧,误入那树林,被困甚久……”
“奇怪她能放你不死?”
“在下是死中得活了!”
“本盟二席长老之死,你有所见否?”
“在下是闻声而去的,到时长老与两名双剑弟子,业已陈尸林中!”
“别无所见?”
“没有!”
“目前已查明“丑剑客’的确仍在世间,奇怪的是他何以要向本盟寻仇,而且功力超出预料之外,尤其,刺杀首座长老的那一柄‘金剑副令’……”
宫仇心内“咚!”的一跳,淡淡地道:“也许本盟与他结了什么仇怨,也许他是代人索仇……”
诸葛瑛螓首连点,道:“你说的第二点极有可能!”
“在下有件事不明!”
“什么事?”
“本盟何以能容忍那林中的女人寄身在侧?”
“彼此河井不相犯!”
“可是在下已险些丧命!”
“那是你先犯人,而非人犯你!”
“她是谁?”
“你听说过一老二仙三狐这几个不世人物的名号否?”
宫仇全身猛地一额,不自禁的咬了咬牙,这一老二仙三狐,正是他母亲遗书中,所指出的仇人。
诸葛瑛目光犀利,已觉出宫仇神态有异,讶然道:“你怎么了?”
宫仇倏地警觉自己失态,如果因此而暴露自己的身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当下以真作假的随机道:“我誓要报今日之仇!”
“向谁报仇?”
“盟主不是说一老二仙三狐吗?”
诸葛瑛噗哧一笑道:“傻子,凭你也敢奢言向一老二仙三狐寻仇,我说的是……”
“谁?”
“与本盟比邻而居的是三狐之一‘九心狐阎芸香’!”
“她就是那怪阵的主人?”
“不错!”
宫仇暗自点头,想不到误打误撞的探出了仇家之一“九心孤阎芸香”,怪不得“穴中人”称那叫狐窝,又说什么心生九窍,原来是这么回事。
诸葛瑛突然粉面一肃,沉声道:“宫仇,你的伤势完全复原了?”
“是的!”
“你将奉派外出办一件事!”
宫仇正愁没有借口离开总盟为“穴中人”办事,这一来正中下怀,心中喜之不胜,但表面上仍然装做若无其事地道:“不知盟主有何差遣?”
“宫仇,这也算是一个考验,办得好,可能获太上恩准正式入盟授职!”
宫仇心中暗忖,谁希罕什么入盟授职,一旦查明昔年惨案真相,就是你等以血偿债之时,当下冷冷地道:“不知是什么任务?”
“杀人!”
宫他一愕道:“杀人?”
“不惜,‘怀玉山庄”主人贾亮父子!”
“为什么?
“替本盟八个弟子报仇!”
“怀玉山庄座落何处?”
“武昌城南十里!”
“在下一人?”
“近卫六龙随往!”
宫仇不由一窒,如果让近卫六龙随在自己身边,办事多有不便,而且“怀玉山庄”主人,不知素行如何,如是恶人,杀之无碍,如果是侠义之辈,自己岂不成了为虎作伥,心念转处,蹙眉道:“怀玉山庄主人贾亮父子功力如何?”
“可列一流!”
“需要这多人力?”
“庄中不乏好手,恐你孤掌难鸣!”
“盟主可否允许我单身一试?”
诸葛瑛面有难色道:“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关系本盟的威信?”
“在下当尽力而为!”
“这样好了,近卫六龙暗中跟随,必要时可以应授!”
宫仇无法拒绝,只好道:“此行可有期限?”
“十天之内回令!”
“这……”
“怎么样?”
“在下想顺便办点私事!”
“什么私事?”
“归里拜墓!”
“嗯……宽限十五天,如何?”
诸葛瑛身为盟主,令出如山,而今竟对宫仇如此迁就,的确是不可思议的事,宫仇何尝不明白对方心意,只是一个“仇”字,使他不愿去多想,一点头道:“谢盟主!”
诸葛瑛眸光似水,一笑嫣然道:“但愿有一天,你不再称呼我盟主!”
宫仇心中一荡,故作不解道:“为什么?”
“你不懂?”
“在下不明白!”
“将来你会明白的!”
“令谕何时生效?”
“现在!”
“如此在下立即登程!”
诸葛瑛站起身来道:“你收拾一下行装,为避人耳目,可以不必穿着本盟武士服,半个时辰之后起程,我要人替你准备坐骑!”
莲步姗姗,走到门边,又回眸一笑,道:“一切小心!”
官他应了一声:“是!”心里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不像是发令,而像是爱侣的叮咛,可惜,双方是生死之敌。
室门呀然开启,诸葛瑛在四凤拥簇下离开“荣养殿”。
黄淑惠疾趋入室,娇媚地道:“宫近卫任,你复原了?”
宫仇淡淡地道:“谢谢姑娘关心!”
“大伤初愈,最好再将息一两天?”
“在下有任命在身,必须立刻上道!”
黄淑惠似乎十分失望地道:“真的?”
“是这样!”
“近卫长,我……”
“怎么样?”
“我……我想与你同路!”
“同路?”
“是的,我要返‘生死庄’接换家父!”
说着,一副期待的神色。
落花虽有意“流水总无情”宫仇歉然一笑道:“黄姑娘,对不起,在下是执行盟主命令,恕无法应命!”
黄淑惠芳容一黯,道:“宫少侠,希望你能到敞庄略事盘桓?”
宫仇随口道:“如果时间许可的话,在下不让姑娘失望!”
黄淑惠羞答答他一笑道:“我会盼望你光临!”
“再会!”
宫仇颔了颔首,举步出室,离开“荣养殿”,回到自己寝室,褪去绣有交叉四剑的武士衣,露出原来的青衫,检点了一番怀中之物,佩好长剑,缓步而出。
广场上,近卫六龙,各牵着一匹毛片相同的黑色枣骝马,整装而待。
近卫六凤之首陈素珍,牵了一匹毛光水滑的赤红骏马,趋近前来,笑嘻嘻地道:“近卫长,这是你的坐骑!”
宫仇接过疆绳,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好马!”
首凤陈素珍神秘地一笑道:“近卫长,这是盟主的坐骑追风赤兔,日行千里!”
宫仇“哦!”了一声,内心又是一阵跳荡。
首凤陈素珍递上一个小包道:“盟主特赠盘缠!”
宫仇看也不着地接过塞入怀中,一跃上马,道:“出发!”
七匹坐骑,唏聿聿一阵嘶鸣,扬蹄上道。
追风赤兔果然不同凡响,眨眼之间,把六骑撇开老远。
宫仇盘算着如何支开六龙,自己好去办事……
出了山口,官道在望,宫仇一勒坐骑,俟六龙奔近前来,沉声道:“本人另外有事办理,你等可先行奔赴‘武昌城’相候,顺便先探听一下‘怀玉山庄’的情况,我在五日之内必到!”
六龙恭应一声,策马离去。
宫仇眉目之间,又呈现那本来的仇恨怨毒之色,他归里拜墓是假话,主要的目的,除了送达“穴中人”致“无双仙子”的那一封信外,便是要奔赴“青衣帮”秘密分舵,他决心不放过人面兽心的拜兄“辣手书生徐陵”。
“辣手书生徐陵”自身不计划面之辱,灭帮之仇,竟然投靠了“金剑盟”,出卖了他,若非盟主诸葛瑛别具用心,此刻他焉有命在。
心念之中,纵马疾驰。
诸葛瑛美拟天仙的芳姿,又不期然的浮上脑海。
她的举措,使他迷悯,不安,惶惑……
他想,如果她不是煊赫武林的“金剑盟主”,如果她不是仇人之女,他会接受她的爱,得妻如此,夫复何憾,可惜,造物主偏生作了这样的安排。
他也联想到“黑心国手”的女儿黄淑惠,款款深情,悱悱心意……
母亲遗书中,几句叮嘱,似乎响在耳边:
“……与你同样持有玉锁的人,是男的,结为兄弟,是女的,结为夫妻……”
是男?
是女?
是生?
是死?
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我必须揭开这个谜,何二叔为了保全我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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