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正好撞入他幽深的眸子里。
他轻轻一叹,做出一副幽怨的神情,道:“娘子,可是若璋已经不年轻了呀。”
霍长乐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敛起了说笑的神色,凝视着她,沉声道:“况且——我已经等不及了。”
霍长乐怔住,半晌才开口道:“等不及……什么?”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唇上被什么堵住了。
那是微微温凉的,柔软的,人的嘴唇。
霍长乐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整个人都被抽走了思绪。
然而,他的动作却并未因她的怔忪而停下。
唇与唇碾转相贴,柔软细致地厮磨缠绵。
霍长乐感觉全身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朝着脸上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微微离开她的唇,霍长乐大口大口喘气。方才她一直没敢呼吸,或者说,她还没学会呼吸。
可是尽管在喘气,她的本体已经石化了。方才一切先不谈,刚才到了分离之际,他竟然还轻轻地吮了一口她的下唇。
先不说这一年来她与谢若璋做过最激情的事情就只是亲头发,她两世为人,还没试过像这样被别人那样来这样去的!
难道说这只是压抑过久的后果?
谢若璋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闭上眼睛。”
霍长乐下意识地按照他说的做,可是闭上了眼睛之后,又忽然道:“等一下……”
双唇微微张开,又被堵上。
舌尖描绘出红唇优美的形状。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亲吻多了侵略的味道。因为说话而微微开启的双唇之间很快被舌尖破开顶入。
濡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霍长乐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只会随着本能去回应他。
不知何时,他已经撑起身子在她上方,双臂之间是她的身子,他便保持着这个动作,低下头去吻她。
嘴唇厮磨,重合片刻又分开,待她喘过气来,他又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的手一开始抓住了他的衣袖,后来逐渐放松,蜷缩在上方。
不知来回吻了多少次,她已经学会了不由自主地迎合他。
恍惚之间,她眯起眼睛,看见他身后的广阔夜空。明明是漆黑一片的,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眼前似乎炸开了灿烂的烟火,夺目绚烂,让人看也看不清他的面容。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他温热湿润的嘴唇,还有灵巧的舌尖。
不管怎样,这种亲昵的缠绵,实在是让人舍不得推开。
心中有一个声音对自己说:霍长乐,你是时候投降了。
恍惚间,想起了从前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幕天席地。
而这一刻,他仿佛是她的天。
谢琰的归来
三日后,陈郡谢氏的谢若璋与霍侍郎幼妹霍长乐定亲的消息传遍了建康。
自从清早传出这个消息过后,大街小巷都在热火朝天地谈论这个近期以来最大最新的八卦。其后的一夜之间,建康有一半以上的少女哭肿了眼睛。大家都在好奇到底是怎样出色的女子才能让那个大名鼎鼎的才子谢若璋倾心。顿时,霍长乐这个名字也变得街知巷闻起来,已经有许多人对她表示出了兴趣。
而说回那日晚归霍府之后,霍长乐几乎是低着头跑回房间的,只因为她怕别人看见她红肿的唇瓣。
然而自那次过后,她真正体验到了恋爱的滋味,似乎开始有些食髓知味。她知道这与她从前没有过感情经历有很大关系,这就好比有一样食物,别人告诉你很好吃,你却从未尝试过,所以不会上瘾,也不会肖想。但是只要你尝了一口,懂得了它的美好,便再也忘不掉那种味道,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尝试。
此后每当与谢若璋独处,因两人已经有过那么亲密的接触,便不再吝于牵手拥抱亲头发等初级动作。有了第一次,便很自然地有了第二第三次。好几次,他都吻得她脸颊绯红,双眸水润才罢休。
这么一来二去,她终于学会了换气。然而经常亲吻,“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就比如,她现在看见谢若璋的薄唇便怦然心跳。只要被他搂着,腿便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地就依偎在他身上。心中不由暗暗吐血:难道自己身上果真流着狂徒的血液?不然现在为何一碰到谢若璋,就好似碰到了麻药一般。
那日,谢若璋登门拜访,与霍瑜一同敲定了婚事,婚期就定在了来年春季。
春暖花开日,便嫁为君妇。
霍瑜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看着霍长乐的目光越来越像老妈子。霍长乐虽然心里有些好笑,但也有些感动和感慨。毕竟,在她来到东晋后,霍瑜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第一个张开双臂温柔地接纳了她的不安的人;是竭尽全力保护她的人,也是最最真心地希望她获得幸福的人,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人会这样不计回报地对她好了。
说起来,她的定亲是一件喜事。而令霍长乐惊喜的事,还有一件。
那便是,一别两年,谢琰终于回来了。
因为驱逐流寇有功,谢家从豫州班师回朝,接受皇上觐见和封赏。据闻在大殿之上,司马曜龙颜大悦,甚至称赞谢琰是“英雄出少年”,赐他宝剑。
自这个消息传出之后,谢琰这个名字顿时成为了新一波八卦的主角。有不少被谢若璋定亲的消息伤了心的娘子都把关注的目光转向了谢琰。谢琰不仅受到了皇上赞赏,更是谢安之子,又如此年轻,不出意外,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平步青云,手握重权。因此,一时之间,建康各大户只要有待字闺中的少女,都把谢琰列为了女婿的首选。
而这一切,拜皓雪所赐,霍长乐也略有耳闻,只是她却没有出府,而是一直呆在府中,皆因她早已先一步收到拜帖,知道谢琰会在下了朝后来拜访。
在房中看书,却有些坐立不安。脑海中不断想象谢琰现在的模样。不知道一别两年,当年那个娇娇弱弱精精致致的小屁孩有没有洗掉自己身上的天真软糯,变得稍稍有男子气概一些。
不过,恐怕也不会变很多罢,他眼下不过是虚岁十五,还只是个少年而已。
接近午时,林管事便笑容满面、略带喜色地跑来禀告霍长乐:“大公子回来了……还有,谢公子也来了。”
霍长乐听完,点点头,随手便放下书卷,忍不住加快脚步慢跑到正厅。
没想到走到正厅,却不见谢琰,只见霍瑜一人伫立在空荡荡的大厅中。
霍长乐的脚步微微一顿,停下来环顾一周,有些纳闷地道:“大哥,不是说阿容与你一起回来了么?”话一出口,却愣了愣。因为方才不知不觉中,她便用了“回来”一词。仿佛谢琰该回来的地方是自己身边,而不是谢府。思及此,又失笑地摇摇头。
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口处有人轻笑一声,接着,一个清透低柔的声音传来:“阿姐,我在这里。”
霍长乐猛然抬头,看向霍瑜身后那袭人影,怔住了。
当他走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认不出眼前的人。
他变高了,不仅比她高,还几乎比年已二十有二的霍瑜高。他眼下不过是虚岁十五,身材便已经如此挺拔颀长。当年粉嫩嫩的细胳膊细腿似乎都拉长了,变得劲瘦修长。若说从前的他是一棵巴甘蔗,眼下的他已经如同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一样,英挺,却又不乏少年人的青涩。
眼睛慢慢向上移动,她望入一双深沉的眸子里。
青丝随意地垂落于脸颊两边,如玉般的脸庞依旧精致,只是五官已经长开了,脸型变为了窄瘦的瓜子脸,削薄的唇不点而红。圆圆大大的眼睛拉长了,变为上挑狭长的凤眸。
而最让她惊讶的是他的神情。
从前的软糯天真不再见到一丝踪影,眼下的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深邃沉静,恍若蒙了一层淡淡的妖娆的雾气,眉目流转之间,顾盼神飞,竟带有几分……媚气。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错过了谢琰人生一个重要的阶段,那便是他从男孩蜕变成少年的过程。眼下的他,已经处于少年过渡到男子的阶段了。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看不透眼前的人。他还是从前那个阿容吗?
谢琰等不到霍长乐回应,可爱地翘起的嘴角徒然垮下。他扁了扁嘴,似乎有些委屈一样,上前走了几步,对着霍长乐说:“阿姐,你怎么不理我啦?是不是生气我一直没给你写信?”
霍长乐回过神来,微笑道:“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在军营很忙。阿姐没有不理你,只是阿容变化太多,我有些认不出来。”抬手想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却发现他已经长得太高了,这个动作做起来不再顺手,便转而伸手拍了拍他的臂膀,又捏了他的脸一把。
抚过他手臂时,手下温暖坚硬的触感,都在真实地告诉她:眼前的人是从前的小团子,却又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自己身边的容惜了。他是谢琰,是开始在沙场发出光芒的千古名将。
而她,有幸能在这么近的位置见证他未来的辉煌,见证东晋沧海桑田变幻的历史,实在是一大幸事,又让人感到虚幻而不可思议。
在霍长乐捏他脸的时候,谢琰乖乖地让她捏个够,乌黑的眼珠湿漉漉的,眼神亮晶晶的,有点像小狗,哪有方才的半分深沉淡静?
谢琰小声道:“阿姐,我能抱抱你吗?”
霍长乐一愣,微微一笑,上前两步,轻轻地抱住了谢琰的肩膀。这是一个恪守礼仪却又无限温存的拥抱。
谢琰微微一颤,伸出双臂覆盖在她温暖而略有些瘦弱的背上,然后收紧,紧紧地抱着她,似乎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面。
从前的他觉得阿姐是他的天,自己却一直只能依偎仰望着她。而今天的自己,却已经长得比她高,两人之间遥远的距离似乎一下子缩短。
是的,从前的他只能仰望着她,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伸手把她抱在怀中了。只要这么一想,那么之前受过的委屈吃过的苦挨过的苦受过的伤,似乎都变得轻飘飘而无所谓了起来。
霍长乐被谢琰搂入怀抱的时候,微微一怔,却并未多想。尽管被勒得有点疼,只是她感觉到谢琰身体有些颤抖,便好笑地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抚。
“乖,乖,乖,不要哭鼻子哟。”哄小孩子的语气,夹杂着调笑。
谢琰弯下身子,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闷闷地道:“哼,阿姐胡说,我哪有哭鼻子?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才没有哭。”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以眼下这个体型来做这个小鸟依人的动作有些不合时宜。
霍长乐心里也有些感慨。彼此分离了这么久,谢琰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但是他却依然对她有着如此的依恋,没有与她离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依然埋头在她肩膀,就好像当年那个撒娇的小孩子。霍长乐有些无奈又好笑,但又念及他太久没有回来,便让谢琰抱了个够。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乐乐,阿容,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酒席款待,眼下便移步去宴厅罢。”
谢琰闻言,微微一动,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霍长乐。
霍长乐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经意看到霍瑜,却发现他向她传递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霍长乐会意,便对谢琰道:“阿容,你先过去,我有些冷,想回房拿件衣裳,顺便把书放好。”
谢琰也不疑有他,便乖乖地被林管事领到了宴厅。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霍瑜才转头,微微皱眉,有些不赞同地道:“乐乐,大哥知道你心无杂念,只是……”
霍长乐静静地听着。
“只是,谢琰已经不再是垂髫小童,你也快要出嫁了,在我眼前尚可无所顾忌,只是到了外头,万万不可像刚才那样呐……”
霍长乐笑道:“大哥,其实我也懂这个道理,我与阿容清者自清又如何,被人看到还是会嚼舌根的。方才不过是因为许久不见,他有些情绪失控了罢。不必担心,往后我会注意的。”
“你知道就好,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霍瑜柔柔地看着她,半晌,又把目光移到了谢琰消失的转角处,眼底闪过了几分复杂和顾虑。
一朝听风声
那日吃完酒席之后,谢琰邀请霍长乐过多几日去谢府做客。
霍长乐自然是欣然应允。
到了赴约之日,她乘着马车来到了谢府门前,透过幂篱,便已经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站在谢府门口翘首以待。
马车徐徐前进,稳稳地停在了谢府门前。霍长乐撩起帘子,轻轻步下马车。谢琰马上跑上来,一改方才的沉稳淡静,开心地笑道:“阿姐,你来啦。”眼睛亮晶晶的,笑容十分可爱。
既然是谢家人,那么谢琰与谢若璋的容貌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有一些相似的。但是与谢若璋已经完全长开成熟的五官不同,谢琰的五官还带有几分青涩,在经历战场洗礼后,已经稍稍变得坚毅,是一种介乎于少年和男子之间的秀美、英挺。
霍长乐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唔,阿容果然是尤物呀。她记得他以后还会生出被誉为东晋第一美男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仙女子与他成婚才能生出那样的儿子。她倒真是有些好奇东晋第一美男长什么样。
下了马车,两人一同步入谢府。
在门口处,霍长乐如同往常一样,对着管事礼貌地点头微笑了一下。谢琰看了她一眼,虽然对于她会和管事打招呼的熟络表现有些疑惑,但也没往心里去。
两人接着向前走,霍长乐一边微笑着和谢琰聊天,一边默默地打量四周的景色。谢府对于霍长乐来说,并不是陌生的地方。尽管这一年来多是谢若璋来接她,但是霍长乐去谢府的次数并不少,因此也是熟门熟路的了。只是走了一会儿,她便猜到了谢琰要带她去哪儿,只是,看见谢琰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她便微笑,不动声色,也不开口拆穿他了。
只是,经过一处拐角处,却瞧见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快步向前,急急道:“公子,靖儿娘子她……”
谢琰抬手挥了挥,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又看了霍长乐一眼,似乎有些顾忌她的存在。
霍长乐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感觉到谢琰不想她知道这个侍从要说的话。
心里有些讶异,又有几分复杂。在她认知里,谢琰依然是那个对她无话不谈的孩子,只是她却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谢琰,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亲人朋友,自己的圈子,自己的秘密,自己早已不再是他生活的重心,所以也难怪他会对她有所隐瞒。
但是,她不会怪他。这本来便是他的事情,他可以选择说与不说,正如她之前对他也有一些隐瞒一样。不论如何,她都没有立场去苛责他,反而会包容他,毕竟是人之常情。
只是,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心里还不不免划过了一丝诧异和不适应。
思及此,她挑挑眉道:“阿容,若你有事可以先去办。我在那边石桌坐坐便好。”说罢就打算转身走向院中凉亭。
“阿姐,不是的。”谢琰急急地拉住了她的袖子。
霍长乐挑挑眉,看着他。
“你先下去,回头我会去看她的。”谢琰转头对那个侍从吩咐道。
“是,公子。”那侍从看了霍长乐一眼,便退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霍长乐总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幸好戴了幂篱,没有那么强的被扫射感。
等那侍从下去了,谢琰才急急地对霍长乐道:“阿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
谢琰盯着她的眼睛,苦恼道:“阿姐,我不是故意想隐瞒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你说。”
他这么一说,霍长乐反倒是怔了怔,“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吗?”
“不是的!”像是为了否定什么,谢琰的声音忽然放大了。
霍长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沉静而包容,就那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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