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兴道:“公子千万莫讲这种话,我只希望公子此去,能发奋图强,有朝一日,光荣归来,或候出师时归队,则……”
敬人双手紧握着钟兴的手臂,接口道:“兴叔万安,小侄必不辜负兴叔就是!”
钟兴老眼含泪,道:“公子记住,我在山中,日夜为公子祝祷。”
敬人道:“兴叔,我舍不得就分手。”
钟兴接口道:“公子,迟早是要分手的,公子你前途……”
敬人道:“兴叔,何不先将巨石还原,再走一程?”
钟兴想了想,道:“好吧,我再送公子一刻时光!”
说着,钟兴手向壁间一处凹入的地方一探,岩洞的巨石,又自动的滑了回来,将洞掩住!
巨石掩遮下,南道就变作了漆黑一团,敬人道:“兴叔可带着火烛子?”
钟兴道:“没有,刚才心急没顾到这一点。”
敬人道:“那可怎么走呢?”
钟兴无奈道:“这也是天意,合当要我多送公子一程!”
话声中,钟兴伸手和敬人的左手相合,道:“不过这却要快些才行,否则我回去就太晚了!”
说着,双双提足功力,全力飞射而前!
虽然甬道中深黑难见一物,但是钟兴轻车熟路,毫未延误停留,转的面前,快似奔马!
到了!到了!
前面已现出了亮光。
虽说仍在夜间,但甬道漆黑,天上有星有月,因此比较起来,近出口地方,显得已很明亮!
钟兴停步了,手指亮处道:“公子,较亮的地方,已近出口,出去是山背崖壁上的一个洞穴,石旁有留置的‘万年藤’,垂藤可下!
“下去之后,是山谷,顺谷右行,约五里已入平原,公子去吧,莫忘所言,并祝前途珍重!”
敬人颔首道:“兴叔,你也自己保重!”
钟兴道:“是!公子放心去吧!”
敬人又道:“代向爹娘问好,就说小侄不孝……”
他故作悲切,止住了话锋。
钟兴反而劝他道:“公子,只要此去有成,我保你归来必受欢迎!”
敬人破涕为笑,道,“兴叔,别忘了问候筠姑娘和沈家兄弟!”
钟兴道:“知道了,公子保重!”
敬人点着头,转身去了,未走五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钟兴道:“公子可是还有话要交待?”
敬人道:“是的!兴叔腰间所插毒钩……”
钟兴接口道:“我要还给主人,并且我也认为,公子不该仗持这柄毒钩,闯荡江湖,再说此钩太毒,伤人无救……”
敬人接口道:“兴叔误会小侄的意思了,小侄若还想统带这柄毒钩出山,岂有不早向兴叔讨索的道理!”
钟兴笑了,道:“说的是!”
敬人道:“小侄在无心中,发现此钩真正价值连城的原因,诚恐爹爹不知,空空放过一个好大机会!现在小侄把此钩所藏的秘密,告诉兴叔,兴叔在见到我爹时,请转告他老人家知道,如今兴叔请拿钩出鞘!”
钟兴不疑有他,立刻撤钩出鞘,哪知却中了这黑心小儿的毒计,结果……(潇湘书院扫描,东曦OCR)
第三十一章 乍闻满天降飞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钟兴如今正是应了这句古话。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念之仁,从铁楼中救出了敬人,更不该指点敬人逃亡出山的道路。
最不应该的是,身怀“毒钩”,想要送还主人!
敬人早就等待这一天了,也早就计划妥当!
他从设谋、施毒、自首、被禁,直到钟兴私自救他出困,在在是按预计行事,也事事是利用了钟兴。
钟兴是位君子,敬人欺以其力!
如今,敬人行将自由,一切将如所愿,焉肯在这最后的关头,使所谋成空,而致功亏一策呢?
因此他才谎言,说无心中发现毒钩的一大秘密!
天可怜老实忠厚而善良的钟兴,怎会料到这小主人心如蛇蝎般狠,般毒,果然中计,由鞘中出了毒钩!
敬人并不接取,却道:“兴叔,请将钩尖向里。”
钟兴不疑有他,如言而行。
这样,等于钟兴手握钩柄,钩尖及弯刃,正对前胸!
敬人突然长叹一声道:“兴叔,我突然想起来,兴叔放了我会不会后悔……”
钟兴道:“公子,我若后悔就不会做了!”
敬人道:“是的,这像介子推对晋文公一样,是自愿的!”
钟兴道:“不错。”
敬人道:“我想及晋文公,那时他若非杀介子推不可,恐怕介子推也不会不愿的,听说这就叫做忠!”
钟兴皱眉道:“公子,时间不多了,还是快些……”
敬人嗯了一声,接口道:“兴叔说的对,反正是脱不了的事,与其怀妇人之仁,而误大事,还不如快些作了于脆些!”话锋一顿,钟兴正觉奇怪,敬人霍地厉喝道:“兴叔,我要送你回去!”
钟兴一楞,道:“送我回哪……哟!”
他“里”字还没说出口来,敬人猛地全力一推钩柄,毒钩那多出来的尖刺,已刺入了胸口!
钟兴明白了,可惜明白己迟!
他双手捧着钩柄,目如铜铃,面色已变!
他没有因恨而出恶声,口是怒视着敬人!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退靠在墙边!
刹那,他惨然的笑了!以最后的一口气,挣扎着说道:“公子,你……你本可以……吩……吩咐我死的,何必……何必落……个恶名……”
敬人直往后退,心中生出了恐惧!
钟兴却勉强再次吐声,道:“我……该死……该死……公……公子,只……只求……求公子……出去……别滥……滥杀……人。”
敬人紧咬着嘴唇,血自被咬碎的唇肉中滴出。
但是敬人却不知痛楚,因为他早已丧心病狂!
又刹那,钟兴的怒目,仍然不瞬!
敬人颤抖着说道:“兴叔,兴叔,你不能怪我,我别无选择,谁叫你一心想把毒钩要带回去的?我只好杀你,只好杀你!
“这都怪任筠,都怪沈钩,都怪那该万死的葛乐山,爸无能,竟帮着别人来对付自己亲生的儿子……”
话末完,钟兴突然又动了起来!
吓得敬人立刻住口,往后直退!
当的一声!毒钩被扔到了面前,钟兴力尽声竭的说道:“拿着这钩,去……去……去吧!”
叭!钟兴仆倒在右甬道内,他死了,含恨而死了!
敬人不再犹豫,从钟兴身上,解下钩鞘,携钩而去!
沈钧回到了“无畏堡”,在日渐复原中!
葛乐山这才有了时间,再次来探望敬人!
钟佩符夫妇,这三天,衣不解带,照看沈钧,现在也高兴的陪着葛乐山,返回“中无畏堡”!
铁楼交由钟兴负责,钟佩符夫妇不问,别人更问不着,所以直到第三天傍黑,还无人发现钟兴失踪的事情。
直到葛乐山探望敬人,发觉铁顶上被开一洞,敬人已逃,告知钟佩符夫妇,大家这才知钟兴也三天不见面了。
这是大事,说不得只好鸣钟集众!
各堡主及高手,齐集“中无畏堡”大厅中,共商对策。
钟佩符是不停的长嘘短叹,连连的说:“兴弟糊涂!糊涂!糊涂!”
葛乐山却摇头道:
(缺字)
“大将军,您亲眼看到那铁楼顶上,透穿的地方,铁楼壁、墙顶端,厚有寸半,若无宝刃,休想成功!”
葛乐山道:“贤弟之意,是说那是毒钩……”
钟佩符接口道:“正是,末将这几天,只顾全心救治沈侄儿,竟忘记追问敬人这个畜生,将毒钩藏于何处,否则……”
葛乐山道:“这一点不容置疑,是兴弟干的,不过我却相信,兴弟是受了敬人的欺骗,并非是与敬人同逃出山!”
钟佩符道:“不论怎么说,反正兴弟此事干的糊涂!”
葛乐山道:“焦急无用,首先查明他们走有几天才是!”
说着,立即详加调查,结果证明在三天前夜,葛乐山将宝册交给敬人后,有人发现钟兴曾到内宅。
再经追问,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没有人见到钟兴了。
以此推断,钟兴和敬人,走了整整三个白天加三个夜晚,再以不停飞驰来推算,此时早已远去。
出山的路只有一条,并且不分日夜有高手埋伏,查询之下,却无人见到钟兴经过,于是众堡主都恍然大悟!
他们摒退手下,只剩葛乐山、朱殿军、周吉、任万山、沈重年和钟佩符夫妇,重作密商。
钟佩符道:“大将军,不必再查了,兴弟是带敬人这个畜生,走的那条秘道,我们前往一看就知道。”
葛乐山道:“秘道除钟兴外,还谁知道吗?”
钟佩符道:“除各将军外,知道这条秘道的,就多了个兴弟!”
葛乐山霍地起座道:“我们去看看,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葛乐山突然停下了话来!
钟佩符不由问道:“大将军,不过什么?”
葛乐山长叹一声道:“不过我却希望,他们是平安的去了!”
钟佩符一楞,道:“有兴弟引路,他们此时早在几百里地外了!”
葛乐山摇头道:“恐怕未必!”
沈重年接话道:“莫非大将军另有见地?”
葛乐山道:“有虽有,却宁愿我是想错了!”
钟佩符双眉紧皱,道:“大将军何不明示所以!”
葛乐山看了看大家,却只吁叹一声,并没答话。
任万山这时却悄然招手,钟佩符和沈重年,在莫明其妙下走了过去,钟佩符首先开口道:“何事?”
任万山声调压低道:“愚兄已知大将军要说些什么!”
钟佩符哦了一声道:“任兄请讲!”
任万山道:“大将军在惧怕……”
钟佩符心急,接口道:“怕些什么?”
任万山声调更低了,道:“大将军怕兴弟此时已不在世上了。
钟佩符懂了,面色变作苍煞,呆傻傻的楞在一旁!
“佩符,你认为这可能么?”
钟佩符猛一顿脚,道:“任兄,这畜生的事难说!”话锋一顿,目光一扫侍弟子,突然扬声道:“钟兄,你去内宅,取我那柄‘风雷剑’来!”然后转对乃妻道:“夫人也请辛苦一趟,和那瓶毒钩的解药来,并请将放置床下小红箱中的东西,拿来给我!”
钟夫人闻言,脸色变了,道:“佩符,有解药就够了,还要那件东西作甚!”
钟佩符苦笑一声道:“夫人,你可知道,刚才任兄说的是什么话!”
钟夫人道:“任大哥声调压低,又隔的远,我怎会听到?”
钟佩符道:“不错,那我就告诉你,任兄说……”
任万山接口道:“佩符,我只是推测,未必是实……”
钟佩符道:“不错,小弟也只是准备一切,未必就用!”话一顿,重对乃妻道:“夫人,大家都在推测,说兴弟并没和敬人这个畜生一道离山,我相信这个意思你会懂的!”
钟夫人摇头道:“奇怪,若非兴弟指点敬人出路,敬人又怎会出的了山!”
钟佩符道:“这是对的,不过兴弟指点秘道或许有的,但却并不一定就和敬人这个畜生同逃离山呀!”
钟夫人道:“兴弟私放敬人逃脱,深知难以交待……”
钟佩符接口道:“兴弟的脾气你该知道,他既然做了,就会承认,并且若明知是错而做的话,更不会一走了之!”
钟夫人道:“就算如此,可是现在证明,兴弟是走了呀!”
钟佩符皱眉道:“夫人,你平日不是这样笨呀!”
钟夫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佩符长吁一声道:“告诉你,大家在为兴弟的生死担心!”
钟夫人瞪目道:“奇怪,这怎么会,他和敬人……敬人……”
钟夫人说不下去了,原来她也想明白了某种可能!
钟佩符这时又道:“夫人,辛苦一趟吧!”
钟夫人双目连霎,道:“佩符,那东西太霸道了,你用它来对付敬人……”
钟佩符火了,怒声道:“夫人,你该知些分寸,我有腿,会自己去拿的,请你劳步,正是避免很多难堪和内咎!
“夫人,兴弟与我,无异生死兄弟,敬人这个畜生,倘若如人所料,对兴弟下了毒手,这何异杀亲大逆!
“他身怀毒钩,若无箱中那件东西,我迟早也会丧命他的手中,夫人,我有此逆子,死是应得,但若不能为兴弟复仇,为武林除此大害而先死,何能瞩目!”
钟夫人被钟佩符一顿叱责,逼出了泪来,道:“佩符,我……我去取来就是。”话一顿,转对葛乐山道:“大将军,兴弟果然会有险么?”
葛乐山悲吁一声道:“以兴弟的为人来说,若决心离山,是不会不给我们留下片纸数字的,所以我认为内中有了非常的变故!”
钟夫人没再发问,告罪而退,去取东西了。
钟夫人去后,葛乐山才转向钟佩符道:“钟贤弟,弟妹代你所取这物,是什么东西?”
钟佩符道:“一种无人能躲的暗器!”
葛乐山道:“不会是那‘满天飞雨落花红’吧!”
岂料钟佩符却顿首道:“大将军,正是此物!”
葛乐山心头一凛,道:“愚兄不知,贤弟会有此物!”
言下之意,似对钟佩符藏有天下至毒狠的这种兵刃(毒钩)、暗器(满天飞雨落花红),十分不悦!
钟佩符道:“大将军,此物并非本将军所有,并关连一段恨事,目下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追查兴弟之事后,当为详禀!”
葛乐山一笑道:“此物在贤弟手中,我很放心,至于其中内情,我却不想知道,只是希望贤弟要多当心,不要落于恶徒手中!”
钟佩符道:“大将军请放宽心!”
葛乐山话题一变,道:“贤弟请弟妹往取此物及金叶,又令钟富去取你那‘风雷宝剑’,不知贤弟心中有何打算!”
钟佩符道:“大将军圣明,若兴弟当真并未生离山区,末将当发重誓,立即离山,海角天涯要追杀那万恶的畜生!”
葛乐山摇头道:“钟贤弟你走不得!”
钟佩符道:“大将军,兴弟若死,任是什么人,任有什么理由,都难阻住末将离山去替他报这血仇的!”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贤弟此话当真!”
钟佩符道:“大将军应当知道末将,向无虚言的!”
葛乐山又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贤弟是去定了!”
钟佩符道:“兴弟若真不幸,末将别无他途!”
葛乐山道:“好吧,我们先去秘道看看,在证实兴弟不幸是真时,恐怕要离开这山区的人,就不只贤弟一个了!”
钟佩符一楞,道:“末将是义不容辞去,其余的人,又何必离山呢?”
葛乐山道:“别人我不能说,我一家人是要离开的!”
此话出口,众人大惊,不由同声问道:“大将军这是何故!”
葛乐山一笑道:“众贤弟自己去想吧!”
诸将军闻言傻了,彼此互望着,久久无言!风雷剑取到了!
解药和金叶及那“满天飞雨落花红”,也取来了!
葛乐山此时却一言不发,由钟佩符带路,携带着火种,进入了那条通往山外的秘密道路!
进入秘道不久,他们已有发现,钟佩符以火把照明,手指着秘道中地上清楚的脚印道:“不会错了,是兴弟和敬人这畜生!“钟夫人目光带出了焦虑,一心祝祷大家的推测成空!
行行复行行,到了!火光下,葛乐山平伸出双臂,道:“周、朱两位贤弟近前去,余者就停在此处!”
钟佩符夫妇都看见了,钟兴仆卧在秘道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