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将一千年,一万年以前的种种时间变迁,又或是亿万年后未来的文明推演,生硬地挤入他的脑中,各种各样的声音在一瞬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充斥于他的耳际。
现在的感觉便如同在身后有十几台大功率的喇叭同时鸣起,他的心脏,他的身体就好像要被硬生生的震碎,而他的头好像被塞入根本就超过它原本所能容纳的东西,这是真正的头痛欲裂!
在这样的世界中,他痛苦的蹲了下来,面色扭曲,嘴巴大张,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然而他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的惨叫被那更加庞大的世界掩盖了下去。脑子却愈发的清晰,到得现在,他竟然还没有失去意识,他觉得这也算的上奇迹。
现实中,曼珠沙华不安地起身,从刘锦身上一圈波纹摇荡开来,就好像投入湖泊中一粒小石头激起的圈圈涟漪,而曼珠沙华的动作随之定格住,屈起的身体仿佛石雕,又一圈波纹摇荡开来,她的动作随即恢复,然而还来不及反应,动作又再一次被定格住,缓慢的移动之后再停下,如此反反复复,仿佛不断暂停又再播放的画面。
曼珠沙华伸出手停在刘锦的身前,他却还是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之中,最后,就好像到达了临界点,从他的身体中最后一圈波纹摇荡开去,她的身体再一次恢复了正常。
然而,视线却是天翻地转,眼睛抬起望着天花板,咦???
她尝试着转动,脖子却被人死死地握住,不断收缩的手指自脖颈处传来强烈的痛苦,习惯性地,她的两只手伸到脖子,用力想要扮开掐住她的手,费力地挣扎着,却仿佛徒劳,她甚至连扯动那不断收紧的手指一丝一毫都做不到
缺氧的窒息感一波又一波传来,就好像死神的最后通牒,她根本没有弄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眼睛艰难地往下偏移,她便看到那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自己的幻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床沿,而在她面前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眼珠翻转,随即她便看到扼住她的脖子正是那个男孩!他说完一只手捂着头,表情依然痛苦,另一只手却延伸到自己脖子。
怎么可能,他不可能知道我就站在这里的!曼珠沙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随即视线开始模糊,浑身的力量仿佛被抽干,她不甘心地想要挣扎,眼睛却越来越难以睁开。
我我不能死还不能死意识渐渐远离,仿佛连同将要带走她的灵魂。
她挣扎着,手终于是无力地垂落,而就在这时,咔嚓,开门声响起,随后她感觉到整个人飞了起来,眼睛费力地看着越来越远的窗户,还有飘起的窗帘
“大色狼,你怎么了?喂喂,大色狼刘锦!”
意识陡然间被扯回到现实,生硬得让他感到陌生异常,随即刚刚那些在脑海中一下子涌起来的画面尽数如潮水般退去,他试探着说道:“小凯?”
“是我,你怎么了?你刚刚一个人站在这里,脸色也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呆呆地听着女孩的话,眼睛望向四周,似乎想从那墙壁之上找出点什么来,终于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个人等等,一个人?猛地他记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走向窗户,眼睛如鹰隼般落在楼下。
数扇同样样式的窗户洞开,灰色的墙壁与楣道间遗留着废弃纸团,在往下是粗壮的树木遮起的浓荫,遮住底下的景色,没有看到从窗口被自己甩飞出去的女人。
“到底怎么了?”
“不,没事了大概”刘锦轻轻松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再在这件事上面多说什么。
随后几天的时间里,为了防备曼珠沙华,刘锦说服了母亲林彩惠打消晚上留下来的打算,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她人身安全着想,一方面也有他体谅母亲的感情在里面。而在接下来的每一个夜晚,他几乎是陷入半睡半醒之间,往往是在夜晚深邃的时刻里,窗帘的一阵轻微的响动,他便睁开了眼睛,暗地里悄悄的感知周围的情况。
如此警惕了几天,却是再也没有发现曼珠沙华的踪迹,在险些被自己掐死之后,那个女人便也没有再出现过,虽然无从得知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想来却不是能放松警觉的时候。
回想起那一天突然之间涌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他依然能够伶仃地记起残碎的一两片画面,还有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地笃定那个女人就存在那里,然后掐住她?如果不是小凯的闯入,自己大概就会杀了她的冷酷如同别墅中那个骑士的身影。这意味着什么,又说明他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在他的心中,仍然没有一个很好的定较,大概唯一可以感受得到的,便是自己更加精神了,这一点倒不是他胡乱就做出的结论,毕竟每一次都要警惕曼珠沙华的出现,他真正可以睡眠的时间其实是很少的,然而只要到了白天,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熬夜的疲劳似乎一点儿都不存在。
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精力充沛可以解释得全的,仿佛是自己精神慢慢地适应了某种变化,或许可以称得上改造,想到这一点,他哂然一笑,觉得自己绝对是想太多。虽然抗拒这样的解释,只是每每想到这一点时,他总会感到隐隐的不安。
几天后,昏迷的人陆续醒了过来,赵芸萱是第一个清醒的,其实她受的伤并不重,只是被掉落下来的石块砸到了头部,医生便夸张说道也许一辈子也醒不过来,毕竟是医疗技术不发达的年月,又是头部受伤,做出这样保守的判断也就不难理解的。而在赵芸萱醒来的那一天,宋玉玲偷偷跑到到厕所里,一只手捂着嘴,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看到的,默默地等在外面,静静地守着那个一直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彪悍而又坚强的精明女人涕泪纵横。
又过了几天,王小虎和林涛便也陆续醒了过来,一直担心的小凯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随即距离他出院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只是他没想到在他即将出院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插曲会是如此突兀地插入进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那是在林涛醒过来不久之后发生的。
天色灰沉沉的,却又并不是那种一味单调压抑得令人心悸不已的色彩,仿佛随时会放晴,又仿佛随时会来一场瓢泼的大雨,薄薄的一层乌云在空中凝聚不前。
当他靠近林涛的病房时,里面正传来隐约说话声。
“只留下你一个人的话,我们当然会担心一个女孩子终究不太好的”
“这是我和虎子的决定不管怎样还要看看你的意见”
“这么说也许只是一厢情愿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不勉强”
他站在门口,一只手停留在扶手上,倒并不是刻意想要偷听,只是从那些零碎的字眼看来,此刻房间众人谈论的话题大概并不适合被打断,所以他便也没有冒然进去打扰了。
虽然他对于到底在进行什么话题以致于如此严肃也是很感兴趣,随后他听到小凯颤抖的嗓音:“我我”仿佛带上了些许哭泣的味道,她的语气中带着迟疑与欣喜,有些矛盾却又似乎憧憬着什么,只是从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中,很难去判断她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门便从里面被拉开,贴得很近的两张脸,视线对到了一起,女孩略显俏皮而又精灵古怪的小脸上染着斑斑的泪迹,小嘴紧紧的抿着,在看到门外的男孩时,显然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与不知所措。
在一两秒之后,女孩捂着嘴从他身边跑了过去,两个身影交错而过,转身的瞬间,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的,有太多读不懂的东西,纵然以一名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待那一瞬复杂的眼神,也是难以弄懂其中难明的感情,犹豫了一会儿,他便想要追着女孩的身影而去,却听到里面的林涛的声音:
“等等,刘锦,我有话要对你说”
医院的天台——
被撑起的一排排的晾衣架上,一阵并不是太轻快的风吹过,白色的被单便扬起,像一阵白色波浪翻动,高高筑起的铁栅栏,空了打烂只剩一半的陶瓷花盆被随意丢弃在一角。
画面拉向不起眼的某个角落中,女孩的身影便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从哪里拉来的纸木箱支撑着她,眼睛眨了几下,正盯着楼下不断进进出出的人,焦虑的,开心的,紧张的,落在那一张或笑,或哭的脸上。
哐当——
身后通往楼梯处的铁门被推开,然后是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她可以想象到身后正有某个人在徘徊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可是那又怎样,她不想去理会,这时候只想静静找一个没人打扰的角落安静地想自己的心事。
过不了多久,那个人也许就会因为找不到东西而去别的地方,她这样想着。
随后,脚步声却越来越清晰从她的身后传来,问也没问地在她身边坐下,纸木箱原本就不是很坚固,此时承受两人重量,顿时变形凹陷下去。
大概对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她坐得不稳,整个人都靠向身后,撞向同样有些手忙角落的不速之客,气恼之下,她转过头,恰巧对方也扭了过来,面对面的,两张脸几乎碰到了一起。
短短的平发下,是一双黑色的眼睛,仿佛能够读懂人心般的明亮,却是那张自己熟悉的可恶嘴脸,靠的近了,从他嘴唇上呼出的气息打到了自己的脸上,暖暖的,带着一种别样的酥麻。
原本的怒意却在发现对方的身份后转而迅速变成羞恼,两张脸距离如此之近,薄薄的嘴唇几乎贴到了一起,随即她的脸颊,她的脖子,她的耳根都被染上一层迷人的红晕。她的心脏如同有七八张鼓同时擂响,捏在身下的手突然间握紧然后奋力地推开。
“走开啦走开啦走开啦!”
“呜我知道了,你别推真的,别推呜再推就撞到墙了哇”随后“咚——”,他的额头与墙体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良久,天台又恢复成了它一开始的安静,调皮的风似乎藏了起来,被单静静地垂落,天空上的云朵害羞地将早上太阳遮住,仿佛为了营造此刻两人之间满是暧昧的气氛,静静地,只有心跳声却又并不单调,似乎有什么期待会在这样的环境中酝酿,然后悄悄的发芽。
犹豫了许久,刘锦斟酌着心中的想法,决定先开口:“林大哥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不久之后他就会和小虎哥离开,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耳畔传来刘锦的说话声,不快的语速似乎在小心翼翼着自己的每一个措辞,她当然能够读懂其中含义,也当然能够明白里面呵护之意了,两只脚轻轻的缩起,后背却轻轻地抵在男孩的肩膀。
她猜到了接下来他会说什么,随即想起之前林涛跟她说过的话。
“这一次事情了结之后,我和小虎应该不会再呆在江海了,只留下你一个人的话,我们当然会担心,虽然我们知道你的能力,只是一个女孩终究不太好的。”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留下来,我知道你喜欢刘锦,到时我会说服他的父母收下你这个养女,你不用担心的,他们两人都是很尽责的父母,毕竟你一个人在外面居无定所,我们怎么也放心不下的,这是我和虎子在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所以不管怎样还要看看你的意见。”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会很乐意的接受的,这么说也许只是一厢情愿,如果你不愿意的,我们也绝不勉强,只是我们希望你明白,你不再是一个人,以后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说,别再一个人转牛角尖了。”听完林涛那一番发自内心的关切话语之后,她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于是她选择了冲出房子。
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关心她,当然了,也就没有人会这样细致替她考虑接下来的生活,以致于在听到那一番话时,一度以为自己处在梦中,名为幸福的美梦。
慢慢地蜷起肩膀,听着他的声音,女孩眼睛之中有模糊的泪光,她明白的,这是一种被选择的珍视,暖暖的,暖暖的,从心底里涌出的仿佛被幸福包裹的温热是她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感情。
“刘锦!”就在男孩自顾自地解释,努力地想要消去她的心里负担的时候,女孩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再称呼他做大色狼,那语气中带着某种不可动摇的认真,注意她口气中不同寻常,他便也停了下来,眼睛以同等的重视直视着眼前的女孩。
“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们之前,我其实都是一个人的,是真正的一个人”说着,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坐在旁边的男孩。
“饿了的话,就跑到商店里,称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拿走面包,呵呵,即使给他们注意到了,也抓不到我的,当然这是在发现自己异能之后,只是在那之前呢,什么也不会的我只能翻找别人吃剩的东西,像个乞丐一样,很脏是不是?不过没有办法的,如果真去偷的话,运气不好被发现了,少不了一顿打的,然后身体会痛上一两个星期,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你还是一个孩子”
“一有空时我便坐在公园里,就这样在那里坐一整天,观察着经过的每一个人,小孩子在母亲怀里撒娇,老爷爷老奶奶练太极,经常见到的都是三三两两的人逗留,看着这样的画面,有时心里便会特别难受,难受得好像随时都会裂开,我知道因为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嫉妒吗?有一点吧,然后我就开始流浪,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不认识的城市”
“最难过的还是在晚上,漆黑的夜晚最容易让人想起那些讨厌的画面,随之而来的是浓的化不开难过,有时候会被吓醒,然后缩在角落里不敢上眼睛,很傻不是吗”
女孩静静地诉说她的过往,那些刘锦所不知道酸涩的日子里不知凝结女孩多少的彷徨与无助,在一个最需要被人呵护年月里,她选择了流浪,让后一个人承担哪些足以压垮人的孤单与寂寞,这是多么令人心酸的经历。
他倾听着她娓娓讲诉的每一个似乎与自己无关的故事,突然间明悟过来,为什么女孩会如此的任性与蛮横,其实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孩而已,一个需要人疼,需要人爱的女孩罢了。
“你不是问过我的家在哪里吗?问过我的父母是谁?”女孩说到这里,两只手忍不住抓紧自己的衣服,随即又松开了:“我早就忘记了他们的样子,当然也不记得那个把我赶出来的地方在哪里了。”说着,女孩转过头,那一张犹带着泪迹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令人心酸的笑容。
怎么可能会有人会不在意自己的父母是谁,会不在意自己的家在哪里,只是望着她那灿烂的笑容,他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的感情只剩下那满满的怜惜,伸出手,他轻轻地将女孩揽在怀中。
“嗯”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感受到那宽厚怀抱中的温暖,紧紧抱住自己,那臂弯,那肩膀,仿佛舍不得放开,心中早已经明晰的感情更加炽烈的涌起,望向男孩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
只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她其实是不适合他的,她黯然地在心里想道,在这几天的观察里,她早就知道两人的巨大的差异,他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关心他的朋友,家人,那些都是自己期盼的却没办法得到的。
“我不会留下来的,我会跟着林大哥离开的,你知道吗?刘锦。”说着,她轻轻推开男孩,然后在他不解的眼神下,两只手环住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其实,我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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