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在某段时期内,绞刑架和火刑柱耸立在了几乎每一处教堂外。
在东西教会大分裂后,这样的活动达到了高潮,都林宗主教自称教皇,开始肆意插手各个王国内部的事务,审判所的规模一度到达了上万人,黑色的尖顶帽成了许多人的噩梦,甚至是许多贵族的噩梦。
这样的活动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直到新兴阶级支持的改革派对都林教皇发起反对的浪潮——宗教改革开始了。
这是一场西凯蒙教会从内部到外部的大分裂,新教,改革教纷纷登场,要求终结教皇的腐朽统治,还有一切不合理的宗教税,许多王国加入其中,战争持续了数十年,最终精疲力尽的都林教会与新兴教派达成了和解,教皇失去了大部分权力。
这是一个痛苦的决定,但是避免了教会的进一步分裂,而关键性的审判所被保留了下来,但它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单位,大审判官被废除,存活下来的审判官们相互之间不再有任何统辖,它们将行使极大的监督权,不仅仅是对外,也要对内,监视教会内一切腐败的行径,当五个审判官达成一致,甚至可以审判都林的枢机主教。
每一个新审判官上任,都需要由一个国王,一个新教主教,一个改革教主教,一个都林主教作为保证,当他戴上审判之焰的那一刻起,他将不再对任何人负责,只需要对圣父凯蒙负责,他将有权力审判他认为一切应该得到审判的人或者组织,但同时发起一场审判需要至少三个审判官到场。
审判官之间也存在相互监督,任何可能被视为徇私或者感情用事的行为都会遭到质疑,严重的会引发一场内部的审判。
迪亚哥面前站着的,就是这么一位来自都林的审判官,并且他俩也不是第一次碰面了。
“所以。”
格里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紧绷的姿势却泄漏出他意欲展现的威胁。
“确定要这样,格里德?”
迪亚哥的脸上倒是罕有的露出笑容。
“我们也算朋友,不是吗。”
“从来不是,因为你的手一直握着剑。”
“我的左手空着啊。”
“但下一秒你会用它握住你的枪,那带有亵渎力量的武器。”
审判官的声音干硬冰冷,迪亚哥眉毛一挑,世界缩至刀尖,仅存他与他。
“我得提醒你,只要你拔出腰上的剑,今晚会是你的死期。”
格里德没有动摇,而是再次紧握住十字剑的剑柄,这信号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迪亚哥简短又意味深长的点了下头。
“很好,那就来吧。”
话没说完,格里德左手闪电般的甩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盒子飞向迪亚哥。
滋啦!
一阵爆响释放出电弧和强光,迪亚哥不住咧嘴一笑,审判官果然都是实用主义者,他们从来不会去尝试什么公平之战,就像他们身上藏着的风暴盒子。
格里德出鞘的十字剑一闪而过,他在抛出风暴盒子的同时便已纵身上前,因为他知道这东西对眼前的人毫无用处。
就如他预料的那般,足以将十多人电至昏迷的印器被略带弧度的利刃斩落,跳动的电弧对迪亚哥造不出任何影响,但这给了格里德几秒钟以掩护自己的行动。
他快速越过即将消散的电弧,瞄准对方的脖子,剑尖将刺穿柔软的肌肉纤维,切开气管和骨头,干净利落的斩下迪亚哥的脑袋。
剑锋角度精准,格里德全部精神都注入其中,使自身成为一道模糊的残影,几乎不可追踪,这是相当完美的一击。
但迪亚哥却不在那。
他的剑尖只刺破了虚幻的残像,绞碎了一片黯淡的光影,接着他的左肩胛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迪亚哥看到了这次攻击的目标,他简单的避开,然后向对方展示如果由自己出击会是怎样的效果。
精准无暇。
血从裂口中涌出,浇湿了白袍与胸甲,还有脚下的大地,格里德迅速后退,将自己右手的手套扯下。
“汝与吾血肉同在。”
眨眼间,被撕裂的肉体迅速愈合,接着他毫不迟疑的再次甩出一个盒子。
蔚蓝色的火焰扑面而来,迪亚哥一个闪身避开了被烤焦的后果,但格里德却用空着的左手掏出了一把细长的黑色手枪。
咻!
他扣动扳机,发出轻微到几乎难以识别的枪声,然后转身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迪亚哥皱起眉头,回身一看,发现威尔逊华莱士僵死的尸体倒在地上,他的脑门上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红白混杂的液体正从里面缓缓淌出,他至死都瞪大着双眼,似乎还在期待所谓的拯救者把他从秘卫手中解救出来。
迪亚哥摇了摇头,将口袋里的照片掏出,放在对方面前,用打火机点燃。
“其实在我们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死了,这只是和她们相似的人。”
第123章 温迪戈(上)()
“地下遗迹?”
汉尼拔的声音骤然拔高,虽然还是那般自然而流畅,但掩饰不住唇齿间的惊讶。
鲜艳的红毯上一对年轻男女以谦卑的姿态低垂着脑袋,野兽皮毛与人造织物混杂的外套上挂满了露水与泥浆,男性的个头比女性略高一些,头上是一个死去公鹿脑袋所制成的兜帽,女性有一条长长的褐色发辫,头上戴着一个苍白山羊的头骨。
“是的,一个古老的遗迹。”
男性抬起了头,他的脸上有着许多细小的伤口,仿佛被什么啃噬过,让他的面容变成了破碎的拼图,但他的眼睛却格外的炙热。
站在窗前的汉尼拔手指轻轻拂过花瓶中枯萎的紫色花瓣,将其拨落到桌上,虽然生命早已枯萎,但他似乎还能触摸到其中的那一点点希冀。
“你十分的困惑。”
“大人,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古老’二字也许并不恰当。”
“告诉我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机器,无比庞大的机器,还有许多通道,还有铁房子,呃奇怪的金属构造,一些几何体,我是说”
汉尼拔抬手打断了对方混乱的语言,他明白这个掠食者首领在理解方面有着诸多缺陷,他的表述能力远远不能和他的杀戮能力相提并论,于是他转而询问起对方的妻子,另一个掠食者。
“娜塔莉亚。”
“大人,那些遗迹在时间的概念上无比古老,但本质上却比我见过的任何东西都有先进和不可思议,我敢保证这个时代最尖端的造物在那些东西面前,也只是儿童的玩具。”
年轻女人的声音轻柔和缓,但每一个字都清晰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一旁的男人不停的点头,似乎在赞同她的话。
汉尼拔沉默了下来,他缓缓行走在自己的书房内,来到书架前从中抽出两本厚度不一的书籍,一本是凯蒙教会的经典圣约,一则是最新刊印的生物学著作起源。
“一些人说,我们是神所创造,一些人说,这与神无关,我们是无序力量推动的产物。”
他将两本书放在书桌上,看着这对男女,轻声道:
“你们觉得是什么样的呢?”
年轻男女显然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俩互视一眼,然后由女方开口答道:
“抱歉,大人我们无法探究如此深奥的问题。”
“不,你们其中心里已有答案,但你们不敢面对其他的可能。”
汉尼拔的话让两人都变得有些局促不安,但他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点了点头。
“我理解,所以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是。”
待两人退出门外,汉尼拔身后的书架忽然打开,一身丧服的女人走了出来。
“汉尼拔,会议要开始了。”
“你觉得会是什么呢?”
他没有回应对方的话,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一直以来蛇人都是一种奇怪的存在,它们绝不会跨出回声沼泽一步,也不会放过任何活着进入它们领域的生物,而且完全无法沟通,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在怀疑它们是在守护什么,但没有人能够去发掘这个秘密,或者说活着将这个秘密透漏出来。”
“你所叙述的事实我一清二楚。”
“所以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欧克们会拿它们来做什么。”
“显而易见。”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呢。”
“也许”
汉尼拔微笑的转过身,直视那冰冷的美人,对方随即走了上来,有手整了整他的衣领,长年的相处会让哪怕再不合适的彼此也产生一种特殊的洞察力。
“先让我们去看看那些被吓破了胆的家伙,是怎么样嚎叫的吧。”
封闭的大厅被七根巨大的火柱照亮,鲜红如血的火焰让一切都笼罩在了一层血腥的幕布中,粗糙的岩石墙壁上雕刻着许多扭曲的铭文,一处邪恶的祭坛被火柱环绕在其中,每一根火柱下走伫立着一个身影,只有一根火柱是空着的。
那个祭坛外形像是一块随意劈成的石板,灰色的表面有如死亡一般冰冷,它的表面足以容纳数人,超过半米厚的侧面雕刻着禁忌的图案,满是屠杀与祭献,黑暗的祷文被用牙齿和骨头嵌入石板。每一处都都献上了鲜血。
祭坛的表面仰躺着一个赤裸的健壮男性,他的四肢被深深的划开,浓稠的血水流入每一处深沟和缝隙。
“汉尼拔总是喜欢让别人等他。”
一个不满的声音从某根火柱下传出,身着破败古代铠甲的光头男人恼怒的抖了抖身后的黑色披风,他青灰色的皮肤上写满了细密的祷文,右手一直按在悬挂于腰部的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将它拔出来。
“帕克,他才是大主祭,停下你的抱怨吧,在你能代替他以前。”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飘过来,仿佛只是为了激起他的怒火。
“托卡!别再耍你那些小把戏!”
光头男子将愤怒的目光投向将一件在空中摇摆的破烂灰色袍子,那东西的主人完全将自己缩在其中,让人会产生一件袍子在自己动的错觉。
“祭祀马上要开始了。”
说话的躯体异常肥硕,高度超过三米的他活像一座肉山,每晃一下身上的赘肉都会一阵抖动,他身上基本没有什么遮蔽物,只有着大量怪异的刺青。
“他的傲慢让我主愤怒!”
驼背的老妪奋力敲击着手上的拐杖,串在上面的骷髅相互撞击发出诡异的笑声。
“渎神!渎神!这渎神之举简直让我看看该如何处罚!”
一身古格的褐色教士袍,烂了半张脸的牧师不停翻动手上脏脏的书本,紧张的表情扭曲了脸上是伤疤,让他活像一头恶鬼。
“来了。”
细长的黑色身影抬起了遮蔽在高顶帽下的脸,上面却空无一物。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仿佛是刻意要激怒他们,这脚步是如此的平稳,显示出主人那不紧不慢的态度。
岩壁上的暗门打开,一脸微笑的汉尼拔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双臂展开似乎在拥抱着所有人。
“喔,能看到诸位还是那么有精神,真是太棒了,我主保佑。”
第124章 温迪戈(下)()
“你来迟了。”
光头男将愤怒的目光投向汉尼拔,如果这是一道火焰,足以将对方燃成一团灰烬。
汉尼拔却只是向对方投以无害的微笑,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瞧了一眼。
“假如我的记忆没出错的话,祭祀应该是在十分钟后开始,但现在祭品却提前摆到了祭坛上。”
怀表盖子轻轻合上,整个大厅顿时静寂无声,只有赤裸男人那微弱的呼吸回荡在岩壁之上,仿佛某种哀叹的调子。
汉尼拔微笑的扫视了其余六人一眼,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件漂浮的灰色袍子上。
“有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众人皆默然不语,其中几个眼神闪烁,相互看向对方,似乎在进行无声的交流。
最终,光头男站了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挑衅态度。
“没有理由让六个人去等一个人。”
“噢,这样啊”
汉尼拔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背着双手走到属于自己的火柱下方,长长的影子在地面上怪异的扭曲。
接下来,他没有对之前的话再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拍了拍手,用郑重的语气说道:
“那就开始吧,先为我们的主,我们的神所奉献!”
众人皆沉默的垂下脑袋,汉尼拔双唇微动,发出细碎的低语,同时四周的岩壁开始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浊液,仿佛千万人哭诉呻吟的回响与汉尼拔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足以令人癫狂的呢喃。
在这回响之中,石板越来越剧烈的抖动,并散发出热量,所有祷文和图案都迸发出微弱的光芒,浑身惨白如烂肉般的男人身上的鲜血开始加速渗出,。
突然,汉尼拔停止了吟唱,寂静瞬间占据了大厅,只有液体流动的声响在打破这沉寂。
那个男人开始喊叫,一个巨大的裂口出现在他的胸膛,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利刃从他身上划过,接着他的腹部被粗暴的撕裂,那是野兽爪子才能造成的可怕伤口,更多的血液和器官从他身上涌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细小的伤口纵横交错的出现在四肢上,就像无数张在啃噬他手脚的嘴。
几秒后,他的脸被无形的力量撕碎,带血的眼珠滑落到祭坛上,还保持着最后的惊恐,鲜血从尖叫着的男人的每一寸肌体中喷出,将整个祭坛染得通红。
舌头舔舐的湿滑声开始响起,所以在场的人望向祭坛都露出的难耐的饥渴表情,他们此时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沦为了单纯渴望血肉的野兽。
“开始吧。”
汉尼拔嘶鸣的声音刚发出,另外六人伴随着欢呼一拥而上,就连那细长身影的脑袋上,也出现了一张利齿和骨刺的畸形巨口。
他们拥挤上前,用手和爪将那个男人撕成碎片,然后大快朵颐。
沉默始终伴随这一切,整个大厅只有血肉被撕裂,骨头被拆开的爆响还有亵渎的咀嚼声,汉尼拔站在祭坛的边缘,用剥皮刀切下自己需要的部分,他始终保持着仪态,或者说只有他此时才最像人类,但却更显其恐怖和肮脏。
所有可以吃的部分很快就被消灭,仅剩下最好的那一块——大脑。
“赞美我主,温迪戈!”
就像在进行神圣的仪式,汉尼拔用剥皮刀切开了油腻的头皮,为了取得其中炙热的宴饷,他打开了死者的颅骨。
最后一点残羹被分食殆尽,所有人又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散漫肉沫的祭坛上只剩下一具红色的骸骨,火焰也重新了变成平常的橙色,无形的力量远去此地。
“说正事吧。”
用餐巾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汉尼拔表情平静,但他的话却让另外六人变得沸腾起来。
“欧克正在逼近我们的领域!”
光头男抬起拳头,大声嘶吼,带血的唾沫从嘴里喷出。
“我听说它们把兽化人揍惨了。”
肥硕的胖子发出憨厚的声音,他泛黄的牙齿上还挂着些许肉沫。
“必须挡住它们!赶走它们!消灭它们!神圣的土地不容玷污!不能让兽化人圣墙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这!”
癫狂的牧师几乎要跳起来。
面对这些叫嚣声,汉尼拔只是报以和善的笑容和点头,等所有人都说完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