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家伙至少要比看热闹的人群高上一头,而且获胜者往往会被教区的女祭司们看中,成为春宵一度的对象,以期产下健康的后代。
在鹰身女妖的价值观里,婚姻的概念几乎是不存在的,和心仪的强壮雄性相处足以替代那种捆绑双方的誓言。
虽然看起来有点混乱,但这就是她们种族繁衍生息的方式。
然而在这里,围观者们都是以一当百的勇士,其中不乏令人畏惧的可怖野兽。
鹤立鸡群的古克更是如同一个骨架粗大的怪物,皮肤苍白之极的他像是由坚冰雕琢而成,穿在他鼻子上的粗重银环营造出一种挑衅嘲讽的意味。
奎尔萨娜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踏着累累尸骸的王者,但每一次都如此震撼,与这样强大的原始力量对抗显然是不智的。
只有了解它们,才能真正避免与它们冲突,才有可能和睦共处,奎尔萨娜和她的女王一样怀抱着如此想法,虽然现在看来还是那么困难,她还任重而道远。
将视线从古克身上挪开,奎尔萨娜看到格拉克正在小心的拨弄着沙盘上的旗子。
她不禁猜想,他为什么要卸下战甲?他看起来很不正式。
他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
忽然,她看到一个个头只比格拉克矮一点点的欧克带着护卫在最外围停下脚步,这也是一个特异的家伙,穿着近似军大衣的外套,头上还有一顶皱巴巴的黑色帽子,他身后的护卫一个个笔挺着要,有模有样的端着枪。
它们让奎尔萨娜想起了凤凰宫外的仪仗队,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这个应该是血斧军团的首领——绿元帅贝鲁夫。
这是人类给他起的外号,据说他是罕见的,知道模仿人类军事组织结构和行为模式的欧克军阀,如果说欧克中有那一支称得上训练有素,纪律严明,那么就一定是他麾下的战士。
同时,根据奎尔萨娜掌握的信息,他也是格拉克最大的对头,两个军阀就像水与火一样不兼容。
贝鲁夫到达后没多久,欧克们便展开激烈讨论。
格拉克双掌按在沙盘边缘俯身前倾,用手臂支撑住自己的重量,这个随意的姿态显得颇为轻蔑。
地位较低的欧克们看起来都有些手足无措。
反而是其他军阀看起来很轻松,比如她见过的莫格卓根,正在喝冷饮,他旁边那位体型健壮,脾气暴躁的装甲突击大师纳玛特身穿浅灰色夹克,头上戴着坦克驾驶员的绗缝皮帽。
不过更让奎尔萨娜感到意外的是,听到格拉克平淡开口说话是件新鲜事,首先他居然不会发怒,再者他的粗重双颚与满口獠牙竟能发出比咆哮更低的音节。
“俺们在浪费时间。”
他正说道。
“这场‘waaagh’的力度不够。”
贝鲁夫则则毫不掩饰的唇齿相讥。
“你在否定老大的意见”
“俺没有。”
格拉克欣然纠正道。
“但你对老大的计划还是有意见。”
另一位军阀沙巴尔开口了,与贝鲁夫相比他的语气要更加委婉,大概是因为他站得离格拉克更近。
“没错。”
格拉克表示同意。
“你认为这样的力度还‘不够’?”
古克挥手示意丽雅把面前的沙盘上的旗子摘下来,然后重新放到他的手上。
“不够。”
格拉克点点头。
“老大,俺一直想说,有些时候计划对于俺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多少次?”
军阀伸出手直接将一座山峰推到。
“这样就赢了,俺们却这样又那样,现在俺们已经够多了,没必要计算得那么仔细。”
古克点点头,他看着这位军阀,忽然笑了起来。
“你能用一把枪干仗吗?”
“当然。”
“你能用一把铲子干仗吗?”
“可以。”
“你能用一把铲子挖洞吗?”
“行啊!”
“你能用一把枪挖洞吗?”
格拉克默然不语。
“技工们经常说,得用合适的工具才能把事情办好。”
古克用手将那座山峰重新堆积起来,然后把象征欧克的绿色旗子插上去。
“你手里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面前是一片需要征服的土地,但并不是说你把前者往后者上面一扔就完事了。”
古克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就好像你不会试图用一泡尿去淹死虾米,是吧?”
红色军阀发出一阵猛兽嘶吼般的笑声。
“搞毛啊,当然不会!至少得两泡。”
第651章 战争之眼(中)()
金色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切入房间,将屋中陈设镀上一层淡金,营造出温润而朦胧的气氛。
忽然,一声尖鸣响起。
“什么事?”
奎尔萨娜睡眼惺忪的问道。
“奎尔萨娜女士,已经是早上八点了。”
一个柔和的声音说。
“谢谢。”
奎尔萨娜点点头,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摸索到自己的眼镜,然后坐了起来。
她浑身僵硬,倍感疲乏,很久没有过这么糟糕的状态了,双腿还很酸痛,翅膀也一样,或许抽屉里有止痛药
体态优雅的女妖地走到窗前,扯了一下系绳,百叶窗随即在一阵低吟中缩回窗框的凹槽里,让金色光芒倾泻而入。
她眺望窗外,真是绝美的景色。
投来灿烂辉耀的太阳正从他下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她俯视着荣光伟岸的凤凰城,众多辉煌的雕像像漫天星辰般在黑暗中闪亮,她能看到铺满阳光的蓝色人工湖以及盘旋流转的洁白云朵,她还能看到光芒
闪烁的凤凰宫在远方气势磅礴地耸立,所以这里就是
云鸟学院。
是的,没错,云鸟学院,王国最高的学府。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明亮倒影,如此的苍老!
如此苍老!如此苍老!
她有多老了?四十岁?五十岁?
奎尔萨娜倍感惊疑,这不对劲,她明明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前往——
她还没有造访过欧克国度呢,她甚至都没有告别学院。
在金色阳光的洗礼下,她盯着自己目瞪口呆的倒影,同时注意到玻璃上还反射着另一个身影。
滔天的血海朝她涌来,像是淹没世界一般。
他就站在她背后。
恐惧将她狠狠攫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回头,之后便惊醒了。
房间里阴冷而昏暗,她盖着皮毛蜷缩在地板上,能察觉到远方引擎的隆隆咆哮,鸡皮暴起的身上裹着一层噩梦引发的冷汗。
自从作战会议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谁见过格拉克,在那场会议上古克制定了全线进攻的计划,它们似乎完全不避讳什么军事机密,大大咧咧的将一切方案摆在明面上——如果那真的称得上是一个计划。
古克将会征集所有能够征集到的小子,从比尔泰维勒山脉和瓦卡大雨林两个方向对本笃帝国发起全面进攻,这是一个极其可怖的攻势根据奎尔萨娜和其他学者的初步估算,至少有两百万到五百万欧克加入其中——即便在经历了一次规模浩大的内战,它们的数量依旧惊人。
如果说这个数字已经足够绝望的话,那么本笃帝国那边的情况则会让这份绝望更上一层楼。
整个葛拉玛提亚行省的总人口也不过在三百万,仅仅有十五到二十万军队驻守在边境,真正能够与欧克一战的部队,女妖们分析最多不过八万。
这将是又一次欧克入侵的大浪潮,本笃帝国究竟能不能撑住?
奎尔萨娜并不抱什么乐观的态度,她需要做的只是记录着一切,这才是她的工作。
会议结束后,丽雅还和她碰了面,询问她能否在格拉克身边坚持下来,能否保住自己的生命——这一点尤为重要。
奎尔萨娜坚持自己的想法,她在这段时候里已经所获颇多,没有理由去放弃,更不用说对方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强的抗拒心理。
“早上了吗”
洞穴里的篝火早已熄灭,战士们也纷纷散去,一路走来,奎尔萨娜发现其中很多都在军械库里整修武器和维护战甲,或是在角斗笼中热身。
刀锋斧刃在磨刀石的亲吻下愈发锐利,厚重铠甲被加以打磨,并装备上添加了各种小饰品和图案,一串串骨珠和牙被精心缠好,野蛮神符铭刻在头盔上。
在军械库的炽烈灯光下,奎尔萨娜意识到身穿皮革衣物的欧克们看起来像极了被剥皮的猿猴,各种交织绳结和挑染花色恰似肌肉与筋腱的纹路。
依旧没有谁搭理她。
奎尔萨娜脑海里充斥着令人不安的梦境,感觉自己睡了太久时间,于是漫无目的在军团的驻地闲逛。
现在离进攻发起还有一点时间,每天都有海量的小子从荒漠中走出,来到比尔泰维勒山区,这里建立了诸多据点,古克将这里打造成了一个战争的发源地,无数兵工厂隐藏在山谷和峭壁之间,从这里产出的大量武器被分发到小子们手上。
奎尔萨娜在笔记上称这个区域为“战争之眼”,丽雅非常认同这个称呼,并允许她加入官方的报告中,
随着欧克数量的增多,它们相互之间的斗殴也在增多,仿佛数量对它们也是一种压力。
这个时候野外变得异常危险,奎尔萨娜已经有很多天没离开军团的驻地了,即便是飞在天空,也会有陌生的子弹射向她。
空气中飘着冰冷火烟的味道,奎尔萨娜抚摸着门框上的符号,仔细体会那粗糙的金属边缘,这些符记和之前那些一样,来源于它们那神秘的神祗。
按照欧克的语言,它们是一对双生子,名为搞和毛。
其他的,连欧克自身也说不清,这也是让奎尔萨娜最为困惑的地方,明明有神灵信仰,为什么它们没有发展出神职阶层?
原始并不是理由,野蛮更不是借口,往往最虔诚的也是最野蛮的。
奎尔萨娜走进一个大厅,在冒着轻烟的主火堆旁站了一会儿,他看到战士们留下的残羹冷炙还躺在灰黑余烬里,地板上满是酒水泼溅的痕迹,她还看到弃置于此的鼓和号角,屁精们已经收走了所有酒杯,那些圆形的小怪物也都踪影全无。
“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她记得格拉克当时是这样说的,所以她朝军阀的房间走去。
格拉克的住所位于堡垒的核心,如果说这座位于山腰的岩石堡垒是高夫军团的巢穴,这里便是岩洞尽头那片专属军阀的黑暗角落。
装潢简洁的几个房间被锁子甲一样的铁索门帘隔开,奎尔萨娜属于鹰身女妖的眼睛并没有在冰冷的阴影里捕捉到任何体热痕迹,她的鼻子也仅仅从随处散落的皮毛上搜寻到了些许残留气味。
格拉克的卧室隔壁便是武器库,展露在外的物件大多是军阀在得胜凯旋后带回来的战利品,大多是各种武器诸如长棍,手杖,刀扇,权杖,以及各种精巧的微型手枪。
其他架子上则排列着诸多生体标本——牙齿,利爪,背棘,爪钩,口器和刺针。
其中一些泡在罐子里,另一些则是风干的,还有几个甚至经过了打磨,仿佛是准备加以使用。
奎尔萨娜停下脚步,对于诸多可怖的巨型样本叹为观止。
一枚镰刀状的利爪与她的手臂一样长,另外一根棘刺则形同标枪,她试图想象曾经具备这些武器的生物有着多么庞大的体型。
旁边的台子上摆放着众多枪械和刀斧,其中一些还带着干涸的血迹。
第652章 战争之眼(下)()
忽然,奎尔萨娜好像发现了什么,迈步走到陈列着匕首和短剑的区域。
其中有若干柄仪式匕首,有些源于人类世界,作为考据者的奎尔萨娜迫切地想要知道格拉克是如何将其他展品收罗于此的,其中一些可都是能够追溯到工业文明之前的无价珍宝。
“你可以亲自去问他。”
“谁!”
奎尔萨娜猛地扭过身,毫不犹豫地抓起了一把仪式匕首,指着那片刚刚开口的阴影。
“你有很多问题要问他,这就是其中之一,对不对?”
“是谁在说话!”
突然,仪式匕首从她掌中飞了出去,奎尔萨娜感觉到一阵痛苦的冲击,随后就被吊在半空,双腿胡乱踢动。
有人将她拎了起来,刚刚还在挥舞的仪式匕首此刻正颤抖不已地钉进了墙面,奎尔萨娜挣扎着试图解开这股力量,她的脖子被勒住了,脑袋动弹不得。
随后她又被抓起来扔到了地上,一边呛咳一边大口喘息。
一个脑袋硕大的身影蹲在他身旁,双臂搭在膝盖上。
“俺不在乎你是什么跳跳。”
他嘀嘀咕咕的说道。
“休想用刀尖指着俺。”
“是你在威胁我。”
奎尔萨娜尖酸地吐出回应。
“你在寻找什么,是不是?”
对方却答非所问的指出另一个问题。
“你在寻找什么东西,但它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你的脑子里很喧吵,跳跳。”
“我的什么?”
“它不在这里,你找的刀子不在这里。”
奎尔萨娜眨了眨眼睛,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欧克的样子,他的脑袋就像水肿一样硕大,在一头鸟窝状的干枯发辫下,他的肤色近乎于寒冰的淡绿色。
他脸型狭长,轮廓锐利,双眼周围涂着煤灰,显得饶有兴味,如同神话中某个狡诈而危险的精怪。
疯巫师,欧克族群中最不稳定的一部分。
奎尔萨娜沉默而警觉地仰视这位神经小子,她能听到对方的话语,但其实他的嘴唇纹丝未动。
“你可真是个坏种。”
神经小子还是没有开口。
“竟然看不起俺。”
“看不起?不——”
“你休想骗俺,俺知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
奎尔萨娜表示抗议。
“俺听说了,你来到这里研究俺们,以为俺是吃了致幻蘑菇后疯疯癫癫的白痴?”
奎尔萨娜站起身来,面对着神经小子。
“你向我展示力量是何用意,难道只是为了吓唬我?”
“这挺有趣,但俺没这么闲。”
奎尔萨娜顿时紧紧盯着对方。
“你脑子里有些东西。”
神经小子告诉她。
“你的意思是说——”
“俺不懂,跳跳呢?俺的跳跳呢??它骑着桶?桶?”
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这个欧克一下又跑掉了,好像是丢失了重要玩具的孩童一样嚎哭着远去,看得奎尔萨娜一愣一愣的。
果然,这些欧克施法者基本没有正常的,他们那种强大力量的代价有点过于沉重了。
“喂!鸟!”
这时一个熟悉的浑厚嗓音响起,奎尔萨娜转头看去,发现格拉克早已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也许他在神经小子出现时就已经在了,但鹰身女妖没有觉察。
只是简单招呼了一声,格拉克便自顾自的朝一侧厅堂走去,奎尔萨娜只能跟在他身后。
这里是军团训练的地方,此时异常喧闹,枪靶在高速运行中发出一阵阵刺耳呼啸,在分割开的开阔区域中,身穿皮甲的高大战士们手持武器进行着几近实战的练习。
在皮革包裹下的格拉克与其他战士一样,看起来就像个被剥皮的猿猴,他那双带有漆黑瞳孔的红色眼眸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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