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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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武生-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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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话短说,贵和班六月十七离开长安,白天赶路三程九十里,夜晚排演长坂坡,过河中府,走绛州,晋州,沁州,仪州,历时半月有余,便来到了太行山下。

    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在这里歇脚一天,然后走太行八径之一的井陉,直奔成德方镇。

    贵和班歇脚的小镇,隶属太原广阳县,名曰承天,得名于镇守井陉苇泽关的承天军。

    这苇泽关,便是鼎鼎大名的娘子关,相传是太宗朝长公主平阳公主,练兵驻守的所在,在玄宗朝安史之乱的时候,那是朝廷军队东出太行的必经之路,也是防守乱军的重中之重,战乱之中重建加固,建成军堡,由肃宗亲自命名“承天”。承天堡,又在四镇之乱之时,抵挡方镇人马,可谓朝廷防御河朔三镇的第一道防线。

    一直以来,承天堡都由承天军镇守,随着承天堡的军事作用越来越凸显,承天军的人数也越来越多,自然对各种生活的需求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便在井陉西头发展出一个小镇,这便是承天镇了。

    小镇虽然不大,却很是繁华,茶肆酒楼一应俱全。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不但有沐休的承天军军卒,也有南来北往的商贾行脚,更有数量众多的江湖人士,佩剑挎刀,昂昂然行走于闹市。

    贵和班进入承天镇,寻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杨凤楼难得没有排演新戏,带着泥鳅和牛四,随意行走。

    抬头看到一酒楼,随意一扫,杨凤楼却眼神一凝,迈步进去,自有伙计招呼,杨凤楼却是一笑。

    “找你们掌柜的”

    说完之后,竟然不再理会伙计,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酒楼一层的正中。

    那里正有一位说书先生表演评书,却不是随意坐在八仙桌旁边,而是坐在一座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表演,众多酒客,散乱在周围。

    正是这张高台,吸引了杨凤楼。

    高约三尺,长约五十步,宽约三十步,三面突出,说书先生背后的一面,挂着一幅宽大的帷帐,将后面的空间,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除了三面突出的部分没有围栏之外,这就是一座标准的戏台!

    “这位公子,小老儿姓何,乃是此间酒楼的掌柜,请问,有何赐教?”

    却是酒楼的掌柜来到了杨凤楼的身旁。

    杨凤楼一指高台。

    “这张台子,我明天要用,你开个价吧”

    何掌柜一愣,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客人。

    杨凤楼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考虑银钱的问题,便开口说道:“这样吧,我说个办法,请何掌柜斟酌,我从明天辰时开始使用,到华灯初上为止,保证你酒楼的酒水收入,比今天高出三成,如果不行的话,我就给你补足三成而我分文不取,只是借用一下贵宝地”

    何掌柜一听,更是迷糊了。

    “请问这位公子,您要这座高台,有何用处?”

    “打…炮!

    何掌柜:“”

第54章 贵和班扬名,就在今日!() 
杨凤楼当然不是要炮打酒楼,而是要在这座叫做顺来的酒楼,上演贵和班的第一场京剧!

    与酒楼掌柜谈好之后,杨凤楼回到客栈,宣布了消息:明天午时,初演。

    贵和班上上下下,顿时乱作一团。

    就连很没有存在感的刘蒲河,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也不得不连连感叹,“太仓促了,是不是再慎重一些”

    倒是主管钱粮往来的张清,神秘兮兮地凑到杨凤楼近前,问道:“收入几何?”

    杨凤楼大手一挥,“扬名在即!钱财,不足论!”

    一句话噎得张清直翻白眼。

    第二天,刚过卯时,贵和班浩浩荡荡地来到顺来楼,在睡眼迷斜的伙计眼皮子底下,开始了准备。

    在昨天杨凤楼宣布完消息之后,便直接安排好了演职人员的分工。

    杨凤楼当仁不让地饰演赵云。

    刘蒲河,饰演刘备。

    聂一锦,饰演糜夫人。

    田小娥,饰演甘夫人。

    宋岩,饰演张飞。

    柴飞比较辛苦,一人连演三角,分别是糜芳,夏侯因,夏侯杰。

    由出身自右龙武军的雄鸡,娄金狗,觜火猴,参水猿乌鸦五人,分别饰演曹操,许褚,张辽,曹洪,夏侯惇。

    文武场面,也就是锣鼓家伙的乐器伴奏,一共六人,分别是牛四,出身右龙武军的锦尾,刘家班的原有两位后生,以及新近招聘的两位乐师。

    其中,牛四司鼓,锦尾操琴。

    还有一位乐师机动,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其他人等也各有所司,不再一一详述。

    值得一提的是,杨凤楼在右龙武军中挑选人员的时候,就刻意挑选了比较有特长的成员,比如雄鸡此人,对参军戏等百戏极其喜欢,本身又有一副好嗓子,早早就被杨凤楼看中,准备让他担当贵和班的架子花脸,兼顾铜锤花脸,而锦尾乃是一位少妇,曾经有一次进入教坊司执行任务,练了一手好胡琴,正是贵和班文武场面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贵和班进入后台之后,打杂的后生搬出妆容桌,打开各个箱笼,需要上台的各个演员,开始化妆。

    杨凤楼一边化妆,还在一边提点这众人。

    “听好了,都把脸洗干净了,咱们说过了啊,三遍,第一遍冷水,第二遍热水,第三遍还是冷水,一定要洗干净”

    “第一步,先拍底彩,把白色和红色调配成肉的颜色,搅拌均匀了,先拍脑门,鼻子,下巴,然后是两颊,两腮,最后是脖子,拍匀了,注意眼角,嘴角,眉毛,别落下”

    “第二步,拍腮红,用胭脂,从眼窝和鼻梁两侧开始,压住了眉毛,由上向下,从中间向两侧,由深到浅,拍匀了,尤其是边缘的地方,要和底色融为一体”

    “除了聂姑娘和田姑娘,所有人听着啊,用朱砂点在眉心,向上抹,直通天灵”

    牛四看着演员们化妆化得热闹,忍不住就问了一句:“大哥,这是个什么名目?”

    “这叫,通天一股英雄气!”

    “听好了,第三步,傅粉定妆”

    勒头,盘发,罩网,上盔头

    不多时,杨凤楼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装扮,好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

    面白唇红,眼角带煞!

    尤其是布带勒在头上之后,把他的双眉都吊了起来,在炭黑眉笔的勾画之下,那真是一双剑眉斜插入鬓,再加上那一道“通天一股英雄气”,更是让杨凤楼显得英姿飒爽。

    杨凤楼对着铜镜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微微一沉吟,走向了宋岩。

    这位憨直的少年,刚刚打完了底彩,抄着画笔,正不知道怎么往自己脸上招呼呢。

    杨凤楼走过来,接过宋岩的彩笔,放下,拿起另外一支,沾了墨,轻轻在宋岩的脸上勾画。

    “忘了我当初怎么教你了?先用墨线将脸上的区域分开,这场长坂坡你饰演张飞,图样不是给你了么这样这样,然后先涂白色,再涂彩色,最后才是黑色”

    宋岩闭着眼,听着杨凤楼把勾脸的注意事项又讲了一遍,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声说道:“猴子,我想演曹操”

    “为啥?”

    “他勾脸省事,匀点水粉一抹就算完了,最多再画点墨线出来”

    “屁话!咱们这出长坂坡里面有曹操,别的戏里面没有咋办?你就旁边看着?”

    “可是勾脸也太麻烦了”宋岩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得小声地嘟囔。

    “闭嘴。”

    杨凤楼又勾画了一会,左右看看,很满意。

    “自己看看”

    宋岩睁眼,面前的铜镜之中,顿时出现一位黑面将军,豹头环眼之中,黑色的油彩构成了一个十字,在铜镜的迷蒙中看去,仿佛一只硕大的蝴蝶一般。

    “这叫黑十字门蝴蝶脸,”杨凤楼在旁边说道,“这蝴蝶展翅,不就是一个‘飞’么,这可是专门为张飞设计的勾脸图谱,好看不?”

    “好看!”宋岩顿时高兴了。

    “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勾脸歌谣不?”

    “记得!”宋岩开口就说。

    “红忠紫孝黑正粉老,

    水白奸邪油白狂傲,

    黄狠灰贪蓝勇绿暴,

    神佛精灵金银普照。”

    杨凤楼点点头,拍了拍宋岩的肩膀,“勾脸是麻烦,不过咱们通过一个勾脸的颜色,就能够知道人物的性格,有的图谱上,还能刻画出很多人物独特的东西,仔细想想,多有意思”

    宋岩笑了,配合上张飞的这张黑十字门蝴蝶脸,看着就那么喜兴!

    “走,扎靠去”

    杨凤楼和宋岩相互帮忙,将硬靠的四面靠旗牢牢绑在对方的背后,之所以用一个“扎”字,便是要求力度绝对要充足,否则就会有表演过程脱落之虞,那种情况,在舞台之上,是绝对不允许的。

    杨凤楼扎好靠旗,转身回望,身后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停当,在长达两个时辰的准备后,武将英武,旦角柔媚,一个个都神情振奋地看着他。

    不由得豪气顿生。

    “贵和班扬名,就在今日!”

    辰时已到!

第55章 开台() 
乾符三年七月初三,宜开市,立卷。

    承天镇的顺来楼,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很多人在昨天就听说了,顺来楼今天不讲评书,改演戏了,而且这个戏班子不但分文不取,还口出狂言,说什么酒水增加不超出三成,所差费用,自行补齐,当真好大的口气!

    很多好事之人纷纷打听,结果却让他们大为兴奋,原来这个戏班子,唱得是京剧!

    啥叫京剧?

    没听说过,没关系,顺着这个“京”字往下猜。

    东京洛阳,西京长安,南京蜀郡,北京太原,大唐四京,无一不是人文鼎盛的所在,不管这“京剧”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估计都得有点真正的把式,要不然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行了,贵和班的炮还没有开始打呢,顺来楼就差点让人挤爆了。

    上午辰时未到,很多人吃过早饭,就直接来了,点上些干鲜果品,再要上一壶老酒,就等着开场,而且扬言,要是唱得好,中午饭就在这吃了,乐得何掌柜都快看不见眼了,让小伙计去催催,看看能不能提前上演,直接被顶了回来,人家贵和班说了,说是辰时就是辰时,早一刻,都不行。

    这个脾气,这份架势,不但没有激发众怒,倒让大家更是期待。

    距离辰时还差一刻,又有很多人闻讯而来,到了最后,在承天镇首屈一指的顺来楼,竟然没座了!

    有钱的直接上了二楼包厢,没钱的又来得晚了,干脆直接站在一层,要上一壶酒,我就站着,等着看热闹。

    在熙熙攘攘的一楼中,有三桌最是醒目。

    左首的一桌,只有一位俊朗少年。

    少年独据一桌,气场很是强大,一袭白衣白袍,直背挺胸地坐在桌边,顾盼生威,手边黑色布囊绑得严严实实,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兵刃,即便在他喝酒唱戏的时候,布囊也从来没有离开他左手一尺之遥。

    白衣黑囊,再加上这种种做派,一看就是个江湖游侠,还是那种很不好惹的那种,即便在人声鼎沸的顺来楼,独一人占据一张桌子,也没有多少人上前呱噪,更不用说什么上前拼桌了。

    右首的一桌,却坐满了人,四位彪形大汉和一位憨厚少年,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一位女侠。

    女侠姿色尚可,却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先天条件,有意无意中透出的笑声,很是清脆,一颦一笑都能勾得几位彪形大汉笑得肆无忌惮,也能勾的憨厚少年满脸通红,更是能勾得酒楼中众人频频观看。

    只不过,那四位大汉每每笑过之后,都会恶狠狠地打量四周,仿佛在寻找一位“敢于调戏女侠”的倒霉蛋,好让他们“行侠仗义”。

    中间一桌,坐着一男一女,应该是父女或者师徒关系,少女很是开朗,一举一动毫不拖泥带水,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而那位中年男子,却很是沉稳,即便在关内道的盛夏天气中,也把一件蓝色儒袍穿得一丝不苟,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番气度,让人忍不住心生敬仰。

    这三张桌子,或多或少地有个空位,很多站着喝酒的人,宁可站着,也不愿意去和他们拼桌,如果说白衣少年是锋芒毕露,而女侠和壮汉那一桌就是恶行恶相,让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话,那么,那父女的一桌,就纯粹是因为中年男子的儒雅气度,让人自惭形秽,不忍上前打扰了。

    不过,无论是这三桌人,还是顺来楼的其他酒客,都紧紧盯着顺来楼的一层高台,眼巴巴地等着好戏开锣。

    辰时到。

    贵和班一位打杂的后生上台,在高台正中央,挂起一副通红的髯口,又挂起一把宝剑,最后在高台正中摆放一个铜盆,里面堆满大量纸钱,随后就下台而去。

    这是咋回事?

    议论声渐渐加大,还有脾气大的,直接破口大骂。

    却不想,后台传来一声高喝:

    “开台喽”

    声音高亢,韵味十足,生生压过了台下的嘈杂,颇有一种余音绕梁的架势。

    还没等众多酒客回味过来,后台已起“高腔锣鼓”。

    大铙,大钹,大锣,在牛四敲击单皮鼓的鼓点指挥下,轰然敲响,大有先声夺人之势。

    那后生再次出现,一把“吊云”火彩,高高抛起。

    “灵官”登场。

    穿红靠,勾红脸,带火红色髯口,左手挽袖,右手持鞭,高喊一声,在火彩的烟雾中昂然登场。

    武场改奏“走马锣鼓”。

    灵官舞鞭,挽袖,跳走马。

    整个舞台之上,顿时变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个小段有个名目,名叫“跳灵官”,乃是戏班开台必演的小戏。

    那后生三次登台,手捉一只活公鸡。

    灵官停步,翻出一柄匕首,手起刀落,将鸡头斩下,以鸡血洒满高台,此为镇台辟邪。

    后生再次扔火彩“过梁”,点燃铜盆中酬神钱粮。

    灵官绕台而走,随手抛洒红纸碎屑。

    最后,小王泉出场,将红纸碎屑,从观众一方扫向后台,谓之“敛财”。

    随后,文财神上场。

    文财神穿红袍,戴面具,手持条幅,上书四个大字,“天官赐福”,在小锣的伴奏中翩翩起舞,此为“跳加官”。

    再随后,文财神下场,武财神上场。

    武财神头戴“二郎岔子”,耳畔插状元金花,斜搭黄绸,口叼一面具,金底,笑眼,黑须,谓之“财神脸”,手抱一颗纸糊的硕大元宝,在九锤半的伴奏中,在高台左右各跳两下,此为“跳财神”。

    最后,武财神将元宝高高抛弃,砸在早就傻了的何掌柜身上,总算结束了这别开生面的开台仪式。

    顺来楼的看客,全都看傻了。

    谁见过如此严谨的开台仪式?

    跳灵官,跳加官,跳财神。

    三场小戏,各有穿戴,又歌又舞,还有锣鼓伴奏,虽然有些看不懂,但是细细一想,就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大了去了!

    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对这新颖到了极点的表演,敢于妄加评论。

    众多酒客,不知不觉之中,都把目光转向了中间桌上的那位中年男子,没办法,谁让他看起来最有学问呢。

    那位少女也有些心痒,小声问道:“爹,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酬神!”

    中年男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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