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老者却没有看她,自顾自的说着“我告诉你菟成可以救他,你便去寻,你知道菟成难得,便用槐木令去换,勇气可嘉,如果我只是图谋你的槐木令,而并非实心实意要救你师父的性命,你还会这样吗?”
他的目光、动作,并不是在质疑赵聆月,而是在和她讲述一个关于世途艰辛,人生险恶的阴暗,至于她听到之后,认知的结果,不是自己能力所及的部分。
对于他,槐木令的作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什么时候能够长到独当一面,能够让关心她的人都省心。
“可你终究还是没有没了槐木令……”赵聆月默默的说着,缁衣老者或许与师父有旧或许与自己似曾相识,所以他好言提点。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拈花一笑,自在风流。他经历了这次脱胎换骨,想必会有些改变。等他醒来,你自然会知道。眼下,我要借你一滴泪,填补他的心,如果没有你的这滴泪,只怕他不愿意醒来。”
缁衣老者的手掌平伸到赵聆月的脸颊下面,赵聆月注视着樗柏中的师父,眨了眨一双剪水眸深眸,泪珠两串缓缓滑落。
他眼疾手快,用一块琥珀将泪珠盛下,倒入司空锦心的口中。
只一瞬间的功夫,菟成的枝蔓似乎有了生命一般,疯狂的生长,继而以看得见的速度开出了朵朵色彩斑斓的花,粉的、紫的、白的、黄的。
“开花了……师父哪天会醒来呢?”赵聆月眸中的惊喜难以掩饰,她伏在樗柏的边上,看着菟成底下的师父,心下隐隐不舍。
“或许三五日,或许十多年,要根据他和菟成之间的契合度确定。”缁衣老者的眉头略微的舒展开了,司空锦心虽然没有魂魄,没有灵识,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可他骨子里最深爱依然是这个身为凡人的女子。
缁衣老者的嘴角禽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如果他可以活,那么她或许不会迷途远去,不知归路。
“和菟成之间的契合度到底是什么?”赵聆月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菟成救师父并不是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完成。
“菟成对于凡人不过是一种可供观赏的植物,对于尸族,却是起死回生的灵芝草,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而且能够修为大进。”缁衣老者仔细的端详了下司空锦心的情况,现在他被菟成包裹成了蚕卵的模样,就等待破茧重生的瞬间。
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唯一担心的事情,但愿永远不要发生。
“师父得了菟成,想必很容易就会转醒了。”赵聆月心中,开花结果是一个并进的过程,某种意义上,她是渴望开花结果是一个同步的动作,哪样师父就可以尽快的醒来。
“具体我也不清楚,尸族使用菟成续命,只见于上古神族的传奇,而神族消失千百万年后,这段传说真实的内容已无从得知。仙族出现之后,再也没有听闻谁能够用菟成延续尸族的命运。他什么时候醒,要等到菟成开花结果的之后才知道。”
缁衣老者度到台阶的位置,赵聆月却依依不舍的守着樗柏。
岁月流过才知道守候是最长情的温暖。
司空锦心什么时候能醒,这个问题,淄衣老者确实没有想过,也不敢想,因为他就不是个想想可以解决的事情。
一切都要机缘凑巧,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拉下。
所以他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但他势必不能让赵聆月在偏执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仙族……一个自己获取长生都极其不易的族群,怎么会心慈手软到想起延续尸族的命运,菟成可活命,但不能够活心,尸族不灭全凭借着喉中的魂玉尸丹,魂玉尸丹一旦离身,就算得到菟成续命,续的命终究只是岁月而已。”
赵聆月站在司空锦心的附近,注视着身上爬满菟成茎蔓的他,他睡得那么的安详,没有丝毫的痛苦,不计光阴的荏苒,不想世间的悲戚。
赵聆月很想哭,曾经好好地一个人,好好地一个师父,现在却冰冰冷冷的躺在这里,不悲不喜。
她喃喃自语道,并没有注意到缁衣老者的表情,好像是发现了沧海遗珠一般的惊喜,对于赵聆月这个存在,总是在经意不经意间给自己无限的亮点。
“菟成,乃开天辟地之初,盘古血脉孵化而来,复活尸族缘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他若醒来,天地必然庆贺,祥云翠霭遍布四海八荒。你也不必尽在这里守着,那个人还在天机处的门外等你。”缁衣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聆月。他的眸子中依然没有她的倒影。
她拥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强大力量,那种能力,并不是通天彻地可以知晓的。而这份福泽,在以后对她的影响更是极其的深远和流长。
第146章 那个人是谁()
毕竟仙族之下的四海八荒不是表面上的平稳安详,到处波谲云诡,变幻莫测。
“那个人,您是说连如霜,她是鬼尊的宠妃……”
赵聆月朝着外面的围墙望去,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从外面朝里可以看到天机搂,从天机楼往外看,却是迷蒙一片,什么都模糊不清。就像是站在镜子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一样。
而天机处就是这样奇妙的存在,谁都不能够堪破。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醋醋的味道,但是又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那么的小家子气。可她的心还是很在意曲泽笙的宠妃。
虽然他伤害了她,虽然他爱了别人,但是她做不到,她不是那种豁达、宽容、仁慈、甚至是委曲求全的女子。
她是个不识大体的小女子,她自私,在意自己爱的人是否全心全意如同自己一般爱着自己。她会嫉妒、怨恨甚至自卑。
心已经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人却还要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这样卑微的爱与纠缠,她做不来。
她怕自己会发脾气,吓走了那个爱的人——曲泽笙。虽然缁衣老者说她的丈夫本是司空锦心。可她的心不由自主。
大荒经有言,天机处藏有百万神兵,可是眼下并未发现神兵所在。
进来出去后,总觉得阴森森的冷,看不透,捉摸不定。总觉得有千百万双眼睛看着自己一样。
至于那百万神兵,或许已经随着神族的消失化作烟尘往事了。赵聆月这样想着,心念一动,天机搂屋檐上的铜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赵聆月扬了扬脸,天空安详,云朵徜徉,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可爱曼妙,可是自己的心,已经无处安放。
爱自己的人,躺在樗柏中,自己爱的人,毁了自己的一生。余下的苟延残喘不过是命运的捉弄。
他回头看了眼司空锦心的位置,心中凄凄惨惨戚戚的不能自已。
“她是你这一世无可避免的劫数,遇见你,是她存在的目的和原因。不过,最后的变数也都在她的身上应验。”缁衣老者缓了缓说道。
“谁的一生都会经历几个人渣,不是这些人渣,怎么能够相处自己生之精华。总有些坎,需要自己努力迈过去。”赵聆月轻轻地说着,缁衣老者也是这样想的,但愿她可以明白这个道理。显然他忽略了赵聆月内心的自我净化和调节能力。
不过她心胸之宽广完全在自己之上,世间最难受便是冷眼,而她可以坦然面对,只能说她的心智在某些方面已经开始变的越来越强了。
缁衣老者挥了挥衣袖,在司空锦心躺的樗柏里面建立起一个强大的结界,他顿了顿说道:“这个结界,任何人闯入,我都可以感应到。你师父醒的时候我会及时通知你”
“承蒙厚情,敢请烦问老者是如何和师父相逢的呢?”赵聆月对着缁衣老者拜了拜。
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她的面前是什么角色,不过目前看来,他不是自己的敌人。如果是,师父不会完好无损的被保存到现在。
二人朝着门外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赵聆月并没有看到除了自己和默音之外的他人。
没有藏宗的排场,却有着藏宗不能比拟的地位,无论什么人都不敢对天机处越雷池半步。
单单是这样的分量,就已经让四海八荒有野心的人望而却步了。
“尸王被魔君逼到了毫无退路的那天,我刚好路过藏宗,看到了尸王,那时候的他,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已经奄奄一息了。就把他顺路带了回来。”缁衣老者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一次的眼泪,是因为司空锦心,也是为了司空锦心,一个人的正义之心和守卫正道不衰之心,任何人都不能够贸然亵渎,同时也最容易让人感动。
赵聆月跟在后面,并没看清楚缁衣老者的样子,也没有看到他忍不住落泪的画面。
“这么说,你和师父从很久以前就是认识的?”赵聆月听到她那样说道,师父那晚消失之前的画面反复重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晚他痛苦的表情痉挛,那天的月色几乎快要失去了光华。
她已经要忘记那段不堪历史的时候,却发现有些东西就像是昨天一样,重现——反复——重现。
“重要吗?有些人就算是再熟悉,现在她也已经不记得了。相逢何必曾相识,不问前程各自安好便是最后的好了”
缁衣老者淡淡的说道,出去的路,却是异常的顺遂。并没有走了很久,便到了门口。
他的背越来越驼,似乎一阵风吹过,她的身体都能够被那薄如片纸的背脊压垮一般。
“对你来说可能不重要,对我来说,却是至关紧要的,只有清楚你和我师父的关系,才能够放心将他托付于你”
赵聆月说的异常坚持,她不能够不问清楚缘由就把自己的师父交给一个陌生的地方。
虽然这样的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复,但是不揣度的话,怎么会知道谁是君子谁是小人那。
“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如果我愿意,他早已灰飞烟灭”缁衣老者不愿意说自己的身份。
言语之中有些嗔怪赵聆月的意思,很是愤怒赵聆月对自己的不信任。
甚至觉得自己的一番好心就这样被她给糟蹋了。
“老者勿怒,月儿小人之心了。”赵聆月朝着缁衣老者行了个礼,俗话说父母亡小三辈,见人都得磕头。而她师父虽然还在,却已经躺在了樗柏之中,如今的情形,别人帮自己是情分,不帮自己是本分,说不得别的。
对于他人的冷眼和冷脸,自己也必须接受,因为,自己还没有强大成渴望的模样。成长,是一个历久弥新的过程,也是一个不断地否定自己肯定自己否定自己的过程。
虽然漫长,却没有人可以跳跃而过。
“无妨,我不会和你这样的小辈一般见识。”缁衣老者气消了一些,淡淡的说道。
这个时候的赵聆月是一个凡人,他可以充大辈,可他清楚,总有一天,她醒来的时候。四海八荒都会是她的。
第147章 天道饶过谁()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好了,你替我照顾师父的情分,感激不尽。”
赵聆月朝着缁衣老者行了个礼说道。
她依然感激他对自己师父的付出和做过的事情。而且她永远记得她对自己的好。
她转身朝着朱门的方向走去,大门应声而开,身后的迷雾如同被风吹过的云一样,悠然散去。
门外,默音正在和连如霜随行的黑甲军打成一团,默音被困在中间的位置。
暂时还没有劣势显现出来,不过他在被困的状态下施展不开倒是不争的事实。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魔音跟前根本不是四首,而是一堆的手。默音能够支撑到现在,可见其灵力惊人的地方。
“连如霜,你要的不过是我,何苦得罪天机处,何况天机处不见得是你可以得罪的。”
赵聆月打开天机处门口的时候,缁衣老者随之消失在天机处的深处,没有谁看到他是如何消失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谁。
她赫然站在了门口,风眯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赵聆月清楚,眼下的自己,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连如霜的对手,甚至连她的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就算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也不是连如霜的对手,何况是现在的自己。
以卵击石的事情每个人都或许有过这样的冲动,但是做起来却极其的愚蠢。
“果然还是你伶俐,如果你不是你,本宫便不会非要找到你……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好巧妙,可你偏偏是你。你可知道,本宫恨不得你去死……”连如霜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的浅笑。手指放在唇边的位置很是妖娆。
“是啊,我若不死,你如何安好?”赵聆月找到连如霜的身侧轻轻地说道。
同样是脸上含笑,她自认为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人,也不是三面两刀之徒,可是在连如霜面前,忍不住的学着装。
真的应了那句话:你什么货色,我就什么脸色。
连如霜恨得牙痒痒,看着赵聆月轻笑道“你少逞口舌之快,早晚你会栽在你的这张嘴上,尊上都已经不把你放在心坎上了,你轻狂个什么劲啊?”
她微微挑起的眉梢,在飞鸿色眼影的映衬下,轻蔑异常。
赵聆月不怒反笑“尊上是尊上,你是你,这不你还把我放在心上吗,我就喜欢你恨我,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模样。”她顿了顿对着天机处的默音说道“我已经离了天机处,再和你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既然她给了菟成,槐木令自然是她的。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什么话对我直说就好,不用夹枪携棒故作优雅”
赵聆月此话的意思,就是把自己和天机处撇开,也方便师父安心的养身体。
她的眼睛看向天机处门口的位置,天机处内,默音的那张脸,竟然是极其的俊美,今天很奇怪,她竟然看清了他潜藏的容颜。
而他,对着赵聆月清浅一笑,宛若浮萍落于湖面一般惊起细细的微澜,使人一时之间难以移开眼眸。
接着,藏宗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而自始至终曲泽笙鬼界的黑甲军都没有一个人敢于靠近天机处的台阶半步。
“你……你……”连如霜气的一张脸发白,你了一会儿,愣是没有你出来一个所以然来。
赵聆月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连如霜,她的脸是冷的,心是冷的,这一刻,她整个人都是冷冷的感觉,看的连如霜竟然不敢反驳分毫。
少倾,连如霜反笑道“既然你说了冤有头债有主,那么,你那个死了的师父,也就是司空锦心,当初望天涯的地图是本宫献上的,他和本宫交换的时候允诺我一个承诺,如今望天涯也去了,你身上煞气也解了七七八八,是不是人死帐清,不认这档子事了?”
对于死那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玩笑一样,没有悲悯,没有情绪,甚至有些滑稽。
“四海八荒,谁能无死?苍天从来不曾绕过谁,也包括你——曲泽笙的连妃。我师父虽然不能够见你,但你可以和我说是什么承诺,我师父的债我来偿”
赵聆月不想自己师父身后还要被人说三道四,说东讲西的。
有些坑挖了之后,哪怕是哭着也要自己填上。就像现在一样,师父没有了,她唯一可以保全的便是师父身后的名声。
至于自己要承受什么,便不显得那么的重要了。
“不过是说说而已,何必当真,你好歹也是尊上未迎娶的夫人,本宫怎么敢得罪你,”连如霜顿了一顿轻笑道“就是不知道尊上什么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