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俯身从地上抓起一捧土,放在掌心中碾了碾:“这应该是新土,腥味很大,还有潮气。”
“这条地洞什么时候挖出来的?”沈忘机沉声问道。
“最多不超过两个月。”王芳说道,他在太令的位置上做了几十年,涉猎极广,做出了很自信的判断。
“两个月……”邓知国喃喃的说道,每个人的心中都不轻松,对各个世家而言,大卫国其实是他们的领地,只不过大家公推铁心圣为主罢了,竟然有这样一股神秘力量渗透入大卫国,并且在打内府的主意,让他们都感受到了切身的威胁。
走出洞口,外面就是修罗场了,遍地的尸体与血污,旁侧的厢房中还传出了惨厉的呼叫声,那是郝飞等人在拷问俘虏。
韩三昧四下扫视了一圈,脸色陡变。
“看来太宰大人也知道这里是谁的院子了?”叶信说道。
“魏卷……”韩三昧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此事与魏卷有关?!”
“如果太令大人没有看错,那条地洞尚不超过两个月,那魏卷就脱不开关系了。”叶信淡淡说道:“不经过魏卷的同意,谁敢在魏家大兴土木?而且这可不是一桩小工程,挖出来的那些土藏到哪里去了?我看得出来,那条地洞曾经渗过水。他们是用什么办法处理的?我猜……魏卷不止和他们有关,甚至根本就是他们的人。”
“好一个魏卷!”韩三昧苍白的胡须不停抖动着。
其实叶信心里比韩三昧更沉重,如果魏卷也是名将的人。那么他以前的判断虽然被事实验证了,但距离真相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自从听到魏卷全军攻入大召国之后。叶信预料魏卷肯定会中计,是因为萧魔指没那么容易被打败,而实际上,他们都是名将的人!
叶信那个时候不知道名将的存在,名将也不知道叶信的阴谋,但双方都在向着同一个目标努力,那就是彻底摧毁属于铁心圣的力量,窃取国器。
其实铁心圣有翻本的机会。请大羽国的血山军团还助战,这是铁心圣单方面与大羽国商榷的结果,魏卷并不知情,等到大召国大举入侵,铁心圣御驾亲征,加上血山军团的战力,胜算还在铁心圣那一边。
只可惜,叶信在悄悄的挖铁心圣的墙角,除了叶信以外,大卫国、大羽国上上下下都被蒙在了鼓里。他们只以为是形势使然,由小矛盾衍生出大矛盾,最后关系彻底破裂。
严格的说。叶信与宗别离可算是宿命中的对手了,他们有相同的目标,窃取大卫国的国器,也有相同的恐惧,高高在上的青云宗。
所以叶信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也不敢冒然发动,他需要铁心圣自己把刀递过来,需要一个可以理直气壮喊出来的借口。
宗别离也如是,以名将的实力。完全可以颠覆任何一个公国,可他不敢暴露自己的底牌。甚至不敢在大陈国动手。
宗别离熟悉大陈国,那么大陈国自然也熟悉他。他的一举一动很难瞒过沧海门的调查,所以宗别离才来到了大卫国。
虽然宗别离并不明白‘逻辑’两个字的含义,但他的努力,就是在构建一连串合情合理的逻辑,尽可能做到无可挑剔,免得引起青云宗的警觉。
铁心圣御驾亲征,死在战场上,不管是铁书灯上位还是铁人豪上位,他都有机会借助魏卷的影响力,大肆扩张,成为九鼎城的无冕之王。
最后改变计划,或许是因为突然之间感受到大卫国内部还隐藏着一股不怀好意的力量,在针对铁心圣,那就是叶信了,宗别离不愿为他人做嫁衣,决定再等一等。
叶家那时候的处境很危险,叶信不能让魏卷持续获得胜利,如果天狼军团的老将们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以他的纨绔做派,铁心圣怎么会饶得了他?所以,叶信不停的向庄不朽、向萧魔指泄露大卫国的军机,天罪营的精锐中有几个人早在两年前就混入魏卷的军中,那时候魏卷正在招募新军,他们实力出众、作战勇敢,很快就赢得了魏卷的青睐,此刻依然留在那边。
正因为有人在持续不断的泄露军机,让宗别离察觉到了蛛丝马迹,最后决定终止计划,反正大卫国的实力已经受到了大幅损耗,如果不把隐藏的人找出来,他寝食难安。
不过,叶信的人都埋藏得很深,宗别离查无头绪,至少现在的叶信可以确定,在他举起反旗之前,宗别离从来没有重视过他。
也因此,叶信发现有一个人倒是可以信赖的,那就是萧魔指!萧魔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有理由猜到是谁故意向大召国泄密,如果他把这个秘密转告给宗别离,宗别离早就找上门了。
只是,叶信已想了很久,始终想不出具体原因。萧魔指虽然也是名将中的一员,但他明显不是和宗别离一条心的,否则,他前几天发出的密信,不会这么快得到反馈。
如果宗别离在这里,并且知道叶信仅仅是通过第一次接触战,就总结出这么多消息,一定会惊骇的,但很可惜,他太自信了,哪怕是惨败也无法让他动摇。
“这是大卫国的多事之秋啊……”王芳喃喃的说道:“太尉大人,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知道。”叶信点了点头:“九鼎城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韩三昧几个人相互对视着,这本是太宰的事情,但韩三昧担心叶信把手伸到城防军中来,所以极力拖延时间,但今天的事情告诉他,再拖不起了!
“太尉大人的意思是……”韩三昧喃喃说道,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我没什么意思,城防军本就应由太宰府统辖。”叶信说道:“刚才只是提醒太宰大人,这些人今天会攻击内府,明天说不定就会攻击天地九鼎,我留在身边的狼骑只有十几个人,应付不来的。”
叶信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了,表明他绝不会干涉城防军,他一直是这样,向最好的目标努力,抱着最坏的打算,然后等待着那些选择者做出选择。
****
回到太尉府,叶信坐在自己的靠椅上,看着文案出神。
“大人,你好像有些忧心忡忡啊。”月虎在一边说道。
“宗别离远比我想象的更厉害。”叶信轻叹一声:“我担心他发现我们最大的破绽。”
“破绽?我觉得兄弟们干得都不错啊。”月虎奇道:“大人所说的破绽是什么?”
“年限。”叶信说道。
“大人,你说得明白点吧。”薛白骑苦笑到:“我们都很笨的,大人又不是不知道的。”
“你和郝飞是在两年前进入叶家的,谢恩是在两年前成为龙腾讲武学院的教习的,月虎是在两年前成为刽子手的,老十三是在两年前进宫的,墨衍是两年前组建义盟的,渔道是在两年前加入虎头军的。”叶信缓缓说道:“我这么说,你们该明白了吧?年限,就是我们最大的破绽!你们已经走上了明处,不用怕,但老十三和渔道可能会遇上危险。”
其实叶信一直有这方面的担忧,所有的布局,都在两年前完成,之后就坐等他们自己慢慢成长,看叶信身边的年轻人,他们的属性列表中有一项出现了多重重叠,两年前!
有的时候叶信甚至会恐惧,如果有人具备和他相同的习惯,在进行紧张的思索时要用笔去反复不停的写,并在脑海中一次次勾勒其独特的属性,不难发现这个破绽!
太鲜明了!叶信不是没想过去改变,但无法更改,两年前,他们的出身来历无人可以证明,如果布下相关的逻辑,他会耗费天文数字一般的精力和时间,根本无法承受。
不过,两年的时间转眼过去,天罪营的精锐们都活得很不错,没有谁怀疑他们,让叶信慢慢认为自己有些多虑了,他的秉性如此谨慎,是阅历累积沉淀的结果,大卫国的上位者们,没必要活得像他那么累。
可这一次遇上了宗别离,加上宗别离竟然能打开宫库,显然是拥有了宫库的钥匙,这让他不由自主为老十三担心起来,而现在又偏偏无法和老十三主动联系。
“他们……不可能想得到吧?”薛白骑变了脸色。
“但愿吧。”叶信摇了摇头:“希望那宗别离认为自己太成功了,也拥有相应的骄傲,那样他会大意一些。”
“大人,要不我再去找找鬼先生?”郝飞说道。
“千万不要。”叶信说道:“就算遇到危险,我相信他也有应对之策,如果你被人发现,反而对老十三更为不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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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上师()
冯启山的公审终于如期开始了,对九鼎城而言,这是一件非常新鲜的事情,寻常百姓对权力有着很深的敬畏,把刑堂上的流程完整的展现在数万人面前,满足了他们某方面的一些感受,他们可以把自己当成是参与者,目睹整个过程。
叶信亲自坐镇,但不是公开的,毕竟冯启山揭露的内幕与他有关,如果堂堂正正的坐在上面,给人的感觉会很怪异,或许有人会怀疑公审的真实度,所以,他的责任是用自己的拳头保证不会产生骚乱,别的事情,也用不着他去关心。
至于生活在九鼎城的上百万人会不会相信冯启山的话,叶信知道自己没办法左右,那么,就先在人们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吧,以后的生长,随其自然。
到今天为止,叶信依然希望事情向好的方面发展,但是,从一些地方反馈回的信息,让他有些伤感,也有些烦躁,当薛白骑把鬼先生传出来的一封密信放在叶信案头,叶信仔细看过一遍之后,他双瞳中闪现出一缕灰色。
不过,叶信很快恢复了平静,把鬼先生的信毁掉,随后又把视线转到堆积如山的文案上。
一直到傍晚,叶信始终在忙碌着,他不走,太尉府的官员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得守在太尉府中。
突然,门外传来嘈杂声,叶信皱了皱眉,刚想喊人,却看到厅门被人撞开了,是被薛白骑的后背撞开的,他踉跄着后退了五、六步,才算站稳身形,紧接着,三条身影昂然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眉目清朗,不过双瞳中却隐藏着怒火,拳头紧握。明显是上门来算账的。
走在中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人,留着短髯。有一种神采飞扬、卓尔不群的气质,双眼开合如电,走在最后的也是一个壮年人,但从他的步姿和神色上看,应该是前面那壮年人的副手。
叶信的洞察力是惊人的,只扫了一眼,便判断出了那三个人的地位,甚至猜到了他们的来历。
“白骑。给三位上师看座。”叶信微笑着说道:“还请三位上师稍微等一下,我这边还有一点事情,马上就好。”
薛白骑愣了愣,马上意识到这三个陌生人都是惹不起的角色,乖乖退到一边。
“你就是叶信?呵呵呵……好大狗胆!”走在前面的年轻人狞笑道:“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让我们等你?!”
“自然是知道的。“叶信神色不变:”我这里的事情正好与三位上师的来意有关,如果不处理完,我也没办法给三位上师一个交代。“
“你能给我们什么交代?”那年轻人喝道。
“算了,我们远来是客,既然叶太尉早已想到了这点,我们不妨等一等。也不耽搁什么。”那为首的壮年人缓缓说道。
那年轻人立即哑火了,显然对为首的壮年人深怀忌惮,接着三个人在薛白骑的引领下坐在一边。叶信专心致志做着最后的统计,下笔如飞。
那为首的壮年人露出玩味的笑意,看着不停写着什么的叶信,视线又在大厅中转了一圈,落在堆积如山的文案上,随后笑道:“叶太尉倒是很勤奋。”
“不敢轻忽啊,有句话说得好,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我这里随便写些什么,不知道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计。”叶信说道。
那年轻人又露出愤怒之色。刚刚站起来,那为首的壮年人皱眉摆了摆手。
“按照往年的惯例。三位上师应该是在月后才到的,现在提前了半个月,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担心今天的贡石会出现纰漏?”叶信说道。
“不错。”那为首的壮年人点头道。
“其实三位上师多虑了。”叶信说道:“所谓新人要有新气象,自从我坐上太尉这个位置之后,一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营造出属于自己的新气象,现在已经想得差不多了,往年的年关,九鼎城会拿出五万颗元石,从今年开始,我们拿出六万颗。”
“什么?”那为首的壮年人愣住了。
叶信很清楚,现在的谈判对自己是很不利的,他唯一的选择是把最大的牌一下子打出去,形成一种冲击力,让对方不得不重视,之后再慢慢解释,不如此,他未必会有解释的时间。
能保持冷静,是基于对人性的一种判断,在那个世界,曾经有个担任银行客服经理的朋友对他说过一些很有意思的现象,账面上有几十万的人,通常都可以理性沟通,把所有投诉的客户归纳起来,找出投诉次数最多的前十名,会发现他们的账面的存款大都不会超过一万元。
当然,原因是多种多样的,因为没有,所以紧张,因为压力大,所以脾气暴躁易怒,等等,这里说得只是可以用大数据来归纳的一种现象。
力量也是一种资产,拥有强大的力量,在事实中得到一次次验证,自信已成为常态,这样的人遇到事端,通常不会在第一时间便露出自己的利齿和锐爪,凶兽发出咆哮,通常是为了吓唬对手,如果对面是猎物,隐藏自己的行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恐吓?
他还不配做青元宗的对手,青元宗的修士,怎么也会比凶兽高明一些的。
性格偏激,动不动就握紧拳头,要与人厮斗,基本都是喽啰。
叶信相信,以青元宗的地位,不可能上来便喊打喊杀,总会给他开口说话的时间,但这段时间不会很长,他必须一开始就抓住重点,然后让事情的发展进入自己的节奏。
“我看到上宗的金批,金批上是四万五千颗元石。”叶信笑道:“当然,金批的数量是没必要改动的,按例就好。”
那两个壮年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金批是指青元宗打给大卫国的收条,至于金批的数量和九鼎城实际拿出的不相符,当然是有人要中饱私囊。
这种事情很难杜绝,连宗门也一样。
“如果我们的消息没错的话……大羽国的血山军团曾经进犯过九鼎城,抢劫了大批元石啊……”那为首的壮年人缓缓说道。
“是的,我们的损失很惨重。”叶信点了点头:“不过,内府还有些储备,加上我刚刚抄没了魏卷和官翰雨的家产,都可以换成元石,呵呵……我刚刚坐上这个位置,有时候还不够缜密,魏卷和官翰雨已经死了五、六天了,我昨天才想到抄没他们的家产。”
“哦……”那为首的壮年人神色转冷:“也就是说,只有今年的贡石会涨到六万?”
“不,今年是最难的,我只能拿出六万。”叶信说道:“以后会逐年增多。”
“叶信,你以为元石是什么?你说能交多少就能交多少?!”那年轻人喝道。
“闭嘴!”那为首的壮年人不悦的喝道,他丝毫没有给那年轻人面子,随后看向叶信:“叶太尉,此事可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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