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信准备开始修炼,他走到一边,坐在蒲团上,慢慢合拢双眼。
第二天清晨,第五营的学生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学院,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在上一次夺旗战中立下大功的李崇楼,进入寒武殿后,他先是习惯性的向谢恩问好,神色略有些愣怔,因为此刻的谢恩盘坐在叶信身后,双手搭在叶信的后肩上,脸色苍白,眉宇间满是浓浓的倦意。
这是在做什么?李崇楼感到费解,当他的视线落在叶信身上时,不由大吃一惊。
随后叶信的呼吸,隐隐约约散发出了元力波动,双眉间的神庭透着亮光,这分明是元力流转的征兆!
还有其他学生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和李崇楼一样,当即变得目瞪口呆。
温容几个人是知道为叶家保密的,元灵之体的事情并没有对别人说起过,至于孙美芳和邓多洁,并没有把叶信兼备阳罡阴煞的消息当回事,因为她们早认准了叶信是个废物,一个废物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其实她们也没想错,所谓的元灵之体,就是废材,阴阳壁垒无法打破,终生也没办法修行,可一旦出现了奇迹,那么废材就会变成宝贝。
是真正的宝贝!
当年承法帝国的缔造者李逝川,原本亦是废材,天雷轰顶幸而不死,因祸得福阴阳融合,后来创下好大一份基业。
所以,后来赶到的温容、邵雪等人看到这一幕,她们的表情充满了震骇,心中所受到的冲击远比其他学生强烈。
“天……谢教习真的做到了……”沈妙吃力的说道。
“小玲,你哥哥简直是个怪物!”邵雪倒吸了一口冷气。
“真没想到,叶信的性格能这般坚韧不拔。”温容缓缓说道。
叶玲这些天经常提起,说叶信回家后是怎么样的哀叫连天,连路都走不了,需要家将贴身伺候,吃饭也需要人喂,等等等等,潜移默化之下,已经在她们脑海勾勒出了一个付诸一切刻苦修行的叶信,虽然对眼前的一幕感到异常惊骇,但里面有合理的逻辑,她们可以接受。
“小玲,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你也该消消气了。”邵雪说道:“毕竟是你的哥哥啊。”
叶玲没有回答,叶信能凝聚元力的事情,显然对她也造成了巨大冲击,她的眼眶红红的,不过听到邵雪的劝解,她并没有回应,似乎心中还留有心结。
叶信能凝聚元力,应该算是一桩新闻了,肯定会有更多的教习把叶信当成典范,当第五营的学生们离开寒武殿,把消息传出去时,肯定会引发哗然的。
在这同时,九鼎城的王宫内,殿前议事已接近了尾声。
这次殿前议事主要是讨论军情,魏卷的大军已包围了灵顶,只不过萧魔指的抵抗非常顽强,魏卷暂时没办法攻克灵顶,为了毕其功于一役,魏卷希望九鼎城能派出援军。
既然是殿前议事,当然是集思广益的,大多数大臣都为魏卷的节节胜利而兴奋,当然也夹杂着不和谐的声音,譬如说温弘任坚持认为,萧魔指不可能被逼到这种境地,战争已持续了半年,整理战报做出统计,军中阵亡的将士达到了一千三百余人,轻伤可以继续战斗的不算,因伤退下前线的将士有二万余人,消耗的元石总量在三千颗左右。
温弘任毕竟是做过监军的,从数据就可以看出,双方一直没有爆发过真正意义上的死战、决战,萧魔指如此畏缩,有些不明不白。
也有人反驳温弘任,说大召国境内出现大规模的反叛,不得不抽调一部魔军去镇压,萧魔指的力量受到了削弱,加上近年来大召国国主姜能全力扶持庄不朽,那么分给萧魔指的资源自然就少了,所以一直被魏卷压着打也在情理之中。
这种分析同样有道理,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有很多,战力与资源同样重要,两个武士对决,不死不休,如果在双方元力耗尽之时也没能分出胜负,那么谁恢复得快谁就占据了优势。
军队作战也是一样的,一场大战下来,军中的阵图全部开启,制造人为的元气场,让将士们以最快速度恢复战力,这个时候元石的损耗是异常惊人的,谁的资源多谁就能拥有主动权。
殿前议事一直进行到了中午,也没能得出结果,大军支援是不可能的,城防军被韩三昧掌控着,他最多同意派出一个营到两个营去支援魏卷,至于王宫的禁卫,铁心圣无论如何也不会动。
最后,铁心圣转移了话题:“振堂啊,听说观海的孩子在学院里可是用你做靶子,苦熬筋骨呢。”
宗振堂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到。
谢恩激励叶信的那些话,早就传开了:他就是宗家的宗振堂,他就是逼得你毁掉叶家传世之宝的敌人!去吧,攻击他!摧毁他!碾碎他!
“观海的孩子知道上进了,总归是好事。”铁心圣笑道:“想当年,观海为这孩子没少操心,如果他能亲眼看到,应该会很开心吧……”
下面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不懂铁心圣抱着什么目的,自然要等铁心圣给出暗示才好捧场。
“其实这件事,是你做得有些过了。”铁心圣叹道:“何必难为一个孩子呢?天狼诀是叶家的传家宝,别说是你,当年孤和观海提起,想借阅一下,也被观海断然拒绝了。”
“主上,微臣当时没想那么多。”宗振堂淡淡说道:“微臣只是因仰慕狼帅,所以才对天狼诀有了些好奇心。”
“呵呵……只能说你宗家与叶家无缘了。”铁心圣说道:“观海的孩子是天罪营的逃犯,孤本应该把他打入天牢问罪的,之所以不闻不问,一方面是感痛观海之死,另一方面也是对那孩子有些怜悯之心。”
下面诸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中都带着一丝狐疑。
“不过还好,那孩子终于知道努力了,如果再给他找个好人家的女儿做内助,收收他的心、熬熬他的性子,或许以后亦堪大用。”铁心圣说道:“只是不知道谁家有合适的孩子?孤愿意亲自给你们做媒。”
殿下鸦雀无声,给叶信做媒?开什么玩笑?!不管是敌视叶家的,还是对叶家有怜悯之心的,都不可能胡乱糟践自己的孩子,叶信近一个月的努力,也不可能让他们改变对叶信的印象。
铁心圣拿起一本奏折,他似乎在等人站出来,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每个人都在成长,铁心圣也不例外,垂下去看向奏折的视线,闪烁着轻蔑与愉悦。
二十年前的铁心圣很年轻,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上位之不易,让他抱着诚惶诚恐之心,极力拉拢九鼎城的各个世家,甚至可以说是在巴结了,他恐惧不安,担心自己成为又一个铁红寿,当这些世家联合在一起时,足以决定废立大事,他亲眼看到了证明!
而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慢慢观察、揣摩,发现自己把各个世家看得太过强大了。
第74章 叶家是火坑()
真是一个笑话!他身为国主,怎么会让各个世家联合起来?!靠着无上的权威,他有太多手段让各个世家陷入内斗了,只能说,他那位父王铁红寿过于愚笨,早就该给他让位!
遍看九国,就属他这个国主做得委屈,天地九鼎凝成的元石,七成左右要上交给青元宗,剩下的还要分出大半去笼络各个世家,和宿敌大召国的国主姜能相比,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他舒坦得多。
铁心圣是非常谨慎的,他用了近二十年,默默的观察、分析,然后做一次次小的试探,一直等到他的长子铁冠天进入青元宗,并成为外门弟子,他才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这对铁心圣而言意义无比重大,那么目标自然要选一个标志性的人物。
之后铁心圣的心情忐忑难安,他无法预测各个世家的反应,结果却让他瞠目结舌,原以为会爆发抗议声潮根本没有发生,各个世家显得出奇的顺从,就算是和叶家走得非常近的,也选择了沉默。
窃喜之余,铁心圣领悟了一个道理,年轻时的锐意进取,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消失,最后变成安于现状,为了不成为第二个叶观海,或者说,他们希望铁心圣把目标转向别人,没有谁会站出来的。
原来,你们也不过如此!
这是铁心圣的感悟,不过他还是很小心,没有再采用激烈的手段,一直慢慢渗透着,在城防军中安插亲信,越过太令王芳,直接任命总捕,从禁军中抽调将领,补充到魏卷的大军中,他的动作大都很顺利,只是在尝试着改任太位人选时,才遭遇到强硬的反弹,因为那动了世家的根本。
随后他吸取了教训,继续用原来的手段,一点点的割着各个世家的肉,他不急,十年做不完,他可以用二十年,二十年做不完,他可以用三十年,时间多得很。
铁心圣有时候会感到骄傲,真正的帝王之术就应该像他这样,一点一点改变格局,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啊……
今天提起叶信,铁心圣有自己的想法,他要让这些人模狗样、自以为是国之栋梁的臣子们明白,你们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高尚。
人才有用,可惜偏偏都不太听话,奴才都很听话,但能力方面总会有各种不足,铁心圣渴求的,是把这两种优点集合到一起,有用的奴才是最好的,如此才能让他的意志遍布公国每一个角落。
等了良久,也不见人说话,这本在他预料之中,他放下了奏折,面带不悦之色:“怎么?看不上观海的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孤已经不追究那孩子了,而且他现在有了上进心,你们就不愿给他一个机会?”
还是没有人说话,殿中的气氛几乎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如果观海还在,决不至于如此。”铁心圣长长叹了口气:“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啊……”
场中有几个大臣的脸色有些变了,太阁沈忘机皱了皱眉,温弘任的脸孔已涨得通红。
“就算观海的孩子争气,性格顽劣不堪,但有孤保着他,总能保他一生富贵的,而且观海一生劳苦功高,你们之中有不少人都领过他的恩情,难道真的可以这样无动于衷么?”铁心圣露出淡淡的笑意,今天的效果很好,可以就到这里了。
铁心圣发现那些经常反对他的人,总是秉持着某些可笑的情操和情怀,让他很反感,如果都象温元仁那样唯唯诺诺,朝堂会和谐许多,再不然也应该向魏卷学习,让他滚就得乖乖滚出去,让他回来又得乖乖滚回来,每一次去探望魏卷,总能让魏卷感动得热泪盈眶;实在学不来魏卷,象韩三昧那样也算勉强,给他几颗甜枣就能把他哄得乐乐哈哈的。
情怀?理想?你们不过是我铁家的家奴,你们也配?!自从叶观海死后,朝堂的沉默,让铁心圣从骨子里瞧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个个冠冕堂皇,实际骨子里都不过是唯利是图而已。
现在让你们替叶观海说话,让你们去报答叶观海的恩情,你们却躲得远远的,那以后就少他吗谈什么情怀了!铁心圣虽然没有象叶信那样系统的学习过心理方面的知识,但他的想法是合乎心理逻辑的。
“既然都看不上观海那孩子,也就算了,孤总不能逼你们。”铁心圣说道:“退朝吧,诸位……”
“主上!”温弘任突然踏前一步。
铁心圣看到温弘任站出来,眼角不由跳了一下,他很了解温弘任的性格,心知要坏,急忙说道:“宏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孤今天有些累了……”
“温大人!”宗振堂顾不上朝殿礼仪,大声叫道,他也要阻止温弘任。
“温大人!”韩三昧也急了,他知道铁书灯的心思,也很看好,自然不能容温弘任乱来。
“主上,微臣家有一女,如果叶家不嫌小女粗鄙,愿与叶家结好。”温弘任朗声说道。
铁心圣的表情变得僵硬了,他死死的盯着温弘任,温弘任微垂着头,等待铁心圣做出回应。
殿中再次变得没有声息了,大臣们看到温弘任的目标显得很复杂,有嘲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愤怒的、有惋惜的,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好。
“温老来了么?”铁心圣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他在寻求帮助,现在能阻止温弘任发疯的,只有温元仁了。
“儿女婚事,当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件事微臣还是能做得了主的。”温弘任说道。
铁心圣不再掩饰自己了,他看向温弘任的视线中闪过一缕杀机,完美的心情,全都被温弘任破坏了,甚至可以说,这是当面甩给他一记耳光。
“也罢,孤就成全你了。”铁心圣猛然站起身,接着甩袖走向殿后。
见铁心圣已经离开了,殿中的大臣们转身向殿下走去,经过温弘任的人,都下意识的和温弘任拉开距离,似乎是担心沾上晦气。
转眼间,殿中出了护殿武士之外,只剩下了两个人,一个是温弘任,一个是沈忘机。
“宏任,你好糊涂啊。”沈忘机幽幽叹了口气。
“气不过而已。”温弘任笑得很勉强。
“气不过?你真是……”沈忘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狼帅生前劝了你多少次,以你的禀性,龙腾讲武学院才是你该去的地方,可你就是不听!现在终于闯下泼天大祸,后悔已经晚了!”
后悔么?温弘任的双眼突然变得有些茫然,叶观海是被青云宗的修士所害,这其中有什么内幕,他不知道,只知道如果铁心圣一定要保叶观海,会有相当可能让青云宗收回成命,毕竟青云宗每年都接受大卫国大批奉养,以叶观海的能力,也不可能做出危害青云宗的事情,这点面子总该给的。
所以温弘任听不惯铁心圣一口一个‘观海’的叫着,让他感到恶心,也不忍坐视叶信蒙羞,虽然叶信并不在场,顽劣不堪?这话让他坐立难安,就像自己的孩子被人羞辱了一样,或许狼帅真的有识人之明,他并不适合在朝中为官。
只是,现在后悔确实晚了,温弘任发现自己的双腿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刚才只是一时血气之勇,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未必会站出来。
沈忘机低声说道:“宏任,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一趟叶家。”说完,他又拍了拍温弘任的肩膀,缓步向外走去。
温弘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轿子,脑袋晕沉沉的,刚刚进入家门,看到他的发妻沈云灵被两个仆人搀扶出来,沈云灵眼眶通红,好似刚刚哭过。
一眼看到温弘任,沈云灵就像一匹狼一样扑了上来,双手抓向温弘任的脸,温弘任被闹得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时,脸颊已经留下了几道血痕,让他感受到火辣辣的疼。
“你疯了!”温弘任喝道。
“我没疯!疯的是你!”沈云灵发出尖叫声,身形再次扑上。
温弘任虽然无法修炼,但毕竟做过武士,身体是很结实的,他探手抓住沈云灵的手腕,向后一推,沈云灵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我不活了……”沈云灵放声大哭,就像街头的泼妇一样,其实她往日是很知书达理的,否则也养不出温容那种性格的女儿,现在是伤心到了极点,理智已彻底崩溃:“温容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把我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凭什么……凭什么啊……”
温弘任没想到朝中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家里,当即呆住了。
砰……前院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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