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赋上的差距在这个时候就昭显出来了,因为修士的元脉和元府尚不够坚韧,当汲取来的元气达到饱和状态时,多余的元气便会在休养中慢慢逸散出去,天生根骨极佳的修士,总能超越自身的极限,多保留一部分元气,一次修炼还没什么,几十次、几百次修炼累积下来,境界便会被逐渐拉大。
而叶信与所有的修士都不同,他有神能守护元府,有星皇传承加持元脉,所能承受的极限远超过其他修士,代表着他有更高的效率、更快的进境。
到了与曹玉义约定好的日子,叶信才离开静室,早早便打发方守逸去城外去接曹玉义,而他则在中堂安静的等待。
片刻,叶信发觉清瞳的眼神有些不对,不时偷瞥着自己,他开口问道:“怎么了?”
“主上,你这次闭关修炼,是不是感觉与以往有些不一样?”清瞳问道。
“这是我感觉最充实的一次。”叶信说道:“浮城气象非凡,天地元气之磅礴浩瀚,远非其他宗门可以相比,清瞳,你也要努力些了,不要辜负这次机会。”
“我一直没有偷懒呀。”清瞳说道,随后她顿了顿:“主上,你真的没感觉到不一样么?”
“嗯?到底怎么了?”叶信狐疑的问道。
“你身上好像在发光。”清瞳说道:“一种非常奇怪的光。”
叶信伸出双手,仔细观察着,什么都没看到,他又拿过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还是毫无发现:“什么都没有啊。”不止看不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他释放出神念,神念亦是没有发现异常。
“主上,我是蛇妖入道。”清瞳说道:“当初淬炼肉身时,我被困在深井内,在黑暗煎熬了十几年,出来之后,我对天光非常敏感,稍微有一丁点变化,我都能感应得到。”
叶信刚想说话,方守逸脸色铁青的跑进来:“护法,坏事了、坏事了……”
“什么事?”叶信一愣。
“老护法被人害死了!”方守逸叫道。
“你说什么?”叶信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守逸便把思乡城传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转告给叶信,按照叶信和曹玉义几天前的约定,今天曹玉义会大张旗鼓返回浮城,叶信暗示过曹玉义,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曹玉义鲜明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如此才能迅速分化聚集在展开韬身边的修士,把被动化为主动,曹玉义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同意了叶信的要求。
就在昨夜,曹玉义摆开宴席,宴请一些老朋友,据说他在席间显得意气风发,滔滔不绝,讲了很久,到了今天清晨,那些老朋友聚集在一起,准备为曹玉义践行,却迟迟不见曹玉义露面,后来干脆走进曹玉义的居室,发现曹玉义已气绝多时了。
曹玉义毕竟是太清宗外门的前护法,地位很高,思乡城的修士一边检验曹玉义的尸体,一边派人来禀报太清宗,而方守逸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即返回来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叶信久久无法做声,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太清宗表面上的祥和气息蒙蔽了。
不错,太清宗的行事风格确实很柔和,比很多宗门强得多,让他叶信来评判,太清宗是名副其实的正派,但,光与暗向来是并存的,世间绝对找不到没有黑暗的地方。
“玄知太上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么?”叶信低声问道。
“肯定知道了。”方守逸脸色很悲痛:“否则也不会敲响太清法钟。”
叶信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对太清宗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这是他的劣势,也是展开韬的优势,而这种优劣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逆转,纵使他付出再多努力亦是枉然。
叶信一定要把曹玉义请回来,也是因为这方面的考虑,希望有一个老资格为他引路,让他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熟悉环境。
“太清法钟是怎么回事?”叶信问道。
“太清法钟归玄戒太上掌控,只有遇到了影响到太清宗气运的大事,太清法钟才会被敲响。”方守逸说道:“现在,其他几位太上应该都已经出关了,聚在一起商议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轮不到我们操心了?”叶信露出苦笑。
“对了,护法,现在……”方守逸顿了顿:“那北山列梦也会出关的,我们的麻烦恐怕不小。”
要知道当初的北山列梦正是曹玉义邀请进来的,有曹玉义在,碍于几分情面,北山列梦行事不会太过分,现在曹玉义已死,那么北山列梦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其实方守逸心中有秘密,没有告诉叶信,叶信走出小院,让他进去拜望时,曹玉义对他说了一些很重要的话。
曹玉义说,叶护法此人心性阴沉,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极深,告诉他以后一定要保持忠诚,否则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
曹玉义还很感叹,说他让叶信拿出能力证明,谁知叶信转而算计他,极力邀请他尽早返回浮城,根本就是想利用他与北山列梦的关系,去牵制北山列梦,以争取时间,他没有拆穿叶信的用意,因为叶信能想出这种计划,已经是一种智慧的表现了,他相信叶信将来必有大前途。
知道了这些秘密,方守逸已经不再担心北山列梦了,谁知曹玉义突然被害身亡,让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恐慌感。
“既然已不用我们操心,那就安静的等吧。”叶信的眼神闪烁不定:“是骡子是马,最后终归要拉出来遛一遛的。”
一天的时间转眼即过,到了夜间,月上枝头,太清玄知的身影出现了,他缓步走进了护法府的中堂。
“见过太上。”叶信站起身。
太清玄知沉默了片刻:“曹玉义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了。”叶信说道:“还请太上节哀。”
“我已经去看过了,玉义身上并没有伤痕,是身体过于衰败,虚弱而死。”太清玄知缓缓说道:“可我明白,他是被人害死的,叶护法,你认为凶手是谁?”
“展开韬。”叶信一字一句的说道。
“在太清法钟下,我们太清七子聚在一起,商议了很久。”太清玄知说道:“你来猜一猜,玄山、玄明他们几个,认为谁是凶手?”
“是我。”叶信笑了笑。
“哦?”太清玄知眉头一抖:“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展开韬的资格比我老,又在太清宗效力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如果我叶信想掌控外门,必须要除掉展开韬,但……这是千难万难的。”叶信说道:“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快的方法,就是惹得太上震怒了,所以我故意去亲近玉义前辈,巧舌如簧,求得玉义前辈应允,返回宗门助我叶信一臂之力,然后我又在暗中害死玉义前辈,那么我宗上下都会认为是展开韬下了毒手,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去除一大劲敌,用不了多久,整个外门都将在我叶信的掌控之中了。“
“玉义前辈的死因,应该在这两三天就出来了,而且是在右护法府中被人找出来的,既然我在陷害展开韬,自然要做得周全。而这个死因,也肯定与我左护法府有隐秘的联系,可能再过几天,死因与我左护法府的联系也将被一个聪明人发现。”
太清玄知死死的盯着叶信,第一次看到叶信时,他发现叶信隐隐有人皇之气,所以不惜抛出护法之位去引诱叶信,希望叶信能成为太清宗的一大助力,而第一次与叶信深谈,他发现叶信就是个妖孽,思虑之缜密敏锐,甚至让他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受,叶信当初对展开韬的所有预先判断,几乎都猜对了。
今天是第二次深谈,他发现用‘妖孽;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叶信,叶信刚才所说的,正是在太清法钟下发生的场景。
“你猜我信不信?”太清玄知说道。
“太上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来这里找我。”叶信说道。
“我为什么不信?”太清玄知追问道。
“这个……”叶信被问住了。
“还好……还好还好……你也有猜不出来的时候。”太清玄知叹了口气:“这是玉义给我的信,你自己看吧。”说完,太清玄知把一封信放在了桌子上。
叶信拿起信,慢慢看了起来,曹玉义在信中对叶信极尽美誉,这让叶信稍微有些惊讶,在他看来,双方只是一笔交易,他可以靠着曹玉义的资历慢慢瓦解展开韬的势力,而曹玉义也可以靠着他叶信光明正大而又名正言顺的重新走进护法府。
第六二一章 等待()
“玉义颇有识人之明。”太清玄知缓缓说道:“我不大管事,外门能有今日之气象,全靠玉义广纳贤士,他这般推崇你,应该有他的理由。”
“太上,我有些不明白。”叶信说道:“既然如此,玉义前辈又为何用那展开韬?”
“当初玉义说过,展开韬有虎狼之心。”太清玄知说道:“不过,他又说我太清宗成于稳练,却失于锐意,展开韬或许能弥补一些不足,唉……玉义说得没错,展开韬加入我太清宗之后,确实付出了很多努力,也为我太清宗立下了不少功劳,运气也好,屡屡铤而走险,却每次都能全功而返,否则,你以为玄山、玄明他们为何这般信任展开韬,而怀疑你是真凶?“
叶信皱眉思索起来。
“玉义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过我,展开韬此人可以为强助,但不可升太清,否则太清宗很有可能因他而发生内讧。”太清玄知说道:“让展开韬坐稳护法的位置,还有一大益处,就是考核外门继任者的能力,如果能把展开韬收入己用,或者是斗败展开韬,那才有资格登顶。”
叶信愣住了,外门继任者?太清玄知这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老了。”太清玄知看出了叶信的疑惑:“如果我没办法在三十年之内步入圆满境高阶,那就有可能堕入寂灭,所以在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不为以后考量了。”
叶信恍然大悟,为何曹玉义当时一定要他斗败北山列梦,才会回山相助,原来是为未来考虑,这只是第一个证明,通过之后他才有了被观察的资格,接下来曹玉义会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斗败了展开韬,在斗争的过程中,他叶信的羽翼会逐渐丰满,境界也会逐渐提升,人品性格亦将暴露无遗,如此将由太清玄知做出最后的决定,决定叶信是否可以接掌外门。
或许在曹玉义的构思中,这个过程将是很漫长的,可惜他叶信等不及,从一开始便动用了激烈的手段,也引起了展开韬的愤怒反击,结果,曹玉义自己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这些话我本不应该告诉你,一定要说,至少也要等三、五年之后。”太清玄知幽幽叹了一口气:“但现在不说已经不行了,如果你输给了展开韬,不管我找谁来接任左护法之职,都只能成为展开韬的奴才,等到我步入寂灭,外门太清亦非展开韬莫属,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外门之中还有大量修士在观望,如果展开韬胜了,那么所有修士都会聚集在展开韬身边,奉展开韬为主,以后的左护法,只能沦为展开韬的傀儡。
“外门之事,应该由太上做主吧?如果太上要废了展开韬,谁敢有二话?”叶信从太清玄知的无奈中,已经明白了太清宗内部的权力结构,但他还是想问得更清楚一些。
“展开韬是上清,关乎太清宗的气运,岂能因我一言而行废立?”太清玄知摇了摇头:“太清七子,至少要有四人赞同,才能夺去展开韬的护法之位,我能做的,就是削弱展开韬的权柄,不过……我一年中必须要闭关三百日以上,才有望突破瓶颈,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何况如果我一直针对展开韬,只会让人笑话,堂堂上清,连自己门下的护法也无法节制,反倒会证明展开韬有过人之能。”
叶信微微皱起眉,事情有些棘手了,举个例子说,如果市长有权力罢免县长,那他只要获得市长的信任就可以了,可如果市长有七、八个,必须多人点头赞同,形势一下子变得复杂得多。
不过这也算好事,他叶信亦是护法上清,所见过的玄知、玄道和玄戒三位太上对他多少都有些好感,再争取到一位太上的信任,那么纵使他做了一些稍微出格的事,别人同样拿他没办法。
“你的处境有些不太妙。”太清玄知说道:“玄山他们已经认定你是真凶,还有,北山列梦出关后,马上就被玄体招去了,你应该知道,光明山有一位大光明非常赏识北山列梦,而玄体原本就是光明山的修士,他也算是北山列梦的靠山了,以前玄体并不管我太清宗的事,可这一次……他说话很是阴阳怪气,说我玄知放着北山列梦这等奇才不用,偏偏启用一个不知根底的散修,太过昏庸,幸好玄道和玄戒都勃然大怒,帮着你说话,而且你刚刚成为我太清宗的上清,时间太短,马上夺去你的护法之位,我太清宗成了什么?种种前因后果,才让玄山等人犹疑不决,否则,你此刻已经被绑到玄戒那里受审了。“
叶信露出苦笑,他只看到了太清宗的风格,却忽略了社会的复杂性,太清宗亦是一个小社会,人与人之间盘根错节,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关系,本以为外门的事情当然要由太清玄知做主,没考虑那么多,他在船坞除掉了那个姚管事,想来在玄山、玄明等几位太上心中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
“北山列梦很有可能在这几天来挑衅你。”太清玄知眉眼间满是浓浓的忧色:“这次我不能出面,否则只会事与愿违,你只能独自面对了,而且这一次你要柔和些,千万不要象上一次那么狠,连玄戒都对你有些不满,我太清宗几百年来极少斩杀过门下弟子修士,刚刚成为护法就杀了一个,你让别人怎么想?”
“我明白了。”叶信说道。
“今天就说这么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怎么样度过这个难关。”太清玄知说道,随后他扫了叶信一眼,缓步向外走去,但只走了两步,又猛然转过身,瞪大眼睛看着叶信。
“太上,怎么了?”叶信不解的问道。
“熄灯!下帘!快!”太清玄知喝道。
清瞳很清楚,叶信在太清宗的未来与太清玄知是息息相关的,不等叶信下令,她已知趣的吹灭了顶棚吊灯上的十几根蜡烛,又把几扇窗户的帘子全部放了下来。
中堂骤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叶信莫名其妙,清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气氛一片死寂,只能隐隐听到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清玄知骤然发出大笑声,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让他无法自控。
叶信和清瞳更加不解了,但又不好出言打断太清玄知的笑声。
太清玄知足足笑了有半盏茶的时间,接着用力推开了中堂的大门,随后他跨过门槛,转头对叶信说道:“叶护法,不用担心,真的到了最后关头,我自然会出来助你。”
说完太清玄知已大步向外走去,叶信呆立良久,喃喃说道:“到底是怎么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太清玄知临走时那一瞥,让他清晰的看到了太清玄知眼角的泪光。
“不知道呀。”清瞳上下打量着叶信,她怎么没发现叶信身上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就算有,刚才一片漆黑,太清玄知怎么能看得到?
叶信摇摇头,随后轻叹了一声:“算了,还是先想想怎么给展开韬一个教训吧,那个家伙……我确实小瞧了他。”
“主上,展开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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