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候听了眉头一皱。
花珍见状笑道:“好了!我不说了,你总是以为我天性好杀,所以后来有几次我都躲在后面,让你去办交涉!”
李平候轻轻一叹道:“他们安居在此地,无端受人打扰,又不明白我们的来意,自然是容易引起误会,所以我总希望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
花珍笑道:“哀牢山这么大,假如不找他们土生土长的人打听,我们永远也找不到所要的地方……”
李平候不跟她争辩,拔脚迳向村口走去。
花珠却赶上去道:“李大侠,还是我在前面吧,这些苗人的吹箭多半是染毒的,中人即死,你又不肯穿上这件金缕衣……”
李平候倒是没有反对,花珠遂抢在前面走着,七个人排成一直列,这是他们在战斗中得来的经验!
那些苗人是战术千篇一律,发现有生人走近时,一定埋伏好,然后暴起发动攻击,这种队形使可攻的面积较小。
慢慢走近村口,很意外地意外没有遇到伏击!
李平候很高兴正想举步深入时,前面的土丘后面突然冒出一个上身赤膊,下围虎皮短裙的壮妇厉声喝道:“来人止步!”
说的是汉语,李平候更高兴了,连忙一拱手道:“大嫂!请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打听一件事……”
那壮妇约模三十几岁,一身的皮肤呈棕褐色,闪亮着油光,赤裸的上身仅悬着一串珠链,颗粒大如雀卵。脸貌长得也颇为秀气,那一对天然而未经束缚的豪乳尤增妩媚之态,可是她的态度却极不友善,厉声道:“去,去!这里没有你们汉人可以打听的事!”
李平候见这蛮妇又是个不讲情理的,眉头一皱,正准备回头离去,因为他实在不愿意再生冲突!
谁知花珍却突地走到前面低声对李平候道:“这个女的说不定正有着我们想知道的消息……”
李平候连忙道:“怎么可能呢?”花珍道:“假如你不想找到你的母亲,我自然不必多事!否则你就听我的话,好好地问她一问,因为我觉得此地……”
李平候蹙然道:“我当然是要找到母亲的,可是我并不觉得此地有什么特殊,强悍,不友善,仇视汉人,这几乎是千篇一律……”
花珍微笑道:“你不妨仔细瞧瞧,就可以发现这个女人与别处的居民大不相同,第一她会讲纯熟的汉语。”
李平候忙道:“这个村落较别处看来进化,可知他们一定常与汉人接触,会操汉语自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花珍笑道:“也许可以那么说,不过你注意到她项下的珠串没有,苗人的部落多半很穷,这串珠链可是价值连城……”
李平候苦笑一下道:“这有什么关系呢?”
花珍庄容道:“关系可大了,记得你母亲留在金缕衣袖上的字条吗!她现在正陪着一个很特殊的人……”
李平候心中微微一动道:“那又怎么样?”
花珍一笑道:“只有很特殊的人,才可以作特殊的供应。”
李平候不以为然地道:“这种想法太牵强了,这个女人虽然长得不错……”
花珍笑着道:“你想得太多了,那个人有了你母亲之后,自然不会再对别的女人感兴趣了,可是他们隐居深山,要想不为外人发现行踪,就一定要联络当地的土著,供应一点他们所喜悦的饰品是最佳的手段。”
李平候有点活动了,可是还不太相信地道:“那这种供应也太豪华了一点,这一串珠链为数逾百,每一颗都值价在千金以上,这村中人口很多,光是一个女人就作如此供应,那要多少财富……”
花珍笑道:“财富在中原才有用,到了此地贱如粪土,而且苗人中多半是女子当家,这个女子的身份一定颇高,也许是这一村的酋长,所以你父亲对她可以大方一点,对其他的居民就不必那么豪华了。”
李平候脸色一动,连忙道:“你说什么?我的父亲……”
花珍笑笑道:“从你母亲留下的字条中,我想你早就发现这件事了,我想这也是你母亲不愿你去找她的原因……”
李平候沉吟不语,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我们回头吧!”
花珍大感失望地道:“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李平候低声道:“不!我相信,可是照目前的情形看,村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埋伏,不想引起无谓的冲突……”
花珍想想道:“对,我想现在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的,引起冲突后,势不免伤人,还是找个机会偷偷地潜进来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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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平候正是这个意思,于是招呼其余五女回头准备离去,谁知那庄妇跳下土丘,叫住他们道:“男的可以走,女的留下来!”
李平候一怔道:“为什么?”
那壮妇笑笑道:“自然有用,金龙大王的夫人需要一批汉人的女子作为侍女,我看这几个女孩子长得很不错……”
李平候悖然大怒。
花珍已抢身而出出道:“金龙大王是谁?”
壮妇一笑道:“你不必多问,到了金龙大王那儿就知道了,你们能够侍奉金龙夫人真是天大的造化。”
李平候怒形于色,花珍却接住他道:“不要燥急,事情有点眉目了,我们不妨姑且答应下来,看看那个金龙夫人是不是你的母亲……”
李平候被她说动了,花珍遂对那壮妇道:“好吧!金龙大王在那里?”
那壮妇笑道:“你们先到村里等着,等那个男的走了之后,我就送你们前去,在金龙大王那儿,你们可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
花珍对李平候作眼色示意他离去。
花珠却道:“大姊,你陪李大侠离开好了,其余的事交给我们办也是一样,假如不对劲,我们会想法子出来的!”
李平候一怔道:“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花珠微笑道:“凭我身上的金缕衣就可以找到我们所需要找的人!”
李平候不觉怔然,花珍笑着道:“我们姊妹都不是蠢猪谁都想到内里的情形,不过我觉得有个人陪陪你也好,免得你势单力孤……”
说着用目看住花珠,花珠连忙道:“大姊,还是你陪李大侠,因为你对他的帮助较大,我这边的工作比较轻松,你放心把妹妹们交给我好了!”
花珍一沉吟道:“我本来是想自己去走一趟叫你陪李大侠的,可是关系在金缕衣,现在又不能交换穿着……”
那壮妇又催促道:“你们怎么样?”
花珍连忙笑着道:“大嫂!我们兄妹七人是出来寻亲的,可不能一起跟着去、至少得留下一个照应我大哥……”
那壮妇沉吟片刻才道:“也好,金龙夫人很仁慈,她也不愿意叫你们骨肉离散,你们留下一个吧,其余的跟我进村子去!”
花珍乃对花等五女道:“妹妹们好好地跟着这位大嫂去吧!你们有了妥当的归宿,我跟大哥行动也方便一点……”
花珠会意道:“找到了爸爸妈妈可记得通知我们呀!”
那壮妇已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快走吧!就算你们找到了父母,也不会比在金龙夫人那儿过得更舒服!”
说完又对李平候道:“平白要走了你的五个妹妹,我也感到很不过意,你们到山下元江县城里等着,金龙夫人对你们必有一番交代!”
李平候装做若无其事地道:“那倒不必了,只望大嫂也好照应她们……”
壮妇瞪起眼道:“她们在金龙夫人那儿比我舒服多了,可惜夫人只要汉女,否则我们不会把这种好差事留给别人!”
李平候笑笑道:“那就太好了,我正愁无法照应她们!”
壮妇又道:“你们一定要在元江县等一下,夫人是不轻易得人家好处的,她给你们的报酬足够你们享用一辈子……”
花珍也故意一皱眉道:“这里到元江路途遥远,为什么不让我们在村子里等一下呢?或者让我们也拜见金龙夫人一番……”
壮妇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金龙夫人不见外人,村子里全是女人,我不能留你们,甚至于附近也不行,因为……”
说到这儿,她忽然改口道:“不管怎么样,反正你们不能留在这儿,那是为了你们好,假如你们等不及,可以叫你哥哥先走,你可以留下!”
花珍连忙道:“那就不用了!我们在元江县等候消息吧!”
说着假意与五女话别叮咛一番,跟着李平候回头走了,步出三里许,李平候正想停下,花珍连连对他做眼色。
果然背后传来那壮妇的声音道:“快到元江县去,我没空一直监视你们,可是我警告你们不得在此逗留,否则是自讨苦吃!”
李平候心中暗惊,知道那壮妇真不简单,她一直跟在后面,自己竟一无所觉,看来花珍的警觉性比他还高!
二人一直走出五六里,花珍才叹了一口气道:“那婆娘真不简单,这时候才回头!”
李平候怔然道:“你怎么听得出来的?”
花珍微笑道:“我在百花庄上养成的闻声测影功夫,一里路之内连一片树叶落下来都听得见,那婆娘的脚步可比树叶还轻,幸好她只在半里路附近缀着我们,否则我真还没办法听得到她……”
李平候惭然低头,半晌才道:“现在怎么办?”
花珍笑笑道:“从那个婆娘轻身工夫看来,这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简单,现在回去难免打草惊蛇,还是等晚上吧!”
李平候点点头,二人遂找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先把干粮装饱了肚子,然后各自闭目养神了!
李平候因为心中有事,怎么样都睡不着,直到日影偏西的时候,才因为过度疲倦而朦胧入睡!
正在好梦香甜之际,忽然被一声锵然惊醒,连忙睁开眼睛,却已不见花珍,中天皓月的明光透进洞口。
月光中他的宝刀有一半出了鞘,森森发寒光:他心中一急连忙抢出洞口,却见花珍坐在一块石头上,手托香腮,默默地想着心事!
他才放下了心,连忙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道:“珍姑娘,你醒来多久了?”
花珍回头一笑道:“天一黑我就醒了,因为你刚睡着不久,我不敢惊动你,不过你再不醒,我也准备去叫你了……”
李平候一怔道:“这么说我的刀不是你拔出来的?”
花珍微异道:“你的宝刀在你的枕头下,我怎么会去动它!”
李平候微微变色道:“那一定另外有人进洞了,我是被宝刀出鞘的声音惊醒的,宝刀出鞘了一半,要是没有人按那卡簧……”
花珍想了一下道:“那个死洞,只有一头可通,假如有人进去,我一定会知道,看来今夜颇有凶险……”
李平候诧然道:“这是怎么说呢?”
花珍慌容道:“洞里没有人进去过,宝刀是自己跳出来的,像这种通灵的前古宝器,由于杀人过多,常与刀主人的声息相通,往往能预知凶危,宝刀示警,可能它又要大开一番杀戒了,到时候我希望你善自为谋……”
李平候听得毛骨悚然,用手抚着刀鞘,宝刀在鞘中犹自铮铮作鸣,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催动它似的!
花珍又轻叹道:“我没有说错吧!天心如此,人力何为,我希望你不要抗逆天意,自误误人,别忘了我的五个妹妹在人家手中。”
李平候沉声道:“我晓得了!走吧!”
花珍看他一眼,二人默然进发,六七里路程在他们脚下不过是片刻工夫的行程!一闪即至!
来到村口时,只见屋舍中的灯光全熄了,然而皎洁的月光下,都了了在目,寂静中唯闻犬鸣幽咽!
李平候附声道:“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嘛!”
花珍却沉重地摇摇头道:“我认为不然,这里太静了,静得有点反常,苗人性情多疑,聚族而居,村中全是女人,怎会不设警卫,也许是人家早有防备了,等着我们送进埋伏!”
李平候知道她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他沉念片刻后突然下定决心道:“不管了,进去吧,往那间最大的屋子闯!”
花珍没有表示,一人展开身形,像两头夜鸟似的直向那高大的茅舍飞去,身形乍落而四周响着一片螺号!
接着是无数半裸的苗妇手挺武器,从暗处现身出来,将他们包围在中间,月光下可以看出她们的年纪都不太大,人人精壮异常,面貌也颇为秀丽,最前一圈持的是苗刀,第二层是长矛,最外围则是长箭强弓,如临大敌!
当她们发现只有两个人时,立刻发出一阵哄笑,尤其到李平候是个俊伟而英武的青年男人,笑声更为兴奋!
李平候按刀大叫道:“我们是来找金龙大王与他夫人的……”
一言未毕,最前列接苗刀的壮妇立刻蜂涌上来,千刀尽举,却是攻向花珍,李平候深恐有失,连忙一摆宝刀,寒光过处,唯闻一片金铁交鸣,地下断刀如叶,那些苗妇惊叫着退开,李平候手下还是留情,并没有伤到她们!
可是第二三圈持矛箭的壮妇,却都作了进攻的准备,花珍连忙凝神待敌,忽然草舍的门打开了,走出四个苗妇,白昼所见的那一个也在内,每人都持着一柄利器。
李平候见了心中一阵猛烈跳动,那是为了她们手中的武器之故,其中一柄是菊人凤的黄英剑,另外三柄则是得自塞上三凶的碧蜈钩,日月杵与断魂血匕。
那些原来都由他师父保管的,怎么会落到她们手中呢?
□□ □□ □□ □□那手持黄英剑的苗妇对李平候手中的宝刀看了一眼,突然撮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过后,包围在他们四周的苗妇都纷纷地退走,回到各自的茅屋中去了,只有其他三名持利器的苗妇仍是守在原位不动!
李平候与花珍都莫明其妙,不知道她们在捣什么鬼,但是对方的态度敌友未明,他们也不敢放松戒备!
那持剑的苗妇好像是一群人中的首领,她用苗语对其余三人低嘱片刻,然后用剑一指花珍道:“你先走开!”
花珍自是不愿意,鼓起怒目正待反对,李平候却道:“珍姑娘!你走开也好,她们手中都是知名天下的利器,万一动起手来,你赤手空拳甚难应付……”
花珍仍是不服气道:“我不相信,武器虽好,还要看使用的人如何……”
李平候一皱眉道:“假如她们不行,我根本无须你帮助对付,假如她们很厉害,则你在这儿反而会影响我……”
花珍一听这倒是真话,假如这四个苗妇果真很厉害的话,李平候还得用他的宝刀来保护自己!
因此她立刻移到一边,双目却紧盯着那几个苗妇,心中在盘算着用什么方法从她们手中夺过一件利器来。
那苗妇又用剑指指李平候道:“你可是人称宝刀李平候的?”
李平候颇感愕然,但仍是镇静地道:“不错!你问我这些干吗?”
那苗妇仍是不太相信地道:“李平候是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姊妹,你若是真的李平候,早上那几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李平候深觉奇怪,这个苗妇到现在还不表示态度,只是絮絮叨叨地问这些不相干的问题,不知是何用意。
那苗妇见他不回答,又催促道:“你快说!这几个女孩子是不是你的姊妹?”
李平候冷哼一声道:“这些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苗妇笑笑道:“关系太大了,我要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李平候!”
李平候怒道:“李某生不改名,死不改姓,还会假的不成?”
那苗妇庄容道:“你少发横,先把那几个女孩子的问题说清楚,这件事不但关系着我,关系着她们,更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