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软功夫,但两人四掌翻来送去,也已教厅中众人眼花撩乱。
徐乞与观相双足毫不稍移、全身上下可说唯有手臂、手腕有所动作,却已打
得不可开交!
「这是……缠手!」数十人同声叫道。
缠手是极基础的功夫,练拳练掌,皆由缠手练起,无人不识。
但一看,徐乞与观相愈打愈烈、愈打愈快,竟似停不下来!
缠手使至精处,与对手交掌之後,即需黏上不离,即使一时分开了,也要立
即追打,绝不放松!
但两人出手皆是一致,此时双方无论哪边想要停手,便要拚著硬捱上对方一
招的准备,否则便得同时住手。
缠手,纠缠至死,绝不罢休!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观相年逾古稀,双颊已不断抽动;便是徐乞
也开始冒汗,旁观者也知道他们已打得极为疲惫,但却无法停手!
黄楼在旁见了,持起齐眉棍,觑准了两人交手极密处伸棍疾点,硬生生将两
人分开了。但那根齐眉棍却也给两人的手腕交力绞得断成了三截!
厅中众人见了,无不骇然。
观相呼呼喘著大气,徐乞则抹去一把冷汗,道:「黄大哥,还好有你在!」
黄楼看两人脸色,知道应无大碍,仍问道:「帮主、方丈,你们还好吧?」
旁边已有人搬来椅子,让二人坐下了。
「没事……幸好黄施主及时出手……」观相歇够了气,道:「诸位都见到了
,缠手一旦开打,不仅难以骤止、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能说,否则一口气泄了,给
对手逼上一步,那便没完没了……」
黄楼道:「即亦……若无有第三者从中阻拦、又或其中一方放弃捱招,缠手
是一种打到有一方断气为止的交手方式……」
厅中一时陷入了一种严肃的沈默之中。
缠手无疑是种阴柔功夫,也是皇甫望最擅长的武术之一,若是皇甫望使出缠
手,势必较方才的徐乞、观相交手情况要凌厉十倍、也凶险十倍!
众人各自想像著皇甫望累死时的情景,都不禁流了满身冷汗!
忽然厅中有人叫道:「哇啊!别打了!别打了!不要再打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竟被自己的想像给吓晕了。
大家都知道,来人必是趁著皇甫望害病、体力略降时偷袭,以缠手来过招,
不仅毫无声息、也不能停止,可谓苦海无涯了!要胜过皇甫望这等高手,缠
手真乃最适合的选择!
但凭皇甫望的实力,要以缠手与他打成平手,何等容易?即使皇甫望在病中
,对方也得要有不逊於徐乞的身手才有可能啊!
何人能有如此能力?
祭礼过後,有三人先行离开了皇甫望的宅邸。
瑞思、宇文离、白重。
离开屋子不久,天上即飞来一支信鸽。那鸽颈中有一圈白毛,正是他们资以
与君弃剑连络用的那支。
瑞思扬手让信鸽停在自己肩上,看到鸽腿上的信筒里已空了,确定了君弃剑
还活著。但他们并不感到高兴,仍自走著,单纯的漫步。
步伐,有点,沈重。
他们都知道,心里很明白。
瑞思决定违逆可汗的意思,起因是在君氏父子身上。她认为,只要有君氏父
子在,中国不可犯。
瑞思沈思许久,终於出声道:「我觉得……君氏父子正好有一种相反的情况
。君聆诗自成名後一事无成,但名声只是愈来愈大,替他打响名号的,即是徐乞
、皇甫望。君弃剑自没没无名至迅速掘起,作了不少事,给他机会的人,也是徐
乞、皇甫望……」
白重跟著说道:「同时……也因为北武林有徐乞、皇甫望,可汗才不敢再
侵中国……」
宇文离道:「现在,少一个了。」
此句之後,又是沈默。
沈重的沈默。
「会是谁……?」半晌後,白重喃喃道:「不可能是回纥人……」
回纥与更早的匈奴一样,向来最敬重强者,只要是强者,即使原先只是平民
百姓,也可以在一夜之间被拔擢为领军大将。
即亦,在回纥,只要是强者,几乎都是大将。
宇文离即因孔武有力、为人所重,才能娶得可汗女儿;像白重这样未成为
大将、也没什么名气的剑术好手,实是异数。
他们心里都明白:若是回纥人来杀了皇甫望,由於强者个个都是赫赫有名的
大将,不可能毫无消息。
同时,他们也不认为,回纥有任何人能打得赢皇甫望。
即使是在病中也一样!
「吐番的底细,我们很清楚,也不会是吐番。」宇文离接腔道。
瑞思仍在沈思。
宇文离的脚步声重而沈,就像他们的心境;白重的脚步声浮而轻,就像他
们的思绪;瑞思的脚步声险而躁,就像他们的处境。
不久,瑞思忽然停下脚步、发起了抖,愈抖、愈厉害。
抖到定不下自己的身子了!
宇文离吓得紧紧将瑞思搂在怀里,连问:「怎么了?老婆,怎么了?」
「敕……敕……」瑞思的声音颤巍巍地,连话都说不好了。
白重听了这个字,心头一惊,随即提高警觉、观望四周。
但并没有发现什么。
「敕……?」宇文离喃喃念著,而後身子猛地一震、脸也白了。
白重见了,一阵呆愕。
许久之後,三人终於回复正常。
但瑞思的表情仍是心有馀悸,宇文离关切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瑞思摇了摇头,一时未答。重重的吸了口气、定下神後,才道:「我……我
忽然想到了他……想到敕里,云南王,稀罗△。」
宇文离轻抚著瑞思的背,道:「他死了,我们都晓得,他死了。」
「可能……吧……」瑞思极不笃定的喃喃说道。
稀罗△,曾经睥睨六界、傲视群伦、无敌於天下的王者。
白重喃咕著:「并未有人看过他的尸体……」
这一句话,又让瑞思与宇文离的脸色唰地白了。
回到襄州後,君弃剑、怀空、海鸭二人一鸭迳奔向晨府。在前庭、大厅中都
没见到有人,君弃剑不假思索,随即转往君聆诗房间去。
君聆诗见到君弃剑平安归来,原本极为肃穆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微笑,道:「
屈姑娘,诚不我欺。」
君弃剑道:「二爹,我不想谈她。王道和石绯、北川、魏灵呢?」
这时,晨星接到仆奴传来君弃剑回返的消息,也急急赶到君聆诗房中,见到
君弃剑无恙,喜出望外地叫道:「你活著回来了!你真的还活著!」跟著又一眼
见到怀空,讶然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何时曾没空过?」怀空微笑道,跟著将海鸭从头顶上拿下,放到了
椅上。
晨星道:「也是,天下至闲人,你也算是一个。」
君聆诗先招呼他们坐下後,才缓缓说道:「我让王道、石绯去了湘江口;曾
遂汴与李九儿去了衡山脚下,伏在河口、山道各处要津。」
君弃剑一听,即知其意:这是让他们去看著,云梦剑派是否有人进出了。怀
空在旁连连点头。
晨星道:「幸好有君先生在……否则我也不知该怎办才是了!」
君聆诗只是微笑,并没答腔。
如今庐山集英会一败涂地、皇甫望又猝亡,再加上在没钱就扁行动
失利、梅仁原、钱莹相继而亡後即隐匿行迹的曾遂汴、李九儿二人来投,实是百
务待举、万事缠身。
首先,由於庐山集英会的败北,势必要重新规划一统南武林的步骤,这
已是极为艰难;孰知皇甫望居然於此时谢世,诸人心头震撼自不待言,追寻凶手
也是刻不容缓;再者,曾遂汴、李九儿二人的出现,也等於可以查清没钱就扁
失手被擒的原因,则蜀中情势必须要尽快了解。
此类情况接踵而来,别说是晨星,即便徐乞也要吃不消了!
晨星所言不差 ̄若非有君聆诗在,任谁都会手足无措。
「那,北川和魏灵呢?」君弃剑又问道。
晨星脸色一黯,道:「北川死了……」
听了这话,君弃剑愕然了。
晨星接著说道:「他在庐山集英会时死了……听魏灵说,是被栗原苗一刀授
首……就葬在後院里。」
君弃剑闭上了眼。
怀空道:「我曾听过……他为族人视为弃卒,被你们擒拿後也不思搭救,根
本是不闻不问……大海茫茫、孤身一人,他实是极为寂寞的。如今居然客死异乡
,且是死在族人手上……唉 ̄阿弥陀佛,愿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能
庇佑他前往西天极乐世界……」
君弃剑冷笑道:「西天极乐世界……会有无家可归的无头鬼吗?」
听了这话,怀空、晨星双双一怔。
君聆诗直盯著君弃剑 ̄他知道,这孩子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君聆诗是一个从不记仇的人。
他出身於林家堡。十五年前,林家堡被稀罗△手下大将云南第一杀手喀
鲁,以独门毒物冰蚀蛊一夜杀尽。师恩难报、仇深似海,但君聆诗却没有想
过要报仇。
在庐山脚下,君弃剑被神宫寺流风砍得几乎等於已死,君聆诗也没有动手。
或者是因为他已无法使剑、故无法动手。但实际上,即使君聆诗四肢完好,他仍
然不会动手。
怨怨相报何时了?君聆诗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君弃剑不一样 ̄君弃剑恩怨分明,有恩必还、有仇必报,一丝不苟。
君聆诗心里很清楚:即使倭族没有真正侵攻中土,有朝一日,君弃剑还是会
与那些倭族人一决死战!
君聆诗所想的没有错,君弃剑此时正在懊恼 ̄为什么不在彭蠡湖上就将栗原
姐弟宰了!现在,才可以用他们的心来祭北川球!
君弃剑一脸的愤恨与杀意明显无比,晨星、怀空自也看出来了,但他们无法
说什么、也不必说什么。
有君聆诗在,他们无需多言。
君聆诗轻叹口气,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的书桌旁坐下,捻了点薰香放进香炉
後,自琴囊中取出雕手素琴安放案上,略吐了口气,当即奏起。
一时,愤怒宁静了、杀意被抚平了,取而代之的是安详与宽恕、是和平与豁
然开朗的天地……
太平引。
君弃剑的神情一下子缓和了。
一曲既毕,君聆诗收琴回位,道:「别忘了刘先主为何而败。」
「是……」君弃剑慨然应道。
晨星见君弃剑的情绪已然平复,便道:「再来是魏灵……」他说到这儿顿了
一顿,见君弃剑的表情并无丝毫变化,即继续说了下去:「庐山集英会结束
後,我们便回到襄州。隔天,她就说要去等你回来,一个人跑到洞庭湖去了。」
君弃剑闻言一怔,道:「当时,我能不能活,还在未知啊!」
晨星也道:「我也和她说,洞庭湖那么大,便是你能活著回来,也不见得能
遇得到……不过她还是执意要去。」
怀空微笑道:「魏姑娘痴得紧哪!」
君聆诗则道:「最难消受红颜恩……」接下来原本还有话说,但却嘎然而止
。其实不用他说下去,君弃剑很明白,二爹一定是想到了锦屏山。
晨星直觉性开口便问:「你们没遇到吗?」一问完便後悔了 ̄若有遇到,君
弃剑何必要问?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使君聆诗就住在府中,他却
觉得君聆诗的言语过於深奥难懂,也少有交谊,倒是和王道、石绯较为亲近。
都是这两个小子害的!晨星心里暗骂著。
君弃剑道:「我是从彭蠡湖溯长江回来的,没遇到。」
晨星随即敛容端坐,道:「我给你一个诚心的建议……去接她回来。」
君聆诗、怀空在旁也是连连点头。
「不。」君弃剑答道,极笃定、极果决,语气之中毫无转寰馀地。
首发
第卅五话 云梦三蛟 ̄之一()
听到君弃剑的回答,晨星怔住了、怀空一如往常的连连点头、君聆诗则关切
的说道:「我要提醒你:你应该知道,你的一句不,代表什么意思吧?」
君弃剑笃定的颔首道:「二爹,我很清楚。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我们都觉得
是云梦剑派出手加害皇甫盟主,理由也很容易:因为当今之世,武艺能胜皇甫盟
主的人已是寥寥,云梦三蛟皆有可能。但实际上,却鲜有人真正看过云梦
三蛟展现其武艺,甚至应该说,连见过他们的人都很少,一切也只是推论而已
……二爹,你应该有更确切的看法?」
君弃剑言罢後,怀空、晨星也都转目直盯著君聆诗。
初来乍到的怀空固不待言、其实晨星也根本没有问过为什么。
一来,即如君弃剑所言,当今之世,传言能胜皇甫望的人,也不过黑桐
、段钰、君聆诗与云梦三蛟而已,扣除掉友好关系的对象之後,云梦三
蛟自然最为可疑;再者,天才作事,自有其理由,根本无需凡人过问细节。
是以晨星、王道等人问都没问,君聆诗吩咐一下,他们便即照办。
但不问,并不代表不好奇。此时君弃剑一问,晨星自然极为期待,想切实的
听听天赋异才的看法。
君聆诗受到三人注目的眼光,不缓不急的微笑道:「其实,我的判断根据,
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
愣了!
谁能教导君聆诗?
君弃剑脑中居然闪过了屈戎玉的影子,但只是一闪而已,很快就消失了。
君聆诗略略一顿之後,才道:「教我的人,是敕里。」
「稀罗△?!」三人同声惊叫道:「他还没死?!」海鸭居然也从椅上跳起
,在房中乱跑乱叫。
晨星见识不可称不广、怀空自幼出家,六大皆空、君弃剑素有泰山崩於前
而面不改色的胆识……
此时,一听到敕里、一想到稀罗△,三个人煞时面如土色。
君聆诗见了,失声笑道:「别紧张,他是十五年前教我的。」
三人如获大赦,同时呼了口大气、抹去额上流落的冷汗;海鸭又跳回椅上,
收翅安坐。
君聆诗道:「你们应该晓得,前代镇锦屏传人:锦官军大当家赵瑜,是
败在谁手上吧?」
晨星答道:「自然晓得,是云南王副座雷乌!他使的是归云晓梦剑法,
由此,云梦剑派即被视为镇锦屏的克星!」
君聆诗点了点头,沈默半晌後,敛容端坐,正色道:「接下来,就是我的判
断根据了……十五年前,在灵山顶上,敕里曾说了这么一段话:副座的确算得
上是云梦剑派当中的高手,但还称不上数一数二的。至於云梦剑派到底有多高的
水准?我可以告诉你们,巴奇曾承认没有信心能单挑战胜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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