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原来他先出伏虎拳,正是诱屈戎玉上当罢了!
此番猝不及防,屈戎玉一抚不中,右腕随即给岸悟拿住,忽又感左肩吃痛,
不需转头即知定是回悟一指不中、当即变招转向,正值屈戎玉右腕被擒,一指中
的!
跟著头悟双腿一扫,屈戎玉重心已失,下盘不稳,随即给扫得向前仆倒。
上方是悟一齐出招,屈戎玉身子才刚低下,是悟双掌也已印上其背!
这一掌真是全力施为、绝无收手,屈戎玉硬生生捱下,身子即如石落地面,
碰地一声大响,花岗石作成的铺板竟也给她撞裂了。
屈戎玉呕出两口鲜血,即已昏迷。
回头是岸四人摆开韦陀伏虎阵,原是无往不利,便是涯识也得用尽
全力,方能与其打成平手,此时重创了屈戎玉,四人却是面面相觑。
「好啊!给无识方丈、涯识大师报仇了!」王传击掌笑道。
「有没有搞错?就说不是她杀的了,报什么仇?」秦成啐道。
「唔……点点点还有没有气啊?」铁无敌愁然道。
「四位兄弟下手重了一点……」李虑皱眉道。
岸悟走上几步,探了屈戎玉鼻息,查觉还有呼吸,即道:「她还活著……」
是悟面有愕然之状,道:「她……难道真的……没带兵刃?」
头悟疑道:「或者是早将兵刃藏起来了,免得被我们发现?」
回悟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她是云梦剑派门人,若以剑为武器,必然
爱剑逾於性命,断无弃剑之理……」他原是眼见师父、师叔骤亡,情绪极为激动
,出手并无保留半分,此时见屈戎玉被自己师兄弟四人围攻,彻头彻尾也没亮剑
,人即已连捱重击、阉阉一息,也不禁懵了。
若屈戎玉擅於剑术、身上有剑,遭此恶斗场面、攸关性命,万无可能至死不
肯出剑。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没带剑!
想云梦剑派不仅是挑衅丐帮,还接连暗杀了原定帮的雷斯林、寒元,接下来
又灭了杭塘帮、杀苏杭三帮帮主,其恶名召彰、人尽皆知,武林中人一见云梦剑
派门人,如见蛇蝎猛兽,皆欲除之而後快,那是没错。但师父时常教导:「对事
不对人,父罪不及子身。」云梦剑派便是作了再多坏事,也不能推给全派,应由
出手之人承担才是。此时回头是岸见屈戎玉仆倒地上,均感自己忝为佛门弟
子,竟然无法控制情绪、如此不明是非,修佛多年,究竟修了甚么?
如今已证实:无识死於剧毒、涯识死於利刃之下,但屈戎玉坚称云梦剑派绝
不使毒、身上又无兵刃,无识、涯识即非屈戎玉下手杀害。
那么,他们又怎能对屈戎玉下此重手?
「师兄,怎办?」头悟心里也大感忐忑,慌慌问道。
无识、涯识皆亡,不仅回头是岸四人,全寺上下皆失了主意,呆呆望著
一身玉绿衣裳已有大片染为鲜红的屈戎玉,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紧急施救,应该还是救得回来,但一庙子的和尚,面对著一个妙龄少女,
动手过招时那是毫无顾忌,此时若要将她抱起送医,却是阿弥陀佛了。
回悟转头一看,见著岭南四颠,忙道:「四位兄弟!麻烦你们,快将屈施主
送到山下去找大夫!」
「没问题,俺来!」铁无敌跨上几个大步,一把抓著屈戎玉的後领便将她提
起,竟如抓狗抓猫一般的抓法。屈戎玉早已失去意识,身子软软地垂著。
李虑见了,忙叫道:「老四!你在作啥?对待姑娘要温柔一点!」
秦成道:「便不是个姑娘,也是个重伤!」
王传道:「所以,还是要温柔点!」
铁无敌一听,便将屈戎玉打横抱著。他身长九尺、雄壮过人,抱著屈戎玉犹
如抱著个布娃娃。
此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会儿便奔出山门,下山去了。
回悟素知岭南四颠疯疯傻傻,不能重托,便又向岸悟道:「师弟,你跟著一
起去,务要照料得屈施主安好。」
岸悟一怔,道:「我要怎么照料?喂她喝汤吃药、帮她铺床叠被吗?那怎么
成!不行!不行的!」
回悟道:「随便,快去就是!救人要紧,佛祖不会怪你的!」
岸悟只得连声应是,也追下山去了。
回悟、头悟、是悟三人又与众僧回进大雄宝殿之中,见了无识、涯识尸体,
一时恻然。
既非屈戎玉下手,那么,又是何人害了与世无争的两位老僧?
由蒲台山向西北行,君弃剑与怀空、外带一支鸭子,只花了一天时间即已进
入信水。一到水上,君弃剑便精神了,弄到了一艘舢舨後,两人一鸭上船,由君
弃剑操桨,开始疾速向襄州行进。
身在船上,原本一路极为沈默的怀空忽然说道:「依贫僧的看法……」
君弃剑立时打断道:「称你、我,不要再什么贫僧、施主的!」
怀空道:「好吧。依我的看法,屈姑娘是你最不应该敌视的一个人。」
君弃剑一笑,道:「这句话很有趣。云梦剑派挑衅丐帮、我二爹与丐帮帮主
又是至交好友,再加上云梦剑派与倭族勾结,明证历历,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不敌
视云梦剑派门人的原因。」
怀空摇头道:「我并非是说云梦剑派门人,而是单对屈姑娘一人。」
君弃剑听了,不禁皱眉,道:「因为她太精明了,若成为敌人,将极为可怕
,是吗?」怀空再次摇头了。
船走得很快,从信水进入了彭蠡湖内後,君弃剑思索许久,才问道:「当时
……在庐山脚下,我不省人事之後,发生了什么事?」
怀空略略犹疑,感到有点难以启齿。
君弃剑见状,便道:「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没什么不好说的。」
怀空却指著自己的头顶道:「不,还有一支鸭子。」
君弃剑不禁笑出了声,道:「好吧,还有一支鸭子。但是它总不会去告诉别
人,我们说了什么吧?」
怀空颔首,这才说道:「你被抬下山的时候,虽未断气,也已离死不远,那
是比弥留更糟的状态:有些弥留之人还能说话、你却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了,根本
连遗言也无法交代。相信庐山脚下数百上千人,绝无一人相信你还能活下来,就
连君聆诗也已悲声言切……这时,屈姑娘排众而出,挤到了你身旁,她以口相就
……」
「慢慢慢!」君弃剑一怔,道:「以口相就?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然
晓得以口相就何解,只是感觉太突兀了一点。
怀空道:「以口相就,便是唇齿相接的意思……」
「好吧,我懂了,你继续。」君弃剑想起了屈戎玉有多么刁钻古怪、行事是
如何大胆,忽然也不觉得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唇齿相接有何奇怪了。
怀空续道:「她以口相就,喂你吃了一颗药丸,名为三宿龟息丸,道是
能让你在三天之内心跳与血流减缓,进入沈眠状态,说明白一点,便是令你形如
死亡,但不会真死。她说,只要在这三天之内将你带到一个地方去,她就能让你
起死回生……」
君弃剑此时自然极为清楚:所谓的一个地方,即是云梦剑派回梦堂外的
回梦汲元阵!
他在回梦汲元阵中睡了二十天,不仅死人变活,还得了充斥全身的水灵
之气,使得只要一接近水源丰沛之地,他就不饥不渴、精力也似源源不绝……
甚至……虽然还未真正试过,君弃剑却已知道 ̄自己只要在水上,极可能已
拥有不输给段钰的实力了!
怀空仍自言道:「由於当时你的情况已断无生望,大夥儿便在屈姑娘身上压
了这一把,成也好、不成也好,总之情况已不能再糟了。於是,便由皇甫盟主陪
同,将你带离了卢山。就这样了。」
君弃剑沈思了半晌,才以极不笃定的语气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会出
现在卢山集英会,只是为了救我?」
怀空未正面回答,道:「你好恶分明,将是非看得极重,原本不错。或许是
因为你子承父业,故也将敌人的种种行为化为了连带关系。我要说的是……如此
一来,你极易树敌,须知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屈姑娘究竟为何到庐山,权
且不论,她救了你一命却是千真万确的事!由此,甚至可以说,你根本没有与她
敌对的立场与空间,你的命根本便是她的!」
君弃剑不出声了,默默的摆桨。清晨自信水出发,如今只是辰巳时交,舢舨
已通过了彭蠡湖、进入长江,开始逆流而上。
君弃剑心里很清楚,尤其是在湖口那一晚,他比谁都明白。
屈戎玉将所给予君弃剑的种种偌大好处,都仅以人情交易,只开了些芝麻蒜
皮的条件,便说还清了。君弃剑认为:这只是屈戎玉要让自己心里不安的一种手
段罢了!
思绪一至、话亦脱口而出:「若屈戎玉只是受了屈兵专的命令、不想与我敌
对,甚至是要拉拢我一同勾结外族,那该如何是好?」
怀空闻言,将海鸭自头顶上放到了船板,极为沈重地摇了摇头,道:「你的
是非心仍然太重……我只有要你不敌视屈姑娘,并没有说要你去配合屈兵专。」
君弃剑恍??。
这之间,可以取得一个平衡点吗?
怀空见君弃剑的神情即已显露出心里的矛盾,即道:「好了,不说这个。你
觉得皇甫盟主是怎么死的?」
听了这问题,君弃剑脑中开始不断地分析,也将想到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屈戎玉所说能救我的地方,乃是湘江畔回梦堂的回梦汲元阵。要从庐山
走水路、在三天之内赶到湘江,若非驾舟者极精水性,实是狻难。皇甫盟主功力
虽然深厚,但长居华北,水性并不如何高明,况且他年岁也不轻了,行此一趟之
後,必然全身虚脱乏力!接著,徐叔叔和皇甫盟主都曾大力渲染、支持我於庐
山集英会中夺◇,但我既败於神宫寺流风的手上,定会造成江湖道上人心遑遑
,故皇甫盟主与徐叔叔接下来定是马不停蹄、赶赴各帮各派进行安抚与解释……
如此舟车劳顿,他极可能要大病一场……如此一来,即是给了想除掉他的人一个
极好的机会!想除掉他的人,其实不难想像,无非是回纥、吐番、抑或是云梦剑
派,皆有可能!」
怀空只是一昧的点头,并不出声。
首发
第卅四话 回头是岸 ̄之三()
河北.常山。
皇甫望的猝逝,自然造成了北武林盟瞬间混乱,徐乞与黄楼只得十万火急赶
到常山皇甫望的居所,不过五天时间,北武林十六派三十八帮各处掌门、帮主皆
已聚集到了常山。
皇甫望家有产业,屋舍狻广,大厅上停著具棺木、又塞进了五十馀人,也不
甚拥挤。
徐乞与皇甫望是同门师兄弟,因皇甫望膝下无子,即由徐乞主祭,此时徐乞
身著麻衣,立於棺侧,与前来吊祭的群雄答礼。
问礼既毕,泾州胜景派的掌门庄景胜乃是抵御吐番入侵的急先锋,与皇甫望
合作次数最多、交情也厚,可惜泾州远在西北边境,离常山狻远,他赶到常山时
,皇甫望已经入棺。庄景胜见皇甫望死得不明不白,大恸落泪。厅中众人无一不
是阅历丰富的江湖好汉,却也被气氛感染,倒有一半潸然泪下。
自从灵山战後,皇甫望花了六年时间号召群雄、一统北武林盟,之後更领导
群雄屡次抵御吐番入侵,人人心中都对他十分敬服,如此人物居然猝然辞世,实
令人悲不自胜。
庄景胜且泣且言:「半月之前……皇甫盟主才来敝派问候过……当时见他依
然十分精神,怎会……怎会如此?」
徐乞一手扶棺,朗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其实皇甫师兄在庐山集英
会时,为了将君弃剑送到回梦堂,不眠不休的行船,从庐山到湘江仅花了两天
时间。紧接著到襄州与我略作商议,知道诸位也十分关心庐山集英会的结果
,於是我师兄弟二人划分东西,分别至诸位派门、寨中拜访……」
说到这里,大夥儿都连声应是,与庄景胜一般,许多人也都是前些日子才刚
刚见过皇甫望。
徐乞继续说道:「但皇甫师兄究竟已年过六旬,精力不复以往,据我所知,
他回到常山之後,即受了一点风寒……」
庄景胜道:「凭皇甫盟主的功力,一点风寒只需休养两日即可!」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徐乞声音转沈,道:「我赶到常山之後,检视过皇
甫师兄的尸体,他……观相方丈,你说吧!」
观相是为少林寺方丈,原本少林寺多有高人,但在唐玄宗以後,由於佛教大
行其道,寺中僧人皆仅念经颂佛,武僧数量锐减、也无天资卓越之辈,致令当代
少林寺中并无武术好手。观相本身亦仅由佛法精深而登方丈位置,在场群雄武艺
胜过他的人不知凡几。但观相虽不若皇甫望或徐乞能以力服人,仍是德高望重的
一代高僧,此时他行至棺旁,厅中随即一片宁静。
众人皆知,除佛法之外,观相另擅医理,此时由他说话,必是判别皇甫望的
死因了。
观相行至棺旁後,即道:「皇甫盟主擅使阴柔内劲、其势悠长、极耐久战,
这一点大夥儿是明白的。他是死在自己的卧室里,身子尚挺直站著、但全身肌肉
松软、唯独双臂硬,有痉挛的情形。由此,老僧判定,皇甫盟主是在与人过招
时死的,且……是被活活累死的!」
听了这话,厅中起了一阵耸动。
许多人都曾听说,杀耗子最狠的方法,即是将它丢到装了水的水桶之中,如
此一来,耗子即会游水直到累死为止。求生无门、求死又难,再残忍也不过!
怎能想到,皇甫望居然即是如此死法!
庄景胜道:「即使略受了点风寒,皇甫盟主又怎能轻易为人所杀?」
「不,没有人杀了皇甫盟主。」观相将锡杖置於一旁,向徐乞道:「徐帮主
,我二人示范一下,好教众人得个明白。」
徐乞走到观相身前,两人皆伸出双手,右掌朝上、左掌朝下,右腕抵在对方
的左腕上、左腕贴在对方的右腕下。
而後,两人开始动手,双手只在对方手腕之中旋绕,左掌划小圆、右掌划大
圆,一交之後,分即再交,大圆围小圆,划成了两个毫无止境的圆!
两人动作并不甚快,一来观相本身武艺并不高超、徐乞也不擅长这等揉面般
的软功夫,但两人四掌翻来送去,也已教厅中众人眼花撩乱。
徐乞与观相双足毫不稍移、全身上下可说唯有手臂、手腕有所动作,却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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