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前辈英雄好汉侠客,却是不能不管的罢?」
舱中众人听了,不禁面有愧色。
他们的确是一时意气,想宰了君弃剑与栗原姐弟 ̄前者是为乾扁的荷包、後
者是为水帮联盟的二十五位精英报仇。他们其实很清楚 ̄二十一水帮联盟即是
庐山集英会的主办,不承认这个结果,那也罢了,怎能事後以此问罪?
即使心里知道,但总是不痛快,不作不休!於是才决定今日绝不说理,
见了面,先杀再说!
岂料……仅仅是多来了一个屈戎玉,全盘计划居然全给她仅靠一张不见得塞
得下一颗荔枝的小嘴儿搞毁了!
言已至此,他们是绝无可能再向君弃剑、栗原姐弟下手的了。
自然,更不可能向屈戎玉下手。
云梦剑派,是他们惹不起的。
舱中一时沈默,有的只是栗原姐弟久战之後的喘气声。
半晌之後,王寨主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你们下船去吧!」
屈戎玉笑盈盈的看著水帮帮众替他们降下小船,二十四条楼船上,尚能泰然
自若的人,仅有她一个了。
栗原姐弟歇气已已,栗原辅文先上了小船,栗原苗向屈戎玉道:「阿里阿朵
!」之後,也跳上船去,姐弟二人便离去了。
屈戎玉听了栗原苗的说话,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搔弄著她那玉雕一般的额头
,惑然道:「阿里阿朵?什么意思啊?」转眼一看,君弃剑已自上了第二艘放下
的小舟,在旁的水帮汉子眼见又要再下船,忙道:「不用下船了!」跟著足下使
力、便跃过了楼船的船弦、如鹅羽般轻飘飘地落在君弃剑的小舟上。
凌云步身法堪称天下一绝,船上众汉子见了,莫不轰然叫好!
屈戎玉笑孜孜地朝众人致礼答谢,而後便彷若理所当然地在船板上坐下。
跟著,二十四支楼船各自驶去了。
屈戎玉坐在舟上,伸了个懒腰,道:「呵 ̄好累喔……」但一凝神,才发现
小舟半寸未移,即与君弃剑对眼相看,疑道:「船家,怎么不走?」
君弃剑并未移开视线,与屈戎玉对视著,道:「你上我的船作啥?」
屈戎玉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今天一整天都在划船,人家的手掌都快破皮
了,要你负责啊!」
「我们不顺路。」君弃剑道:「云梦剑派该从修水去。」
屈戎玉微笑道:「谁和你说我要回回梦堂?我要去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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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话 极度自信 ̄之二()
君弃剑一听屈戎玉说要去襄州,自然更不可能动桨了,但又知道屈戎玉口齿
伶俐,未必辩她得赢,索性闭目打坐,形如入定。
屈戎玉见了,便打了个呵欠,懒懒地说道:「现下天色也不早啦,你如果打
算在湖上过一夜,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不过先告诉你,我睡觉时习惯除去外裳
,只穿亵衣亵裤。再加上你这一身破破烂烂、衣不衣布不布的模样……若有人见
到了,会怎么想?会怎么传?这里离鄱阳剑派不过几十里罢了,若巧传到蓝沐雨
的耳里,那会怎样?我倒顶好奇的。」
在庐山上,神宫寺流风以太刀乱舞的刀技,在君弃剑身上留下了无数刀
痕,虽然回梦汲元阵中的水灵气息不仅已将君弃剑全身伤口治愈、连刀疤也
是极浅,但被砍得稀巴烂的破衣可还没换掉。
君弃剑睁眼,即见屈戎玉已脱下纱衣,准备解开腰带,再看天色已近黄昏,
再过会儿马上便天黑了,更不打话,随即抓起船桨猛摆。
这会子,君弃剑刻意不循水流方向行船,甚至将船驶得摇摇晃晃、随时都会
翻船的模样,屈戎玉却仍稳坐不动、似笑非笑地道:「我从懂事到十岁拜师为止
,一共八年,每天都在湘江里泡上四、五个时辰,你以为我可能会晕船吗?」
君弃剑自然不可能答话,但也知道自己是在白费工夫,於是放慢了船行速度
、也划得稳了许多。
屈戎玉也不再出声,迳自稀目端坐,趁著船行空档练起了吐纳。
君弃剑一边摇桨、一边凝神听著屈戎玉的呼吸声,但觉其吸吐的间隔忽长忽
短、声量也是忽高忽低 ̄至拙处,犹逊贩夫走卒;巧妙处,似不下於皇甫望 ̄实
听不出她的内功造诣究竟如何!若不论其内功修为,只看她在庐山集英会开
始时攀上山门梁柱的灵动、再见她自楼船跃下小船的轻盈,即感其潜力无穷,实
是难以估量的一代武学奇才!
日已昏黄,照到了端坐不动的屈戎玉身上,由於屈戎玉肤质如玉般晶莹无瑕
,能够反射光线,一时竟似极了庄严圣洁的白玉观音像!
君弃剑心头一震 ̄世上怎能有这等人物?
这胡来之极、却又聪慧之极的姑娘,究竟是敌是友?
赶在日落之前,君弃剑即将船泊到了入江口处、在参加庐山集英会之前
曾落脚的湖口镇,一言不发,迳自上岸。
船一停下,屈戎玉即已收功,眼见君弃剑已离船了,急急赶到他身後跟著。
君弃剑随意拣了一间客栈便即行入,屈戎玉却未立即跟进。
由於在庐山集英会前,君弃剑与君聆诗、徐乞、皇甫望等便已在湖口镇
滞留过一段时间,当时他又是夺◇的大热门,可说一言一行都会引来许多人的注
意,这湖口镇里上至官差、下至贩夫,识得他的人著实已不在少数,这店小二此
时认出了君弃剑,即道:「君公子原来没事!要住宿是么?」口气不卑不亢。
若在会前,抢著免费供应君氏父子食宿的客栈实是所在多有,如今君弃剑已
在庐山集英会中落败,声势也一落千丈,由区区一个店小二的口中便已听得
出来。
君弃剑也不在意,道:「对,一间房。」
店小二未即应是,只把眼光在君弃剑身上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几乎快
把君弃剑身上衣服的破洞数量都给算出来了,才道:「要付店资才成。」
君弃剑一怔,他自然十分清楚,身上实是分文不明!便是原先有些碎怠,衣
物破烂如此,也早就给掉光了。
这客栈送往迎来,也不知接过多少客人,店小二早已练出了一双观心测意眼
,马上便看出了君弃剑是拿不出怠两的,便道:「看在君公子还有几分声名的面
子上,若是马房、柴房,掌柜的或许能同意让您免费住上一宿……您待要哪间?
权且说来,小的再问问掌柜的去。」客栈内寥寥无几的客人也都投注著关切的目
光。
君弃剑呆然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世道竟如此现实!也没想到,一场庐山
集英会,可以将他捧成英雄、亦能摔成过街老鼠!
其实他自幼跟著君聆诗,什么苦也吃过了,真要住马房、柴房,也非什么难
事,但那一双双等著看戏的眼光,又教他怎能真开口说要住马房、柴房?
待要拂袖而去,岂不是等栽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店小二了么?
况且,他的衣袍袖子早被神宫寺流风截断、诸葛静遗给他的那件鹤氅也已随
风化成了片片布块,君弃剑实无袖可拂!
君弃剑呆立不动,心中只感到悲切莫名 ̄我居然落魄一至如斯?
「我要上房。」屈戎玉步入客栈,昂然说道。跟著,将手上的布包递给了君
弃剑。
屈戎玉那惊世骇俗的行为,早也已声名远播,况且她又生得极为好认,
她一现身、出声,店小二原该要唯唯诺诺地照办,但却一时呆了。
客栈中人皆已呆了。
这也不奇,第一次见她而能不发愣之人,实是寥寥可数,屈戎玉早已习以为
常,当即喝道:「有没有听见!我说我要上房!」
小二给她一喝,浑身不自禁打了个颤,忙向楼上喊道:「一间上房!」跟著
站到了屈戎玉身旁,展臂道:「姑娘请!」
屈戎玉却不搭理,直盯著君弃剑瞧。
君弃剑形如木人,提著屈戎玉所给的布包,站著,一动不动。
小二窘了,不知该不该收回手臂。
半晌後,屈戎玉才说道:「一间?」
此语似是自言自语,但却见君弃剑身子一抖,摇了摇头。
屈戎玉即转向小二道:「我要两间。」
小二连忙应是,朗声向楼上吩咐後,再次展臂,改口道:「君公子请!屈姑
娘请!」
在上楼到进房的过程中,君弃剑脑中已是一片浑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作些
什么。
直到关上房门,发出了轻轻一声咚,君弃剑身子一震,才回过神来,随
即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坐在椅上。
他知道、很明显的感受到,浑身的水灵气息已让他拥有了许多人苦练一生也
无法达到的修为境界,但是……仍然受辱於区区一个客栈小二……
钱莹曾说:如果没有相当程度的武艺,在江湖上,不管想作什么都有所困难
。故他也曾经以为,只要不断的磨链、让自己变强就够了,可如今,事实却又似
乎并非如此……
一切问题回到了原点 ̄为什么要变强?
他曾经说服了南武林水帮联盟,现在这件事成了他被水帮联盟敌视的主要原
因;他曾经定计逼退吐番大军,如今没人会记得他有这等能耐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庐山集英会!他自己一手促成的庐山集英会!
刚刚,君弃剑甚至有点冲动,想一掌将那店小二毙了!
此时,有人将门打开了。
君弃剑扭头望去,进来的人是屈戎玉。
未待君弃剑出声逐客,屈戎玉迳已说道:「如果我是你,刚刚我就直接把那
小二给宰了!」
君弃剑微微一怔,摇头道:「杀人也要有个理由,他刚刚一点也没说错、作
错,杀了他,只显得我更理屈了。」
屈戎玉冷哼一声,道:「兵家杀人,无需理由!」
君弃剑仍然摇头 ̄他知道自己是兵家,但顶多是半个兵家。
他是一个有人性、有道德禁区的兵家,不可能因此杀人。
屈戎玉知道这是君弃剑的原则所在,便道:「你可以不吃不喝,也饿不死,
但我可不行。我已经要了些饭菜、也要了善酿,等等你喝酒、陪我吃个饭,就当
还我一条命,行吧?」
君弃剑点了点头。
屈戎玉又道:「那,你在回梦汲元阵中一睡二十天、跟著又赶了六天的
路,先去洗个澡吧。那布包里,是我刚刚买的衣服。」
君弃剑再次点头,提起布包,便拉开了房门。
「喂!我还有第二个要求!」屈戎玉喊了一声,见君弃剑回头了,便道:「
你不要再开左襟了。就当是还我弹了那一首听屈戎玉弹琴吧!」
自寒星死後,君弃剑一直都是衣开左衽……
君弃剑虽然早就知道、此时才真正肯定:在庐山上,他对列成子使出抽刀
断水水更流一击失利後,那首自山下传来、倒弹倒唱的听蜀僧弹琴,确
然是屈戎玉所奏的。
这一条,的确也算得是人情。於是,君弃剑再次颔道,便走了。
屈戎玉独个儿坐在房里,不久,即响起了敲门声。
屈戎玉知道该是小二送上了酒菜,即道:「进来!」
小二开了门,将酒菜置桌後,即笑脸盈盈地问道:「屈姑娘还有什么需要,
可以让小的效劳?」
这明摆了是小二见屈戎玉美貌,想献殷勤来的。屈戎玉厌烦的瞥了那小二一
眼,才知道即是方才给君弃剑难看的那人,脑中念头一闪,随即面露微笑,道:
「你过来些。」
小二见说,满脸堆欢地靠上两步。
屈戎玉高举右手,衣袖滑下、露出了洁白细致的小臂,看得小二一时傻眼,
屈戎玉则将纤指在小二脸颊上滑过、一路向下抚过了小二的下巴、颈子,小二只
感到浑身酥麻,直比躺在金块堆里睡觉还要舒服!
屈戎玉一手摸到了小二的心窝,小二已忍之不住,几乎就要伸手去碰触屈戎
玉的手臂,屈戎玉见状,指尖微一使力,将小二推退了数尺,拢下衣袖,娇笑道
:「别噎著了。先出去吧。」
这句话狻有诱意,听在小二耳里,彷似要他等夜深再来,一时笑得合不拢嘴
,连道:「是!是!我先出去!」
待得房门一关,屈戎玉脸上的娇笑随即化为冷笑。
「你眉宇之间显有杀气。」忽然有个音调持平、不高不低、也无抑扬顿挫的
声音出现在屈戎玉身後:「不怕让君弃剑看出来了?」
屈戎玉猛然回头,只见一名身著黑色短衣、蓄著半长不短散发披肩、面貌极
其平凡、再怎么看还是只有平凡、再怎么认也会记不起来的中庸人,不知何
时,竟已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背後。
屈戎玉心头一惊,立即起身退步离开中庸人数尺。
中庸人见了屈戎玉的反应,面上表情殊无变化,仍自操著他那一口发音
极其正确、但又让人听了极不舒服的声音道:「我还道屈戎玉是当今天下第一奇
女,原来也会害怕?」
屈戎玉闻言,随即露出微笑,道:「人之会所以害怕,是因为无知,我既然
不晓得你是什么人,也就是对你无知,若怕,也在情理之中。」
中庸人道:「兵家原来也讲情理?」
屈戎玉道:「岂不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兵家乃万人敌,但能敌
万人者,非独一人,乃兵家驱千人敌之也!既需驱人,人自有人性,如何能够不
怕?」
中庸人听了,发出笑声,但唇齿不张、脸上肌肉不动,道:「你这说法,竟
与当年的天弃鬼才如出一辙!」
十五年前,云南王稀罗△麾下有号称云南三将的三位好手,其中的云
南第一强者,名为巴奇。
稀罗△曾告诉巴奇一段话,这段话此时几乎已成佚语,屈兵专是少数知道的
人之一,他也教给了自己极其疼爱的孙女儿。
那段话是这样的……
王曰:「君有万夫不当之勇,然可敌万人而不败乎?」
对曰:「不能。」
王曰:「然则,此语何解耶?」
对曰:「不解。」
王曰:「能敌万人者,非独夫,千人也。君率部征战,甘冒矢雨、亲临前线
,示勇於三军,振军士威、堕敌之气,则军可以一当十。军少於敌足胜、多於敌
能歼,乃至百战不殆!以匹夫之勇励军,使军皆勇,此曰勇冠三军。君正乃
勇冠三军之辈,吾欲以南诏军兵交君,故君有万夫不当之勇也!」
中庸人一口便点出此语来源,屈戎玉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动摇了!
同时,由对方发出笑声、脸上表情却丝毫未改,屈戎玉可以笃定,这人定是
戴著人皮面具!
中庸人似是一眼便看出了屈戎玉心中的震撼,淡然道:「别怕,我不是来找
你的,我是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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