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君弃剑闻言一怔 ̄什么好了?
只见蓝沐雨从餐厅跑到厨房,进出了三趟,已在桌上摆下了一碗白饭、一碟
鲜鱼、一碟虾、和一碗白菜汤。
在回梦堂的日常三餐,除白饭之外,菜色至多也就是湘江、乃至洞庭水域的
渔货、以及堂中自栽的蔬果而已。
准备妥当以後,蓝沐雨即笑脸盈盈,道:「你饿了吧?快来吃!」
君弃剑虽不知自己在回梦汲元阵中待了几天,但实在也觉并不甚饿,可
眼前蓝沐雨招呼得紧,要拒绝那是万万说不过去,便在餐桌旁坐下了。
话说这回梦堂门下弟子,固然个个都是人中之杰,习武修兵、无不成者。但
这些能上马管兵、下马弄剑的人才,却无一人精习炊事,故在回梦堂中,并无
美食这种东西。或许是印象使然,君弃剑已作好了食鱼如食炭、喝汤如喝水的
打算,但一饭下喉、一鱼入口,只觉鲜美异常,君弃剑不禁赞道:「真好吃!」
蓝沐雨微笑道:「饿久了,什么都好吃。」
君弃剑道:「不,我不是很饿,真的很好吃。」
蓝沐雨听了,皱起眉头、貌露不解。
君弃剑心里也觉得奇怪,便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四月十四。」蓝沐雨回答。
君弃剑一怔,停箸了,喃喃说道:「那么……我睡了二十天?」
他最後有印象的事,比较真实的事,便在是庐山集英会,他在神宫寺流风的
刀网之中失去了意识。庐山集英会乃是三月二十四召开的,距今正好二十天。
若果他二十天来昏睡不醒,如今怎可能觉得不饿?
可是他又确然不饿!
君弃剑正要开始沈思,蓝沐雨已说道:「如果你不饿,那就别吃了吧。」
那语气,君弃剑听出来了,略有点不悦。
那是在说:嫌我煮得难吃,可以直说,不必硬撑!
君弃剑见蓝沐雨起身便要将饭菜收走,忙道:「我现在饿了!」说完,急忙
起箸扒饭,不一会子,和著两碗白饭,将一尾鲜鱼与一碗白菜汤都吃了个乾净。
他正想说够了,却见蓝沐雨一言不发地将一碟虾子一尾一尾的剥去虾壳,
只留下虾肉放回碟中。
君弃剑震愕了。
君弃剑在某些地方很懒,最好的例子就是,他不吃带壳虾 ̄因为他懒得剥虾
壳!
但……这个习惯,一向只有与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君聆诗才知道!
此时,君弃剑想起了在湖口镇时,君聆诗倒给他的龙井。
那杯龙井,已经凉了,所以,君聆诗说不好喝。
君弃剑如今很肯定了。
「再帮我盛一碗饭好吗?」君弃剑递出了碗,道:「我要吃虾。」
便在君弃剑吃虾的时候,屈兵专、屈戎玉、元仁右三人,正好分属当下
云梦剑派的老、中、三代,已等在大厅後进的书房里。这儿便是屈兵专的房间。
「真没想到……回梦汲元阵的阵眼,真的可以救人。」元仁右看著屈戎玉说
道,语气中略有叹服之意。
将已全身血液已流得十去其八的君弃剑放到回梦汲元阵的阵眼之中,正
是屈戎玉一意孤行的决定。
元仁右刚说完,略想一想,又道:「不过……也还好赌对了。我还是觉得,
如此孤注一掷,实在太过冒险。若是君弃剑在回梦汲元阵中断气,只怕咱们
就……」
屈戎玉却笑道:「反正他入阵时,便已是个死人,又何有死在阵中之虞
?况且,君弃剑死不死在我们手上,本派和丐帮、君聆诗的关系早就已经糟到摔
沟了,还怕会更糟吗?」
元仁右一想不错,便点了点头。
屈兵专原是坐在桌边振笔疾书,此时也呼了口长气,搁下了笔,将所写的书
交给元仁右,道:「这本书,你要好好保管。」
元仁右接过,一看书皮,竟写了斗大的五个字:回梦汲元阵!
元仁右一怔,随即开始翻阅,边看边念道:「本阵自本派祖师吴起始,经六
十三代、四十七位高人列下,宗出易经,依太极生两丁、两丁生四象、四
象生**、**生八卦之理,能汇聚方圆百里天地之气,数粹其精、而为清气
。清可生灵,故阵眼所汇,乃天地至灵之气也。阵中气息流转、不逊天地运行。
於子丑之交,其流最缓,本派弟子可入阵中吸取天地精华,增长修为。唯天地清
气粹取不易,譬如截流,虽长江亦有竭时!且天地清气难融於体,需反覆运作内
息,使其循环百脉,其气方可与体同之。故每日唯能一人入阵,一月之中,不可
覆入!
「又阵眼乃百气粹中之华,精之又精,不可遽取其盛。譬如饮酒,过醇则醉
,精华不融於体,则百脉滞碍,丧命必矣!阵眼死地,戒慎!」
元仁右看到这里,这些事都是甫入派时便曾再三听闻,故也不感意外,便道
:「屈师叔,这些事原本都只是口耳相传?」意指,为了让本派门人能切实的了
解回梦汲元阵,屈兵专才索性自著一书?
屈兵专道:「这些事,是你我都晓得的。你再看下去。」
元仁右依言翻页,继续念道:「圣乎阵眼、天下至谜也如此!百气之聚、其
气清然、其华灵然!如醉而宿梦,阵眼入而日梦。所见皆实、所见皆悲!人岂生
而无悔?梦中自误,无人可救!此谓梦魇、亦谓业,回梦是也!生意不坚
者,入阵眼则不醒矣!数呼其气,则置尸其中矣!」
元仁右停口了,只念到这、也只写到这。这书只写了两页,後面还有一大片
的空白。
屈兵专道:「这是老夫十数日来,查遍了先人留笔所寻得的蛛迹。这些事定
要写下的!我所知的,也仅有如此,日後若再得任何线索,定要再将它补注。」
元仁右点头,便将这一本回梦汲元阵紧紧握在手上,同时说道:「即亦
……君弃剑能在阵中死而复生,不仅因其生意坚决、也因其血液已十去其八、全
身内息也已溃然无存,故无滞气之虞……而血流能再造、气散不可重练,所以如
今他体内气脉,尽是充斥著天地至清的水灵之气!」
说到这,元仁右转头望向屈戎玉。
屈戎玉脸上有股得意的笑容,她的孤注一掷,原来极有根据!
屈兵专道:「武林至高的内功宝典,你一定听过……」
「劲御仙气!」元仁右随即应道。
能驱天地万物之气以为己用,已然至强至霸!若论天下第一内功,劲御仙
气实当之无愧!
跟著,元仁右已知道屈兵专想表达什么了。
君弃剑拥有劲御仙气中的一小部份能力,这他们是一早便晓得的。如今
,他既吸纳了天地至清的水灵之气……
他不只是死而复生,甚至已得到举世难有其匹的绝世功力了!
「尤其是在近水处,他全身的水灵气息受到启发,只怕能够一击摧山!」屈
兵专的语气显得极为耸动:「如今的君弃剑,只怕已不在你我之下了!」
首发
第卅一话 诡及其身 ̄之一()
屈兵专才刚说完,元仁右微微一怔,才发现君弃剑居然已站在门口。
元仁右先是震愕,一见屈兵专的微笑,又随即转为释然:君弃剑是他们极欲
拉拢的对象,让他知道实情,也是势所必然。
但君弃剑面上殊无喜色、甚至还有一点戒心。
元仁右见了,不禁皱起眉头,道:「看你这表情,难道还把我们当敌人?」
君弃剑面不改色,冷冷说道:「不然呢?」
此言一出,屈兵专、元仁右、屈戎玉不禁面面相觑。
屈兵专首先向元仁右道:「你真的说过了?」
元仁右笃定的点头,移步走到君弃剑面前,道:「当初在你离开回梦堂前,
我不是已经和你很明白的解释过了吗?」
君弃剑道:「我记得。但是……」瞄了屈兵专一眼、再转视屈戎玉、而後正
视元仁右,一手指著屈兵专道:「他,可以算计倭族;」再转指屈戎玉:「她,
可以视庐山集英会如无物;」最後指著元仁右:「你,岂不能拐骗我?」
元仁右一怔,他心晓若君弃剑不信自己,则屈师叔的诸般算计皆落了空,那
就大事去矣!不禁急道:「当日我在堂中所言,句句属实!」
君弃剑道:「喔?那我问你……天贼异才是不是你们伤的?」元仁右即道:
「不是!」君弃剑随即又问:「你们是不是和神宫寺流风有过密谋?」元仁右再
道:「不是!」一说完,却见君弃剑嗤嗤冷笑。
元仁右呆了,他知道自己落入了君弃剑的文字陷阱里。
屈兵专一叹 ̄元仁右身为回梦堂主,却恁地毫无机心!
屈戎玉在旁说道:「问一个人他是不是贼,只要稍具廉耻心,没有人会回答
是!」
君弃剑瞥了屈戎玉一眼,他已经不再害怕与屈戎玉对视了。而後即转身朝外
,道:「如果你们把我变强,是为了要拉拢我卖国通敌……这身水灵之气,我会
弃而不用。」说完,提起脚步,便要离去。
元仁右心中急了,伸手便向君弃剑肩头搭去。
君弃剑感觉到了,回身、左臂一挥,要将元仁右的右手甩开。
元仁右也看到了,他甚至有点惊讶,君弃剑的反应、动作,都比他想像中要
快上许多,下意识的收回了右手,左掌疾出,准备扣住君弃剑的脉门!
这只是一个反射动作,一个长年习武之人所会有的反应!
君弃剑即时翻过右腕,元仁右力道偏失,一抓不中,跟著手臂前揽,又探上
向君弃剑肩头,君弃剑右脚略退半步,随即提起左脚反扫元仁右腰间。元仁右此
时已教君弃剑的动作所惊,知道不能再手下留情,只得力贯右臂,满拟捱下这一
踢後,再以左手趁势抓住君弃剑的脚踝!
但腿臂相接的一刻,元仁右身子居然大震!
这力道,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的想像!
但切实被踢中的时候,元仁右又感到由君弃剑腿上所传来的力道虽大,却非
直接踢上他已准备接招的右臂,而是缓缓的由两臂绕过他的右臂,打上了腰际!
力道并非透过,而是绕过!
元仁右的右臂几乎无丝毫感觉,腰间一痛,已然受力!
元仁右退步时又顺著君弃剑的踢力送出一掌,正打中了君弃剑的左肩。
君弃剑捱掌之後,连退数步,元仁右则重重撞上墙壁,震倒了一个书架,散
落了一地书册。
元仁右右手抚腰 ̄他的腰间虽然感受到捱下了君弃剑一腿之力,却是整个肚
腹都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
「仁右!坐下运气!」屈兵专随即叫道。
君弃剑倒退了几步之後,便转身走了。
屈戎玉追到大厅之外,嚷道:「记得把蓝沐雨也带走!」
元仁右坐在地上,不断进行著深吐深呼的动作,他的脸色苍白,不断流落冷
汗。
屈戎玉回到屈兵专的房里後,见了元仁右的表情,不觉一怔。
元仁右的脸渐渐回复了血色,站起身道:「好……好奇怪……」
屈兵专也知道奇怪,他明明看见了元仁右力贯右臂、已作好了接招的万全准
备,为何仍会捱招吃痛?
且……是痛在腰际?
元仁右道:「我适才仓促回的一掌,便如打入水中,全然使不著力……」
屈戎玉心神一动,顺口便念道:「尤无故争不唯夫时善动能善事治善正信善
言仁善与渊善心地善居道於几故恶所之人众处争不而物万利善水水若善上」
这又是一篇倒念的文章,是圣人之言。
道德经-章八。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念完以後,屈兵专与元仁右都开始深思。
他们想到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颗大石,立於水流之中的大石。
水会绕过它,而後再度合流,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但受到水流冲蚀的大石,会渐渐被削磨、渐渐变小,终至从大石变成小石、
从小石便成沙粒……
如果君弃剑的劲力、身体,已能如水一般……
受招时,是至柔;出招时,则是柔中带刚!
徐乞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在看过元仁右与黄楼交手的过程後,徐乞曾自承胜
不过元仁右。
而今,虽然元仁右出手仓促、也手下留情了些,毕竟小输了君弃剑半招!
一老一中一少相对沈默了半晌後,元仁右终是叹道:「我们……不仅拉不到
这么一个盟友,还树立了一个很强的敌人……」
屈兵专回身坐在书桌前,深思著自己一生种种所为……
三十年前,当时他还只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在一次出游中,他到了伏牛
山去,想拜会当时声名虽不甚响、但然已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隐士 ̄木色流创
派宗师木色翁。
当时,木色翁已是个年近九旬的老人了,但他功力深厚、且又不与人争,五
十艺成之後,即隐居於伏牛山上,开始栽培徒弟。
他一生仅有五徒:黄杉、青松、红桧、白柏、黑桐。
白柏、黑桐都只与屈兵专一般年纪,当时并未出名。但黄杉、青松、红桧却
都已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未曾听闻他们遭逢败迹。
由此,木色翁的名号,才渐渐为人知晓。
屈兵专到了伏牛山後,很轻易地便找到了木色翁的居所。
木色翁虽名为隐居,其实山下村民都知道山上住了这么一个高人。木色翁有
长者之风,和霭而亲人,偶然下山,村民不论老少,都很欢迎他。故让屈兵专极
为简单地打听到木色翁居住的地方。
在木色翁的屋外,屈兵专看到了两个人。
其一者一身褐衣、须发皆长,犹如白色的树须。一望而知,这长者即是木色
翁。
其二背对著屈兵专,一时看不清面貌。
是木色翁的徒弟、白柏或黑桐其中一人吧 ̄屈兵专心想。
木色翁见著了屈兵专,便伸手招呼了他上前旁坐。
屈兵专随即赶上坐落於侧,同时向原本背对著自己的那人看了一眼。
那人面貌轮廓较深、但唇红齿白,长得极为儒文俊雅,乍见之下似乎还隐然
带点胭脂气息。
但再仔细一瞧,屈兵专不禁一怔。
此人气势竟有如渊谷,俯望不能窥其深;又如巍巍昆仑,仰视不能见其顶!
天下怎能有这种人物?屈兵专呆愕了。
木色翁替二人分别介绍道:「屈兵专、稀罗△,你们二人认识一下吧。」
对於木色翁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字,屈兵专并不感到讶异。但一听闻稀罗
△此名,屈兵专心中随即响起一个念头:这家伙是云南人!
且,又听闻云南现下无王,那么……
稀罗△面带微笑,朝屈兵专颔首示意。他的气势虽强,但表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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