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寸的伤口,登时血流如注!
镇锦屏极重力道,虎口既伤,难能握剑,即等於失去战力。
这名青城门人剑落於地,右手紧压著自己左手虎口的伤口,面上满是惊疑!
即使君弃剑的确十分清楚镇锦屏的招式起落,但怎可能抢在自己出招之
前,先行破招?
君弃剑出手时,他根本才刚刚举剑而已啊!
难道,君弃剑能未卜先知?
这名青城门人一倒地,很快即赶来了两名二十一水帮联盟的眼睛,解下了他
系在手臂上的布条交给君弃剑,而後便将他抬下山去。
虽然生死自负,但最重要的仍是分出胜负,而非赶尽杀绝。
君弃剑呼了口气,急忙转向赶到宇文离身前。
宇文离一见君弃剑赶来,便即向後坐倒,道:「让……让我休息一下……」
先是以一敌二、後来又失血过多,他太累了。
君弃剑面对著第二名对手,他已启通辨气要领,开通了五感百骸的灵敏
度,也撑不了太久,必得速战速决!
君弃剑细看对手一眼,认得是青城五子之中列名最上的一人……
曾听说过,他是青城派当下第三把交椅:列成子。
列成子见是君弃剑,表情仍旧不变,一举手,君弃剑感觉到了,又是剑馈
峥嵘!
同招、同以对!君弃剑右手疾挥,再次沿列成子左手剑身而上!
同时,君弃剑又感觉到了……
列成子要动右手!他要空手夺剑!
无鞘剑既无开锋,要空手夺剑实是毫不为难!
但君弃剑不能收招!所谓抽刀断水,必得一剑到底!
这就像,要将一个皮球压到水底,就必须一股作气,一放手,皮球就又弹上
来了!
并无剑响,列成子右手掌已抓住了无鞘剑尖,同时左手剑势一改,君弃剑也
感觉到了,欲要急闪,剑却被对手抓住,真要弃剑,那是绝不可行!
便在犹豫之间,列成子已一剑划过君弃剑右臂,划开衣袖、砍出了一道从手
肘开至肩膀的大口子!
一剑既毕,列成子放开右手,君弃剑连退数步。
宇文离也不禁大惊失色!
列成子的动作看在他眼里,与同自己交手的时候,根本完全不同!
更骇的是君弃剑……
「诗仙剑诀以技巧为胜,同一招岂可用两次?」列成子冷冷说道:「君
聆诗难道没教你吗?」
君弃剑勉强站定脚步 ̄这哪用教?使剑的人都知道,招式重覆太多,必将给
人看出破绽!
即使号称刚烈威猛天下第一的镇锦屏,也有它的破绽,但由於出招快、
使力大、且招招致命,对手即使见到破绽,除非拚著以伤换伤的决心,在受创同
时予以反击,否则镇锦屏是不会被打破的!
宇文离即是拚著捱剑出招,才勉强打败一人。若非他体格梧,就不只是受
伤了,根本是以命搏命来著!
君弃剑开始退步了……他赖以致胜的,一向也只有一招抽刀断水水更流
,如今却被列成子反击了。君弃剑,一时竟成了黔驴。
宇文离也无有反应,适才列成子那一剑,让他看出了双方的实力差距,现在
君弃剑也已负伤,两个伤兵要打败列成子,那是不可能的!
君弃剑退一步、列成子就进一步,边走边说:「此次与会者,原就属我与回
悟是第一级的好手……除你之外,因为没有人真正看过你动武,不晓得你的底细
如何。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回悟者,蒲台山回头是岸四僧之首。
退步即是示弱,但现在的君弃剑却不得不退……
此时,君弃剑忽然听到了一阵……
琴音。
还有,歌声。
歌曰:「重几暗云秋,暮山碧觉不;钟霜入响馀……」
歌声只到这里,琴音也只到这里,君弃剑猛吐口气,他的辨气领域时限
已至,听不见了。
琴音,君弃剑认得,是君聆诗的雕手素琴。
但歌,却不是君聆诗所唱的。那歌声柔和动人,并不同於男子较低沈的嗓音
,该是女子所唱。
还有……这是李白的诗听蜀僧弹琴,原文的最後两句应该是不觉碧
山暮,秋云暗几重!
这种故意倒过来唱的方式……
君弃剑心头一闪,笑了。
列成子见状,一怔,停下了脚步。
君弃剑任著右臂的血不断流落地面,又提起无鞘剑,微笑道:「世上剑艺,
非独有镇锦屏与诗仙剑诀尔!」
青城剑术宗出镇锦屏,一向极有自信,若非遇上正宗镇锦屏,实已
无有败阵之虞!但君弃剑这句话,忽然让列成子感受到威胁!
列成子急忙举剑,欲要递招解除自己的不安,君弃剑已先出手了!
剑势已不若先前的一击到底,转而悠远绵长,淡淡的、轻轻的,几乎也是极
缓极缓的朝列成子面前送来。
这剑势似乎并没有什么威胁,但长年习剑的直觉却告诉列成子:这一剑绝不
能接!
接了会怎样?列成子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他宁可相信自己的直觉反应
,开始退步!
列成子连连退步,君弃剑跟著逼上,他的剑势仍无休止,随著列成子的速度
而前进,剑尖一直不远不近、保持著三尺的距离,就像黏在列成子眼前一样!
列成子愈退、愈感到惊骇 ̄这也是诗仙剑诀吗?
咚地一声,列成子退得太急,背部撞上了一株树干,他知道不能再退,转剑
出招!
镇锦屏第一招:定国安邦!
一招八式,由上至下,分刺对手眉间、双肩、胸口、双肘、双膝!
眉间一剑先递,列成子并无打算这一式便要伤敌,只想先隔开君弃剑那似乎
无穷无尽、紧追不舍的剑势。
但才一出招,双刃交错而过时,君弃剑猛一侧身,列成子落空了!
跟著,君弃剑出招了……
列成子只是一怔,但右手仍习惯性的持续要将定国安邦使尽,君弃剑早
知镇锦屏剑式如何,居然以斫应刺,一剑一剑的将定国安邦其馀七式尽
皆卸去,列成子递招方毕、新招未出,君弃剑却毫不费力的扬起剑尖,便抵在列
成子咽喉上。
极淡然、极写意,君弃剑的动作并不著力,却能借力使力,将列成子的招式
尽数破解,且多一式反击!
天下间岂有如此剑术?
宇文离讶然了、列成子呆然了。
忽然,列成子脑中轰地一响,怔怔说道:「世有云……镇锦屏刚烈威猛
,天下独步;诗仙剑诀随意挥洒,得其真意,即为天下第一剑;在此之中…
…」
君弃剑接口道:「在此之中,归云晓梦虚无飘渺,莫能与敌!」
「这么说来……」
「长风万里、馀响入钟。」君弃剑道:「天下剑艺,非独镇锦屏与诗
仙剑诀!」
不以霸道胜、不以精妙出,著重紧守、不攻则已、一攻即克敌;出招皆是虚
,不著力、不落迹,所要者,只是对手的一个破绽……
而後抓紧死穴、穷追猛打!
这就是以兵学立派:云梦剑派的归云晓梦剑法!
列成子认输了。
打败列成子之後,君弃剑第一个反应是先看视宇文离的伤势。
连衣服都不用脱,宇文离的上衫已经破落到衣不蔽体,身上许多旧有的伤疤
极是刺眼,刚有的新伤……
君弃剑一怔,盯著宇文离,道:「你觉得怎样?」
宇文离有气无力的应道:「休息一下就好……」
休息一下?
君弃剑转眼看著宇文离的胸口,一条剑疮从右胸拖到左腹,虽未深到开膛破
肚,但其失血量早已足以致命!
其馀大伤小伤更是不计其数,受创如此,居然还说休息一下就好?
君弃剑四顾一巡……白重仍不知所踪、瑞思与蓝娇桃在稍远处被唐门四人
围攻,不知何时已不见了魏灵与北川球的人影、较近处,石绯正在节节败退……
不!已经败了!君弃剑眼睁睁的看著数丈外枝头上又跃下两人,解下了石绯
臂上的布条,将他扛下山去。
石绯连一声都没吭,看来已经失去意识……
君弃剑自然不能束手待毙,定要上前再战!但是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照
顾宇文离了……
君弃剑思索半晌後,放声叫道:「二十一水帮的兄弟,还有人在吗?」
闻声,又有两人跃下树来。
二十一水帮联盟之众,只怕已遍布整个庐山了!
宇文离疑道:「你叫人来作啥?」
君弃剑瞥了宇文离一眼,一咬牙、一把便将他左臂上的布条扯掉。
「你作什么!?」宇文离惊道。他们原本就是不同组的人,君弃剑若将他的
布条扯去,则视同已被打败。
「你还感觉不出来吗……」君弃剑的声音略有颤意:「你的反应已经迟钝到
……连我要扯你的布条,你都来不及还手了!你再不下山疗伤,就死定了!」
君弃剑说完,站起身,便朝打败石绯的青城门人行去。
他所唤来的水帮帮众,一抬手、一抬脚,便将宇文离带走了。
宇文离其实想要反抗!但他欲要举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使不上力了!
他是天生勇力,若一鼓作气、其力不竭,也是凭著这口气,他才能一直与武
艺远胜於己的列成子对敌。但君弃剑插手後,他一坐下,气便衰了,原本便极沈
重的伤势一下子发挥了作用,於是乎,他觉得列成子变强了、觉得君弃剑出招不
可思议了,直到君弃剑出手扯去他的布条,他都已经无还手之力了!
君弃剑所言不是危言耸听,宇文离再不治伤,真的小命不保!
截至目前为止,已被打下山的人计有鄱阳剑派龙子期等五人、王道、宇文离
、石绯、青城派列成子等三人。
距离下山的时间,还剩半个时辰!
君弃剑打败列成子以後,模样一下子不同了;胜过石绯的那名青城女子,似
乎也自知不敌。两人之间气势一盛一衰,尚未交手、已见胜负。
「留下布条,下去吧。」君弃剑冷冷说道。
兵家,便是要善於评断情势,对君弃剑来说,这是一个不需要动手就可以打
败的对手。
青城门人气沮了,他的确知道,已经输了。
於是,她留下了布条,踱下山去。
她是第二个自己走下山的人。第一个是列成子。
君弃剑才刚接过布条,又听见一声闷哼!
转头望去,不过一瞬,瑞思已倒在地上、蓝娇桃也单膝跪落了!
只剩手杖上的赤冠鳞虺,仍然咧牙嘶叫。
君弃剑知道糟了,但,还有一点希望……
他必须要撑下去,撑到下山,就有与流风单挑的希望!
为什么会是流风?何以如此肯定,流风一定会在群雄之中胜出?
这也只是君弃剑的直觉……流风,不会败给别人,他们之间,终究还是要分
个高下。
这次的庐山集英会,就是流风期待已久的战场!
「或许……对我来说,也是吧……」君弃剑暗叹一声,眼见瑞思已被带下山
去、蓝娇桃由於有赤冠鳞虺护身,一时无人能近,但其实也已没有希望了。
「罢了……」君弃剑跃上林木藏匿行踪,唐门是最棘手的敌人,尤其敌众我
寡,必须先避开他们。
白重应该能保得己身无虞,那么,就先找魏灵与北川球吧。
君弃剑坐在树上,深深吐纳了几口……
其实,在与列成子对阵时,由於辨气时限已至,他的体力一下子便已跌
落谷底,理论上是没有打败列成子的可能了。但又由於那首倒著唱的听蜀僧
弹琴,让他想起自己曾修习过的归云晓梦剑法,那是一套根本不需要用到
力气,只需逼迫敌人、诱引敌人进入死胡同的剑术,便以此战胜了列成子。
若列成子不为长风万里剑势所动、在落居下风前即全力反击,君弃剑便
无法递出足以克制定国安邦的馀响入钟,也就无有胜算了。
如今,回复气力乃是首要之务。
君弃剑又呼吸了几口,忽然听到山下起了狻大的骚动……
震憾了!
二十一水帮联盟、五组人马、共计二十五人,居然在半刻钟内,全被送下山
了!
徐乞愣了、皇甫望也愣了、连禅功了得、定力过人的无识方丈也不禁一怔。
李定在旁,随手抓起一个伤势较轻的人,急急问道:「格老子的!你们这些
家伙是怎么回事?难道全山的人围攻你们不成?」
山脚下起了推挤与谩骂,这太奇怪了!二十一水帮联盟联合选出与会的二十
五人,虽然声望不若列成子或蒲台四僧要高,至少也是各帮中的一流好手,怎可
能在短短半刻钟内全数落败?
「皇甫盟主或徐帮主也办不到吧!」有人叫道。
皇甫望与徐乞听了,并未回声,但心里已是默认。
难道山上有鬼?还是山神?
让李定拉扯著问话的帮众,原本伤势较轻,但那只是相对而言,其实他整个
左半身已全透红,给李定摇了一阵,未及回话,已然昏厥。
李定呆呆的将那位弟兄放下了,放眼望去,二十五人之中,折骨断手缺腿者
已过半数,其中八人根本已经断气……
皇甫望看著其中一具尸体,细细的检查著他的伤痕……
「五师弟!」皇甫望唤来徐乞,指著那尸体喉上的尖锐伤口,道:「你觉得
这是什么?」
「不像剑疮,是暗器……但,怎会有这么大的暗器?」徐乞随即回道,但再
仔细一看,伤口虽长达三寸许,却可辨出是一大一小两个伤口所连结起来的。
即亦,若果真是暗器,这个暗器必然不是袖箭、飞蝗石之属的东西。
「也不像是轮刃……」皇甫望喃喃说道,转头看视另一具尸体,怔了。
那尸体仅是喉间一道伤口,很细、但很深。
必是利刃所伤!但一般的刀或长剑,并不能划出这样又细又深的伤口!
皇甫望脑中一闪,失声叫道:「倭刀!」
他想起了,自己也曾经败过……
十五年前、灵山顶上,皇甫望与当时号称云南第一强者巴奇对阵,巴奇
所用的兵器,即是刃窄、但极为锋利的倭刀!
南宫寒有云:世上最利的刀,乃是剃刀,但剃刀小而薄,故不可用於对敌。
倭刀者,兼有长剑之重、剃刀之利,乃一等兵器!
皇甫望这失声一叫,很多人都听到了。
「倭族人?」贺金来暗想道:「根本没有人买那些倭族人会赢……如果他们
真的赢了,咱可就赚翻了!」
徐乞回头望向君聆诗。
他们的心理一直是一样的,他们一直都要君弃剑避开那些倭族人!
因为,他们害怕……
害怕倭族人真与云南有所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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