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君弃剑的问题,笑,就只是那个笑,笑得房中四人透骨生寒,出
不了声!
正当君弃剑要再开口时,那人忽然说道:「特来解惑!」
他说话说得极快,快到稍不留神,几乎就会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君弃剑一怔 ̄要解何惑?
那人不说话了,他仍然微笑。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眼前一闪,桌上四只酒杯居然全到了他手里!
他走到桌旁,将四只酒杯里的残酒全倒回了酒壶里。
作完这个动作以後,他放下酒杯,就走了。
和来时一样,他走得也是那么突兀。
愣了 ̄这是什么?解了什么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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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六话 百步穿杨 ̄之一()
时间跨越了一个年度,来到公元七七四年。
这一年的一月,江南二十一水帮公布大会地点:庐山。
由此,天下人也不约而同的替即将在三月二十四日举行的南武林大会,定名
为庐山集英会。
从二月中开始,各帮各派的代表开始移动至庐山周遭各个城镇、村落暂住,
彭蠡水畔一时人声鼎沸。
不唯君弃剑、石绯、王道、魏灵、北川球,就连徐乞、君聆诗也一道前往。
他们驻足的地点,是为彭蠡湖北侧二大城之中的湖口。
到了三月初,皇甫望也来到湖口与他们会合了。
由徐乞、皇甫望皆亲自到场这一点来看,可以证明:眼下的武林大事,莫过
於庐山集英会,不只是南武林群雄了,就连北武林盟主、以及隶属北武林的
丐帮帮主也不得不到,由此可见其盛。
君聆诗、徐乞、君弃剑又关在一个房间里,这次再加上了皇甫望。
三个长辈盯著一个晚辈,盯得君弃剑直想挖洞钻了!
「怎会这样呢……」徐乞站起身,开始绕著桌子走圈圈,愈走愈快……
走了好一阵子,绕了三十个圈,徐乞停下脚步,又坐回原位,搔弄著脑袋,
极为不解的说道:「当初段钰明明说过……他从御气练到换气,只花
了一个月!便是卢光那贼道……那杀千刀的牛鼻子,也只用了不到两个月!」
君聆诗也道:「虽然卢光的层次仍逊段兄一截,但的确也略有小成……」
说到这里,三个人又转眼盯著君弃剑。
从去年的十一月中开始,到现在,已经足足过了三个多月……
「你真的连天地元气都无法吸纳?」皇甫望正色问道。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无法纳气,别说要御天地万物之气了
,一切都变成了空谈。
那么,在他实力有限的情况下,称霸南武林就变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
。这自然是教徐乞、皇甫望极为忧心的。
君弃剑沈重的点头,坐在椅上,额头快要点到地上了。
「你不是故意不用心练的吧?」徐乞质问道。
虽然徐乞的表情很认真,但听闻此言,君聆诗与皇甫望却不禁失笑了。
因为一旦纳气成功,欲要放气,就必须排泄出身体里所有能
排泄的东西。
徐乞曾明言:届时,一定会拖著君弃剑上窑子!若是万不得已,便是在床边
盯著,也要君弃剑确实完事!
徐乞此时说君弃剑故意不用心,便是指他逃避上窑子了!
君弃剑连连摇头,连连说道:「不是!当然不是!我没有!」
这是关乎整个武林动向的事情,怎能因一人好恶而定?
皇甫望个性一向开朗,此时已笑得不可开交;君聆诗则连呼几口大气,止笑
後说道:「或许与地点有关系。」
皇甫望仍在笑,但音量渐小了;徐乞与君弃剑则迫切的望著君聆诗,等他再
说下去。
君聆诗略作思索後,道:「当初段兄习艺,是在云南神木林外……那地方有
地灵鼎盛之气,望其木可知,故一月成其大功,并非异事;至於卢光,他的武学
天份也的确超人一等……」
说到这里,皇甫望则接道:「襄州人口众多,满城都是人的浊气,故要吸纳
天地清气,实有所困难!」
说到天地清气的聚集地点,君弃剑想起了回梦堂的回梦汲元阵……
此阵乃云梦剑派千馀年来无数高手所排列布下,能吸纳回梦堂方圆百里以内
的天地清气,能於阵中留宿一夜,胜过尘世静心吐纳一月!
不……一月是布戎武说的,就君弃剑的感觉,应该是一年!
但……此时无论如何,君弃剑也不可能再进到回梦汲元阵中过夜了!必
须另寻它法!
算算日子,只剩二十天,庐山集英会便要正式开始……
「现在才发现,只怕迟了。」君聆诗喟然道:「只得等大会结束之後,另寻
地灵聚集处修炼……」
徐乞眉头紧皱,道:「那此次大会怎办?」
皇甫望一手拍上君弃剑肩头,道:「尽力而为罢!」
君弃剑无奈,只得颔首应是。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传进了小二的声音:「君弃剑君公子在吗?」
君弃剑起身开门,道:「我就是。」
「大门口有位姑娘找你。」小二说完,领头下楼。
君弃剑略感不解,也跟了下去。
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极显眼、极好认的女人。
她穿著淡紫色外袍和及膝裙,可能是妆上得稍浓了点,一张瓜子脸看来线条
分明,唯独双眼乌漆明亮、烁烁有神。
最主要的是,她身材颀长,以一个女人而言,生得狻高,足与君弃剑一般高
矮。
乃自称彭蠡湖畔第一美人的阮修竹是也!
湖口也是各路英雄聚集的地方,每一间客栈都住进了不少江湖同道。君弃剑
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发现的确有不少人都多看了阮修竹一眼。
上次相见,阮修竹穿著男装,作书生打扮,自然是没上胭脂水粉了;今次她
在眼睑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紫霞,配上一对如夜明星般的美目,直算得上能勾魂
摄魄了!
由此可见,阮修竹也非全然自捧,她的确是个美人。
君弃剑此时却不由自主的瞧瞧阮修竹身旁,想看看有没有另一个人 ̄一个曾
经主动帮他拭泪的人。
但这念头才刚动,君弃剑心中不禁一怔 ̄我是怎么了?我居然会想要看到一
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
君弃剑暗笑自己。他的念头动得极快、眼光也转得极快,从下楼至今、从认
人到动念寻人,其实此时不过才刚刚在阮修竹身前停下脚步罢了。
「又逃家吗?」君弃剑嘴角带笑地问道。一见到阮修竹,他就觉得浑了,连
讲话都不正经了。
明明现在是一个极度严肃且敏感的时期。
此时,石绯自大门行进,见到君弃剑与一个陌生女子对面站著,便也伫足。
阮修竹也不顾虑人多,直接回道:「这次不算逃家了,有人知道我出来。你
到了鄱阳来,怎么也没来找我?」
阮修竹讲话是不懂得调节音量的,此时一说鄱阳二字,整个客栈大厅不
下三十人都投注著关切的目光。
毕竟鄱阳剑派虽因老掌门昭明猝逝,使得行情下跌,但好歹也是南武林谱中
列名的门派之一。鄱阳剑派的动作,还是有不少人关心。
君弃剑注意到了,背後给这么多双眼盯著,实是老大不自在。同时又一眼瞥
见石绯正在一旁,便向外走,道:「出来再说。」也向石绯勾了勾手指,要他一
同跟上。
一出客栈,阮修竹迫不及待急急说道:「我有事要你帮忙!」
君弃剑还未有反应,一旁石绯听到这声音、再看对方的身高,心头一闪,毫
不思索便指著阮修竹叫道:「啊!就是你!被木板封门关在屋子里的那个!」
阮修竹闻言,转眼看著石绯,将石绯从上到下审视了三四次,跟著乾脆索性
又在石绯身旁绕了两个圈子,看够以後,才道:「原来你还是小孩子嘛!」
「我只是脸看起来比较小罢了!」石绯道。
「如果你不是小孩子,根本不会对我这样的说法在意吧!」阮修竹道。
君弃剑虽不知这两人为何看起来似乎相识,对於石绯的话,心里倒狻赞同。
石绯比起阮修竹,虽然表面上年岁小了不少,但该成熟时,石绯的表现是不
会差的。
再怎样也比阮修竹的急性子要强吧!君弃剑心想。
身为天纵英才、天赋异才的义子,君弃剑十分重视谋定而後动
的道理。
惊、慌、骇,此乃自乱阵脚,兵家大忌也!
君弃剑对此信之不疑,以此为行事准则的结果,修出了一身泰山崩於前而
面不改色的胆识。也正好与以兵道立派的云梦剑派不谋而合,是故,屈兵专对
君弃剑评价狻高,君弃剑也才有机会在潜投云梦剑派的第十七天,便入回梦汲
元阵中过夜了。
「有什么事要我帮你的?」君弃剑问道。石绯与阮修竹已经快聊开了,如果
要等他们聊完才谈正事,那可能得等到明年,非打断他们不可。
阮修竹猛地回神,忙道:「对!都忘了还有正事!我们回鄱阳以後,因为师
父新亡,沐雨的父母来把她带走了,到现在也半年了!不管我怎么求,大师兄都
不愿意去将沐雨接回来。沐雨的母亲以前也是在桐柏山原定帮待过的,虽然不懂
武艺,但她有个称号叫慧眼鹰,听说能观相知人性。全派上下,她信得过的
人就只师父而已。现在师父不在了,她就把沐雨带回去了!可是她家是捕鱼的…
…」
君弃剑疑道:「当个渔家女儿,安安稳稳,那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阮修竹叫道:「沐雨不懂水性!她会晕船的!怎么学也学不
会,她怎能捕渔!」
君弃剑微微张口,但却并未出声。
石绯见状,便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吧?」说完,朝著君弃剑一挑眉。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吧 ̄石绯面带微笑,表情已经很明显。
阮修竹听了,再见石绯形貌,也望向君弃剑,道:「你真的这么想?」
君弃剑轻叹一声 ̄平常他的确会像石绯所说的那样回答,但是不是心里真的
这么想?
当然不是!但是他所说的,却往往都与所想的相反!
为什么这样自欺欺人?我真的变成兵家了?不说谎就不痛快?
阮修竹冷眼盯著君弃剑,等著他的回答。
须臾,君弃剑下了决定。
「先到蓝姑娘家看看吧。」君弃剑道:「她家在哪儿?」
「只在镇外!走两刻钟就到了!」阮修竹随即笑道,并领先向南行去。
君弃剑跟上了,石绯见状,发步赶到君弃剑身旁,低声道:「你改性了?」
君弃剑没有回答。不过……
可能吧。
云梦剑派.回梦堂。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
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
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
大殿中传出朗朗背书声,背的是孙子兵法的兵势篇。
殿里有十馀名戎字辈弟子,无人手上有书,全是默背,背得一字不差。
元仁右於殿上四处行走,听著众弟子背书。这是云梦剑派的例行公事,每天
至少背书半个时辰。
殿外忽然跑进一个少女,她听到众人的背书声,忽然笑了,笑声同怠铃般响
亮悦耳,笑声中嘻然言道:「错了!你们背错了!」
殿中众人一怔,回首望去,都呆了。
这少女约十七岁年纪,穿著玉绿色的外袍与纱衣、头上是翠玉钗子挽了个懒
云髻、几缕乌黑的发丝拂在脸上,更显得她的肤色如玉般晶莹……
这不只是粉雕玉琢!根本就是个玉人了!
「她是人吗?」
每个人都这样想。因为这少女比任何一个玉像雕刻还要美、还要无瑕!
即使是用史上闻名的完美宝玉和氏璧来雕,也不过如此!
少女笑得很开心,殿中十馀名弟子却极尴尬。
兵家极忌妇人之仁,故云梦剑派上下四十七人,只有两名女子。
在回梦堂中,更清一色全是男人。
这少女的美丽震惊了全场,把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弟子给唬住了。
元仁右究竟是回梦堂主,也由於他原本认得这少女,并没太过惊愕,但心里
也不禁暗道:「这小娃娃,如今真已是倾国倾城了!」
此时,屈兵专也进到正堂,见了少女在堂中笑得不胜喜欢,众徒孙却满脸痴
样,即轻责道:「阿玉!我可没准你打扰师兄们念书吧!」
少女吐吐舌头,退到了屈兵专身边。
元仁右这才向众弟子道:「她是屈戎玉,是你们屈师叔祖的孙女,现在是于
师兄座下关门弟子。」
于师兄者,即是云梦剑派本堂:聚云堂堂主于仁在。
听到元仁右的介绍,屈兵专脸上再无责难之色,倒是狻为自得的抚著孙女儿
的头发。
这孙女儿,名中带玉、人也生得亭亭玉立,从小爱用翠玉钗、穿玉绿衫,可
谓与玉结缘极深。
玉是中国士人最喜配戴的饰物,寒能生暖、炎能消暑,真正质地上好的玉,
价值比什么珍珠、玳瑁、象牙都来得珍贵。
和氏璧便是如此;对屈兵专而言,屈戎玉就是他的和氏璧!
元仁右介绍完毕之後,屈兵专也拍了拍孙女儿的背,道:「你师父不是有事
情交代了你吗?快去,别担搁了。」
屈戎玉点点头,便要转身行出。
此时,布戎武站起身,道:「慢点!你倒是说个道理!适才众师兄弟们背的
兵势篇,原本一字不错,你为何一来便说错?」
殿中响起一片附和。就算只是目前云梦剑派中最低阶的戎字辈弟子,也
个个都是万中挑一的人才,他们的自负是显而易见的。况且他们所背之书,确实
没错,屈戎玉却偏要说错,若不能解释出个道理,就算是屈兵专的孙女,众弟子
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了。
屈兵专尴尬了,云梦剑派以兵学立派,军法不循私的道理,他自然十分清楚
。屈戎玉非得有个解释才行。
屈戎玉却不以为意,嘤嘤笑道:「你们确实是背错了嘛!不然,我背段对的
给你们听听?」
「好!你背!」布戎武沈声道。
不可能有错!明明就没有错!倒要看看她能背出什么来!
屈戎玉不假思索,清咳两声後,朗声诵道:「哉之穷能孰端无之环循如生相
正奇也穷胜可不变之正奇正奇过不势战也尝胜可不变之味五五过不味也观胜可不
变之色五五过不色也听胜可不变之声五五过不声……」
「胡说八道!」布戎武怒喝道:「你背的什么东西?根本狗屁不通!」
殿中众人正要发难,元仁右已将屈戎玉所背的部分嚼味过,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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