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还有!」那年轻人叫道:「接下来这桩更紧要!前天,丐帮徐帮主
与洞庭四帮的朋友收到消息,赶到云梦剑派回梦堂前,见著了屈兵专、元仁右,
还有手脚四筋全被挑断的君聆诗!」
听到这一段,现场呈现出震憾与呆愕。
前年七月那轰传一时的事件,又被想起了。
那时,回梦堂主元仁右单挑黄楼,打折了黄楼一臂;跟著,回梦堂下二十四
名弟子摆开回梦剑阵,又击破了丐帮名闻遐迩的莲花落阵……
由此可证:丐帮并非云梦剑派敌手。
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不敌云梦剑派,几乎也等於无人可敌云梦剑派
了。於是,开始有人拱出了君聆诗。
君聆诗手中的天下第一剑 ̄九华剑法.诗仙剑诀,被视为唯一能克制云梦剑
派的武学;行踪成谜的君聆诗,成为了南武林的指标人物。
君聆诗是什么人,他们自然全都知道。那么,这件事代表什么呢?
云梦剑派行动了!连君聆诗都不是对手!
那么,云梦剑派岂非天下无敌?
「其实君聆诗未必逊於元仁右或屈兵专……」贺金来说道:「但若此二人联
手,想来天下原是无人可敌。只是,云梦剑派如此翦敌行径,未免有失厚道。」
「格老子的!何止有失厚道?根本无耻之极!」李定大嚷,四周随即附和声
四起。
云梦剑派的声望更高了,但那是恶名,是令人发指的!
「只是我不懂……」贺金来又道:「屈兵专既已明言不参与明年盛会,何故
又要对付君聆诗?」
这确实是个问题,众人开始思索。
这时,前来传讯的那年轻人大声道:「徐帮主已将君聆诗送来此处的!洞庭
四帮的朋友特地将消息送至本帮,是副帮主要我即刻赶到此处告知诸位的!」
听到这段,王道与宇文离愕了。
他们知道,不可能阻止这二十馀人闯入了!
晨府大门沸腾了,大夥儿开始嚷嚷著,要入府找君聆诗。
手筋、脚筋被挑断,失去的是武力、是行动能力,但君聆诗号称天赋异才
,他的绝世智慧是被天下所公认的。失去行动能力,不代表失去思考能力!
王道望向宇文离、才知道对方也正看著自己。
当他们二人正感到无奈的时候,面前的二十馀人却沈静了,且全体注视著他
们两人。
贺金来张口了,王道以为他说的会是「小子,让开吧」,但却没有听到贺金
来真正出声。
声音从身後传来:「你们两个,不用守了。」
王道愕然回头,看到的是徐乞。
原来是徐乞出现,所以这二十馀人才没开始动手。
这一幕在王道心里印得很深,他开始认识到,什么叫高手。
真正的高手,不用出手,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只要出现 ̄就能震慑
群雄!
二十一水帮与三大赌坊的代表都跟著徐乞进入了晨府大厅,宇文离也走了,
王道仍在门边发呆。
晨府大厅之中,二十一水帮与三大赌坊的代表挤在门边,由於徐乞在场,他
们无一人敢矩。
不久,晨星也到了;接著,一位少女与一个矮胖子一左一右搀著一名中年人
也来到厅上,大家知道,那位少女是魏灵、矮胖子是倭族人,名叫北川球。
至於当中的那名中年人,自是天赋异才君聆诗。
魏灵与北川球将君聆诗搀到主位坐下後,便退下了。但他们没走远,躲在堂
边,偷偷看著厅中。
魏灵与北川球躲在左进、右进则有宇文离和王道。
君聆诗的手腕和脚踝还缠著厚厚的纱布,由於失血过多,脸色显得很苍白。
他看著眼前众人,报给一个微笑,道:「各位想知道些什么?」
看到君聆诗的表情,大夥儿都怔了。
君聆诗表现得很恬静、很淡然,除了脸色极差之外,简直像完全没事发生,
他只是接待几位来拜访的客人一般。
首先,他是一个剑术好手,诗仙剑诀声名之大,无人不晓,光是四肢肌
腱被断,便足以使一个武林中人颓丧若死了。
至少,在场的人都自觉,不可能如此无动於衷。
再者,他们是来找君弃剑问罪的,众人皆知,君弃剑是君聆诗的义子,如今
君弃剑不在,找君聆诗算帐也不算过份,所以他们的立场是不友善的。
说君聆诗是仗著徐乞在场才凛然不惧,那是不合逻辑的,因为徐乞根本无权
干涉南武林。现今堂上二十一水帮与三大赌坊的二十四位代表,正是为了明年春
分将召开的南武林大会而上门,徐乞自然是不能插手的。
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堂上众人已为君聆诗的气度所折服,他们真正了解到,
为何君聆诗能被称作天赋异才。
一个四肢被废、武功尽失的人,面对著这么多不友善的敌人,还能如此处之
泰然,这等定力功夫,已经是堂人众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贺金来提起胆子,向前跨了一步,道:「馈下必知我等为何而来?」
君聆诗看著贺金来,道:「这位该是贺当家。不才知道,是为了江湖传言,
弃剑将故意在明年大会上败北,令道上众兄弟输掉大把怠子。」
李定闻言,登时怒上心头,当下叫道:「格老子的!你可晓得这等同当众宣
布看不起我江南水帮联盟、与三大赌坊为敌来著!」
「汉鄂帮李帮主,」君聆诗淡然笑道:「弃剑不会如此不智。」
贺金来与李定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君聆诗,几乎可以断定从未打过照面,如
今君聆诗却接连将他们的身份说得一点无误,也教二人惊愕。
徐乞在旁见到二人的表情,但笑而不言 ̄只从对方的衣著、形貌、态度、言
语之中,便能一点不差的判断出对方的身份,此乃君聆诗一绝。
对君聆诗而言,这是微不足道的本领;在对方来说,自然是十分意外的。
便这一点,加上君聆诗悠之扬之的态度,李定的火发不起了,堂上众人的火
都发不起了。一时之间,他们都忘了自己是上门来找碴的。
「不才请教贺当家一事:假若有朝一日,贺当家想在子之中灌铅,可会大
张旗鼓、召告天下?」君聆诗看著贺金来,问道。
君聆诗如此说法,实是大大得罪了对方,贺金来有足够理由可以要求君聆诗
跪下赔礼。
贺金来闻言,勃然色变,夷然道:「我堂堂左手魔,岂可能干这等龌
龊事?便是要的……」说到这儿,贺金来住口了。
贺金来没要有君聆诗赔罪,他想到了不合理处、堂上二十四位前来问罪的人
,都想到了不合理处。
即使君弃剑真的想让道上兄弟输到脱裤子,这是明摆著要让人剥了自己的皮
,他万无道理如此愚昧,笨到让这件事传开。
「不才从来也不觉得弃剑已经活腻了。」君聆诗微笑著,说道:「武林之中
多有好手,不才不能保证弃剑与他的同伴必胜无疑。但若说他们会故意败北,那
也是绝无可能。不才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各位仅可放心。」
贺金来望向李定,道:「你怎看?」
「格老子的!就凭你天赋异才四个字,老子信你的!」李定朗声道。
贺金来再回头看看金宝山与押大赔大的代表,两人经过短暂的低声
商议後,同时点头。贺金来便赔笑道:「咱三大赌坊也同意了。今日之事,尚请
君先生见谅。」
君聆诗微笑颔首。堂边四人讶然不已。
君弃剑故意败北的传言闹得极大,他们与晨星都知道此事殊难了结,怎料君
聆诗 ̄这么一个四肢已废的中年人只是往堂中一坐,短短几句,竟让这夥大有可
能一把扭断他颈子的粗汉们赔礼谢罪!
这实在太震憾了!
跟著,门外传来了马嘶声。
晨星闻声,随即奔到外庭,不多时便领进四人:君弃剑、石绯、瑞思、白
重。
在场的二十一位水帮代表,几乎都在三月的水帮集会中见过君弃剑,也知道
明年春分将要举办的大会根本便是此人数语促成的,此时见人,李定不禁嚷道:
「格老子的!你不就是那个……」
君弃剑一时并未理会李定,他见到君聆诗,一个箭步赶上,有好多话想说,
但身後有这么多外人,张口许久,终只叫唤了一声:「二爹……」
君聆诗朝李定扬扬颈子,道:「李帮主叫你呢。」
君弃剑回身面向李定,拱手作了一礼,道:「李帮主有事见教?」
李定上前几步,绕著君弃剑打量了好一阵子,确定无误之後,说道:「格老
子的!就是你!就是你说服了咱们开江南大会!原来你就是君弃剑!」
当时,二十二水帮於长江水面、在船上开会,正为了是否应该臣服於云梦剑
派而争论不休。君弃剑上船後,却说三十五年前曾有人孤身连败云梦剑派的十馀
名高手。众人虽然惊愕,却也不信。接下来,君弃剑以一句我本楚狂人引出
了李白的名头、引出了北武林盟主皇甫望所盛赞的天下第一剑 ̄诗仙剑诀、
也引出了君聆诗。
也是由此,诗仙剑诀才会被视为能够打败云梦剑派唯一武学、君聆诗被
誉为能够打败云梦剑派的第一人选。
基於对君聆诗的信心,二十二水帮才会同意,於明年春分召开大会比试。
贺金来又回头看向二十一水帮的其馀代表们,众人也纷纷表示无误。
贺金来便说道:「既然君弃剑便是使二十二水帮召开大会的始作俑者,想来
是更无可能自打嘴巴……」
「格老子的!没错!没错!」李定连声附和道。
「那么,我等告辞了。」贺金来向主人晨星说道,跟著朝君聆诗拱手、再转
对徐乞致礼。
不一会子,二十馀名大汉走了个乾净。
首发
第廿四话 重逢之後 ̄之二()
魏灵、北川球、宇文离、王道等人也回到堂上。徐乞走近君聆诗,狻为担心
的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没事。」君聆诗挤出一个苦笑,他四肢的伤势,原是一点不假,如今血行
不足,能醒著已是大幸,坐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都是莫大负担。
君聆诗首先看向瑞思,瑞思也随即说道:「看来,我并没有认错人。」
君聆诗颔首,这是首肯,一个晚辈能得到他的首肯,著实不容易。
在徐州一面之缘、一首锦绣河山,瑞思即能从中判断出,这个初次相见
的白衣书生即是君聆诗、进一步确认君聆诗所想表达的意思,并且一点无误的转
达给君弃剑了,光这一点,便已极为难得。
「阿崎,」君聆诗唤了声徐乞的别名,笑笑的看著石绯、王道、魏灵、北川
球,道:「你看他们……是否便像咱们十馀年前的模样……」
徐乞向四人扫视一眼,魏灵满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王道搔了搔颈子、石绯
与北川球则无动於衷。徐乞一笑,对君弃剑道:「这几个朋友,你可得好好珍惜
。」
君弃剑颔首应是。
徐乞跟著说道:「无忧,别说闲话了!你是怎么伤的?」
君聆诗苦笑一声,道:「我忘了。」
这一句话,唬得厅中十人作声不得。
君聆诗何等人物!他身受重伤,已是晴天霹雳,现下居然忘了自己怎么受的
伤?这太不可思议!
徐乞沈声道:「云梦剑派早已与我等决裂,你大可不用护著他们!」
「云梦剑派?」君聆诗眉头微蹙,道:「和云梦剑派并没什么干系,更何况
,我原无道理要护著他们。」
徐乞闻言一怔 ̄明明就是在回梦堂外、屈兵专与元仁右身边见到重伤的君聆
诗,怎会没有关系?当时若非急著送君聆诗到襄州治伤,徐乞早召集兄弟一把火
烧了竹林、闯进回梦堂了!但君聆诗没什么事有必要瞒自己吧?
不!有!有很多,怎会没有了?徐乞忽然想起十四年前,君聆诗莫名奇妙的
忽然投入云南王稀罗△麾下,领兵灭了锦官、永安二大势力……
当时,根本无人知道君聆诗的目的为何,连徐乞、以及与君聆诗齐名、同臻
天才之境的诸葛静都不知道。
若说君聆诗有意隐瞒什么,谁也套不出来、谁也不会知道。
想到此处,徐乞脸上变色了,他回头向众人道:「弃剑,你留著,其馀人全
部出来。」说完,便领先行出大厅。晨星紧随其後,也出去了。
如此,一众人等自然不好再留,只得纷纷离开。只留下了君聆诗、君弃剑父
子两人。
徐乞走得不太高兴,君弃剑看在眼里,众人离去之後,君弃剑略感不安,道
:「二爹,徐叔叔是否生气了?」
「没事的。」君聆诗仍是微笑。
徐乞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君弃剑转而望向君聆诗的手腕、脚踝,看著,不禁呆了。
君聆诗见到君弃剑的表情,笑著摇了摇头,道:「我真的忘了怎么伤的。」
君弃剑愕然抬头,面对著自己的二爹,一时无言。
但君聆诗看懂了,他知道这个孩子想表达什么。
「自从瑞思转达了二爹的意思,我……我一直觉得……不管作什么事,总有
二爹照看著,即使我真的办不到,二爹也会在後头帮我一把,所以我不怕,什么
也不怕!」君弃剑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现在……不管是不是云梦剑派
,总是有一个连二爹都无法应付的敌人在……那……那我怎么可能有办法!二爹
,我们是否错了?我们是否挑了一条满布荆棘的路?是否选了一件太难能达成的
事……」
君弃剑说完了,他终於说出来了。
其实,自从得到没钱就扁或亡或逃的消息、接著是灵州一役、寒星猝亡
,他已经很想问、已经很想放弃!
但总是相信,有君聆诗在,没有作不到的事!只管坚持下去,就对了!
如今,曾经是天下人寻之不著的君聆诗现身,就坐在自己面前,但却是一个
四肢筋脉尽断之人?
这要他怎么走下去?
「我曾经想……可以和二爹一起压制云梦剑派、称霸南武林……可是现在,
我……」君弃剑住口了,说不下去了。
是父亲、是授业恩师、是最崇拜的偶像、也是追寻的目标,在君聆诗身上,
有著君弃剑一切寄托的希望!
可是 ̄有太多可是!总归一句,可是全没了!
现在,就连和君聆诗再并肩作战一次这等小小的愿望,也要宣告不可能了!
「痴儿。」君聆诗忽然失声笑了出来,笑得很清澈、很透明,笑得似乎自己
四肢仍旧完好无患一般。君弃剑给他笑得懵了 ̄有什么可以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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